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珠扑过来在我脸颊上狠狠地亲了口,“这还差不多,算我没白疼你!”

半个小时后,陈锦森突然出现在会议室,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昨天就听高澎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谈判,原来对手就是他!谈判桌上,他气宇轩昂地跟高澎谈合同,游刃有余,运筹帷幄,显然是谈判的高手。自始至终,我没有说过一句话,埋头用笔装作记录着什么。但我感觉得到,他炽热的目光时不时地掠过我的脸庞,让我更加不敢抬头看他。谈判进行到一半,到了用餐时间,高澎做东盛情邀他和随行高层吃饭,他很礼貌地回道:“谢谢,不必了,让白小姐一个人跟我吃饭就可以了,具体的合作事宜就由她来跟我谈吧,OK,就这样!”

高澎的笑容顿时凝固,一边的英珠也很诧异,探究地扫过我的脸。“对不起,业务上的事情我不懂。”我难堪地说。

陈锦森笑了起来,温柔地拍拍我的肩,“没关系,我教你!”

嘘声一片。在场所有的员工都盯着我,尤其英珠,双手抱胸,朝我直耸肩膀,不怀好意地坏笑。

香格里拉的四季厅华丽得让人局促。

“喜欢我送的花吗?”他开口直奔主题。

我低着头没回答。

“怎么,不喜欢跟我一起吃饭?”陈锦森这回没点西餐,而是特意点了湖南菜,微笑着给我倒酒,“其实这单生意我根本不需要跟你们公司合作的,但我还是选择你们,你知道为什么吗?应该知道吧,你那么聪明…”

“我一点也不聪明,聪明的话怎么沦落到陪客户吃饭。”我冷冷地说。

陈锦森一顿,笑容凝住了,脸色一变:“陪我吃饭让你很难堪吗,如果是这样,对不起,我很遗憾。但我是很真诚地想跟你吃顿饭,所以才不辞辛劳地从香港过来,其实这种广告上的合约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面的…”

“谢谢,我很荣幸,但我真的没胃口。”说着我就站起身,抓起手袋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出餐厅。陈锦森马上追了出来,在门口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有,您怎么会错呢,您这么尊贵的身份是不会错的,”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单生意做不成都不管了。不知怎么,在他的面前我格外在意自己卑微可怜的自尊,“您还是找别人谈合约吧,我又不懂。”

“我说了我可以教你的嘛,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陈锦森被吓住了,我竟在他面前流起泪来,他顿时慌了手脚,拽着我的胳膊不知所措,“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直接。”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情绪崩溃,众目睽睽地在香格里拉门口掩面而泣,陈锦森只得把我拉回酒店大堂,扶我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掏出手帕极其温柔地给我擦拭眼泪,又堂而皇之地搂着我的肩,轻言细语地哄,温情款款的表情和声音让情绪失控的我周身发软,渐渐停止了哭泣。

“别哭了好吗,你一哭我好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就把你弄哭了。”陈锦森的手越搂越紧,脸也贴得越来越近,呼吸浅而轻,暖暖地拂在我脸上。我的意志莫名地变得模糊,侧脸呆呆地看着他,大理石般雕刻的脸近在咫尺,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歪在他的怀里?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把正沉浸在温柔抚慰中的陈锦森吓了一跳。

NO.7别了,我的西雅图(13)

“对不起,我…”我意识到自己出了洋相,拿手挡住脸,无地自容。

陈锦森站起身,也回过了神,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好抱歉,我真没想到会把你弄哭…进去吃饭吧,你还没吃饭的,你比我上次见到时还瘦。”我顺从地跟随他回餐厅。

可是就在我转过身的时候,从大堂的电梯里走出几个穿西装的男人,个个面容冷峻,气度不凡。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中间的那个男人,一身藏青色西服,精致的无边眼镜,目不斜视,步履稳重矫健,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旁边的人应该是他的手下,无论他说什么,都唯唯诺诺地点头。

我惊得要跳起来,祁树礼!

