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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吸一口气,指着他,“这、这可是你说的!”虽然她也这么想…

“所以呢?我说出了你心里的话吧?”

“…”她冲他挤了挤眼睛,心照不宣的笑容,但是,打死也不能承认,“不不不不不…”

他用一声“呵”表达了他的不屑,“还有呢?”

她猛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总之粟老师是个大好人!”

“怎么个好法?”

“嗯…工作认真才思敏捷文采飞扬正气浩然光明磊落大公无私德高望重坚韧不拔善解人意尊老爱幼…”她一气不停歇地说了一串,而后大口喘气。

他挑了挑眉,重新合上眼睛,“看来是值得你用尽你毕生学会的成语去称赞啊!”

“当然!你去告诉他吧!”

他没有再说话,窗外暴雨磅礴,车里,她终于露出了笑容,没有开灯,暗黑的夜里,如一缕阳光闪过。

她吐着气,自救援以来压在心里的那团沉甸甸的负荷被他这么一闹减轻了不少,是随着那一堆成语被吐出去了吗?

“小许…”她眼里浮上浅浅水光,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也不必,再说出来。

睡吧!她靠在座椅上对自己说,学他一样闭上眼,大雨打在车上,震得耳朵里隆隆直想,她却莫名觉得很宁静,好奇妙的一件事,二十年后,她居然和小许同学在这样的空间里同度黑夜。

第18章相遇,重逢(17)

涂恒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震耳欲聋的暴雨声渐渐远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很多年前的学校,她一年级,背着小书包,第一次看见穿着同样校服的他,欢喜地跑上去想要和他打招呼,学校门口却开来一辆车,车里下来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牵着他的手上了车。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也没有听见她在叫他。

车窗后透出他圆圆的不苟言笑的脸,她边追边喊,那张脸却终于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

而后梦便陷入了乱境,全是她在追着他的背影跑,操场上、教学楼、甚至男厕所…

她的声音在校园上空回荡:许哥哥!许哥哥!许哥哥…

但是,他却从不曾回头…

忽然,画面一转,回到救援的场面,他蹲在树上救人,身子一歪掉入水里,顷刻间便被洪水冲得无影无踪。

“许哥哥!许哥哥!”她对着河面大声喊,大声哭。

“喂!喂喂!”

有人在推她,她猛然间醒来,周围漆黑一片,她才恍然,原来是梦一场。

她犹自害怕,伸手打开车内的灯,暖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眸,映出流光淙淙。

她摸了摸脸,两手全湿,这一场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许是为阿瓜,也许,还为了其它。

外面的雨声小了很多,她想打开一点点窗透气,按了按开关,没有反应,他已经熄了火,她索性开了一点点门,凉风吹进来,带着雨水的气息。

一阵塑料袋翻动声后,她眼底出现了一盒巧克力。

她并没有客气,捏了一颗剥来吃,可可脂的热量缓缓给了她能量。

“不哭了?”旁边有人问。

她并非一个愿意在别人面前流泪的人,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爱流泪的人,至少她这二十几年人生里,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没有资格流泪。

大概因为是在梦里,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可她仍然觉得窘迫,她得把流泪这件事儿给掰回来!

“还不都是你!”她搓了搓脸,有几分不讲道理。

“关我什么事?”他的声音不大,还有些涩。

“你不理我啊!我跟着你的车跑,跑摔跤了你都不理我!还有一回!我都跟着你到男…”她及时打住了,跟到男厕所的事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但她没脸说。

“男什么?男厕所?”

“…”怎么总是一猜一个准。

“后来呢?有没有偷看我嘘嘘?”

“…”她反手就把巧克力盒扔了回去,“美得你!”跟到男厕所是真的!那只是因为她跟入了迷,并不知道到了厕所好吗?当然,如果不是那些小男生嘻嘻哈哈笑她,没准她真迷迷糊糊跟进去了,那可就啥啥都看见了…

她想了想,觉得很羞耻,可又想了想,小朋友有啥可看的?

