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洪兴明看着我,好奇地问:“你要替你哥哥报仇?是这个打算吗?”

我皱眉说:“报仇吗?伤害已经造成,报仇对弥补伤害是没有意义的。”

“那你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干嘛?”

“没干嘛,我只是想宰了他。”我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他,他那样的存在,不该活着。”

洪兴明扑哧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宝贝,要知道宰了一个人不是什么高招,你要有本事,就该让你哥受过的苦在他身上轮一遍。”

我困惑地问:“让他爱上张家涵然后被张家涵卖掉吗?”

洪兴明哈哈大笑,点头说:“对,这样最好。”

第71章

三天后,洪兴明如约将调查结果交给我,薄薄两张纸,那个卖掉过张家涵的男人卖掉多好几个类似的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都被肾上腺素分泌过度冲昏头脑,奇迹般地相信这个男人口中所谓的爱情,然后在他佯装陷入经济困境时,毅然决然,挺身而出为情人还债。

这种事在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我不能理解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上当受骗,为什么有莫名其妙的,为另一个人献祭的信仰,难道只因为这种献祭匍匐在名为“爱情”的神坛前?

那种叫爱情的东西,得有多大的蛊惑力,才能令人全然丧失理性和判断力,将智商拉低到一头猪的地步?

“我不是很理解。”我问洪兴明,“这个男人难道有高超的骗术,抑或他也懂催眠?不然为何有这么多人上当?”

洪兴明扬起眉毛笑着说:“恰恰相反,他的骗术一点不高明,也不具备你所说的催眠技能,他只是先设计让人爱上他,再布个局找人扮演追债的揍他几顿,让那些少男少女们心疼痛苦,继而听从他的建议去夜总会工作。当然这其中还得跟一些地方和一些人事先打好招呼,把人一弄进去就卖了,如此而已。”

“也即是说,人们即便知道这些人是受骗上当,却仍然乐于促成这桩骗局的成功,是这个意思吗?”

“小宝贝,”洪兴明勾起嘴角说,“为什么不乐见其成呢?买卖成交后,各种人等都有好处,而且这个人眼光不俗,基本上经他的手进入欢场的男女,都很受欢迎。就跟你张哥那样。”

“张家涵,”我低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随即抬头看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受欢迎,据我所知,他深深厌恶那个职业,一个人不爱他所从事的工作,别人怎么可能从他的服务中获得乐趣?”

“这你就不懂了。”洪兴明笑得意味不明,“这一行,欲拒还迎更会惹人注意。”

我想了想,点头说:“就如性虐待,被虐一方必须表演抗拒和屈辱,双方才能达到游戏的真谛。”

“聪明。”他赞许地说,“所以张家涵这种,在洪都后来成为头牌,除了他本身长得不错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就不像会呆在那种地方的人,越是这样,越是令人欲罢不能,恐怕我的那位堂兄也是看上他这点。”

“洪仲嶙不会再来找张家涵的。”我说。

“你这么肯定?”洪兴明笑呵呵地注视我。

我为他口气中的不相信而不耐烦,皱眉重复了一遍说:“他不会的。”

“好好,你说不会就不会,”洪兴明耸肩说,“按理说这也不关我的事,不过你想过没,洪仲嶙身为洪都的大老板,张家涵那点事他心知肚明,他要是真看上你张哥,为什么却从不动手除掉这个人替你张哥出气呢?”

我抬头看他,冷淡地说:“那是他的自由,我没兴趣。”

“小宝贝,你就不好奇吗?”洪兴明凑到我跟前,笑得意味深长,“我那个堂哥可是道上出了名的狠角色,要收拾这种角色,那只是吩咐一句话的事。既然他那么喜欢你张哥,为喜欢的人做点什么,特别是报仇雪恨之类的,不是挺好?”

“你凭什么肯定洪仲嶙喜欢张家涵?”

