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下过厨吗?”秦止随口问。

宁轻点点头。

秦止将马蹄交给她。

宁轻左手握着刀柄,在盆子里有条不紊地剁了起来。

秦止盯着她握刀的左手看了会儿:“你们姐妹都是习惯左手用刀?”

“……”宁轻没想到秦止突然这么问,愣了下,低头看着自己握刀的左手,左手拿刀只是很下意识的举动。

宁轻不太记得宁沁是不是也是左手用刀了,想着孪生姐妹习惯应是也差不多的,也就点点头:“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吧?”秦止看着她,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你们二十多年的姐妹难道连彼此生活习惯都不了解吗?”

“我和她不是一起长大的。”宁轻应,抬头看他,“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秦止淡淡看她一眼:“怎么说?”

宁轻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低头默默将馅料剁碎,然后交给他搅拌,她拿过饺子皮,试着先包起来。

秦止盯着她的动作,宁轻突然有些不自在,她本来就不太会包饺子,再被他这么盯着,她的手指都像被定住了般,笨拙地不懂该怎么动。

秦止走了过来,站在她身侧,手从她身侧伸了过来,拿过她手里捏着的饺子皮,一边示范一边说:“这么包。”

他站得近,宁轻的后背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能清晰感觉得出属于他的干爽气息。

宁轻站的地方本来就一侧靠墙的,他这么一站有点将她圈在了怀中的错觉。

宁轻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只是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他温热的吐呐将她圈在了他的气息下,她的心跳有些快,更多的是不自在。

“我去叫朵朵一起过来。”宁轻急于逃离,胡乱找了个借口,推开秦止就想往外走。

她没能走出去,秦止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小臂,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这么背对着她而立。

☆、第20章

宁轻奇怪转头,看向他,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半敛着眼眸,神色淡得近乎面无表情。

“你……”宁轻正要开口,秦止扣着的手腕突然一用力,宁轻被扯着后退了两步,直到大腿撞上了身后的流理台。

秦止侧头看她,没有说话,手掌却一直紧扣着她的手臂没放松。

温热的触感从相贴着的肌肤传来,微烫,宁轻突然有些不太自在起来,尤其秦止正看着她,黑眸深沉专注,一瞬不瞬的,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也不说话,空气都因此变得稀薄起来。

宁轻连呼吸突然都觉得困难起来,心跳在他的盯视下有些乱,热气从脸皮底下一点点地冒起。

宁轻从不否认,秦止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而且是一个气场足够强大总能在无形中给人巨大压迫感的男人,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轻抿着唇角面无表情地紧盯着一个人不说话时,英俊而冷淡。

她有些招架不住。

“秦董。”宁轻不自觉地转动着手臂,想先将手臂拯救出来,她很想理直气壮的,但话一出口就变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势。

秦止往她转着的小臂看了眼,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也终于开口。

“宁轻,你真的是宁轻?”他问,嗓音特别冷静。

宁轻一愣,他的问题完全不在她的设想范围内。

秦止看她一眼,手掌冷不丁扣上了她的肩,手指屈着扣住衣领边缘,指背贴着她的锁骨,宁轻怀疑秦止是要撕了她的衣服,到底是不是宁轻也没有了求证的机会,朵朵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扶着门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爸爸,阿姨,你们在做什么?”

秦止后退一步放开了她,宁轻有些尴尬地转过身,脸颊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烫。

朵朵好奇地凑上前来,还垫着脚尖仰着小脸看,一边看一边扯宁轻衣角:“阿姨,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秦止拎着她肩上的衣裳,将她稍稍拉开,脸色不太好:“不是让你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有在看啊。”朵朵回头朝沙发指了下,“可是我看到你和阿姨好像在做什么我就跑过来看看了……”

扭头看到已经剁好的馅料,小眼神儿一亮,一边往上扯着袖子一边喜滋滋地对秦止说:“爸爸,是不是可以包饺子了,我也来帮忙包。”

秦止手臂往客厅指了下,不紧不慢:“出去。”

小丫头嘴巴瘪了瘪,泫然欲泣:“我想和阿姨一起包饺子。”

朵朵简直小救星。

宁轻转身拉过她的手,忍不住冲她笑:“好啊,阿姨教你包。”

秦止往两人淡瞅了眼,没再说什么,将馅料和饺子皮拿到桌前。

宁轻抱着朵朵坐下,手把手地教她包饺子,刚才的尴尬气氛完全没冲淡。

她不是很会包,教起来也是半生不熟的,朵朵学起来更是惨不忍睹,秦止看不过去,时不时伸手过来帮忙包,两人指尖难免偶尔会碰到,宁轻有些不自在,好在面上还是克制着不受影响,抱着朵朵一块总算完成了一顿饺子。

沈司珩包了不少的韭菜饺子,宁轻不爱吃,朵朵也不爱吃,虽然装碗时都小心避开了,但难免还是会舀了一两只进来。

宁轻是真的讨厌韭菜的味道,刚不小心咬了一口,韭菜的味道从舌尖弥漫开来时,下意识地嘴一张就吐了出来,刚好朵朵也吃到了一个韭菜馅的饺子,也是一口就吐了出来。

秦止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张脸,不约而同的动作,一样的苦瓜脸一样的皱眉弧度就是连端水漱口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

宁轻漱完口发现秦止正侧头盯着她看,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捏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漱口水就含在了口里有些吐不出来了。

朵朵也已经漱完口,看到秦止正看着她,问他:“爸爸怎么了?”

