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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她把月饼放下,“这次不让我去送吗?”

“你不上班?”舒慧把月饼收起来,和其它要带进去的东西放一块儿。

“上!”她此刻还沉浸在她的忐忑里,声音都有些颤抖,“不过,是去监狱采访。”

“是吗?”舒慧的表情也恍惚起来。

“是的,妈,我就要见到他了…”那个称呼,那个二十年她都没有唤过的称呼,一时之间竟然叫不出来,只用他代替。

舒慧却握住她的手,叹息,“监狱今天打电话来了,说他在里面表现不错,这个中秋节允许家属去会见,和他一起过中秋,但是…但是你爸爸不愿意啊…”

“真的吗?那…那你去吗?”如果妈妈也去,那一家三口二十年第一次团圆啊!

“再看吧!”舒慧摆摆手,“去吃饭,我再收拾收拾。”

“嗯,好。”涂恒沙知道,每次给爸爸收拾东西,妈妈都要忙很久,其实最终也没能收拾多少出来,不过放进去又拿出来,反反复复,摩挲琢磨。

怀揣着这个心事,涂恒沙连吃饭都在想,努力地去想爸爸从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会变成怎样?中秋见了面,她该对他说些什么?他还能认出她这个女儿吗?她自己又能认出他吗?

想得出神之际,她的手机响了。

她一看,居然是粟融归打来的。

她毫不犹豫就直接给掐了。

几秒之后,消息来了,两个字:下来。

他在楼下吗?叫她下去?

她没理。

过了一会儿,又来一条消息:我就在你家楼下,你不下来,我就进你家找你。

“…”他能知道自己住哪间?

但,心里还是不踏实了,她可不想他这么闯上来!到时候怎么跟妈妈解释?说他是救命恩人?她已经不想再跟妈妈提救命恩人这件事了!

她磨蹭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悄悄开门去看了。

黑夜已然如墨,临近十五的月亮真真亮若银盘,明媚皎然,天地间银辉潺潺,融融流动着洒向万物,也洒落在家属楼前那一排榆树上,榆树的叶片儿在黑暗中灼灼生光。

树旁站着一人,一身墨色,携两肩月光。

他抬腕看表,似乎在估算着时间,而后,便见他抬脚就往楼道走。

这是真的要上来了?

她吓着了,带上门立即往下走。

“去哪?”舒慧问她。

“下去买个东西。”她在门外回道,匆匆下楼。

在楼梯口,她与他迎面相遇。

第161章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

她停住了脚步,他亦然。

狭窄的楼梯口,就这样沉默以对。

他的目光俯视下来,带着沉沉压迫力,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

全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吸,混着淡淡烟味和青草的香。

沉默,久得让人想落荒而逃。

她难受得无法呼吸,深深吸了口气,准备转身就回,楼道里的声控灯却骤然熄灭,黑暗沉沉压下来,她一口气卡在胸口,下不去,也上不来,比这黑暗更迫人的,是他的阴影,没有了光,他伫立她身前,是比这黑夜更暗沉的巨大乌云,风雨欲来,阴郁沉沉,下一瞬就要将她吞噬。

“我…”她把那口气顺下去,艰难道,“没事的话我上去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就被他抓住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

“没什么可聊的!”她用力挣扎。

他的手指却更用力了,“不然咱们站在这里聊?或者去你家聊?”

“…”她四周望望,虽然此刻没人,但远处隐隐传来说话声,在这聊?然后明天大伙儿都来问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去家里聊?更不可能!

“来。”他拉着她便走。

“…”她被他拖得一个趔趄,“你…你怎么这么无赖?”

他不说话,只是拽着她继续走。

学校里的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他这么拽着,分明是要将她拽去小树林。

“我不去?我没有话跟你聊!”她身体往下坠,被他拖着,有种捶死挣扎的感觉。

可她哪里抗得过他?小小的身体被他一提,整个儿都提起来了,她再犟一会儿,他索性一用力,将她扛了起来。

“啊——”突然的头重脚轻,方向颠倒,她惊得叫出声来,惊诧之余,已被他扛出十米之外,“粟融归,你…”

“再不老实,还有别的法子制你!”他大步流星地,扛着她飞走。

涂恒沙无语了,有心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放弃了挣扎。

入秋的小树林,树影婆娑,一轮圆月悬于夜空,月华如银,淙淙流向人间,穿过每一片树叶,挤散每一寸黑暗,连平日里幽冷的几盏路灯都借得几分明亮和温暖,原本暗影重重的小树林,难得的透亮,枝丫间脉脉银光。

他将她放下来,两人站在石椅旁,石椅上几片早凋的树叶,风一过,沙沙轻响。

她站在他身前,犹自气鼓鼓,胸脯一起一伏,“有话快说!说完我要回去了!”

