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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惊惶地看着陈启真。

为什么?

陈启真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落落,现在,你还要去挑婚纱吗?”

落落心里百转千回。

无论如何,他终于还是抛下了她。这是事实。

落落轻声且坚定地说,“要。”

A市的这个冬天,意外的寒冷。落落不喜欢冬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云层很厚,路上的行人好像也少了,有些广告横幅在冷风中飘飞,看上去很萧瑟。

这样的季节叫人怎么觉得欢喜呢。每天落落都觉得徬徨,且寂寞。

从小屋到公交站牌,需要走上十五分钟。有小巴士,经常叮当一声擦过身际。

落落其实是个最讨厌步行的人。但她喜欢在这窄小的街道里徜徉。人们说这附近一带是市内最热闹的地段。这里住着许多来自各地市的年轻的蓬勃的前途无量的年轻男女们。他们用一半的薪水租住在这里。因为他们说,在这里,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奇遇,比如,遇上一个小学时代的同桌。或者,开始一场同甘共苦的爱情。

街道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梧桐树,环境确实好。亚热带城市的酷暑到了这里仿佛便消失了,而它的冬天,也是碧绿的。

城市建设真正舍得下本钱,三天两头地就有工人在路边种树养草。有小小的青石板路在绿树柳长间弯延绵长。

清晨和傍晚,落落喜欢走在其中的一条路上,风很大,吹得树叶哗哗响,她总有错觉,仿佛一抬头间,轻轻把乱发拨到耳际的刹那间,猝不及防就会与良生撞个满怀。

想念像午后突如其来的疾雨,夜空里猝不及防的闪电。

她真的,想念他。

落落等待了好几天,神秘的邻居都没有回复她的纸条。

她忍不住,跑去问房东,“隔壁住的什么人?”

房东皱眉,“怎么了?和你相处不来?吵架了?”

落落懊恼,“哪有,从来没打过照面。”

房东松口气,“吓我一跳。”

落落追着问,“到底什么人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房东有点为难,“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落落很不满,“据说明明也是你的房产。”

房东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其实是一再叮嘱,不得把自己的情况告人。好像不喜欢交际。”

话已至此,落落也不好继续追问,闷闷地,就要转身离开。

房东突然在身后说,“是个病人。好像眼睛有点问题。所以不喜欢与人交往。”

落落好奇心顿起,“可是谁照顾他?”

房东说,“是他的保健医生。房子租约其实也由医生来签。”

落落扬扬眉,“可是我从来没碰到任何人。”

房东不以为然,“可能人家专挑你不在的时候出入。毕竟不想见人嘛。”

落落喃喃地道,“好骄傲。”

房东自嘲地说,“我好八婆。”

落落眉开眼笑,“谢谢房东。”

陈启真再次要求,“咱们就快结婚了,不如落落你搬过去我那儿住。”

落落说,“我才不。”

陈启真尴尬,轻咳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落落睁大眼睛,“我懂你的意思。”

她看牢他,他有点急,不知如何解释,落落咕咕笑起来,他松口气,“你呀。”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不喜欢落落住在这里。他总感觉,这里像是落落的另一个天地,而他只能站在外边,徒劳张望,永远无法真正踏入。

婚期渐渐临近,他的紧张比欣喜更多一点。相较于落落,他好像更手足无措。

落落安慰他,“不怕不怕。”她好笑地瞅着他,“我会罩着你的。”

陈启真啼笑皆非。

这一天的傍晚,突然下起了雨,雨里还夹杂着罕见的雪粒子。落落站在窗前,看着雨雪打在窗上,渐渐洇开。

陈启真打来电话,“呀,堵车了。我可能要晚一点到。”

他们说好去“九点半”吃饭,那是一家休闲酒吧,其实并不供应正餐,因此菜式不多,但落落偏爱它的香芋饼,平时嫌店面路途颇远,虽然嘴馋,却也去的少。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惦记着这饼,启真好笑,“去吃好啦。又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启真说堵车,落落急忙说,“你别急,慢慢开车。下雨路滑,安全第一。”

有提示佳怡打电话进来,落落说,“我挂了哦,佳怡找我。”拨给佳怡,“想我了?”

佳怡说,“我今天带小怡去可榛家玩。”

落落说,“啊。怎么了?”

佳怡反问,“落落,你告诉我,你爱启真吗?真心的,全心全意地爱吗?”

落落怔住了,“好好地怎么问这个。”

佳怡坚持,“你告诉我。很重要。”

落落想一想,说,“佳怡,你那天才刚跟我说过,要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佳怡轻轻叹息一声,“我在可榛的相薄里看到好些照片。落落你可能不知道,可榛和良生,原来是表兄弟!他们俩有好多合照,虽然是多年前的旧照片,但模样很容易辩认。”

落落的心砰然一跳,“什么?”

佳怡说,“我也细问了。原来当时可榛人在英国,良生与他一向交好,但一直不曾向他吐露过你的名字。只说要待到结婚那天,让他自己飞来看个究竟。”

落落想起来,是的,可榛依稀提过这么一回事。可是,她怎么也没想过,他竟然会是良生的表弟。

落落勉强地笑笑,“然后呢。”

佳怡一字一句地说,“良生失踪后,跟他有过联系。”

落落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双手微微颤抖,半晌才说得出话来,“他说什么?”

