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在翻看了凡页日记之后,忽然将目光停留在了某一页上。页面上、一只活灵活

现的小昆虫正吃力地推着一个球状物…

老学者很困惑,适逢身边坐着一位昆虫学家,老学者干脆将日记本递过去这是什么?”

那位昆虫学家扫视一眼那幅图,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才勉强挂着笑容

说"好像是屎壳郎推粪球吧?”

室内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交流团成员垂着头强忍笑声,两位带队老师则

是瞬间变了脸色,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伽蓝。画什么不好,无缘无故画什么屎稍

郎推粪球啊?

苏薇坐在位置上,嘴角的笑容略显嘲讽。这里坐满了学者,画这种污秽的东西,

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侯延年起初还觉得好笑,却忽然意识到伽蓝此时怕是很难下台,正欲悄声找江少

陵商量一下怎么帮伽蓝解围,就听伽蓝从容地道“初来新加坡,这座城市给了我前

所未有的触动,街道整洁干净得近乎完美,但完美的背后,必定与环卫工人的辛勤劳

作息息相关。一日凌晨,新加坡天色未及大亮,我站在酒店阳台上,看着路旁数名环

卫工人不顾垃圾恶臭,吃力地推着垃圾车艰难行走——那一刻,我忽然联想到了这世上

有一种昆虫名唤蜣螂,又名屎壳郎。它的名字虽然不好听,虽然每日与粪球为伍,却

改善了很多地方的粪便堆积问题,它也是金龟子科里唯一对人类有益的昆虫。”

众人适才还觉得屎壳郎推粪球很恶俗,但少女一番话说出口后,有人心灵震颤,

有人略感惭愧,有人哑口无言,又有入微微一笑。

苏薇无意间目睹,只觉得心里一惊。好像除了苏瑾瑜之外,她从未见江少陵对谁

如此温暖地微笑过。

所有人都在看伽蓝。她这日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裤,赤脚穿着一双沙滩

凉鞋,上午的阳光照亮了她的眉眼,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江少陵的眸色深了。

站在老学者身旁,伽蓝笑着说"伯伯,我迷恋这座城市,但我更深爱拥有屎売

郎精神,一直默默无闻辛勤劳作的新加坡环卫工人。”

这马屁拍的。

两位带队老师瞬间眉开眼笑,侯延年差点没给伽蓝竖起大拇指——她竟然自来熟

地叫老学者"伯伯",试问有哪个老人听了不心生疼爱?

果然,伽蓝这句"伯伯"唤出口,老学者把日记本还给伽蓝时,笑得眼睛缝都看

不到了。

抵达新加坡第五日,交流团外出参观学习,当天,伽蓝因为饮食不当,黄昏回酒

店后不仅上吐下泻,更是腹痛不止。

伽嘉文给伽蓝打来电话,丝毫不知伽蓝的状况,伽蓝也不愿说出口让母亲担心,

得知母亲今日抵达青海,只笑着说让母亲好好游玩,她这边一切都好。

实际上,她的情况并不好。到了用餐时间段,伽蓝的腹部开始出现痉挛性疼痛、

江雪见她躺在被窝里不动,这才觉察出异常,连忙出门找带队老师。

当时带队老师正和交流团成员'

坐在餐厅里吃饭,汪雪这么一咋呼,顿时呼啦啦上

去了一群人。伽蓝吃力地想要看一看这群人里面究竟有没有江少陵,她都成这样了,他总不至于狠心不来看她吧?

伽蓝还没将众人看个仔细,老师已把一位医学院的高才生推到了床边。快看看

是怎么一回事!。

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一般治疗周期需三至七天,高才生建议伽蓝禁食12个小

时,多喝盐水。

十几分钟后,伽蓝感觉腹部疼痛缓解。高才生知她厌食倦怠,为她做好保暖工作

后,对一脸担忧的老师说。伽学妹现在需要休息,老师放心,入睡前我会再过来看

看她。

这时候,伽蓝终于看清楚了,房间里根本就没有江少陵的身影。若说没有失落感

那是假的,但泄气之余她还是挂着笑容让老师和几位校友回餐厅继续吃饭。汪雪自愿

留下来照顾伽蓝,老师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暂缓担忧,示意几位男女学生离开房间。

众人离开后,汪雪摸了摸伽蓝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眉“怎么这么烧?”

