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在江少陵的房间。房间接近半个月没有住人,江少陵让伽蓝坐在客厅里先休息一下,她不听,倚在卧室门边看着他。他从衣柜里取出全新的四件套帮她重新铺床,她走过去帮忙,他把换枕头套的工作交给她"做这个就可以。"

安静的午后,灼热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室内变幻不定,伽蓝更换枕头套的时候偶尔会抬眸追寻江少陵的一举一动,她暗笑自己对这个男人似乎有些走火人魔,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能令她愉悦着迷。

江少陵铺好床单,换好被罩,回头寻找伽蓝,见她抱着枕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无奈一笑,上前取走枕头放在床上,再回头看着她时声音温和"睡一觉,晚上我带你外出吃饭。"

睡在他的房间里,睡在他的床上,仿佛置身于他的专属世界,伽蓝午后一觉竟然睡到了黄昏。

晚上一起外出吃饭,下楼经过接待台时,工作人员目睹江少陵牵着伽蓝的手从面前经过,张着嘴吃惊不已。

伽蓝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工作人员,只见对方还保持着先前的傻模样。她很好奇,对方就不能换换表情吗?先前江少陵带她过来,工作人员见江少陵手提行李拉着她上楼,当时也是这样震惊呆愣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有些傻,但事后想想却觉得很可爱。

"粥道"营养餐厅跟人住酒店只相隔一条街,步行路过他公司的办公楼时,她仔细研究了一番后,心血来潮道"如果以后你有意更换办公大楼,可以聘请我当建筑设计师吗?

他笑"设计费不贵的话,我可以考虑。"

伽蓝只笑不语。不要设计费,她只要人。

晚上喝粥,伽蓝胃口不错,江少陵觉得这是个好现象,想着如果这里的营养粥可以激发她的食欲,他倒是不介意带着她多来几次。

夜间散步回去,街道两旁栽种着很多玫瑰,花红似火。在街角迎着绿灯过马路时,有几个烂醉如泥的男人相互搀扶着走过来,伽蓝打算避开时,却有一只手搂住她的肩头将她拉进了怀里。

s市的夜景仿佛镶嵌在夜光杯里,灯红酒绿的闹市广角,伽蓝抬眸看着江少陵"

爱情最理想的模样,不过是人群里有那么一个男子,他有冷峻的脸庞、内敛的眼神,

虽然寡言薄笑,却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最恰当的温暖。

晚上自是分房睡。伽蓝洗完澡回到床上,将卧室门敞开,这是江少陵的意思。回到酒店以后,他一直通电话其间倒是为了催她早点睡,挪开电话少许。她倒是听话入睡历第二天起床却发现,她昨晚包括大前晚换下的脏衣服全都不见了。

清晨伽蓝去碰另一扇卧室的门,据说那是侯延年的专属房间,昨晚江少陵人住其中。他应该是在换衣服,否则也不会关门。拧开房门后,伽蓝见他的黑发有些潮湿,猜想他叫能晨起冲过凉,于是看着他咽了咽口水。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江少陵"昨晚睡得好吗?"

"好。"虽然男色惑人,伽蓝却没有遗忘清晨敲门的动机,越过江少陵朝卧室里望了望,发现侯延年的卧室连接着一处小阳台,上面挂着好几件衣服,有他的,也有她的。

伽蓝忽然笑了,看来少帅尽力照顾一个人多是表现在行动上。她厚着脸皮问

"怎么不见内衣?我的内衣也脏了。"

"自己洗。"江少陵丢给她三个字,先她一步离开卧室,声音清晰地传来,"先去洗漱,然后过来吃早餐。"

伽蓝不知道江少陵是何时起床,又是何时外出买早餐的,只知道早餐和昨晚粥道餐厅的味道一样,同属一家。吃罢饭,他开车带她去输液;为了避免像昨天上午一样睡得天昏地暗,她专门带着画本用来打发时间。

