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寻常女子,这时候估摸着会打退堂鼓,更者灰溜溜地跑回学院去,但伽

蓝可不是寻常女子,不要脸是出了名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建筑学院距离商学院那么

远,她不可能跑回去刷牙,再跑回来索吻,而且江少陵再有五分钟就要去教室上课,伽

蓝见时间不多,火速起身离座。表哥,你坐在这里稍等片刻,表妹去去就来。"

江少陵笑着喝水,不理她。

话说,伽蓝为了一个亲亲真的是下了血本,专门找到一家生活用品店,在里面买

了牙刷和薄荷牙膏,又专门跑到女生盥洗室。挤好牙膏刷牙时,旁边好几个女生诧异

地看着她,走几步又回头看她一眼,大概是把她当成了流浪人士。

等伽蓝刷完牙,再去活动中心找江少陵,饮品店里早已没有江少陵的身影。怪她,以为五分钟就能搞定,没想到生活用品店距离活动中心有点远,一来一去竞花费

厂十几分钟。

她给江少陵发短信。我去教室找你?"

江少陵。来商学院图书馆,我晚点去教室。"

图书馆,经管营销区。

伽蓝找到江少陵的时候,他正站在书架后翻阅书籍,伽蓝见四周没有学生,连忙

跑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薄毛衣外套说"少陵,我刷完牙了。"

"嗯?"他似乎忘了亲吻那一茬,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伽蓝干脆走到他面前,手盖在他的书页上,柔柔的声音说"牙膏的味道很好

闻。你要不要吻吻?"

江少陵无奈微笑。让她刷牙只是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哪知她越挫越勇,满腔的心思都在亲吻上。

真是服了她。江少陵伸手搂住她的腰,俯首吻住了她的唇,唇舌缠绕,潮润的气

息里,江少陵在她的唇舌间品尝到了淡淡的薄荷香,味道凉凉的,很......提神。

他笑了。这里毕竟是图书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学生过来借阅图书,他离开

她的唇,又抱了抱她平复呼吸,这才轻声哄她。好了,我马上要回教室上课,等你

回到建筑学院,记得给我发短信。"

有图书馆的书架阻隔,接吻不是一般的刺激,伽蓝吃完搪,满意地离开,而一向

镇定的江少陵看着她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为了她一再打破他之前设定好

的条条框框,若说在图书馆里亲吻她自己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他唯恐自己爱她蛊惑

沉迷难舍,唯恐情难自制,还好,还好......

伽蓝论文答辩那日,S市下起了浙淅沥沥的小雨。雨水从树枝和叶子间缓缓飘

落,伽蓝从下方走过,一滴滴的雨珠砸在她的头顶上。她抬手摸了一下,手指上水光

晶莹,就像她脖子上佩戴的水晶蓝星星,耀眼而又夺目。

还记得上个星期离校返家,母亲注意到她脖子里戴着一条白金项链,曾好奇地问

过她项链是谁送的。

"我相好送的。"

她说的是实话,奈何母亲笑斥她胡说八道,正要追问项链来历,却在她房间里看

到了那件庄园模型,顿时笑容消失了。

那是沈家庄园的模型。曾经生活多年的家,母亲怎会认不出来?

"你自己做的?"母亲专注地看着那座模型建筑,声音不温不凉,情绪难辨。

"不是我做的,是我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收起玩笑的心态,看着母亲认真地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收起来。"

母亲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柔声道"在你的房间里。你有放置任何东西的权利,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喜欢。"

母亲离开房间后,她沉默地看着那件庄园模型,后来清出一个大箱子,把模型放

了进去......