"得了急性肠胃炎,原本就高烧畏寒。”伽蓝浑身倦怠提不起兴致,闭着眼睛

对汪雪说,“学姐,我先睡一会儿,你忙你的,不用理会我,如果不舒服,我会叫

你。”

"好。”

话虽如此,汪雪却什么也没做,而是取出一本书靠着床头翻阅起来。其间抬眸看

了一眼伽蓝,见她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正欲继续看书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

声。

汪雪跑过去开门,起初还以为来访者是带队老师或是医学院的学长,谁料…

打开门,看到某人伫立在门口,汪雪瞬间石化。

天啊,是江少陵!江少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汪雪以为自己眼花了,为此还抬手

揉了揉眼睛。没花,确实是江少陵。

"我能进去吗?”江少陵淡淡开口,很有礼貌。

江少陵知道自己皱着眉。黄昏时分,他并未在酒店餐厅里用餐。若干年前,他与

位新加坡计算机高手结识,这次来新加坡,对方有意邀他出来见一见,结果他还未

抵达约见地,就接到了侯延年打来的电话。

与少帅同处一室,汪雪略显紧张地站在一旁,虽不说话,但一双灵活的眸子却随

着少帅来回移动。

"当然,当然…"汪雪回过神来,连忙把门再打开一些,方便江少陵人内。

房间里摆放着两张床,伽蓝闭着眼躺在其中一张床上睡着了,脸色煞白,神情疲

少帅提着一个上面印着药店名称的袋子,袋子里装着一些"补液盐”,他用温水

冲泡一杯补液盐之后,端着水杯走到了伽蓝床边。

伽蓝睡得很沉,感觉有人触摸她的额头,以为是汪雪或医学院的学长,她缓缓睁

开眼睛。当某人进驻眼眸时,她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却是忍不住咧嘴一笑。

江少陵原本是没有笑意的,见她这么高兴,他的眼角眉梢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

弯腰扶她起身后,将水杯递给她"这几天不要一味地喝白开水,可以多冲服一些补

液盐。"

伽蓝接过那杯水时一直垂眸抿嘴笑,其实她很想装一把林黛玉让江少陵喂她喝

水,但汪雪还站在一旁看着,况且这位汪学姐来自新闻系,新闻系的学生惹不起啊!

见她很挲顺地喝完水,江少陵接过杯子,温声对她说"你好好休息,不舒服及时告诉室友,不要硬撑着。”

伽蓝点头,却在他转身要走时拉住了他的手,拉手的时间还不宜过长,否则汪雪该干瞪眼了。

"谢谢学长过来看我。”说话间,她已松开了他的手。江少陵深深地看着她,眸

间隐有柔意划过。很微妙,他竟知道此刻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如果她仅仅是感谢

他能来看她,何至于多此一举拉着他的手?

她是…

她是舍不得他走吗?

江少陵就这么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伽蓝很担心自己会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做出失

控之举,于是避开他的眼神,看着呆愣在一旁的汪雪说:"学姐,麻烦你帮我送送江学长。”

"…好"补汪雪忽然觉得今天自己的反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差。

汪雪快走几步去开门。离开前,江少陵再次看向伽蓝,见她靠着床头坏笑不止,

内心竟出奇地柔情四溢,这丫头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

对汪雪来说,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很像是一场梦。送走江少陵,汪雪看着伽蓝,一

头雾水地道“蓝蓝,你和少帅认识?”