只她这一扔,他竟然被躲开,正中他脸上。

她吓一跳,看着都疼,忙上手去揉被她砸到的地方,“疼不疼啊?你怎么不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话没说完,她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这么烫?

他挥开她的手,“别乱摸…你还真上手!谁给你的胆子!”

“…不是…”她摸了摸他额头和耳后,“你发烧了!”

第19章相遇,重逢(18)

难怪说胡话!

“你等等啊!”她打开车门,披上雨衣便钻进了黑夜里。

不知现在是深夜几点,整个学校一片寂静,全镇停电,二楼最右的房间烛光摇曳,好像是县医院和镇卫生院临时诊室所在。

雨点小了很多。

她跑到诊室,医生和护士竟然没有休息,这是在24小时值班呢,和他们一起24小时不休的,还有此刻仍然奋战在河堤的战士们。

“辛苦了。”她取了药,道了谢,返回车上。

车里的他闭着眼睛,车灯笼罩里,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取了瓶水,轻轻拍他的脸,“小许,小许,醒醒,咱们吃药了啊!”

他睁开眼看着她,发烧的缘故,眼睛亮得如浮着一层水光,原本就精致的面容,被这浮光一衬,竟如玉雕似的。

她看着,莫名就有些心慌,好似那浮光印在心里,亮亮的,晃得人惶惶。

直到他咳咳地咳嗽,她才想起自己是要给他喂药的。

“小许,没有电,也没有热水,将就着,凉水吃药啊!”她托着他的头,喂他喝了点水,“来,张嘴,吃药了。”

将药丸都倒进他嘴里,又给他喂水吞下,没留神一下倒得太多,呛得他直咳嗽,衣服上也泼了一大滩水。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着给他拍背、擦衣服。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仰躺着,目光落在了她脸上,浮光雾霭,是在看着她,又不似在看着她,喃喃地,嘀咕了一声什么。

她没听清,却是学着家中母亲照顾她时的低语,“好了好了,吃了药马上就好了啊!”

亲和而温柔。

当她靠近,将湿巾搁在他额头给他降温时,忽觉肩膀一重,原来他的头搭在了她肩上。

“…”怎么办?她全身僵硬了。

颈间一阵一阵地痒,是他在往她脖子里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只小狗棒棒糖,委屈的时候也是这般呜呜地往她怀里拱。

她顿时就心软了,像给棒棒糖顺毛一样摸着他的背,他的头发。

夜,再次静下来,他在她肩头睡着。

这一回唤醒涂恒沙的是穿透车玻璃的阳光和…耳边的一声怒斥。

“你睡觉就睡觉!口水流我一身!”

随着怒斥而来的还有他的肩膀重重一甩,涂恒沙睡得稀里糊涂,下巴直接磕到他大腿上。

她闷哼一声,揉着自己的下巴,抬眼看他,只见他双目炯炯,哪里还有昨晚的弱娇样子?顺手就摸上他额头,不烫了!

“你好了啊!太好了!”同时注意到窗外的阳光,惊喜,“呀,雨停了!出太阳了!”

他冷着一张脸,将镜子转向她,“你看看你自己,脏得跟泥猴似的!往我身上靠!”

她照了照镜子,的确挺狼狈的,头发乱蓬蓬不说,发丝和脸上都沾了泥,可她还是委屈啊!

“我像泥猴没错,可是你自己…”

“还流这么多口水?”他拉扯着他的T恤,指着昨晚泼湿的地方给她看。

涂恒沙觉得,他还是病着的时候比较可爱…

第20章相遇,重逢(19)

“你弄错…”非常有必要跟他说清楚!是他跟小奶狗似的拱啊拱,拱到她怀里来的!那样一个别扭的姿势给他当了一晚靠垫!她现在半边身子都是僵的!

