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坐车,在街上走了很久,巫方园一直都是混混噩噩的,脑袋里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

手机“喵喵”地响了起来,巫方园随手接了电话。

“巫小姐,对不起打扰你…我还是想问…”欧文略带歉意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他没事,好得很。”巫方园淡淡地道,声音出奇的冷静。

“啊?那太好了,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丽江小区。”巫方园挂了电话,关机。

真是笑话。

她的爱情就是个笑话。

这叫什么破事呀,这么神神秘秘的拖了三年,早知道是移情别恋,他少爷的可不可以通知她一声,不要浪费她的青春呀。

瞧她现在都熬成黄脸婆了,嫁不出去他负责吗!

原来…潜意识里,她还是在等他一个解释。

巫方园意识到这一点,停下了脚步,垂下头,眼泪便滑出了眼眶。

“我他妈就是一个神经病!”沉默半晌,巫方园忽然仰头望天,大吼一声。

头顶,乌鸦呱呱地飞过…

满大街的行人立刻退避三舍…

巫方园回过神来,左右看看,就在她想掩着脸灰溜溜地夺路而逃时,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却是突然在她身边停了下来,拦住了巫方园的逃亡之路。

“哟,法式牛奶咖啡。”一个低低的,暖暖的声音响起。

有点熟悉,巫方园想。

法式牛奶咖啡(一)

风很轻,阳光有点暖。

巫方园站在街边,泪眼迷蒙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却因为泪水的阻隔而看不真切。

冷不丁一只手伸到她眼前,轻轻替她抚去了脸颊上的泪,尾指上的铂金戒指在阳光下一闪,有些刺目。

相似的场景让巫方园的记忆迅速复苏。

…佳人有约的服务生?那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奇怪美男?

眨了眨眼睛,巫方园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他正对她微笑,微卷的短发被夕阳渡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果然是他,这一次,他没有穿咖啡店制服,一身休闲的打扮也颇为养眼。

“不要哭了。”他说,用一种低低的,暖暖的声音。

…还是那句话。

巫方园下意识地再次看向他,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唇,外加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果然是他没错。

“我没有弄脏你的咖啡。”巫方园想了想,直觉地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起来,“好记仇的小姐。”

巫方园撇了撇唇,转身就走。

“不如让在下送你一程。”他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施施然提着建议。

“我不认识你。”巫方园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

“我请你喝过咖啡呀。”他笑眯眯地道,“法式牛奶咖啡。”

巫方园连侧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咖啡店的赠品。”

“唔,那就看在…”他单手摸着下巴,故作沉吟了一番,然后忽尔拉长了声音,笑着道,“看在…在下与小姐的眼泪如此有缘的份上好了。”

巫方园停下脚步,看向他,忽然觉得好笑,好像的确如此,两次掉眼泪都被他给撞上了。

“如何?”见巫方停下脚步,他眯着眼睛笑。

“好吧。”巫方园耸耸肩,反正现在她一没财二没色,也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到了她这个年纪还会有什么艳遇。

更何况…她现在肿着眼睛的模样估计也能吓跑不少人。

“请。”拉开车门,他侧过身很绅士地笑眯眯地道。

巫方园撇撇唇,明明也是笑,可是区区的笑跟他的笑就不一样,眼前这个男人一笑,她就明白他是个情场老手了。

嗬嗬,开着凯迪拉克的服务生?八成是个二世祖先生吧。

“小姐,要去哪儿?”一点也不知道巫方园的腹诽,他坐上驾驶位,笑眯眯地道,“在下无不听候差遣。”

“理发店。”坐在车上,巫方园没有心思理会他怪模怪样的话,只一径低头扯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卷发,回答道。

“那我来带路好了。”弯了弯唇,他貌似好心地建议。

巫方园没有异议,去哪里都行,能把这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给剪个干净就好。

车子在一间发型屋门口停下,他先下了车,然后极其绅士地替巫方园拉开车门,一手挡在车门顶上,笑眯眯地道,“到了。”

