袁若鸿虽然生着病,体力不济,但仍一把拉住她说:“我吃完你再走吧。”虽然强势,但语气却卑微到恳求。

悦心狠不下心,只能叹了口气,在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来等着。

稍微吃了几口,袁若鸿便不肯再动筷子,任凭悦心细言慢语的劝说,仍无效果,悦心只好帮他晾了杯白开水,叮嘱:“记得吃药。”

袁若鸿簇紧眉头,盯着餐桌上的小菜说:“我还没吃完饭啊。”

悦心只能再等。

一会儿,他又说一句:“看看,还没吃完呢。”

“……”

后来,他满脸通红,虚脱的没了力气,才不得不说:“我要先睡一觉。”

悦心看着他哭笑不得。

袁若鸿不肯去卧室睡,只拿了条毛毯躺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对着悦心的方向喃喃的说:“你就等我一会儿,我睡醒了再走。”

悦心不说话,坐在那里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是多久以前了,她也这么安安静静的看过他,那时候,她的心里还揣着一个美丽的梦。可后来,她的梦醒了,她遇到了顾楠 ,顺理成章的嫁给他,她一心一意爱过顾楠,甚至从未再想起深埋心底的袁若鸿,她一直觉得,这辈子,他们不可能再遇到了,即使遇到,也会形同陌路。可是,命运似乎在跟她开玩笑,让她与袁若鸿又悄然相遇,与顾楠的婚姻一夕间分崩离析。

袁若鸿终于不再发出声音,她想他是睡着了,悄悄动了动,想离开。

可突然间,他却蓦然睁开眼,用没有焦距的眼神在客厅里搜索了一圈,叫了声:“悦心。”

悦心僵僵的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袁若鸿用梦呓般的声音说:“悦心,我不会利用你跟顾楠的关系做任何让你难过、却对我有利的事儿,如果那样,我会比你更难过。”说完,一转身又睡着了。

那天下午,悦心没有再回公司,而是找了沈伟伟一起喝咖啡。

伟伟兴奋的冲到星巴克,问悦心:“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值得来这儿说?”

悦心不好意思的笑笑,才意识到,认识了这么久,她从来没请伟伟喝过咖啡,就连平时一起出来吃饭,也多是伟伟买单。

悦心点了伟伟最喜欢的卡布基诺,轻轻的说:“没什么,突然想你了,就打了电话。”

伟伟难以置信的撇撇嘴,说:“矫情吧!还以为我看不出来怎么的?”

悦心喝了口咖啡,含糊的问:“看出来什么?”

伟伟古灵精怪的笑着:“看出来你心里头装了个人呗!是谁?赶紧从实招来……”

悦心不说话,任凭她闹,过了一会儿,伟伟恍然问:“公司的同事?那个姓韩的小伙子?”平时在家,伟伟看到悦心跟他聊过MSN,而且,还知道下班时间她给悦心打过几次电话。

悦心终于笑起来,摆摆手说:“你别老胡思乱想!”

第 39 章 ...

顾楠一个人坐在父母家客厅的沙发上,腿搭在玻璃茶几的突起处,手里捏着还剩了三分之一的香烟,百无聊赖的盯着电视机发呆。

最近,他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下班后漫长的时间。刘莹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他都婉言拒绝了。

跟刘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更觉得自己孤单落寞,这种感觉促使他不停的想起悦心,想起悦心,他心里的空洞就更无法填补。他意识到,想借用刘莹来替代悦心在心里的位置,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父亲泡了杯茶,坐在他旁边,问:“刚才卫东没找你?”

顾楠说了声“NO。”现在,他连话都不想多说,尤其是跟熟悉的人。

老爷子叹了口气,缓缓啜了口茶,不再出声,默默的坐在旁边陪儿子看电视。

其实,顾楠根本心不在焉,电视上一直在播广告,他装着看的聚精会神,其实,什么都没看到眼里去。直到后来,一则轿车的广告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广告里的女子有着跟悦心一样的侧脸、飘逸的长发,坐在轿车里笑靥如花,曾几何时,她的确坐在他开的车里,满足的微笑过……他不由自主的低喃了声:“悦心!”