“这就是你的态度?”他的男中音在夜色中响起,仿佛空山明月,清泉流涧。

她听着,却只有恼怒,狠狠瞪他,还要什么态度?

“你现在就是这么对粟老师说话的?不害怕了?初来晨江时不是怕我的吗?不是远着我的吗?如今翅膀硬了,敢甩脸子给眼色了?敢粗声粗气敢发脾气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任性?又是哪里来的勇气在我面前为所欲为?是不是得机会了,一个不高兴还要挠我几爪子?”他一连串的问她。

他这么一说,她自己都短暂了迷惑了一下,是啊,的确是不怕了,也的确是敢甩他脸子了,她从没去想为什么有些事总是无声无息就发生了变化,但是,她为什么要怕他呢?她扭开头,一脸的愤懑,就是不怕了,怎么着?

他默了默,“还不是因为,你其实知道,我在你面前,始终是小许,是纵着你、包容你、允许你为所欲为惯着你臭毛病的小许,哪怕你咬我、打我,挠我满脸爪子印,也不会生你气的小许,你一开始就知道。”

“…”是么?她细细回顾,虽然他日常很凶,但她好像也不是吃亏的主,的确也是咬过他,打过他的人…

“还不想跟我说话么?”他问,眸色垂下来,嵌了满泓月光。

她头扭向一旁。不想!

“好,那你听我说。”他在石椅上坐下来,“那时候我就坐在这里是吗?四年级,拿小树枝写了一地的小许同学,你在哪呢?”他抬起手,指了指一棵大树,“在那棵树后面吗?留着齐耳的娃娃头,刘海卡了个发卡,黄色。穿着校服,衣服长得快到膝盖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难以置信。

“书包里有一串钥匙、挂着个足球钥匙扣,一包棒棒糖、一个文具盒、几本书和笔记本,有一本本子上写着一段话。”他顿了顿,低低地念出来,“蝴蝶经历过黑暗和蜕变终于长出美丽的翅膀,我们经历过跌到和受伤会长得更壮!小蝴蝶,加油!”

她心口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盯着他,双唇微抖。

“这世间事哪来那么多巧合?总是有因才有果的。”

她心一抽,闭上眼,黑暗中眼睛圆圆的小男孩对着她笑,稚嫩的童音一遍遍对她说:蝴蝶经历过黑暗和蜕变终于长出美丽的翅膀,我们经历过跌到和受伤会长得更壮!小蝴蝶,加油!

温热,终于湿了眼眶。那是她人生最秘密的温暖所在,也是她心最柔软的一块,轻轻一戳,便又软又酸。

“还不想跟我说话么?”他再问。

“为什么?”她终于开了口。

他沉吟,“我曾经以为自由自在地生长,比什么都重要…”他欲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算了,这不重要,你以后会懂。”

“那你说什么重要?”她鼻尖冲上来一股强烈的酸意,“还是粟融星最重要?”

“就知道你在意的是这个。”

她扭过头,“谁在意?与我无关!赶紧回去吧!别忘了,你可是答应人家粟融星的,你身边有她无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做个男人!”

“你明明看见当时是怎样的啊,后来你出去,钱嫂的电话就来了,说奶奶在医院晕倒。”

她低头不语。

“又不说话了?”

“有什么可说的?你的粟融星想你了!快回吧!如果你说完了,我也回家了!”

她欲站起身,却被他按住,“原来你看见了。”

她看见什么了?她看见的多了!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全都看见了!

他将他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她愣住。

别人的手机这玩意儿,对她来说,就跟银行卡密码似的,不是轻易可以触碰的,就连越越的手机,她都从来不碰。

“密码100907。”

第162章舍不得

她突然慌了,愈加不愿意把手伸出来。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跟块烙铁一样会烫手。

他便自己解开了手机锁,在设置里鼓捣了几下,而后捉住了她的手指,按在HOME键上。

涂恒沙看着屏幕上灰色的指纹,一点点被红色各个角度充满。

从此,他的手机里便有了她的印记。

就好像拿到了一把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豁然开朗处,是一个新的世界。

她一时痴了,这个指印,是按在了哪里?手机,抑或心上?

“点开。”他道。

他给她看的,是他的微信消息,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名字,闪着光,灼着眼,不想去看,却又偏偏忍不住还要去瞟两眼。

其中,就有粟融星,也是最吸引她眼球的一个。

“让你看你就看。”他自己点开和粟融星的对话,翻到那句“粟融归,我想你了”。

就是这句,让她在归家的那个夜里,心凉了个透彻。

“不看…”她自己都能听见自己微微的哽咽,鼻尖已泛了酸。

身上便一暖,是他从后面将她整个儿环住,他手机的屏幕就在她眼底,他和粟融星的对话也硬生生闯入她视线。

粟融归我想你了。

融星,说好了不这样。

可是我就是想你。

这句之后粟融归没有再回复,粟融星发了一连串的“想你”之类的话语,以及“粟融归你回家”,在他没有回复之后,发了条:粟融归,我不这样了,我再不这样了,你别不理我,我叫你哥哥,哥哥,二哥,你不要不理我,你回来看看好不好?你妈妈也想你。

这段之后,粟融归才回复:作为哥哥,我会回去。

之后的对话便是:粟融归,那你给我送个礼物。

什么?