“这还用问?听说他前段时间都带了十几号人冲进医院想把你张哥抢走了,可惜后来被袁牧之搅黄了,这事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你想瞒我可不行。”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特地告诉我,你知道这件事。”我盯着他的眼睛,柔声说,“好像你在暗示一个特别的信息,洪仲嶙对张家涵的喜欢并不真实,进而,你想告诉我,洪仲嶙不是什么好人,对吗?”

洪兴明愣住了,他立即摇头说:“没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洪仲嶙对张家涵而言不是好人,对我来说就是敌人,”我轻声说,“这才是你想表达的意思,对不对?”

“小宝贝,你想得太多了……”

“你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说什么。而那个,往往是你说话的真实意图。”我学着他耸耸肩,随即认为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不宜学习,于是我放松肩部,继续说,“洪兴明,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等我找到这个人并处理完他后,我会帮你赢一场赌局。这样我们的交易就完成了。”

“其实,我并不想只跟你完成一桩交易,小冰,”他热切地说,“我这边有不少适合你做的事,而且我会乐于为你提供一切帮助和丰厚薪酬,如果你有兴趣……”

“我不会有兴趣。”我低头看手上的纸,默念了一遍那个人的名字,把纸仔细叠好,收入口袋,对他说:“我走了,办完事再联络。”

洪兴明还想说什么,但我没耐性听,转身离开。

很巧的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经常出没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在老城区的商业街那边。那个人,他现在甚至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公司,主要做外贸,活得不错,资料上显示这个人还有了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两人的结婚日期已经提上议程。

就字面上理解,他正在朝着普通中年男子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一往无前。

就字面上理解。

我在他公司必经的路口买了份报纸和汽水在街边档口边喝边看,两样东西都乏善可陈,但尚在可以忍受范围内。我翻开招聘版看着,就字面上理解,这个城市仿佛很欣荣发达,工作岗位众多,且个个待遇优厚,生活前景一片大好。

就字面上理解。

我咬着塑料管,漫不经心地翻阅那几张东西,不知为何总有人驻足停下看我,真是不胜其烦。我已经耐性告罄,准备直接上那个人公司所在地抓人,就在此时,我偶然一抬头,看见我在等的人正穿过马路。

几乎是立即,他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我再一次确定,那是一种瞥见猎物后紧抓不放的目光,像带着倒钩,一下挂在我这。

很好,我抬起头迎视他,默默地说,过来吧,过来。

他果然朝我走过来,我并不起身,只是抬起头看他,近看这个男人面目就如我刚刚喝的汽水一样乏善可陈,无任何值得一提的精细部分。但难得的是,五官组合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和力,再加上他善于运用微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来相信我吧”这样的讯息。

“我似乎见过你。”他微笑着说,“对不对?我们真的遇见过。”

“是见过。”我回答他。

“呵呵,我就知道,”他加大笑容,“那天,下着大雨,我们在一家小士多店那,对吧?那天我的车抛锚了。”

“你记得没错。”我点头说。

“哪里,是你长得很出众,想忽略都难。”他笑了,“对了,我记得那天你还跟一个人一起,那是你的……”

“我的邻居。”

“只是邻居啊,”他似乎松了口气,随即笑得更高兴,“今天再遇见真是有缘,可以认识一下吗?敝姓刘。”

“你不姓刘。”我微笑着纠正他,“你姓曹,曾经名为曹智,现年三十六岁,对不对?”

他吃了一惊,后退一步想走,我上前一把攥紧他的手腕,盯住他催眠说,“曹智,走吧,我等你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我可是,从未等过谁这么久。”

他惯性地挣扎着说:“我不是曹智,我不是……”

“你是。”我柔声说,“你对这个姓名很抗拒,就更说明那是真实存在过的事,尽管这种存在可能是你想竭力回避的,但是曹智,没有一个人能回避他的过去,你也不能,我也不能。来吧,跟我走,我们去完成一件很久以前你就欠下没做的事。”