巫方园下了车,疑惑地四下打量了一下,竟然是一处小弄堂,地上到处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水洼,散发着奇怪的气味,才四月的天气,竟然已经有苍蝇“嗡嗡”地飞舞着。

“没有走错地方吗?”巫方园迟疑了一下。

“绝对,没有。”他信誓旦旦,“请跟我来。”

巫方园将信将疑地着他走进那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发型屋。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有点刺鼻的气味,只见几个妖娆的女郎迎上了来,热情万分地围住他,“哎呀,许公子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说她们妖娆,是因为她们身上的布料极少,领口开得低,腰围露得足,大腿么…自是引人犯罪得很。

巫方园直觉自己来错了地方。

“我带她来理发的。”还来不及逃跑,这位被称为“许公子”的家伙已经把巫方园推到了身前。

“既是许公子带来的,我们自是会好好招待。”一个卷发女郎掩唇轻轻一笑,拉着巫方园进了一间黑屋。

巫方园一脸迷茫地被她按在凳子上坐下,有点疑惑自己到底进了个什么样的地方,正疑惑着,只听“啪”地一声,灯亮了,刚刚迎他们进门的另一个女郎拿了洗发液来替她抹在头上。到了这一步,巫方园也就不做多想,闭上了眼睛,决定听天由命。

一直没有舍得剪的头发,现在已经连留着的借口都没有了。

所谓理由…已经如此明白,继续执着下去,只能让这场笑话变得乏味而已。

正在巫方园情绪低落的时候,门后边忽然隐隐传来谈笑声。

“嘻嘻嘻,听说许公子又带了一个女人来…”

“是啊是啊,这个星期已经是第二个了,许公子真行啊。”另一个女人附和着笑了起来。

巫方园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回事?她进了黑店吗?难道这里其实是包子店,专门盛产人肉包子?

“听说这里已经成了许公子的甩女圣地了…每次有哪个女人过了期限还对许公子纠缠不清的,许公子必定带她来这里…”

“嘿嘿嘿,是啊,听闻上一次来这里的女人从此见到许公子有多远躲多远,再不敢粘着他了呀…”

“不过里头那个女人姿色这么差,许公子最近口味变了吗?”

“也难怪许公子要甩了她了…”

巫方园听得一头的黑线,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呀。

一个小时之后,巫方园瞪着镜子里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傻了眼。

这是被狗啃了吗?

不对!被狗啃都比这个整齐!

联想起刚刚几个妖饶美人的对话,巫方园开始磨牙,这就是他的甩女绝招?!毁得她不能见人?

这个天杀的男人,她跟他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吗?!

“呀,这么快就剪好了呀?”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某个天杀的男人拎了一袋冷饮进来,“来来来,喝点东西。”

店里的美人们嘻笑着迎了上去。

“你到底是谁?!”巫方园大步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地道。

“敝姓许,你可以称在下为许公子。”某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巫方园的愤怒,笑眯眯地自我介绍。

“神经病!”巫方园狠狠地踢了旋转凳一脚,大步走出了发型屋。

“咦咦咦,生气了呀…”身后,刚刚执剪的“发型师”笑嘻嘻地道,转身拍了拍许盘的肩,“恭喜你,又甩了一个。”

许盘眯着眼睛,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灰溜溜出了发型屋,巫方园没脸在街上继续闲逛,乖乖地打的回了家,然后在爸爸妈妈惊恐的眼神中窜进自己的房间,再感叹一声,还好老哥不在家。

“园园受了什么刺激吗?”巫妈妈担忧地叹息。

“除了那个臭小子,还会有什么事情。”薛爸爸哼哼。

巫方园躲在门后边,被爸爸的哼哼声吓得骨头发凉,听说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混字辈的,果然风采不减当年,仍有余威啊。

坐在床上,对着镜子里那个顶着一个鸟窝头的女人,巫方园欲哭无泪,这才真是无妄之灾呢,想起那个劳什子的许公子,巫方园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