父亲稍有些耳背,在一旁可能没听清楚,问:“什么?”

顾楠再也忍不住难过,噎了一下,狼狈的低头掩饰:“没什么!”慌乱里,他拿起父亲的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茶水,喝完,还画蛇添足的问了句:“什么茶,这么香?”

父亲看着他反常的举动,又叹了口气,用苍老的声音回答:“明前龙井,还是上次悦心给买的。”“悦心”这两个字,在顾楠心里简直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让他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顾楠拨通悦心的电话的时候,她正在跟袁若鸿、刘秘书等人一起讨论恒智的广告策划案。

听到顾楠的声音,悦心愣了愣,然后回头对袁若鸿说:“不好意思,袁总,出去接一下电话。”

袁若鸿打了个OK的手势,悦心如获大释。

在电话里,听到悦心对袁若鸿讲话,顾楠觉得心口肿胀的难受,他质问悦心:“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回家?”悦心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在加班,解释完了,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自嘲的笑了笑说:“这些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

听到悦心如此决绝的口气,顾楠心里仿佛扎了千万只针,针针见血。

对着电话,顾楠不知所云,唯有深深叹息。尽管悦心问了好几遍,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儿?顾楠还是答非所问。悦心不习惯这样的沉闷,借口说:“不好意思,我很忙。”想把电话挂断。

就在一瞬间,顾楠突然说了句:“悦心,我想你。”声音低沉压抑,彷佛喃喃自语般含糊。

顾楠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悦心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直羞于对她表白自己的感情,即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掩饰的滴水不漏。他想,他爱悦心,一直是放在心里那个最隐蔽的角落,不允许任何人窥探,甚至包括他自己,可现在,他却把这份心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两个人面前。顾楠因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懊恼,他迫使自己不断的深呼吸,可是同时,他也庆幸,自己终于说出来了,一直以来,他在悦心面前都不善表达,以致行成了两个人之间无法解开的死结。

悦心握着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愣愣的站在楼道里,盯着墙壁上灯光下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纤细、瘦弱,似乎不堪重负。

顾楠微微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心里一遍又一遍反复的叫悦心的名字。

悦心咬着唇,觉得胃里生出淡淡的苦涩,她用微不可闻的叹息声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虽然只是用手指去按了一下手机的挂断键,可是,彷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她疲惫的靠在墙角,抱紧自己的身体,任脸上淌着湿热的温度。

不知何时,袁若鸿已经站在了她身边,透过模糊的视线,悦心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深沉、凝重。她收起那些无端的伤感,伸展了□体,使劲儿呵了口气说:“抱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袁若鸿摇摇头,递给她一杯热茶,“正好集体休息一下。”

悦心捧着茶,一步一步的稳稳走回会议室,她知道,袁若鸿一直在身后看着她。

加完班,已经九点多,有人喊饿,吵着要吃宵夜。悦心觉得太晚了,坚持回家,袁若鸿倒是没说什么,刘秘书却不同意,抗议着:“难得袁总请客,不去就太不给面子了。”

悦心不好再说别的,只能给伟伟打了个电话,说晚点回去。

电话里,伟伟还打趣她:“是不是跟小帅哥约会啊?”

当着众人的面悦心不好解释什么,只说:“不是,袁总请大家吃个宵夜。”

伟伟兴奋的声音消减下去,叮嘱她:“那早点回来。”

宵夜在潇湘苑吃的,悦心没什么胃口,只是望着一桌子小吃发呆,刘秘书不时给她夹菜,“来,悦心,这个汤好喝……这个烤牡蛎也尝尝。”

袁若鸿盯着她的餐碟,又悄悄把牡蛎夹走,他知道她不喜欢吃牡蛎。以前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见过她把菜里牡蛎肉都挑出来,他本以为像悦心这样的女子,不会挑食,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她吃了这种东西过敏。本来,这种不经意的小事儿,他以为自己会忘记,可是,现在看来,却在记忆里根深蒂固。