已经无路可逃了,阴谋吗?怎么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见到他?他待在西雅图好好的,跑来这里做什么?收拾我?!太夸张了,完全不可信,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奇遇,又是命运的故技重演,我的脚跟像粘在了地板上,完全动弹不得。

他也看到了我,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像个冷酷的杀手,目光毫不留情地杀过来,不给我任何生还的余地。

我目瞪口呆,摇摇欲坠,顷刻间手足冰凉…

NO.8我是个不祥的人(1)

“没错,我就是来收拾你的!我先收拾你再收拾耿墨池,你们两个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别想我会手下留情,做梦!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杀死我的孩子,你难道还想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吗?他是快死了,不用我费多大的劲,不过听说他买了墓地,准备将来和你同葬,休想!只要有我祁树礼在,你们就别想躺到一起!哭什么,你以为还是当初,你的一滴眼泪就可以粉碎我所有的防备,白考儿,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难过。你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祥,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想我祁树礼英明一世,竟然栽在你手里…”

他狠狠地说着这些话,表情决绝,如果他手中有把匕首,没准就已经捅过来了。而我没有任何还击的机会,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咖啡厅里不断有人进出,音乐声很低,是Timo Tolkki的那首《Are you the one》,歌声凄婉缠绵,虽然动听,却透着深深的哀痛和无奈。

Are you the one? (你是他吗? )

The traveller in time who has e (进入我生命的陌生人。)

To heal my wounds to lead me to the sun(治愈心伤,播撒阳光。)

To walk this path with me until the end of time(结伴走在生命的小路上。)

Are you the one?(你是他吗 ?)

Who sparkles in the night like fireflies(萤火虫般留彩的目光。)

Eternity of evening sky(对视,在永恒的夜空。)

Facing the morning eye to eye(直至晨曦来临。)

Are you the one?(你是他吗 ?)

Whod share this life with me(与我共度此生。)

Whod dive into the sea with me(与我在深海偎依。)

Are you the one?(你是他吗 ?)

Whos had enough of pain(受尽创伤。)

And doesnt wish to feel the shame,anymore(不愿再心伤。)

Are you the one?(你会是他吗?)

[BW(]8我是个不祥的人[]泪水忽然涌出眼眶,在这样的时空听到这样的音乐。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我别过脸看着窗外,隔着大玻璃窗子,外面是川流不息的车和匆匆赶路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孤独的异乡人如此心伤,外面明明是烈日,却恍然感觉比冬天还寒冷,我捧着杯子从里到外都在颤抖。

祁树礼根本无视这些,长长地吐出一口烟,语气中难掩霸气:“想知道我怎么收拾你吗?想知道吗?”

我没回答,低下头用吸管搅着杯中的玫瑰花茶,像是自言自语:“我,我原本是想把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我知道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是吗?那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明明知道那个孩子是我的!”他用手指激动地敲着桌子,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我怕他…受不了…”

“哦,原来如此,说到底都是因为他!”

“Frank,你怎么收拾我,我都没话说,可…他是个病人,没几天的日子了,只要你放过他,你想要怎么收拾我都可以。”

他哼了声,更加怒不可遏:“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他求情,真是感天动地啊,你只要有一分这样的感情对我,我都不会这么绝望,白考儿!!”

我伏在桌子上,将脸埋在双臂中抽泣起来。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会怎么收拾你们吗?”他咄咄逼人。

我缓缓抬起头:“随你。”

“好,有你这句话我很欣慰。”说完他直直地站起身,冲不远处的服务生喊:“埋单!”

他消失在咖啡厅门口的时候,我还没醒过来,脑子里一阵接一阵的眩晕,让我几乎透不过气。回到公司大楼,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太低,我缩在皮沙发里瑟瑟发抖,如果不是英珠推门进来,我怕我会冻死在房间。

NO.8我是个不祥的人(2)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英珠伸手摸我的额头,惊叫,“上帝,你在发烧,都快烧成一块炭了!”

“没什么,昨晚受了点凉。”

“还没什么呢,赶紧回家吧,或者我送你去医院。”

最后英珠送我去附近的医院打点滴,路上她跟我说:“本来还想下班后让你陪我去婚纱店的,看来只能改天喽。”

英珠和高澎要结婚了,前两天才宣布的消息。

“明天我就陪你去。”我握住她的手,由衷地感到欣慰,“你终于修成正果了,我很开心。你们若幸福,我很开心。”

她一把钩住我的脖子,“我现在就很幸福啊,骆驼说了,蜜月就带我去西藏,青藏铁路刚刚通车,我们坐火车去西藏。你知道吗,那可是我最向往的地方,自从去年在摄影展上看到那么多漂亮的西藏照片,我就向往死了…”

“呸!呸!什么向往死了,尽说瞎话!”