“什,什么事?”他茫然地问。

“爱上一个人,然后被他卖掉。”我愉快地告知他,“这个过程一定很有趣,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游戏吗?现在掉个个做主角,相信我,一定会更有趣的。”

“不……”他略微抗拒着。

我加大催眠的力度:“你将爱上的人叫张家涵,是个非常好的人,让你爱简直是对他的亵渎,但没办法,他的内心没准将你从未爱他视为最大的遗憾,我那么喜欢他,怎么能让他留这样的遗憾?所以,你必须爱上他,没有办法,没法抗拒地爱上他。来,我们先去认识他,然后再做这种爱来爱去的事。”

他的神志彻底被我掌控,呆呆地任由我拉走。我在路边叫了辆计程车,将他塞进去,然后坐到他身边,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名。

那是洪兴明借给我的空房子,我让他找人事先将我搞到的张家涵的照片贴了满墙。然后,我将在里面跟名为曹智的男子呆三天,三天后,他出来只会记得一件事,他今生今世最爱的男人叫张家涵,他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唯一影像,将全是张家涵的样子。

然后,他会去跟张家涵示爱,必定是遭遇拒绝的,于是他会伤心,这时候我会再给他催眠,告诉他张家涵缺钱治病,然后指点他去洪兴明的赌场。

在那,洪兴明会安排人卖掉他。

等这笔交易完成后,我会告诉他,卖掉他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人。

我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何这样会令人心碎,但洪兴明说,必须这样他才算受到惩罚。

那就这样吧,这个男人让张家涵的一生都改变了,他的一生,岂能照字面理解那般幸福?

我不是报复他,我只是单纯厌恶他,我厌恶的人,不应该过得比我喜欢的人好。

第72章

我跟名为曹智的男子在洪兴明为我提供的房子里呆了三天,这期间除了定时为我们送食物的人之外,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接触。改造这个男人的记忆和思维模式比一开始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因为他是一个很容易妥协的人,在他的意识层有厚厚一片软弱的泥沙,在任何比他强大意志面前,他都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服从,不让自己吃多余的苦头。

等我开始改造他的记忆时我才发现,真正的难题来了。曹智迄今为止换了好几个身份,每一个身份对他来说都有如包裹在记忆外层的硬壳,没有一定的强硬手段,没法将这些外壳剥落。而且这个人对被他卖掉的男女印象均很淡漠,这么淡漠并不是因为有自我谴责或自我厌弃强迫他压抑下对这些人的记忆,而是因为对他来说,哄骗一个意志力薄弱,容易轻信和冲动的少男少女爱上自己,进而拐卖他们,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些人对他来说就如货物,在他们身上投入的时间、金钱,表演性的情感都是一种必要的投资,都是为了将货物身上的附加值扩充到最大,以便能将他们卖个好价钱。

我忽然好奇起来,我问他:“张家涵身上,也有这种附加值?那是什么?”

为了让他想起张家涵这个人我费了不少劲,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曹智睁着迷茫的眼睛,喃喃地说:“我,教过他弹钢琴。”

我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就我跟张家涵的接触过程看,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音乐天分,家里没有任何一件乐器,甚至连播放音乐的电器,CD之类统统不见。

他唯一在我面前哼过称之为曲调的东西,就是模仿楼下偶尔经过卖破铜烂铁的叫卖调子。

但原来他会弹点钢琴。

“我听说学那种东西需要好多年,你不可能教会他。”我说。

“他学得很好,很快就超过我的水平,”曹智愣愣地说,“后来还自己跑去勤学苦练,他好像说过,要学这个手艺,等哪天学会了,就可以开班教小孩子。”

“但没有成功。”我淡淡地说。

“他学那么多干嘛?只要会几首曲子哄客人高兴就行。”曹智刻板地回答我。

我站起来,一言不发,走到门后操起棒球棒对着他猛击下去,他惨叫一声摔到地上,目光瞬间有清醒的倾向,我蹲下去用棒球棒支起他的脸柔声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揍你,你说你要是就这么活活被人打死,死在一个几乎陌生人的手里,在一个你不知道是哪的房间,会有什么感觉?嗯?”