扎针时,她让护士扎在左手手背上,护士看着她左手的青紫痕迹说还没消肿,要不换只手输液吧。"

"不碍事。"

不过她说话似乎无用,因为护士虽然是在同她说话,却红着一张脸含羞带怯地注视着江少陵"

"护士姐姐?"伽蓝坐在椅子上,带着笑意提醒护士及时回神。手臂上绑着止血带,她真心希望能够速战速决。至于看美男,她不是那么小气的女子;若是少帅愿意,护士姐姐又有心,大可搬把椅子面对面观看一上午。

女护士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扎针完成后,对待伽蓝的态度格外友善。点滴

快打完的时候,记得提前叫我换点滴。"话落,女护士又和颜悦色地补充道,"对了,如果在打点滴过程中有任何不舒服,也请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女护士走后,伽蓝对着江少陵感慨"多年不来医院,没想到咱们这里的女护士的服务水平是越来越好了。"

这是打趣的言语,所以江少陵笑笑不说话。伽蓝见他低头査看时间,知道他今天上午有一个技术方面的例行讨论会。晨间吃饭时,侯延年曾跟他打电话说过这件事,因为离得近,所以被她听到了。

真正的喜欢,一定要建立在给予自由和彼此尊重的基础上。她虽然矫情,却也明白矫情需要有一个度。输液的是她,他陪在她身边,她无疑会很开心,也会很安心,但除此之外,在输液的过程里,困守不动的是她,而浪费时间的那个人是他。打开绘画本,她主动劝他离开。少陵,你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什么忙,还不如回公司先把公事给办了"

她说这话绝对不是嫌弃他,他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一个人可以吗?"

伽蓝点头"不是还有护士吗?托某人的福,护士姐姐对待我这个病患,态度不

是一般的好。"

这次他是真的笑了。某种程度上,她和他都有清醒的自觉,生病期间还能保持大局意识,直白之余带着三分戏谑,看到这样一个她,他很难不心存欢喜。

江少陵不再多说什么,叮嘱她有事打电话,快要走出输液室时,她冲着他的背影喊"少陵,开完会别忘了来医院接我——。

江少陵嘴角笑容加深。她的语言,很多时候他都无须回应,因为说者与听者之间

自有默契存在,而所谓的默契和理解,很重要。

医院的输液室里,伽蓝安静地绘着图。一瓶点滴打完,女护士过来更换点滴,调试点滴速度时,她好奇地瞄了瞄伽蓝的绘画本,见是一幅男子的肖像。画中男子的一双眼睛仿佛旋涡一般带着吸力,因为太过逼真,女护士只觉得心怦怦直眺,不知是被男子所惑,还是被少女的画作所震慑。

女护士一脸崇拜地看着伽蓝"画得可真好,你是美术系的学生吗?

"嗯。"

绘画少帅的眼睛颇费时间,女护士说话时,伽蓝正在着手精绘少帅的鼻梁。其实对女护士来说,她究竟是美术系学生还是建筑系学生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医院偶然邂逅,医患相处一时,既然不深交,也就没必要专门解释一通,女护士不见得乐意听,她也不见得就那么喜欢倾诉。

输液室的病人不太多,女护士站在伽蓝身旁看着那幅尚未完工的男子肖像,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你在画你男朋友吗?眉眼轮廓跟他很像。"

伽蓝扬了一下唇。女护士这番问话与其说是在感慨,还不如说是在试探她和少帅是什么关系。

念及女护士藏匿几分小心思不容易,伽蓝难得收起坏心眼,她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让女护士保留幻想,尽量在输液过程中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区别待遇。

伽蓝很无奈地笑了笑"他不是我男朋友。"

"啊?不是吗?我还以为··'"。还是太年轻了,女护士的喜悦挡都挡不住,还没把话给说完,就当着伽蓝品面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么一笑,伽蓝也忍不住咧嘴笑了,哎呀,这小护士到真是太可爱了。

为了让护士姐姐笑得更开心一些,伽蓝决定继续发扬"独乐乐不如她乐乐"的崇高精神,她凝望着画中男子的双眸,轻声叹息道"他是我表哥。如果是我男朋友,他怎么可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里不管不顾?说起来,我表哥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说走就走,一点儿也不懂得关心我。"

女护士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帅哥突然离开医院,害得她都没机会透过小窗口偷偷窥视他,气人啊!