因为庄园模型这件事,母亲没有再过问白金项链的来历,也许母亲猜测是林宣送的。这个猜测倒也说得通,学生党通常没有多少零花钱,所以白金项链不可能是几位舍友或其他同学送的,就算他们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依她的性子也绝对不会收,唯一的可能只有林宣了。

母亲不知道她和江少陵在谈恋爱,她没打算隐瞒母亲,但总要找时机坐下来和母亲好好谈谈,谁让母亲一直当她是孩子呢。

坐在答辩室外等候入场,伽蓝给江少陵发短信。我今天毕业论文答辩,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江少陵没有发。加油.别紧张.我看好你。等短信,他回复伽蓝的短信是

"论文答辩后,中午有时间吗?"

伽蓝"有。"

江少陵知。今天中午我们约强子,益寿和阿衡一起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伽蓝坐在走廊里,看到"我们"两个字,心里乐开了花,这时有学生走出答辩室,叫伽蓝进去。

伽蓝慢吞吞地朝答辩室走去,低头给江少陵回短信。我觉得很好。"

收起手机,推开答辩室的房门,伽蓝是唯一一个没有丝毫紧张感的答辩学生。其实,别人说她恃才傲物并没有错,她熟悉自己论文里的每一个观点和依据,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能精准描述,她自信她所写的论文里没有任何漏洞和模糊不清的言语,所以才能在答辩会上从容作答,沉着应战。

外面天空阴沉,答辩室内灯光刺眼,伽蓝在阐述论文观点和回答问题的过程中满腹才学悄然流露。

校方,院方和答辩委员会有意为难伽蓝,论文里没有的东西以及所谓专业里很冷僻的研究话题全都被他们搬上答辩会。如此苛待伽蓝,廖鸿涛坐在椅子上明显有些不高兴,但碍于他和伽蓝的师徒关系,只能忍着不说话。

伽蓝的大脑其实是一座图书馆,自幼年起,她就保持着每天读书的习惯。在伽家,不管是书房,客厅,还是她和她母亲的卧室,几乎都能看到各类书籍的存在,涉及范围广。

答辩委员会的问题虽然有为难之嫌,但伽蓝旁征博引,才情斐然,在十几分钟的答辩会上表现得博学多闻,令在场学者感慨不已。

此女年幼,在校又素来低调行事,但来日出入建筑界必定大放异彩,仅是她的学业就让很多同行无法企及。

廖鸿涛心中石头落定,靠着椅背笑得合不拢嘴,率先鼓起掌来,此生能得此学生真是幸甚。

中午在餐厅吃饭,江少陵以他和伽蓝的名义做东,其间的深意不言而喻。

高冷少帅最终被一个小姑娘虏获在石榴裙下,只有侯延年和杜衡事先看出端倪,

大胆猜测出了结果,周强完全是后知后觉,内心自是佩服至极,他倒了一杯果汁,恭

敬地双手送到伽蓝面前,发自肺腑地送了四个字给伽蓝厉害,厉害!"

伽蓝"过奖。"

也算是小型聚餐,几人聚在一起谈工作,谈学业,谈任何世俗之事,可谓是其乐

融融。席间杜衡感慨大学时光一去不复返,侯延年对他提出建议。想回S大重温大

学时光很简单,回校读研,也省得你一个人流浪在外。"

杜衡笑着摇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侯延年劝说无用,周强认为侯延年无须再劝"由着他吧。等他折腾够了,也就消停了。"

看得出来,杜衡不务正业跑出去唱歌,侯延年和周强都持反对意见。伽蓝却觉得杜衡能够顶住压力,果断放弃之前一切只为坚持自己的梦想,看似脑子进水,但如此魄力倒也让人敬佩。

唯一令她感到好奇的是,对杜衡作曲唱歌这件事,江少陵也持反对意见吗?

心有触动,伽蓝转眸看着江少陵。他正在用餐,但依旧很敏感。有话说?"

伽蓝没有提及杜衡作曲唱歌这件事,她说的是你也不问问我论文答辩情况怎么样?顺不顺利?"从见面到用餐过半,他连问也不问一声,是不是太过淡定了?