佳怡好像迟疑了一会。非常短的一会。应该不过一分钟。可对于落落来说,那是一辈子最最漫长的一分钟。

“良生的脑子里,长了一颗瘤。这颗瘤渐渐地长大,到现在已经严重地影响了他的视力。医生动员他做手术,但手术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完全痊愈,另一个是,身体虽然康复,但或许眼睛再也看不见。”佳怡说得很快。“他一直不肯手术。”

落落觉得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住了心脏。她觉得喉咙疼痛起来,呼吸困难。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佳怡轻声说,“我猜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要选择在婚礼的那一天失踪。他要你恨他。他要你以为他其实不过只为了报复你。他要你忘了他。”

不用佳怡解释,落落已经明白。泪水漫进眼眶里来。

“我犹豫好久,要不要告诉你。启真他真心爱你。可是,良生他也真心爱你…”佳怡说。

落落哽咽着问,“他在哪儿?可榛说他在哪儿?”

佳怡说,“他就在本市。从来没离开。可是可榛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在哪儿。”

落落微微仰起脸来,她想起在影院里看到的那个熟悉背影,马路对面的那个人,还有,那天夜里的暖手宝!天哪!她几乎要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他从来不曾离开过她,他就在她身边,而她却始终懵懂不觉!

她简短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挂了电话,她冲出门去。

迅疾的雨雪打在她脸上,生生地疼。

她走近邻居小屋,天色有点暗沉,小屋里已经打开了灯。落落怔怔地站在门前。

她知道,他就在里边。他原来距她如此之近。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她。

她颤抖着双手敲门,“良生!良生!”

没人应答。

她继续敲,“开门良生。我知道你在里边!”她呜咽着哭起来,“你瞒得我好苦。良生!你开门!”

她加大了力度,毫无顾忌地捶起门来。

门紧闭着。

她抬起脚来,疯了一般地踹起门来,“开门,言良生!你这个混蛋!你不守信用!你说过永远不离开我的!”

她转身走到窗前,躬下身子搬起花盆,毫不犹豫地就砸向窗子,窗玻璃哗啦啦地碎开来,防盗网冷冰冰,仍然隔着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眼看屋子里仍然毫无动静,落落退后一步,“你不肯理我是吧。好。那我就这样,让雨淋着。感冒好了。病好了。反正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睬自己了。”

雨水刷刷地泼到身上来,瞬间里浑身就湿透了。很冷,落落感到牙齿在咯咯轻响。

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她不再觉得冷,全身异样地热起来,她闭一闭眼,眼睛也好热。

手机一直在响,她索性关掉了手机。再抬起头来,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

落落轻轻动了动身子,有个人影立刻冲了过来,他抓起落落的手,惊喜地低嚷,“落落,你醒了?”

落落陌生地看着他。

是的。他是良生。

是她朝思暮想的,从来不曾遗忘的在婚礼上突然消失了的新郎言良生!

他们曾经那么相亲相爱。可是如今,她觉得他像是变陌生了。

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重新闭上眼睛。

良生轻声叫,“落落,落落!”

她的长睫毛扑扑闪动着,她分明醒着,却不愿意理睬他。

他再次抓起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搧打着自己的脸,低低恳求道,“别生气。别生我的气。落落。”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他不肯放。

“我知道我错了。落落,别生气,我不敢了。真的。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落落睁开眼睛,疲倦地说,“我的手机呢。”

良生急忙把手机递给她,“在这里。”

她打电话给启真,“启真…”语气哽咽了。

电话那端的启真着急地叫起来,“天哪,落落,你在哪儿?我都快急疯了。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落落停顿一下,“我在医院…”

启真迅速说,“我马上来。”

他甚至没顾得上问是哪家医院。

落落重新拨过去,“傻瓜,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吗?”她看一眼良生,“这是哪儿?”

良生看着她,答,“人民医院。”

落落重复了一遍,“人民医院。启真,你快点来。我饿了。”

挂了电话,良生上前来,“你饿了吗落落,这里有粥。要不要喝一点?”

她摇摇头。

她不想跟他说话。

良生打量着她,心里又痛又悔。他自以为本意是好的,却没想到落落会这么伤心。

他试图再说些什么,“落落…”

落落打断了他,“我很累,不想说话。”

屋子里沉寂下来。有风刮着窗棂,扑扑地响。

没多久,陈启真冲了进来,大叫,“落落!”

落落微笑着看着他,“我在这里。”

陈启真大步上前,一把就把她搂在怀里,喃喃地说,“你吓死我了。”他轻轻推开她一点,凝视着她,“以后,不许关机。任何时候都不许与我失去联系。”

言良生的手捏成了拳头。

陈启真回过头来,“良生,是你送落落到医院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伸出手来,想要与言良生握手。

他表情平静,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良生抿抿唇,默不作声地与陈启真握了握手。

启真说,“我在这里照顾落落就好。真的非常感谢您。”

良生看一眼落落,她正看着窗外出神,表情淡淡地。

良生只得说,“不用谢。那么,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出门去。

陈启真摸摸落落的头,“要不要吃点东西?”

落落回过头来,“我想出院。我没事。我没生病。真的。”她眼神天真地看着启真,“好吧,也许我刚才病了,但现在已经好了。”她微微嘟起嘴来,“不让我回家,我就生气。真的。”她加重了语气。

陈启真啼笑皆非,答道,“好吧好吧。我去问问医生。”

问医生的结果就是,落落的身体比较虚弱,好好注意保养就可以。没什么大碍。

半小时后,落落坐在了启真的车上。

启真说,“搬到我那里吗?”

落落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