“没什么。”秦止淡淡应了声,往她碗里的饺子看了眼,筷子一伸,将她碗里韭菜馅的饺子都给挑了出来,然后指了指宁轻的碗,“边上有绿叶的是韭菜馅。”

“……”宁轻怀疑秦止是故意包的。

秦止没说什么,拿过另一双干净筷子,将里面的韭菜馅饺子都挑了出来。

“宁沁从不吃韭菜馅的饺子。”秦止一边挑,一边说,慢条斯理的。

宁轻眼神一顿,想到刚才在厨房里的情景,唇角微微抿起,看向他:“我不是宁沁。”

她的眼神澄澈,很坦然。

秦止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一个人将挑出来的韭菜馅饺子都解决了。

刚吃完饭徐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要过来接她。

她和朵朵去吃饭的事宁轻事先和徐璟打过招呼,徐璟虽是不太乐意,大概因为之前的事也想通了,这次倒没有发脾气或者有任何不快的情绪。

宁轻挂了电话不到一个小时徐璟就到了,宁轻和朵朵道了声别就先回去了。

朵朵被秦止教育过,不敢哭着缠着宁轻不让她走,很乖巧地说了句“阿姨要常常来看我哦”。

秦止要照看着朵朵,没送两人下楼,只是在阳台上,从上往下看着楼下停着的车。

徐璟和宁轻一前一后地出现在楼下,走到车前,两人不知道说了身,宁轻低垂着头,徐璟手掌有些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秦止突然想到了以前他这么做时,宁沁浅淡羞涩的笑容。

阳台高朵朵看不到楼下,只是敏感察觉到秦止的异样,小手拉着他的手掌轻晃,问他:“爸爸你怎么了?”

另一只手掰着阳台垫着脚尖可劲儿想要往下看。

秦止长长舒了口气,弯腰将她抱起,转身回了客厅,吼着她去洗澡,然后上床休息。

秦晓琪回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朵朵早已睡下,秦止还在书房里,坐在电脑前,高大的身子随意地坐在电脑椅上,双手抱臂横在胸前,微侧着头,盯着电脑一动不动的,像在失神,桌上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堆照片。

秦晓琪走了过去,看到满桌的宁沁的照片时愣了下,看向秦止:“怎么突然又把这些照片搬出来了?”

秦止和宁沁在一起两年多,拍了不少照片,自从宁沁出事后,秦止便将所有的照片都收了起来,不再去碰,如今却突然从箱底找了出来,秦晓琪为免有些奇怪。

“没什么。”秦止淡应,随意抽出了一张照片,盯着照片上的宁沁失神。

秦晓琪忍不住摇头,也早已习惯了,这几年来秦止每次一遇到宁沁的事就这样,总沉默着不说话,她这个当妈的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秦晓琪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好打扰他,手掌在他肩上拍了拍,无声地安慰了下,正要出去时无意朝电脑看了眼,看到上面开着的页面,都是一些关于记忆移植和催眠等的相关搜索,忍不住皱了下眉,她记得前两天看新闻提到徐璟在研究这个,却不知道秦止怎么也看起这些来了。

☆、第二十一章

“这个不是徐璟以前研究的东西?”秦晓琪忍不住问,“你看这个做什么,有什么困惑直接问徐璟不行?”

“问他干嘛。”秦止顺手把网页给关了,“就随便看看,您别去找他瞎了解。”

秦晓琪当他是对徐家还有怨气,幽幽叹了口气:“秦止,当年我和你爸离婚的事只是我们几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和你和徐璟徐盈都没关系,你别因此怪到徐璟身上。再怎么说,你们到底还是兄弟。”

“他真的是徐泾升的儿子?”秦止冷不丁反问。

秦晓琪一时被问住,这个问题她也答不上来,当年她和徐泾升离婚性格合不来是一个,徐泾升和何兰勾搭上了也是另一个原因,何兰口口声声说徐璟是徐泾升的儿子,这么多年来徐泾升也是把徐璟当亲儿子养,到底是不是她一个外人确实不知情,如今听秦止的意思,似乎也是另有隐情的样子。

秦止并不想多谈这个问题:“老头子身体不好,脑子没病糊涂,两个都是儿子,一个晾了二十多年不闻不问,一个二十多年来捧在手心里疼,到头来却把偌大一个公司交给不闻不问的儿子,您真当他心里没计较?”