刘秘书还惦记着袁若鸿的感冒发烧,吃东西的时候,专挑些清淡的给他往餐碟里布。偏偏,他胃口不好,想吃些味道重的,刘秘书像个管家婆一样,一会儿告诉他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一会儿又告诉他辛辣食物对身体不好,吃多了容易上火。袁若鸿干脆把筷子一放,像个小孩儿一样闹起脾气,什么也不肯吃了。

刘秘书挠着后颈,悻悻的冲着悦心笑,边笑边说:“你看,还不听劝!”悦心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后来,不动声色的夹了些青菜放在袁若鸿跟前。袁若鸿看看食物,又看看悦心,哼唧了一声,冲她嘀咕着:“你自己也多吃点,别光顾着瞎忙。”

吃了宵夜,大家在闹市口告别。

袁若鸿跟悦心同路,便顺理成章的让她搭车,悦心本想拒绝,可是看到袁若鸿一副诚恳期待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况且刘秘书还在一旁说:“悦心,你做袁总的车总比打车安全些。”如果她再坚持,就显得不知趣了。

两个人独处的尴尬悦心早就料想到了,一路上,她坐在他车里,假装闭目养神。

袁若鸿兴致不错,频频问她一些工作上的问题,既然谈工作,悦心自然不能老回避,于是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起来。

悦心和伟伟住的地方离停车场比较远,路灯也暗,悦心下车的时候,袁若鸿提议送她上楼,悦心摆摆手说:“送我回来就很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你受累。”

袁若鸿却不理会她的话,兀自从车里出来。

晚上风大,也凉。悦心抱紧双肩,好让自己暖和点。见到如此,袁若鸿赶紧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可能他颀长的身躯给她造成了压迫感,悦心有几分不自然的往后退了退。

可袁若鸿却不肯再给她退缩的机会,一把拉住她细腻柔和的手,用一种温柔的几乎陌生的声音祈求着:“悦心,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 40 章 ...

悦心拍着胸口,想让狂跳不止的心脏慢下来。她的脸上染了如火烧一般绯红,思绪纷飞、凌乱。她忘了为了要落荒而逃,只记得袁若鸿说了那样的话:“悦心,再给我一次机会!”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扑进他的怀抱了,可是,也差那么一点点,她还是不可以,所以,在最后一刻,她转身撒腿就跑。

手机不停的响着,前两遍她都没接,可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不知道是谁这么晚还不肯睡,有闲情给她打电话,拿出来看了看,赫然显示着顾楠的名字,于是,又塞进了皮包里。或许,哪天,她该换个号码了。

伟伟没睡,一个人在客厅里听音乐,看到悦心回来,才伸伸懒腰说:“还以为你们要吃到凌晨呢。”

悦心歉意的笑笑,解释:“几个人一起的,我不要意思说先走。”

伟伟点点头,看着电话机说:“你家顾楠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了,问你咋还没回来?”

悦心拧起眉,闷闷的问:“他找我有事儿?”

伟伟努努嘴,唉了声:“又不是仇人,何必要闹的那么僵?”

于是,手机再响的时候,悦心还是接了电话。

悦心终于没忍住,她冲顾楠发火,极其烦躁的说:“顾楠,我们离婚了,你能不能让我安静的生活,别给我打电话了,好吗?”

顾楠明显的停顿了一会儿,才用落寞的声音自嘲的说:“我担心了一个晚上,以为你……”

悦心的声音依旧咄咄逼人,“以为我怎么样?……就算我怎么样,跟你也没关系,我们离婚了!”她说的决然,语气也冷漠。

这句话惹怒了顾楠,他火气当然也不小:“以为你跟一个有点臭钱的男人在一起,忘了自己的本份……”

悦心的心突然又冷又硬起来,那些不堪的往事都一股脑在记忆里闪过,她质问顾楠:“我的本份是什么?……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顾楠愣愣的想了许久,他觉得这样纠缠着一个跟自己离了婚的女人,确实是不够洒脱,他应该放手,应该祝福她得到想要的幸福。可是,他却做不到。