“哈哈…”

在医院打完点滴,已经是晚上,我们随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回公寓了,英珠要我上她家坐会儿,我不想当灯泡,没去。刚进门,陈锦森就打电话过来,问白天怎么联系不上我,他想请我跳舞。我说太累了。

“你生病了吗?”他好敏感,听出我说话嗡嗡的。

“还好,下午已经打过点滴了。”

“那我过来看你。”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就挂断了电话。二十分钟后,当他提着花篮和水果按响门铃时,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没有穿西装,一身白色便服,神清气爽,怎么看都像《魔戒》里的精灵王子奥兰多。我请他在

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坐下,远远的,某种熟悉的烟草气息隐隐散发在空气里,但我不想给他任何机会,给他倒了杯水,开口就说:“如果你能跟安妮一起过来看我就好了。”

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临危不乱,只瞅着我微笑。

片刻后,他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她有了新男友,要结婚了。”

“什…什么?结婚?!”我受惊不小。

“是的,结婚。”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英珠拉我去试婚纱。高澎这阵子都在北京跑,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在北京参与一个大项目的运作,几个高层都在那边蹲点,可谓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据高澎说,只要项目运营成功,公司可以坐吃好几年,我和英珠都觉得有点冒险,因为这个项目投入很大,公司绝大部分资金都被这个项目占用,但高澎素来就不乏冒险精神,我们也奈何不得。

婚纱店在罗湖,店面颇为气派,店员小姐热情地给我们介绍说,店中的婚纱都是名师设计,很多是刚从香港订制过来的。英珠看中一套露肩式样的婚纱,很

性感,喜滋滋地在店员小姐的陪同下进去试了。我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休息。她刚进去,另一边试衣间的门开了,一个绝美的

新娘拖着长裙款款走了出来,棕色的鬈发盘在头顶,宫廷式的婚纱裙篷得高高的,感觉像极了电影中的茜茜公主,顾盼生辉,笑意盈盈,好美啊,我的目光追随过去,心跳几乎停止!

“好看吗?”新娘一个华丽的转身,问旁边的助手。那助手是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当然是连声恭维:“安妮小姐,当然好看了,这么美的婚纱只有你才穿得出味道。”

“先生还没来吗?”

“他过会儿就到。”

“脖子上空空的呢,要配什么样的首饰才好?”

“那你问先生好了,他会给你准备的。”

我摇晃着站起身,呆呆地看着试衣镜前的新娘。新娘也在镜中发现了身后的我,猛地转过身:“Cathy!”

我们坐在沙发上说话。

安妮责备地说:“你在深圳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这半年我都在这里!”

“你哥呢?他在哪儿?”

安妮耸耸肩,“不知道,我跟他很少联络,他好像在躲着我们。”

NO.8我是个不祥的人(3)

“那…他知道你结婚吗?”

“应该不知道,我也是前几天才跟妈妈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啊,年初在西雅图都没听你讲。”

安妮笑,“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

“Kaven也在深圳。”

“我知道,上个礼拜我们还在一起吃饭,虽然分开了,我们还是朋友的。”安妮打着哈哈,一脸轻松,她一直就是这样的,对什么都无所谓。而我不知怎么,脑子里乱到极点。安妮却挽住我的手:“待会儿跟我一起吃饭吧,我先生马上就过来…”话还没说完,她就跳了起来,撇下我朝门口飞奔过去,“Frank,你怎么才来?”

Frank?Frank!!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几乎是梦魇一般,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血淋淋的,让我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痛不可抑。

报应吗?

还是惩罚?

老天真要赶尽杀绝,真要置我于死地!我想我活不了了,就如此刻,我几乎不能呼吸,因为每一次吸气,都会引来内心的剧痛。因为剧痛,反倒令我变得麻木,只是在想,这不是真的,是做梦,只要是做梦,一醒来就知道是假的,假的。

然而不容我喘息,他从容不迫地走来,眼里魔鬼一样的神气已逼至面前:

“你好啊,Cathy,又见面了!”

“你怎么老把戒指戴在脖子上?”

中午在公司吃饭的时候,英珠盯着我脖子上的钻戒很不解,平常我多是穿有领子的衣裙,很少露出戒指,今天穿的是件圆领的T恤,耀眼的钻戒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