他目光中露出恐惧,惊惶地盯着我瑟瑟发抖。

我微微一笑,加大催眠的力度说:“没事,我不会那么对你,刚刚只是让你明白什么是疼痛,你该学这些了。如果你还没学会,我们不如再来一下?”

我作势举起棒球棒,曹智颤声说:“学,学会了。”

“很好,那么接下来我来教你爱一个人吧,看到这里的照片没有?”我顺手指着满墙的张家涵的照片,轻声说,“看,他长得多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我最喜欢,你也必须要喜欢,那会是你这辈子见过最动人的微笑,像五月清晨吹拂过的风,像早晨天空第一声婉转的鸟鸣,像饥肠辘辘时得到的一盘热腾腾的甜排骨,像你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事务,这就是他的笑,看到没有,他的笑容是不是很好看?”

曹智抖着声,跟着我鹦鹉学舌说:“他的笑容很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你怎么能不爱他?爱上他吧,为他发狂,让他充满你的灵魂,堆积进你的意识,铭刻在你的无意识内,让他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不能忍受不见他,不能忍受不触摸他……”我的话突然一顿,因为我发现这几句我从书上学会的句子令我深深困惑,这就是爱吗?无时无刻想跟一个人在一起,不能忍受不去触碰他,任何想靠近他,想将他占为己有的人都会成功激怒你。

这种非理性的状态就是爱吗?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少年浩子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他一边哭一边喊:“可是我爱他啊,我爱他啊。”

那时候我怎么摧毁他的?我说,你的爱对袁牧之来说不值一提。

不知为何我心里一疼,我莫名其妙想起那天在医院里看到袁牧之跟洪馨阳一块走的身影,一股戾气涌了上来,我操起棒球棍抵住曹智的脑袋说:“不爱他,你就得死,他对你就这么重要,明白了吗?”

他浑身一哆嗦,盯着张家涵的照片看得迷迷茫茫。

我用力一敲地板,厉声说:“不爱他你就得死,明白了吗?大声回答!”

他畏缩着点头:“不爱他,就得死,不爱他就得死。”

不爱他,就得死。

我忽然觉得有点疲倦,大概身体也到了吃不消的地步,我用棒球棍支着身子,偏头看着满墙张家涵的照片。

不知道洪兴明上哪弄来的,反正这个张家涵我看着很陌生,比现在年轻,穿着打扮也比讲究,有几张在灯光闪烁的情况下,他的眼睛嘴唇上甚至涂了东西。我蹙眉耐着性子一张张看过去,发现他没有一张是在笑的。

他其实有在笑,但没有一张是我喜欢的那种笑,眼神空洞,肌肉抽动,偶尔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或者小心翼翼地警惕,像随时要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我瞬间明白了,洪兴明找来的,是张家涵几年前的照片,他在那个叫洪都的地方工作时的照片。

我伸出手,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个张家涵,他看起来那么胆小,那么害怕,又不敢将这种害怕流露出来,有一张大概是谁临时叫他,他猛然一回头,目光中尽是来不及掩饰的恐惧。

他不仅不爱所从事的工作,他简直是,对此深恶痛绝。

我心里的憋闷感越发沉重,我在想,也许我该再使用一次时间机器,回到张家涵还在洪都的时候,或者更早以前,在他跟那个叫曹智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十八岁的张家涵一定生机勃勃,他学钢琴,他居然学钢琴,他想学会了钢琴然后赚钱养活自己和别人。

这是那种家伙会有的念头,那个智商低下的家伙,他难道不知道学音乐是要讲究天赋和名师的吗?