不过还好,女护士得知输液少女和帅哥不是男女朋友、而是表兄妹关系之后,顿时觉得未来和一个大帅哥长相厮守还是很有希望的,所以再看向伽蓝时,眼里分明装满了疼爱,她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小妹妹,你表哥虽然不在医院,但姐姐一直在这里,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谢谢姐姐。"伽蓝感动地点头,她不会不好意思的。

"不用谢。"女护士的关心再升级,笑着问,"要喝水吗?"

"可以吗?那就来一杯温水吧。"伽蓝仰着脸适时补上一句,"姐姐,你人真好。"

女护士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伽蓝的肩给她接水去了山.。

临近中午,江少陵开车赶到医院时,伽蓝的点滴还没打完,只剩一小半不到。她穿着白色衬衫坐在输液室里,漆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她在画画,连他什么时候走近的都不知道"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发现那是一幅男子的肖像,已到收尾阶段,她正用彩色铅笔专注地描绘着男子薄唇的轮廓......

画中的男子是江少陵,脸庞英俊,眉眼清寒,薄唇······薄唇轻抿。

十几秒之后,将画中男子的薄唇绘制完后,伽蓝的目光落定在男子栩栩如生的嘴角上,注视的时间久了,心里难免有些发痒。内心的贪欲无法压制,伽蓝动情之余,拿起画本贴近嘴边,轻轻地亲了亲男子凉薄的唇,离开素描画时,她明显有些意犹未尽,叹息道"真香。"

"确定很香?"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伽蓝受惊,回头望去,只见江少陵正站在她身后,表情一如既往,嘴角却隐隐带笑。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偷亲画中男子被江少陵发现,伽蓝并没有很尴尬,也不觉得无地自容,她故意当着正主的面又亲了亲画中男子的唇,犟嘴道"反正我觉得很香。"

铅笔绘的画,哪来的香?江少陵就此打住话题,见一旁座椅上摆放着半杯温水,

江少陵坐在她身旁问。谁给你接的水?"

"小护士。"

伽蓝合上画本,又把铅笔递给江少陵,江少陵帮她装进背包里,温声道"要去洗手间吗?"

伽蓝"半个小时前,小护士举着点滴瓶,带我去过洗手间。"

她和小护士的关系几时变得这般好?事实诩明,两人的关系确实很好,点滴快要打完时,小护士先是对"大表哥"眼神躲闪地笑了笑,转体面对"小表妹"时,表情

明显自然了许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见。"

伽蓝笑着回"明天见。"

江少陵不明状况,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

开车驶出医院,江少陵在路旁停下车、伽蓝透过车窗见他走进一家冷饮店,片刻后出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走近车身,他敲了敲车窗玻璃。说实话,伽蓝有些讶异,按下车窗玻璃时,对他要做些什么,完全是一头雾水。

江少陵从袋子里取出一瓶矿泉水,低头拧开矿泉水瓶盖后,平静地开口"把手伸出来。"

伽蓝的心一跳。她手上除了有铅笔灰,也有彩铅,输液室里,她以为他没有看到,没想到......

伽蓝把手伸向窗外。路旁的停车区域,江少陵先是拿矿泉水帮她湿了手,然后撕开一小袋洗手液倒在她的手心。伽蓝搓洗手指时一直在笑。难怪那么多女生都想谈恋爱,被男生照顾呵护腻死人啊!

