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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换衣服,以我一贯的速度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来考虑。”

他踱回床边,只听见她在电话里纠结地抱怨:“和你做生意真是亏死啦!那我也要对照片的内容提出要求!”

“你说。”

“保证满足?”

“嗯。”

“我要……□。”话音落下,她已控制不住先大笑出声,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

顾非宸果然微微一怔,继而便淡淡地评价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这样□裸的调戏,倘若不是她,倘若换作其他女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会直接怀疑其真正用意。

可是她不同。

有时候,她就真的像是童心未泯,她的世界仿佛还没有被污染过,得以保持着纯净无瑕。

所以她笑得那样得意,他却只能苦恼地捏捏眉心,过了半晌才警告她:“以后这种话都只准对我一个人说。”

“那当然,除了你我还能跟谁说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笑嘻嘻地催促他:“快点,不许再赖皮。”

他有点无奈,结果只听见门铃作响。

眼看酒会即将开始,他顺手从箱子里拿了件黑色西装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她说:“有人来了,晚一点再给你打。”

她似乎不情愿,小声嘟囔了两句,终于还是委委屈屈地挂了电话。

顾非宸把外套穿起来才打开门,门打开之后,却不禁微微愣在原地。

来人等在门口,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脸上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娇声抱怨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说着从他身侧动作轻巧地溜进屋里,四处巡视了一圈,才说:“我还以为屋里藏了别的女人呢!”

顾非宸不置可否地转过身,放任这位“不速之客”在房间里肆意转悠,而他只是反手带上门,过了片刻才微微扬起唇角,淡笑着问:“如何?”

“还不错,暂时没发现任何不妥。”秦欢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转了个圈,最后与他面对面,一双眉眼在灯下显得神彩飞扬,目光中却又仿佛有粼粼波光正自流转,从他的脸上滑到身上,最后甜笑起来,俏生生地歪着头问:“我要的照片呢?”

顾非宸微一扬眉,几步便走到她面前,只一伸手就将她揽在怀里,由上自下地俯视她被迫仰起的甜美笑脸,低声说:“突然出现,这个惊喜可真够大的。”

她一脸的风尘仆仆,可是那双眼眸却闪亮如星子,靠在他身上笑得愈发自得:“真的惊到你了?”

“嗯,惊到了。但更多的是喜。”他没有再遮掩自己心中的真实感受,而是俯在她的耳边细细吻了一下。

她的气息香甜温暖,融在空气里,竟轻轻撞击着他的心神。他埋首在她颈边,好一会儿才离开,用眼神示意着她的露肩礼服裙说:“原来沐浴照就是这样拍出来的。”

她抿着嘴角笑不可扼,很是得意:“是呀,效果还不错吧。”

他居然就这样被她给耍了,可是此刻他的眼底却泛着旁人无法得见的柔软,一边伸手去敲她的额角,“难道是跟我在一起之后,你才变得这么坏了?”

她点点头:“绝对是。”

“那我应该反省一下了。”他似笑非笑着,兀自退后了两步,自进门后第一次正式打量着她。

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肤白若雪身姿窈窕,乌黑顺滑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似乎是用了一支古色古香的木簪固定着,而搭配这样发型的是一件改良版旗袍,抹胸设计,长度堪及膝上两三分公,裙身上是繁复精美的刺绣,精致小巧的盘扣则沿着曲线姣好的身侧一路向下,终止在大腿开叉处。

整件裙子天衣无缝地包裹着身体,玲珑尽显,一看便是名家量身设计的,平时却从未见她穿过。

幽深的目光带着赞赏滑到她修长匀称的双腿上,继而再瞥到她脚下那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他这才挑起眉忍不住怀疑道:“这样穿脚不累吗?”

她的笑容垮了垮:“当然累,所以一会儿千万别让我站太久。”

看来她千里迢迢乘着飞机赶来,是早已做好一起参加酒会的准备了。

对于这样的不请自来,顾非宸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忽然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于是他伸出手臂让她挽住,轻笑道:“有我在,放心。”

事隔这样多年,顾非宸还是能够轻易地回忆起当晚所有场景。

在那场上海分公司的周年庆祝酒会上,秦欢以一种令人惊艳的姿态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那之前,她从未在任何类似的公开场合里露过面,所以根本没有人了解她的身份,而仅仅是因为伴在他的身边,于是引来众人的好奇和无尽的猜测。

第二天便有媒体将照片刊出来。

其实他事前便看过那些照片,拍得并不怎样清晰,秦欢在里面都只露出半个侧面,只能隐约得见清新的轮廓,而大部分镜头皆被他侧过身子挡住了。

既然连面目都模糊不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拿去登了。

结果却仍有好事者极尽揣测之能,将各种身份都在秦欢身上安了一遍,甚至有与集团公关部门人员交情较好的记者跑来私下套消息,却都被公关部一一挡了回去。

秦欢知道这件事后,倒是十分诧异,“他们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奇?”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你是我带去的。”

“哦,这么说来还是因为你有面子?”她眼珠子一转,表情有点怪异:“难道每一个与你沾边的女性都要享受这种被大众关注的殊荣?”