"你的能力,我知道""江少陵嗓音很低,却在餐桌下伸手握住了伽蓝的手。

短短七个字胜却世间千言万语,伽蓝靠着江少陵的肩,明明只是清秀的脸庞,但

唇角笑意的点缀令人移不开视线,仿佛花朵绽放,流露的喜色感染着在座每一个人。

杜衡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个摇着头啧啧出声。

江少陵没理他们,瞥了一眼伽蓝,察觉她的唇色较之往日似乎深了一些。指腹从

她唇上滑过,指腹上果然沾染了淡淡的红色,他一贯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你

才多大就涂口红?"

"出门见你,我总要打扮打扮。"老实说,她唇上的口红还是偷偷擦的徐惠的,

若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她才不涂这玩意儿。

不过,江少陵似乎不太喜欢她涂口红,要不然也不会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掉唇上

的颜色。伽蓝在说话。我舍友以前说过,男女热恋期间,男人看到女友涂口红会

狼性大发。

狼性大发?

杜衡觉得嗓子有点痒,不由得咳嗽出声。此女问话这么直白,还是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她本人不害臊,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替她觉得脸红。

听了伽蓝的话,江少陵似笑非笑地道"我看起来有那么智障吗?

周强闻言,觉得嗓子也有点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敢吭声。他跟女友热恋期那会儿,每次见面都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别说她涂着口红了,就算她涂了五彩奶油,他也照吃不误。完了,难道他是一个智障的人?

伽蓝再次确认。少陵,你介意我涂口红吗?"

侯延年清了清嗓子。就不能聊一聊健康话题吗?老实说,他有一些口干舌燥。

最淡定的是江少陵。江少陵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光,轻声反问伽蓝。你喜欢吃口红吗?"

侯,杜,周三人闻言,默契地保持沉默,然后集体嗓子发痒。苍天啊!少帅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私下接吻,他不喜欢吃口红吗?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少帅可是夜空明月一般的男子!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四月份,欧洲八所高校联谊会前来访问S大。为促进中外交流,外文学院硕士生苏薇随行在侧。

学校非常看重这次访问。欧洲高校联谊会会长是一位法国人,他在座谈会上发言

时,苏薇身穿一袭时尚套裙坐在一旁进行现场翻译,译文精准流畅,联谊会会长结束

发言后,当着校方的面连番称赞苏薇,惹来现场鼓掌声不断。

当天,苏薇在S大出了一把名,各院校学生讲起她都称呼她是"美女翻译",倒

也名副其实。

翌日上午,欧洲高校联谊会在S大校方陪同下参观了多所学院。参观建筑学院展

览馆期间,联谊会一群人在一幅校园长卷前驻足交谈,绘画作者是伽蓝。

在s大,伽蓝一直被视为建筑学院的门面担当,校方见联谊会众人兴趣盎然,于

是再三提及伽蓝,说她记忆力高超,不管看到什么,都能将她看到的人和物,哪怕是

最微小的细节全都还原到画布上,和照相机有的一比。

会长很感兴趣,说想见见伽蓝。那天上午,伽蓝就像是突然被推到舞台上表演的

舞者。会长从他的手机里随便找出一张法国街景图,让伽蓝在规定时间内将这张图分

毫不差地手绘出来。他给伽蓝的时间很短,那么短的时间内要记住所有细节简直是天

方夜谭,但伽蓝却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百分百还原了那张法国街景图。略感遗憾

的是,因为中午吃饭时间在即,伽蓝总不能让一群人站在邪里陪她饿肚子,所以完成

画作后,她没有给建筑逐一上色。

即便如此,伽蓝的画功和记忆力已经足以令她技惊四座,不仅联谊会的全体成员对伽蓝竖起大拇指,就连校方领导先前也是听闻居多,如今目睹只觉得震撼不已。

苏薇尚且没有从惊愣中回过神来。她对伽蓝素有偏见,纵使觉得伽蓝有才,也不

如现今这般有了深刻的认识。像这样逆天的记忆力,世界上不是没有,但毕竟不多,

生活圈里忽然出现一个,也难怪会被他人称为天才。杜娜与伽蓝相比,又岂止是地与天之别?