但她才说了三个字,他便冷着脸蹦出一句,“下去!”

“…”

“一。”

“…”

“二。”

“…”翻脸比翻书快说的就是他啊!她想了想,“好,我下去,你确定啊?”说着摆弄了下手机。

“三!”

她打开车门,刷地跳了出去。

走之前将她的手机扔到他身上,他捡起一看,苟延残喘还剩最后一丝电的手机正在播放视频,是他在她颈窝里拱来拱去的画面,她就跟个妈妈抱着孩子似的,哼哼唧唧的还哼着歌…

竟然还录下来了!

他脸色瞬间铁青,尤其,当他听清自己在她颈窝间呢喃了一句什么之后!三个字!那是他的秘密!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车门再度打开,一张坏笑的脸探了进来,“你现在贿赂下我的话,我考虑不把这个视频公布出去!你知道我们记者的习惯的,一个资料肯定备份了好几份!别想着删我的哦!”

他退烧后的脸本就有些苍白,现在泛着青,跟暴风雨来前的天幕似的,“怎么贿赂?”

她摇摇手,“别啊!这好不容易才停雨,你臭着个脸,别又把雨给招来了!”

“…”他的脸更臭了。

“嗯…”她想了下,“这样吧,你郑重其事请我上车,并且从此对我好言好色,再不凶我,我不准不理我,我就销毁证据!怎么样?”

他盯着她,半晌。

“怎么样啊?”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指着视频咳嗽壮胆,“咳咳,我可是听见你梦里说了些什么的!除了这些,内容还多着呢!”

“…”他冷声,“上来吧。”

她笑了,久雨初晴的阳光下,笑容像一朵灿灿的向日葵,毫不客气地上了车,“这可是你请我上来的哦!”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手机扔还给她,然后开始脱衣服…

“喂…”一言不合就放大招几个意思?

她第一反应就是捂住眼睛,然后,慢慢地,手指松开几个缝,乌黑的眼珠在指缝间滴溜溜转,只见他脱了衣服之后,又开始解皮带…

她立即把眼睛闭上了,双手捂得紧紧的,她可不想长睁眼啊啊啊!

终于,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捂什么眼睛?这不是你上车的目的吗?”

“谁…谁的目的是这个!?”呜呜呜,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她要下车!

原来他赶她下去是要换衣服…

话说他一个男人,换衣服这么勤快是为什么?她都还没换呢!还穿着他那套能套下两个她的大T恤和牛仔裤!

“难道你不是想拍下来?没准用来要挟我的筹码更大!”他悠悠然说。

“…”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也不知他换好没,“谁…谁想拍你换衣服啊!恶…恶心!”

“恶心?”他呵了一声,“你看见了?”

她顿时捂得更紧了,“没…没看见!”

“涂恒沙…”他唤着这个名字,一本正经的,“是叫这个名字吗?我不得不教你一课,作为一名摄影记者,你的职责就是拍摄和记录,再恶心的画面,只要是工作需要,你也得看!也得拍!”

“…”拒绝!这是工作需要吗?

第21章相遇,重逢(20)

多日大雨,终于放晴,给这个小镇注入了喜悦和活力。久违的阳光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一大早就有人奔走相告:“雨停了!雨停了!”

是啊,雨停了,可是,涂恒沙也被困住了,至少暂时是回不去了。一夜之后,水位又上升了一大截,昨天还能行走的街道今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房顶和和树尖,整个小镇都浸泡在一片汪洋里。

在河堤奋战一个通宵的战士回来了一批,好几位受伤,是抬回来的,医疗队立即组织处理,整栋教学楼进入一种有序的忙乱状态。

据老人家所说,洪水过后,易发疫情。医疗队也在预防这一点,早上开始,就分出一批人,在各个教室以及走廊、角落消毒。但是,到了下午,还是有人病倒了。

中午吃了一顿饼干面包后没多久,许归的高烧开始反复,涂恒沙拿药给他吃,结果刚吞下去,他就全给吐了出来,连带着中午吃下去的东西,都呕了个干净。

涂恒沙眼看不行,非领着他去找医生。

他微闭了眼,面色潮红,不太想理她,她却在他面前发了脾气,“姓许的!你到底去不去?谁不是扛着器材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力气也大得很!”