秦晓琪不太听得明白。

秦止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秦晓琪和徐泾升之间除了他这个儿子,二十多年来已经没什么牵系,如今也早已各有家庭,确实不需要再对彼此的事了解太深。

他关了电脑,将散落一桌的照片收好,叮嘱了句“好好休息”就先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上班时秦止和宁轻又在电梯上遇上了。

宁轻发现她和秦止似乎特别有默契,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都喜欢踩着点来,因此几乎每次都能在电梯遇上。

因为昨晚的事,宁轻乍看到秦止时还是有些不自在,勉强扯着笑打了声招呼,秦止也只是淡淡颔首,似乎昨晚的暧昧并不存在。

中午吃饭时徐璟过来陪她一起吃饭,两人在公司附近餐馆吃饭,很凑巧遇到了独自用餐的秦止。

他们比秦止先到,坐在靠窗的位置,刚点完餐时秦止刚好进来,远远看到了他们,也就过来打了声招呼。

徐璟也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并客套了句:“一个人吗?要不坐下来一起吃吧。”

秦止也就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三人关系看着虽亲,但其实都不算熟,秦止一坐下来气氛多少有些微妙起来。

秦止似乎没察觉到,拿过菜单多点了两个菜,点完合上了菜单,侧头往两人看了眼:“婚期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

“就这一两个月吧。爸妈那边让人把生辰八字合一下,顺便挑个吉日。”徐璟笑着答道。

秦止点点头:“婚后有什么打算?是以后都留在国内了还是回美国继续做研究?”

徐璟笑:“这个还是看宁轻的意思。”

偏头看向宁轻。

宁轻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以后再说吧。”宁轻淡应,端起茶壶,给三人添茶。

秦止盯着她倒茶的动作,有些沉默。

宁轻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看向他:“怎么了吗?”

秦止摇头:“没什么。”

徐璟端过了宁轻手中的茶壶:“我来。”

给每人各倒了一杯茶,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去。

秦止和徐璟虽名义上算是兄弟,但平时没什么接触,也都是明白人,没有因为上一辈的恩怨相互憎怨,因此交情也是很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闲聊着,聊的也是一些男人的话题,宁轻插不上话,也就安静听着,看服务员端了菜上来,站起身帮忙端过菜。大概因为起身太急,宁轻身子趔趄了下。

徐璟和秦止几乎同时伸出了手,只是秦止的手伸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徐璟扶住了宁轻。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起来了?”徐璟担心问道,压着她的肩强行将她压坐了下来。

宁轻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就是最近没怎么休息得好,刚才又起身太急,眼前黑了一下而已。”

“还是休息不好?”徐璟皱眉,看向她,“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了?”

秦止眉心拧了下,看向两人:“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什么,宁轻就是睡眠质量不太好,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调理,总是身体好了些就胡来。”徐璟说起这事时还有些嗔怪。

宁轻被他说得有些窘。

“我真的没事了,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睡眠时间有点不够而已。”

宁轻本是要为自己不按时吃药开脱,这话听在徐璟耳中就有些心疼了,下意识看向秦止。

“有些不是太重要的工作交给助理就行,没必要任何事都亲力亲为。”秦止淡道,“你的工作回头我另外重新安排下。”

相当于给她开了特权。

宁轻没想着随便找的借口是这么个结果,正要开口解释,秦止看了她一眼:“身体不好就先好好养病。”

这事就暂时这么定了下来,下午还重新分配了她一些工作。

宁轻有些过意不去,下班在电梯遇到秦止时忍不住向他解释,说自己只是担心徐璟担心才胡扯的。

秦止没听她细说,淡声打断了她:“你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你身上似乎总有股药味。”

宁轻下意识抬手闻了下,从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药味。

“我只是吃一些安神的药而已,量也不多,秦董确定没闻错?”

秦止收回视线:“大概吧。”

没再多说,出了电梯便已分道扬镳。

朵朵已经放学,看秦止回来时就忍不住往他身后看一眼,想看看宁轻有没有跟着秦止一块回来。

她没看到人,撅着屁股把脸埋在沙发上,闷闷地问:“爸爸,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请阿姨来我家包饺子?”

秦止在沙发上坐下,拎着她翻了个身。

“你可以去阿姨家包饺子。”

朵朵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真的?”

“阿姨同意的话。”

朵朵马上拿过秦止手机给宁轻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去她家里玩。

朵朵问得突然,宁轻一时间有些愣,她和父母一起住,当年是黎茉勤和宁文胜遗弃了朵朵,宁轻潜意识不太想让他们打扰到朵朵的生活,也就不想让他们有接触的机会。

“下次阿姨再去你家里一起包饺子好不好?”

朵朵嘴角垮了下来:“可是我想去阿姨家里玩一下。”

宁轻想了一下,记起周六堂哥儿子满月,父母要回老家喝满月酒,当天赶不回来,也就征询朵朵意见:“那周六再过来好不好?”

朵朵求之不得。

周六秦止送朵朵过去的,宁峻和徐盈凑巧回来,看到秦止时神色都有些微妙。

徐盈是觉得不自在,宁峻则是黑着脸,因为当年宁轻的事,宁家除了宁轻没人对秦止有好脸色。

宁峻直接将秦止拦在了门外:“你来做什么?”

“我们来找阿姨玩。”朵朵抢先开口。

宁峻原是没留意到朵朵的,她出声他才注意到了秦止牵着的小丫头,此刻正仰着脸看他,那张和宁沁近乎一模一样的脸蛋让他呼吸倏地一窒,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松了下来,吐出一个“她……”后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