我展开嘴,唇微微颤抖,我忽然很想去拥抱那个十八岁的张家涵,还有,那时候更小的袁牧之。

就在此时,我脑后突然有股凉风袭来,我猛然回头,却见曹智狰狞着脸,举起椅子猛力朝我砸过来。

我微微吃惊,立即朝旁边一躲,嘭的一声巨响,满墙的照片被椅子砸飞。各式各样年轻的张家涵散落了一地。

我眯了眯眼,迅速握紧棒球棍,冲着扑上来的曹智猛砸过去。

他闷哼一声,但却生了一股蛮力,侧身受了那么一重击后,胳膊一挡一抬,徒手抓住我的棒球棍,然后空余的手伸过来,一把卡住我的脖子。

“妖怪,你这个妖怪,你他妈是个妖怪,我掐死你,掐死你……”他发了疯似的尖叫,手劲非常大,我忽然想起他并不是无能之辈,在洪兴明给我的小纸里有写,他也学过搏击术,因为他的骗术不是每次都灵光,偶尔也会遇到想逃跑的少男少女,这种时候就必须动用武力。

我深吸一口气,咬牙板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松开棒球棍,从口袋里抽出光匕首打开后直接捅进他的腹部,曹智惨叫一声,我再用力一挑,一股温热的液体喷了出来,喷到我身上。

曹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盯着我,手劲却慢慢丧失,我冷笑着用力抽回光匕首,又一股鲜血涌出来。

其实我早该这么对你,这也是我一开始就想做的事,我看着他的眼睛无声地说。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拍门声,随即传来枪响,有人一脚踹开房门,瞬间冲进来好几个人。

一声惊呼传来,我转头看过去,却见张家涵惨白着脸盯着我们这,他的眼睛睁开,里面全是说不出的恐惧,然后一个男人默默将他揽进怀里,伸手挡住他的眼睛。

那是洪仲嶙。

我眨眨眼,抬起手臂将脸上溅射到的血液抹开,伸手将曹智推开,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按照我下刀子的位置,这个人不可能还能救活。

我收起光匕首,发现我的手在颤抖,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同意在发抖,轻声喊:“张,张哥……”

张家涵没有理会我,他呆呆地拿下洪仲嶙的手,呆呆地走到曹智的尸体前面,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言不发。

“张哥……”我不知为何很不安,我朝他走了一步,想拉住他。

他猛然躲开我,惊惶失措地盯着我,然后古怪地扯扯嘴皮,问:“你杀了他?”

我垂下头,干涩地说;“是。”

“你失踪三天,让我担心得不行,就为了杀他?”

“本来不是想杀他,”我试图向他解释,“我催眠他,我想让他爱你,你不是遗憾他没爱过你吗?小冰满足你的愿望……”

“闭嘴!”他尖利地打断我,眼泪直直流下,浑身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谁,让你做的,谁,要你多管闲事,谁让你,杀人……”

“张家涵……”我朝他踏进一步。

张家涵绝望地朝我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转身,洪仲嶙过去半抱住他他也不抗拒,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最怕洪仲嶙吗?为什么他不抗拒了?

为什么他只抗拒我?

我很焦急,心里很疼,像给谁撕扯着心脏一样的疼,我喘着气,跟了几步,试探地叫:“张家涵。”

他没理我。

我又叫:“张哥,哥哥。”

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洪仲嶙紧紧扶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无言地点点头,随后,洪仲嶙半搀扶半抱地把他快速弄了出去。

可那是我的张家涵啊,我的眼眶发热,有液体从中渗透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愣愣地看着他,再喊了一声:“哥哥。”

一直到他们离开,他都没有回头。

我蹲下来,觉得自己很冷,脸上湿漉漉的,拿手背一擦,全是液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人打开了门,我抬起头,看见好久没见到的袁牧之只身一人朝我走过来。

“袁牧之……”我轻声地喊他。

他没有回答,在我跟前蹲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问:“能自己走吗?”

我伸出手臂,哽咽说:“不能,你抱我。”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把我打横抱起,我揪住他的前襟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无奈地低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多横啊,都能把人弄一屋里随便杀着玩了,你还哭,哭个屁啊。”

“我没哭。”我呜咽着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