烈日暴晒下,少帅站在车外用完一瓶矿泉水,伽蓝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手指总算干净了一些。

伺候伽蓝洗完手,江少陵把手中的空瓶子丢进垃圾桶里,随后开门上车。系安全带之前,他递给伽蓝一包湿纸巾。一般餐厅里都设有洗手间,但距离中午吃饭的餐厅还有一段距离。刚才开车离开医院时,她应该是鼻子有些发痒,要不然也不会频频抬起手臂蹭鼻子......

像小狗一样。

发动引擎,车子行驶了几分钟,伽蓝跟他打商量"我身体好多了,要不明天不去医院了吧?

" 嗯?"

伽蓝决定说实话"小护士盯着你眼冒红心,我嫉妒。"

江少陵开着车忍不住勾起嘴角,他还以为她和小护士关系很好。

"少陵,我身体很好,恢复能力也不错,明天你和我,我们都不去了啊!"最后

那声"啊"很有哄骗嫌疑,颇像小孩子说了什么话,极力寻求大人同意一般。

江少陵只是笑,不说话。

"少陵——"伽蓝见他不说话,又开始作了,拐着声音撒娇。因为不习惯,伽蓝差点没恶心得又想大吐一场。

估计江少陵也有些受不了,瞥了她一眼后,丢了三个字给她"看情况。"

中午在餐厅吃饭时,伽蓝的手机在背包里嗡嗡直响,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过短暂的犹豫却没有选择接听。

他喝了一口水,问她"为什么不接?"

一是我母亲打来的电话。"如果接听,母亲势必知道她已回国,而她····伽蓝低着头沉默地吃饭,我不想太早离开你。"

她这般直陈心事,江少陵竟是无言以对。他看着伽蓝,虽没说话,但眼神里隐约带着一抹情愫。

午后回酒店,江少陵是带着工作回来的。客厅里开着空调,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瓶了一屋,有几道光束在墙壁上轻轻地移动,偶尔带着色彩,伽蓝伸手捕捉,掌心也被照得明晃晃的。

这天中午,伽蓝没有午睡,电话又响起时,她依然没有接听。江少陵停下工作,默默注视她片刻,抬手示意她近前。

伽蓝坐在他身边,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离九月份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你空闲,随时可以来找我。"

伽蓝微笑。她确实可以来找他,但他暑假期间通常会很忙,这点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若不是她生病,他此刻应该在公司里,和一群下属召开讨论会,而不是窝在酒店里。

"我很爱我母亲。"这是她第一次对江少陵谈及她的母亲伽嘉文。她说她的母亲自小就很疼爱她,而她对亲情的认知几乎全部来自母亲。我母亲是我最尊敬的女性,她有修养,也有学识,平时喜欢与书为伴,在物质生活上从未亏待过我,但凡是别人家孩子有的,只要我想要,她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送给我,她是这世上最宠我、也是最疼我的人······"

伽蓝只字不提她的父亲沈家明。江少陵注意到,她在提及母亲时语气轻柔,唇角更是微微扬起,昭示着她对她母亲的感情究竟有多浓。

母亲?

江少陵下沉的唇角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对自己母亲的一种I风刺,但几事都有两面性,他在生母那里没有得到的亲情,继母苏瑾冷却毫无保留地弥补给了他。这么看来,他得到的要比失去的更加珍贵,所以没什么可遗憾的。

安静的客厅里,伽蓝靠着江少陵的肩,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少陵,我喜欢我母亲,也喜欢你,你们都是我喜欢的人,没有孰轻孰重。"

江少陵轻叹一声,伸出双臂将她密密实实地抱在怀里。伽蓝身体一僵,转眸看他,却迎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江少陵靠近,伽蓝误以为他要吻她,连忙闭上眼睛等待。结果江少陵轻启薄唇,只是微笑着提醒她"蓝蓝,如果我抱你,至少你该学会放松。"

伽蓝闻言蓦然睁开眼睛,鼓着腮帮子瞪着江少陵不说话。毫无疑问,她的身体更僵了,这次却是气的。

这男人空长着一副好模样,谁承想竞如此不解风情,实在是可气。

江少陵不是不解风情,如果当真不解风情,他就不会在下午告诉伽蓝,他有事需回公司一趟。

她主动谈及她的母亲,其实已经宣示她将要离开。他知道,她不希望他送她回去......