他睁开眼时,便看见她气鼓鼓的脸,和瞪得老大的眼睛。

最终还是被她给拽走了…

不大的临时诊室里,已经躺满了受伤的士兵,有处理好了的,有的胳膊、腿缠着纱布,有的纱布包着脑袋,还有正在处理的,比如刘大胃。涂恒沙看着酒精淋在刘大胃血肉模糊的腿上,顿觉胃里在翻腾,尤其,血肉模糊里还混满泥沙。

“玻璃渣必须全部挑出来,你来。”医生指挥助手道,而后看见涂恒沙两人,“你们怎么了?”

涂恒沙把情况跟医生说了,医生给了她一些药,“吃不下也要吃,必要的时候做物理降温,我这里是没有空地了,你们自己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别往人多处钻。”

“谢谢。”涂恒沙连忙接着药。

还是回了车上,许归却不肯吃药了,反正吃了也会吐。

涂恒沙一看,搁下药便上手脱他的衣服。

“喂!你干什么?越来越放肆了!”他抓住她的手。

她板着脸,“物理降温啊!刚才医生说的!你选,脱衣服物理降温,还是吃药!”

“…”他两种都不要选!

她冷笑,“反正你也不是没脱过!”

“…”他主动治她,和被她上下其手是两码事!

一粒药喂到了他嘴边,凶巴巴的某个人忽然变得温柔了,“吃吧,这回一定不吐了!”

他鬼使神差张了口,在所有药吃完后,她又喂了个什么东西过来,快得容不得他拒绝,嘴里便漫开一阵糖果味…

他是不吃糖的人!

下意识便要吐出去,她飞快把他嘴给捂住了,“还是你教我的,你说,你奶奶说的,难过的时候心里是酸的,吃颗糖就能变甜了。对了,你奶奶她老人家好吗?”

他绷紧的唇线渐渐柔软,那颗糖,也终于在他嘴里,慢慢化去。

他睡着了,这一回倒是安静得很,一个下午都昏睡不醒,涂恒沙忙着给他额头换湿巾,忙着在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擦酒精,守着他寸步不离,到黄昏的时候,他的呼吸才逐渐平稳缓慢,再一模额头,摸到一手的汗,这高温,又退下去了。

她松了口气,给他擦了汗,去看刘大胃的伤。

第22章相遇,重逢(21)

刚下车,还没上教学楼的台阶,就看见二楼走廊上站了很多人,依稀,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穿插其间。

她心里一沉,暗叫不好,难道出什么事了?

她快步上楼,挤进人群,边挤边听见人在议论,几个词断断续续传入她耳里,什么“孕妇”、“受伤”、“没地儿”等等。

她心里揣摩,莫非是孕妇要生了,还是有危险?

她于是更急了。

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大多数人都知道她是记者,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她挤到最前面,却发现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地上的担架倒是躺着三个人,两个是她认识的:刘大胃和叫阿威的男大学生,还有一位是她不认识的小战士。他们都闭着眼,脸色不太好,刘大胃的小腿上海绑着纱布。

此时,他们连同几个医护,还有几个帮忙抬担架的士兵,都在一间写着二年级小办公室的房间前,几个医护脸上愤愤不平。

“这是怎么了?”涂恒沙蹲下来,摸了摸刘大胃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他们三个发高烧,又吐又泄,症状十分严重,已经不适合再留在临时诊室,我们想给他们找一间空房间,而且也许还会有人出现相同症状,我们需要地方!可他们不肯开门!”一个小护士气得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