他做梦都梦到的人,天天恍恍惚惚的想起来,就会觉得难过,他怕万一他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会忘记自己,所以,他才反复的提醒她,他存在着,而且依旧惦记着她。

只是顾楠没想到,悦心也是有脾气的,她会冲他发火。以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生气、发脾气,她容忍,谦让,她一直像一池清凉的水,无波无绪。

他也没想到,忍受别人的情绪和坏脾气是如此窝火,如此难过,如此不容易,如今,换了身份和立场,他才明白,原来,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如此谦卑。

只怪,有些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这几天,悦心只顾着忙工作,忽略了办公室的热点话题,据其他人讲:有个港商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韩轩,倒追到了公司里。

小女孩儿一身潮人装扮,娇滴滴的在他们办公室门口一站,操着一口粤语普通话笑嘻嘻的叫:“韩轩果果!”逗得大家不禁莞尔。韩轩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了,涨红着脸把女孩儿请到另外的休息室,回来还不忘一五一十的跟大家解释:“一个朋友而已,在北京人生地不熟,想叫我去当向导。”

悦心建议:“那就去吧,上次加班的时间算倒休了就行。”

韩轩定定的瞅着悦心问:“你真让我去?”

悦心本是好意,半开玩笑的打趣他:“当然让你去,要不,耽误了你终身大事,我们全办公室的人都罪过大了!”

其实也没说什么,却惹得韩轩不高兴起来,他板着脸,讪讪的冲悦心嚷嚷:“我知道你成心,……别老拿我当不懂事儿的毛孩子!”

韩轩的过度反应让悦心有点委屈,她替他着想 ,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冲她板着脸,她咬着唇角,勉强定了定神,没说什么,拿着一摞文件找刘秘书去了。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韩轩心里一阵发紧,嘀嘀咕咕的咒骂了自己一句。

自从上次和悦心一起去过顾楠他们公司,袁若鸿突然改变了工作方式,一切联络工作都交给了于秘书,悦心只负责策划层面。

有好几次,顾楠满心期待的等着悦心来谈合作,可是,她并未露面。这让他很失落,也委婉的问过于秘书,“悦心怎么没来?”

于秘书的回答是:“她不直接负责这个项目的洽谈。”

顾楠知道,是悦心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当然,他也知道,袁若鸿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重要角色。开始,他还恨这个看起来比他成熟稳重的男人,现在,他却只恨他自己,是他把原本的幸福拱手让人的。

悦心,他想念她。

卫生间里,顾楠点了根烟,想借此消减自己的抑郁,繁重的工作虽然暂时能让他不去想悦心,可不经意间,脑海里仍是会浮现她的影子,飘飘渺渺,摸不到,抓不着,让他觉得心里像长了草,风一吹,便东倒西歪。

老板正好过来,看到他憔悴的样子,便关切的问:“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

顾楠摇头,只说:“我还好。”

老板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小伙子,好好干,有潜力!”

顾楠听了这话,把剩下的半根烟一扔,继续回到办公室里埋头工作。

刘莹好久没见到顾楠,每次打电话给他,不是说加班,就是说没时间,她一着急,直接找到了他公司。顾楠揉着疲惫的眼睛,问刘莹“怎么到了这里?”

刘莹委屈的看着他,眼里水汪汪的,但声音却清脆:“这里我不能来吗?”

顾楠不好再说别的,只能放下做了一半的工作,随手拿起西装外套,拉着刘莹往外走,边走边问:“晚上吃什么?”

刘莹苦着的一张脸终于喜笑颜开,想了想,问顾楠:“能不能请我去吃麻辣烫?”

刘莹的笑单纯,灿烂,有种靓丽的明媚。一刹那,顾楠彷佛从她身上看到了悦心的影子,刚参加工作时,他没钱,下班后,悦心约好在回家的路口等着他,他臭屁着要请客,问悦心想吃什么?当时,悦心也是如此幸福的表情,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轻快的回答他:“想吃麻辣烫!”于是,两个人一起步行到三站地以外的那家小馆子,坐在露天的大排档旁,就着啤酒,吃得有滋有味……

顾楠的思绪被刘莹拉回来,她正娇嗔的看着他,追问:“到底行不行啊?”