果然黄昏回来,房间里已无人,她的行李和衣服也全都不见了。她在客厅里留了一张字条给他"你如此懂我,所以有些话,我决定不再逐一说给你听。"

2004年8月初,江少陵站在酒店的阳台上,那个喜欢穿着白衬衫、喜欢背着黑色

画筒的女孩子,性情洒脱得像是江湖侠客,更像是盛夏掠过长空的飞鸟,不仅照亮了

他2004年的整个暑假,也带走了他情感生涯里的重心。

同样是这一天,下午,伽嘉文接到女儿的电话。听说她生病回国,伽嘉文匆匆乘机飞回S市。那晚S市的夜空缀满星辰、伽蓝站在院门口等候多时,见母亲从出租车里下来,她灿烂地微笑,冲上去紧紧地抱住母亲。Hi,Mom!我很想你。"

"蓝蓝,你生病了?"母亲的声音既焦急又担心。

伽蓝把脸庞埋进母亲的脖颈里,轻声笑着安抚母亲。不,现在你回来了,我知道我会很快好起来,并且不会再生病。"

伽蓝病愈后,没有再联系过江少陵"不管天气晴好还是下雨,她一如既往地背着画筒外出,痴迷作画,流连工地,每天回来都跟饿死鬼投胎没两样。母亲训斥归训斥,却总是在她狼吞虎咽时皱着眉叮嘱她慢点吃。

偶尔母亲也会心疼她"当初就不该让你学建筑。"

"不学建筑哪成啊?"她笑着说,"我小时候不是对你说过嘛,等我以后工作赚了大钱,我一定要盖最好的房子给你住。"

母亲在笑,眼睛却有些湿。

日子过得很快,9月1日开学那天,母亲开车送她回s大,路上雷声轰鸣,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忍不住吐槽道"开学下雨打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母亲笑斥一声。乌鸦嘴",又再三重申不许她再乱说话。

伽蓝并没有乱说话,开学后,整个九月几乎全都被阴雨覆盖,连带伽蓝的几位舍友也是每天三点一线,郁闷得要死。

一旦困守宿舍、教室、自习室和图书馆,一群花痴女唯有聚在一起思春,方能缓解内心的苦闷。

整整一个多星期,伽蓝的几位舍友几乎每人都把江少陵放在梦中意淫了无数次。伽蓝很不齿这种行为,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她们那副无耻相,瞧把她们一个W能耐的,梦里逞威风,生活里一个个却是原包。

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涯里,侯延年偶尔会发问候短信给伽蓝"接收与回复之间,伽蓝对侯延年三位舍友的近况多少有了一些了解杜衡本科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而是背着一把破吉他为了梦想在酒吧里驻唱2004年秋季开学后,周强继续深造,目前正在金融系攻读研究生江少陵......

江少陵的在校情况伽蓝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出没于金融系研究生二、三年级各大讲堂......

九月末,伽蓝去商学院听课。江少陵大概没想到她会来,所以一直没有留意到她在课堂上。

一堂课讲完,教授有事找江少陵,所以他迟迟才离开教室。

那天雨势很大,江少陵和她一样,穿了一件白衬衫。"衣着标配",联想到这个词汇时,伽蓝正撑着一把黑伞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地面上水花四溅,他和她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路。她始终跟在他后面,沿途如果有学生停下来跟江少陵打招呼,她会转移视线,只当自己是文艺女,喜欢在大雨天欣赏校园秋色。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只知道漫天雨幕中,他忽然停下脚步,撑着伞转过身来......