“你想说什么?”他抬眼瞟她,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轻哼一声:“没什么。”

这个话题就这样中止了。

其实他并非不清楚她的想法,只不过是他认为没必要解释,所以才没让她知道,外界之所以会对她投以那样盛大的关注,恰好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他带着出席过正式场合的女人。

他的绯闻,早已是各家媒体眼中一直求而不得的宝贝,如今终于有了一次机会,又岂会轻易被放过?

他向来无意使自己的私生活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全因为那一天的秦欢,因为她心血来潮的突然出现,因为她精心装扮兴致勃勃,他不忍心扫她的兴,更不愿意将她偷偷藏起来仿佛见不得光,所以他竟违背了自己一贯的原则,把她光明正大的带到了聚光灯下。

看在外人的眼中,便相当于一种宣布和默认了。

不过他将秦欢的身份保密得很好,几乎滴水不漏。

在那一场酒会上,他带她亮了个相,然后又应景地跳了一支舞。他没想到她的舞居然跳得非常好,姿态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优雅风流的气质。

他揽着她柔软的身体,竟然有一丝恍惚。

自小到大,他能拥有的东西数不胜数,香车美人,纸醉金迷,或许只要他肯要,这些统统可以轻易地收入掌中。可是唯有那一刻,他的手心贴在她的腰间,只隔着一层轻薄柔软的衣料,他却忽然不敢用力,仿佛生怕力气稍大一些,就会碰碎她。

她的脸在炽亮辉煌的灯火之下如同一片上好的瓷器,其实整个人都像,泛着幽幽纯净的白,而她乌黑的瞳孔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周遭的一切都仿佛与她无关,她的笑容和喜悦都只为他一人绽放。

他忽然觉得可贵。

仿佛握着的是一件他生平最可珍惜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

舞曲终了,他带着她提前离场。其实替她订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他却只将她送到门口。

“晚安。”他吻了她一下。

她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拉住他的衣角说:“我还没玩够呢。”

他却只说:“你困了,早点休息。”

其实她的头发微微松散下来,脸上的神情又带着些许慵懒疲倦,样子倒是真的楚楚动人。

在这样撩人的夜里,他凝视她良久,眼神在光与暗之间变幻着微微沉下去——这样美好珍贵的人,他只想将她仔细地呵护爱惜起来。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他坚持让她自己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说:“明早我带你出去吃早餐。”究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或许只有自己才知晓。

“是当地小吃吗?”她的眼睛倒是亮起来,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脸上写满了期待,“我听说上海的生煎是最有名的,明天我们去吃好不好?”

他丝毫没有犹豫,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好。”

这样小的要求,又怎能不满足她?

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珍宝,接触的时日越长,他便越想将她放在掌心上,动用自己所有的能力让她觉得开心。

在他二十多年的生涯中,这是唯一一次,也是唯一一个人。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那不久之后的将来,在他与旁人的商业战争中,虽然是以他的胜利而告终,但她却成了牺牲品。

他将她当作棋子和法码。或许她就是这样认为的吧。

这世间终有太多的无奈。

他最终还是伤害了她,用一种无以复加的方式,有意无意地,亲手摧毁了那个善良纯净的女人。

从此以后,再看不见她的笑容。

从此以后,两败俱伤。

秘书进来的时候,顾非宸刚刚从那段回忆中抽离。

他站起身,一边听着秘书汇报明天一整日的安排,一边亲自将身后的整面窗户尽数推开来。

他办公室的楼层并不高,几乎算是有违惯例了。但这整座集团大楼建的地段好,周边设施又是经过精心设计才建造的,所以根本不需要登上高层也能拥有极佳的视野。

他面朝着窗外,静静地听完了,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出任何指示。

秘书因为跟了他许多年,倒是十分了解他的脾气,于是也不着急,只是放下掌上电脑垂手而立。

果然,又等了一下,就听见他开口说:“和张行长的约会你帮我提前到明天早上九点钟,我知道他通常上午都比较闲,应该会有空。你提前和他联系一下,跟他见过面之后我直接去C大,中途不会拐回公司,所以公司这边的事情全都安排在下午四点之后。”