“啊,好……好啊!”顾楠结结巴巴的说。

顾楠坚持认为,绕那么远的路去吃随处可见的麻辣烫,其实只为了看看那家小馆还在不在?

坐在顾楠车里,刘莹反复强调:“真没必要去你说的那家,我就是想让你陪着去吃路边摊而已,有你在,去哪儿吃都一样。”

顾楠却不吱声,他边开车边祈祷,希望那家店还在,因为,它曾见证了他跟悦心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如果它不在了,那么连他自己都会怀疑,他真的拥有过悦心,拥有过爱情,拥有过那些美好?

第 41 章 ...

隔着幽远的距离,悦心彷佛看到悦清因为兴奋而变得微红的脸颊,他用兴奋且清脆的声音跟悦心说:“姐,我终于能站起来了……站起来了,虽然还不能走路,但我可以不用扶着任何东西自己站起来了……”

悦心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压抑着自己惊喜的声音,对弟弟说:“看来上次吃的药的确对路,我再去咨询医生,问问要不要再来检查一下?”

说到再次检查,悦清倒是很积极,主动问:“什么时候去呢?”

悦心略微盘算了一下手里的积蓄,迟疑的说:“看看下个月初吧?”

悦清又笑起来,无头无脑的问了句:“姐,姐夫最近对你还好吧?”

这句话让悦心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跟顾楠离婚的事儿一直没敢告诉父母,当然也没告诉悦清,其实,不是她存心想隐瞒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家里开口说。

悦心的沉默让悦清误以为顾楠没好好对待姐姐,于是,愤愤的嘀咕道:“等我的腿好了,就去北京打工,一定找个离你很近的地方,到时候,他要再敢欺负你,我一定不饶他。”

悦心觉得弟弟的话很窝心,不禁感动的哽咽起来,她叫了好几声悦清的名字,试图告诉他,其实,她跟顾楠离婚了,从此以后,他们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可是,鼓了好几次勇气,她还是没讲出来。

悦清第一次放弃轮椅,拄着拐杖出门,悦心照例去火车站接他。

站台上,姐弟俩长时间拥抱在一起,都泪眼离离。悦心觉得这么多年坚持给悦心治疗虽然不易,但现在多少有了些成效,终是值得的,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悦清跟姐姐讲了家里的状况,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都不是很好,这次没能陪悦清过来,一方面是考虑花销,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堪长途跋涉。

悦清向来是懂事的孩子,他一边安慰悦心不用替父母担心,一边从身后的挎包里拿出母亲亲手给悦心的做的小吃递过去,说:“咱妈前天晚熬了一夜的麦芽糖,做了这个麻片糕。”

大庭广众之下,悦心就迫不及待捏出来两片,一片放进自己嘴里,一片给了悦清,她看着眼前的悦清,欣慰的笑起来,末了,说了句:“真甜。”

布包里还有小袋子,用红线缝着的,悦心摸了摸袋子里的小布垫,觉得又硬又鼓,不禁问:“这是什么?”

悦清赶紧把袋子抱在怀里说:“咱爸妈给的看病的钱!”

悦心好奇,问:“爸妈哪儿来的钱?”

悦清冲她挤挤眼,淘气的说:“攒的呗。”

悦心想到父母一直含辛茹苦,如今年纪大了,还要省吃俭用给悦清治病,心里便隐隐绞痛。

车站里没见到顾楠,出了车站还是没看到顾楠,悦清不禁问:“姐夫周末也不休息吗?”

悦心知道,有些事情迟早要说,于是,尽量把语气放平淡,温温的跟悦清说:“我们……我跟顾楠……离婚了。”

悦清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震惊,他只是簇紧眉头,平静的问:“什么时候?”

悦心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出租车已经过来了,于是,她扶住弟弟的胳膊,帮他搭上车,自己才在前面做好。

一路上,悦清出奇的沉默,他没有再问关于顾楠的任何消息。

在悦心的指引下,出租车驶进了最狭窄的小巷里,悦清还记得路,指着附近的小超市说:“这不是去伟伟姐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