都说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挪用到江少陵这里却是"惊鸿一瞥浮世情。"

暴雨落地易生烟,远处女子穿着白衬衫,·一身中性打扮,帅气得足以秒杀一众男女。江少陵注意到她的时候,她撑着伞站在雨幕里,仿佛随时都会被雨中烟给吞没。江少陵下意识地皱眉,刚迈步朝她走了几步,却见她往后退着走,并朝他摆了摆手......

江少陵止步,而伽蓝在转身离开前,眼眸漆黑明亮。她这般低敛洒脱,却不知在无意间蛊惑了谁?

毫无疑问,2004年暑期长假为伽蓝的情感生涯提供了一个契机。2004年秋季开学,她本该乘胜追击,但她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急流勇退。

开学后,伽蓝和江少陵回归到最初的平行线状态他们在不同的院系上课,在不同的三点一线来回奔波。对他们来说,不联系并不意味着疏离和抗拒,反而是另一种心照不宣的尊重。

她和他从陌生到熟悉,再演变成现如今的陌生,伽蓝并非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也并非欲擒故纵,而是在等待一个重新契合的时间段,这个时间段被她设定在18岁。他

说他不和未成年少女谈恋爱,但如果有一天她年满18岁,他还会如此说吗?

在江少陵的世界里,可以看到无数个条条框框,他是一个拒绝暧昧的人,她和他

要么什么也不是,要么只能是恋人,至于游走在中司地带,显然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对于情感,伽蓝不再急进,只因她知道,她和江少陵之间已有了联结的缘分。当8月初在家庭酒店里,他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她时,她忽然醒悟,在这场尚不明朗的情感追逐战里,她曾毫不犹豫地表达过内心情感,也曾死皮赖脸地主动索取过他的爱,该做的她都做了,而有些能做的,她却不能再尝试去做。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不希望她所追逐的爱情只是她一个人的爱情,在爱情到来之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候18岁悄悄来临......

去年10月,她在商学院活动中心曾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江少陵,18岁之前,在不招你反感的前提下,我会尝试着接近你18岁之后,如果你还是对我没感觉,我不会再缠着你,更不会再喜欢你。"

说这话时,她16岁,2004年再忆这番话,言犹在耳。17岁这一年,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男生学习等待,学习控制内心的贪欲,在她看来,2004年秋季开学后,她和江少陵疏远的只是暧昧,感情却从未停止过,更不曾在某个时间段无声消退过。自月,伽蓝报名研究生考试。,11月丁伽蓝出没于工地,闲暇时站在高台上聆听几位农民工说话。他们坐在施工现场,一边抽烟,一边愉悦聊天,阳光下讲家庭,讲妻子,饼儿女。后来话题延伸,有一位农民工讲起当初结婚的细节,尽管从相亲到结婚,过程平实而朴素,但回忆起来,却如阳光般晴好温暖。

12月上旬,校园里的树木青黄交接,枝叶稀疏,伽蓝背着画筒离开自习室,中午吃饭却没有着落,她不由得想起去年侯延年曾带她去东苑附近一家中餐厅吃饭,几道主打家常菜味道不错,心想不妨多走一段路把午餐给解决了。

走进餐厅,人满为患,伽蓝正左顾右盼找座位,却听食客里有人笑着喊':小天才

放眼S大,只有侯延年喜欢叫她小天才。

伽蓝循声望去,然后笑了。餐厅靠窗一角有四个男生正在等餐,那四个男生分别是侯延年、杜衡、江少陵和周强。

在此之前,伽蓝并未见过周强,但去年侯延年曾跟她描述过周强的相貌和性格,如今她对号人座,十有八九是不会错的。

那大概实是周强。伽蓝走近时,周强已站起身,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益寿的室友,叫周强。"

"幸会。"伽蓝伸手回握。

那声"幸会。逗笑了杜衡。他和伽蓝只见过寥寥数次,却一点儿也不显生疏,反而热络地邀请伽蓝一起人座吃饭。

侯延年笑着附和"小天才,你还是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这个时间段,很

难找到空余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