秘书把这些要求飞速地记下来,然后说:“C大的演讲原本是订在下午一点半的,再接着是三点钟的落成仪式。现在如果把演讲时间提到上午,那么下午三点以前的那段时间,您是否要考虑和财经周刊的方小姐见一面?她已经打过多次电话来,希望可以给她一个小时给您做一次专访,而您上次也答应过她了,只是一直没有兑现。”

“我记得这件事。”顾非宸一只手搭在窗沿,修长的手指轻叩着,仿佛考虑了一下才说:“那就让她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到C大找我。”

……C大?

秘书的疑问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看着老板冷峻的背影,到底还是强咽了回去。

她听从吩咐回去做事,一边给各方打电话落实最新的约会时间,一边已在心里默默地了解到一个事实。

也就是说,明天顾非宸将会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C大校园里度过。

早上八点半,秦欢准时抵达办公室。

她的习惯是先烧一壶开水,然后给自己冲一杯花茶,一边喝茶一边替养在窗台上的两盆红掌浇水。

这间办公室原本就只有两个人,结果另一位女同事因为怀孕时胎位不正,半个月前请假入院调养去了。

秦欢一个人做着两个人的工作,有时候难免吃力。就连最近严悦民约她,她也多半没空,惹得严悦民笑言:“我原本以为外科医生才是最忙的行当,没想到你更胜一筹。”

她也只好苦笑。

倘若不是离开了顾家,她这辈子估计都没有机会为了一份工作而加班至深夜甚至凌晨吧。

这样辛苦,只是为了和顾非宸彻底分离。

有得必有失。

每当伏在办公桌前疲倦交加时,她便这样安慰自己。也只有这样的自我安慰,才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今天她刚把茶泡好,椅子还没坐热,桌上的座机便响起来。

居然是负责后勤的副校长亲自打来的,开口就是一段来自上级的慰问:“小秦啊,最近辛苦你了。你们黄主任出差在外,小肖也请假了,听说好多事都是你一个人顶着,年轻人像你这么能干的不多了嘛。……”

秦欢进校这么久,与这位副校长倒是打过几次交道,只觉得此人向来官腔十足,架子摆得也大。她不喜欢他,于是总是刻意避免接触,唯恐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脸上表情而把他给白白得罪了。

今天却是避无可避。

她手捧茶杯,听着领导在短暂的寒喧之后便直切正题。

对方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无非不过就是学校今天要办一场讲座,之前负责此项任务的同事因为临时有私事要离校,而恰好讲座的时间被提前了,一时之间抽不出其他人手来顶替,只好找到她。

这种抓差的事,向来是最不受人欢迎的。后勤工作看似平凡但实则复杂繁琐,必须一环扣一环地妥善安排好,才能保证事情顺利进行。中间稍出一个岔子都会十分麻烦。

所以,许多老同事都不愿意中途接手去做。整个后勤中心也就数她资历最浅。

果然,柿子还是捡软的捏。

秦欢有些无奈,但也只得认命。

其实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因为生理期的关系,浑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走了大半,手脚都是凉的。但她还是耐心的听完了,又勉强自己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问:“那么,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领导立刻吩咐:“大概还有一个小时,顾氏集团的老总就会到我们学校了。你先去把大教室准备好,该开的设备开起来,等人到了我会电话通知你的,你就全程留在现场帮忙吧。”

她却仿佛没听清似的,只是跟着重复了一遍:“……顾氏集团?”

“对啊。顾非宸,这个名字应该听过吧。我们学校新图书馆就是他捐赠的。”

茶水滚烫,一不留神就顺着喉咙尽数滑下,竟有微微灼痛的感觉。

秦欢放下杯子,掩住嘴唇忍不住猛烈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那边领导已经在催促了:“你抓紧时间,和管理投影设备的同事联系一下,尽快过去准备吧。”

挂上电话,秦欢没有立刻起身。

她有点恍惚地扭过头。窗台上的植物开得正好,外头天空碧蓝如洗,太阳的热度还没有上来,但看得出,今天将会是个艳阳天。

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夏季。距离她搬离顾家已经有半年之久,而她竟然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真能与顾非宸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有时候,这个城市似乎太小了,小到一转身一回眸,便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仿佛逃脱不了。

就像他曾赐予她的所有甜与痛,统统如同跗骨之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但到头来才发现,只要听见他的名字,她都会这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