我喜欢这个。后面附了一张图,就是粟融星在报社炫耀的那块手表。

“再往前翻。”他低声在她耳边说。

她还是没理会他。

他只好自己动手,一行行字自涂恒沙眼前掠过,忽然一句话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忍不住目光一紧,身体也跟着颤了颤。

“要看哪里?”他问,“这里?”

他好看的指尖在屏幕上滑过,文字停在了粟融星说的:粟融归,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消息的时间是八天前,就是粟融星让他选择的那天。

粟融星说的秘密是:粟融归,我喜欢你,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而粟融归的回答是:不可以。

后面自然是粟融星撒泼打滚的一套说辞,但他都没有再给回复。她忍不住哼哼了两声,虽然这手机上没有回复,但私下里定然谈过话了吧?

她忽感脸上微微一痛,竟然是他在掐她的脸!

“哼哼什么?”他问。

“哼哼。”她哼了哼,继续看,反正已经看了这么多了,也就不矫情了!自己翻吧!

再往下便看见粟融星的一句:粟融归,如果没有抱住你不让你走,是不是你会选择涂恒沙和她一起走?

他的回答居然就一个字:是。

她的手指停在这里不动了,只一个字,就炸得她脑中轰然作响,惊涛骇浪,地动山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震荡。

风拂过指尖和额前,她的刘海被吹得风中乱舞。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用小发卡卡住刘海的小女孩,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锲而不舍地追在那个始终不理她的小哥哥身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忘不了那个圆脸小男孩儿。

这一刻,心底有个声音排山倒海一般在回答:也许是宿命。是宿命,就像风吹过四季,最终会回到春天里;就像叶,游过天际,依然会落到土壤里。

粟融星的咒骂随之而来,涂恒沙三个字跟最恶毒的词语搭在了一起。

她没了看下去的心思,点了返回,却不经意看见郝仁的名字,以及几个她熟悉的与药有关的词。

她点开了看,视线终于模糊。

他和郝仁的聊天,是一大段哮喘药的禁忌和药名,药的剂量也写得清清楚楚。

她拍开他的手机,再不看了,双手抱着膝,任心里无法平复的轰鸣声咆哮着继续。

“在想什么?”他收了手机,光线微微一暗。

“为什么要答应检查?”纵然内心里已是波澜不平,她的语气仍然是平缓的,她得多努力才能压住声音,让它不那么颤抖。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为什么要做检查?”

她也沉默了。

他忽然俯身,拾起了几片早凋的落叶,递给她一片,“把我们的理由都写在树叶上,然后交换看。我先写。”

他掏出一支笔,就着不亮的光,在树叶上写了几个字,而后把笔递给了她。

她想了想,还是接了,回头看他一眼,见他一双乌亮乌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皱了皱鼻子,从他怀里出来,换了个方向不给他看,才郑重写下一行字:舍不得你折了骄傲。

交换树叶的时候,她有些犹豫,指尖捏着叶片迟迟不愿果断给出去,她知道,一旦给出,她便交付得彻底,再无秘密,也再无退路。

“给我,听话。”他说。轻轻一抽,到底是将树叶抽到了手里,而他的那片,也交给了她。

“我先看。”她忽然压住了他的手,不准他看她的树叶。

他微微一笑,“好,你先看。”

纵然心里有个答案,可还是会紧张,如果…如果树叶上的字不是她想看到,她就把自己的再抢回来!

她踌躇着慢慢展开手指,树叶上的字月光下晦暗,却足以让她看清:舍不得你受委屈。

泪意,终于冲进了眼眶…

“我可以看了吗?”他问。

“嗯…”她小心地用手盖住他那片树叶,听见自己声音的哽咽。

他却没有看,只将树叶放进衬衫口袋里,贴着他胸口的地方。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看了,好奇地盯着他。

他用手按住衬衫口袋,“我不用看,我知道写了什么。”他用力按了按,“这里能感觉。”

她凝视着他黑暗中的那只手,痴了。

他伸手捏她的鼻子,“又犯傻了?”

她恍然回神,“我…我后悔了!我要重新写一张!你还给我。”她去抢。

第163章你是我的明月光

她怎么抢得过他?

扑过去不过是自投罗网,被他圈进怀里。

“你可以再写一张。”他一手圈着她,一手另拾起一片树叶。

涂恒沙一时兴起,便拿着笔在树叶上画小人儿,他打开手机电筒,给她照着亮。

她画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手牵手,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只棒棒糖。

“是我和你吗?”他看着她画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