当众表演并非伽蓝本意,她向来不喜别人勉强她,但校方出面,虽然心里略感憋屈,却也无可奈何。

s大新闻学院负责跟踪报道欧洲高校联谊会访问情况,汪雪和几位新闻学院学生将伽蓝的绘画视频公布在校网上,传播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相较昨天苏薇的出名度,今天伽蓝的出名度完全可以用"尽人皆知"来形容。

去年访问新加坡高校期间,汪雪和伽蓝人住一屋,所以汪雪去找伽蓝说好话,希望伽蓝能够看在去年同住一屋的交情上接受新闻学院的访问,也好让她趁热出一篇新闻稿。

"抱歉,我母亲不希望我行事太高调。"伽蓝拿母亲做挡箭牌,微笑婉拒。

江雪还想说些什么,谁知伽蓝电话不断,几乎是一个接一个,除了她的几位舍

友,同学来电也很多,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段视频。伽蓝无心应对,但为了回避汪

雪,所以强撑笑容跟他们热聊不断。

汪雪无奈之下,怅然作罢。

已经是午后一点多,江少陵给伽蓝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刚和一位同学结束通话。她以为江少陵打电话过来也是因为校网视频,没想到......不是。

隔着电话,江少陵轻声问"吃午饭了吗?"

伽蓝有些发愣。路上有几个建筑系学生从一旁经过,看着她交头接耳,那样的眼

神打量,可想而知好奇居多。

"校网视频你看了吗?"也许,他是没看到。

"看了。"江少陵的关注焦点显然不在校网视频上,而是,"视频上传时间是你

作画结束六分钟以后,当时是中午12:38,我前不久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直到现在

还没吃饭吗?"

伽蓝不说话。别人给她打电话关心的是视频内容,只有他一心关注的是过了饭点她究竟有没有吃饭。

"蓝蓝?"听不到她的回复

伽蓝稳了稳情绪,她所在的位置距离南苑餐厅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但她选择了说谎欺骗江少陵。

他在电话那头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说"少陵,我刚才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和舍友吃过了,没饿肚子。"

18年以来,她说谎无数,唯有这一次,她在说谎欺骗他的时候,内心深处溢满了温柔。

伽蓝的鬼才作画轰动全校,短短几日又有谁还记得美女翻译苏薇,几乎人人都在

谈伽蓝......

无论男女,只要认真工作总会令人觉得很有魅力。当伽蓝专注作画时,当她眼中

再无其他人时,那一刻的伽蓝简直是帅到爆,让人移不开视线。

外界的喧嚣和各种斟羊的关注,伽蓝并不在意,江少陵更不曾提过这件事。他很

忙,她是知道的,但每天的电话和短信必不可少,说一些日常话,伽蓝再插科打诨说点小段子,总能惹他淡淡失笑。

四月上旬,S大建筑学院硕士研究生院拟录取伽蓝,预计六月左右会邮寄录取通

知书给她,而她的本科生涯在学分修满,毕业论文通过的情况下已经宣布正式结束。

太过提前反倒令她每天无所事事,留在学校里隔三岔五找廖鸿涛报到。

那天查看日历,伽蓝忽然意识到江少陵生日临近,她花了一个多星期极其用心地

画了一幅油画。画中男子容貌英俊,身姿挺拔地站在书架后,手中拿着一本翻阅过半的书籍,垂眸看书时,姿态闲适,眉目冷峻却又夹杂着一抹柔情。

伽蓝把油画装裱后放在特制的盒子里,等着送给江少陵。

伽蓝不知道的是,江少陵不过生日。自从其父江源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生

日,后来苏瑾瑜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却从不敢在他面前提及生日一事,就连悄悄做碗长寿面都怕惹他不快。

他虽不说,但苏瑾瑜知道,他记恨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