"在学校见过几面,没有深交。”伽蓝重新躺下,见汪雪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伽

蓝轻描淡写地感慨道,“常听人说江学长性情冷漠,没想到在异国生病,江学长竟会

对同校学生这么体贴人微,看来学校的传闻不可信,江学长待人还是挺好的。”

听伽蓝这么一说,汪雪疑云顿消,点头附和道“有些传闻确实是夸大其词。之

前少帅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刚才见他给你冲泡补液盐,差点没吓

死我。”

伽蓝微笑不语,耳畔传来汪雪饱含艳羡的戏谑声"蓝蓝,你好福气啊!。

是啊,她也觉得自己好福气。

夜间,医学院的学长过来查看伽蓝的身体状况。学长告诉伽蓝,以她现在的身体

状况,若是继续参与之后的行程,无疑是找罪受。

汪雪闻言,抿着唇看着伽蓝不说话。交流团接下来还有为期两天的参观活动、为

期几天的短途旅行,虽然相处时日不长,汪雪却很喜欢这位新室友,但她又很清楚,

伽蓝的身体最重要…

伽蓝略作沉吟,打电话请老师过来时,她心里已有决定。如果她继续留在新加

坡,每天只能在酒店里待着,还会一路拖累交流团,到头来不仅苦了自己,也累了别

人。

至于江少陵…

伽蓝正扰豫着是否要给江少陵发短信说一声时,两位带队老师已敲响了房间门。

两分钟后,两位带队老师坐在房间里,笑意温和,汪雪却再一次满腹狐疑地看着

伽蓝,而能言善辩如.伽蓝第一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两位带队老

师刚才说的话。

刚才两位老师进屋后,其中那位冯姓老师不等伽蓝说话就语重心长地看着伽蓝

说"伽同学,我刚才和李老师商量了一下,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和李老师建议你

放弃之后的行程,如果你同意,稍后李老师会帮你订明天的机票回国。”

李老师身为女性,心思较之冯老师要细腻一些,顾虑伽蓝会多想,握着伽蓝的手

连番强调她和冯老师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担心伽蓝的身体吃不消。

"我明白。”她原本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无论是谁主动说出这番话,对她来说区

别都不大,毕竟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偏在这时,冯老师也跟着宽慰伽蓝"明天商学院的江同学会跟你一起回国,我

和李老师刚才委托他在回程的路上好好照顾你,等抵达s市机场,他会亲自把你送回

家,所以你尽管放心。”

就是这么石破天惊的一段话,不仅让汪雪傻了眼,伽蓝也呆若木鸡。

她没听错吧?江少陵也要回国?她是急性肠胃炎,江少陵呢?如果不是回国的想

法从未跟江少陵交流过,她险些以为…

两小时以前,江少陵去找冯老师,说公司研发的软件出了点问题,他需要尽快回

去一趟。好在交流活动已接近尾声,冯老师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两位老师之所以决定让伽蓝随江少陵一起回国,是因为他们找医学院的学长谈过

话,经过深思熟虑这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冯老师谈及江少陵,话语间充满了歉意。听他的意思,似乎他和李老师找江少陵说这件事情时,江少陵早已订好了回国的机票,却因他们的临时委托,只能选择改签。

原来如此。

汪雪恍然大悟,暗笑自己的新闻嗅觉似乎太过敏感了。

伽蓝也在笑,心里却是鼓点阵阵。好不容易送走两位带队老师,伽蓝拿着手机发

了一条短信给江少陵“老师说,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国?”

江少陵“嗯。”

伽蓝略迟疑但文字依然直白"我生病,你猜到我会提前回国,为了陪我,所以你才会找老师先下手为强,对吗?”

原以为江少陵不会理她,但他今天脾气好得很,竟回复她你说对就对。”

答案模棱两可,却让伽蓝猝然发笑。可惜乐极生悲,肠胃又开始疼了,她连忙掀被下床跑进了洗手间。

汪雪隔着一道门扯着嗓门喊“蓝蓝,你是吐了,还是拉了?"

"…"汪雪的问话水平太高,伽蓝无力吐槽。

深夜,老师前来告知机票已订,明天下午樟宜机场T3站,航班直飞S市,抵达S

市时预计已入夜。

江少陵去浴室洗澡前,侯延年一个劲地盯着他上下打量,等他从浴室里走出来

后,侯延年终于看着他不耻下问道“公司研发软件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不知

道?”

江少陵拿着一条干毛巾坐在床尾擦拭湿头发,视侯延年如空气,对他的话更是充

耳不闻,摆明了不愿搭理他。

侯延年还在喋喋不休。之前研发软件,我可是和团队成员人不人鬼不鬼地奋战

了大半年,我就纳了闷了,这款近乎完美的软件怎么就出问题了呢?”

江少陵继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