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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动,却迟迟不开,几度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看着他问。

他笑了笑。“没事,走。”

北山监狱。

他俩已不是第一次来,监狱政委对他们还算熟悉,笑脸相迎,也给了诸多配合,“你们来做调查研究是个好事,找出他们犯罪的社会根源和心理根源,写成文章,对世人也是个警示,有教育意义。我们这里挑选出了一部分具有代表性的案例,你们可以先看看相关材料,看这些采访对象是不是与你们的采访目标相符,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政委把一叠卷宗交给他们。

案卷是不能带出去的,他们只能在这阅读,政委没有打扰他们,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他们。

“我来看!”粟融归伸手去抢那叠东西。

涂恒沙死死护住,“不,我先看!”

她在一叠卷宗里翻找,终于找到涂成功的名字。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还没来得及细看,首先闯入她眼帘的三个字却是一个名字:许平章…

许平章…许平章…

她脑海中闪过一张黑白的婴儿照片,旁边标注着:平章百日照…

原来现实永远比她想象的更残酷。

她以为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却原来不是,原来这才是最重一击,未来还会有怎样的重击她已经无法确定了…

她脸色苍白,双唇在颤抖,握着卷宗的手也在颤抖,卷宗上的字在她眼前模糊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再也没有一个能传递进她的脑袋。

“涂恒沙!”他的手伸了过来。

她慌忙用手捂住卷宗,再一次死死护住,抬头凝视他。

他看见了吗?他看清了吗?可是,就算他没有看见,她又怎么有脸再面对他?

她的眼泪哗哗而下,扔下他,扔下案卷,疯了般跑了出去。

她听见他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她捂住耳朵飞奔,眼泪在风里横溅。

她跑不过他,感觉到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她用力甩开,回头哭喊,“别碰我!我不想看见你…不想!”不想你恨我,受不了你用鄙夷的眼神看我,所以,请让我回到我自己的角落…

有车开过来,她情绪失控,差点被撞到。

他大喊,“你小心!”

“你别过来了!别过来我自然没事!”她流着泪喊。

来的是辆出租车,车上的人下来,她立即就坐了上去,关上车门对司机说,“去红柳路小学。”

他在外面拍窗,也打算上车。

“别管他!锁门快走!”她急迫地喊。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地方又是监狱,怕女孩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立即锁了车门飞快调头而去。

涂恒沙脑袋里反反复复出现的,还是许平章这个名字,还是那张百日照,还是被她抛下的摊开在在桌上的卷宗。

车开出很远,她回头,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此时他回去,便能看到卷宗里的一切,那个叫涂成功的人,那个叫涂恒沙的人,于他,再不复从前了吧?

她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的念头:如果有一天她的小许同学放开了她的手,她一定不会怪他,仍然只会感激,他曾给过她的一切。如今亦然。从今以后,小许同学即便恨她入骨,在她的心里,他依然是小许同学,尽管今天是她先放开了他的手,就当,是敏感的自己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吧…

车将她带回学校,舒慧此时应该在上班,她失魂落魄地直接找到舒慧办公室。

舒慧本在低着办公,别的老师告诉她,女儿来了,她才回头看,发现女儿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神情呆呆的,不大对劲,莫名,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沙子!”她起身,将女儿拉到无人处才问她,“怎么了?”

涂恒沙的眼神渐渐聚焦,落在舒慧脸上,想起舒慧中秋节那几日给她的忠告,颤声问,“妈,原来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舒慧给她理了理头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一脑袋头发乱蓬蓬的。

涂恒沙摇着头,艰难地开口,说出那个扎着她心的名字,“许平章…”

舒慧脸色一变。

涂恒沙便懂了,心如刀绞,“许平章…为什么?当年他为什么要杀许平章?”

舒慧叹了口气,“谁告诉你的?许家的人?尚清梅?”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您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从不曾在舒慧面前掉泪的她眼眶绯红。

“妈妈只是希望你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舒慧眼神复杂。

“可是这样的生活总有一天会过不下去啊?”涂恒沙揪住了舒慧的袖子,“究竟是为什么?”

第185章往事

舒慧的目光穿过重重时光,暗淡下来,“你爸当年是他老家村子第一批出来打工的人,那个时候就是在许平章公司的建材厂,后来在厂里干得好,又肯学习,渐渐当了小领导,收入也算不错,便将村子里其他伙伴都带了出来,其中还有你爸的亲弟弟,也就是你的亲叔叔。那些年城市建设翻天覆地般发生着变化,对建材的需求量特别大,许平章公司很赚钱,水涨船高,大家的薪水待遇越来越好,生活也越来越好,我是那个时候认识你爸的,你爸那人热血,讲义气,又上进,虽然文化程度低了些,但他学习能力强,对我也好,一年后,我就嫁给了他,再然后…”

舒慧眼中闪过一丝隐痛,“后来有了你,你四岁那年,发生了大事,你叔叔第一个查出尘肺病,后来,村里跟着你爸出来的那些人接二连三地查出病来…”

尘肺病…

居然又是尘肺病…

涂恒沙在尘肺病村经历的种种重现,那一张张灰白绝望的脸幻灯片一般在脑中一一掠过。

“那些人都是跟着你爸出来的,你爸本就是个讲义气的人,当仁不让代表村里人找许平章要他负责,但许平章和尚清梅不是善茬,千方百计想逃避责任,你爸虽然上进,但总归是农村出来的,于生意上这些道道不精通,人又老实耿直,因为许平章赏识他便将人引为知己,在诸多细节上都大而化之不计较,后来发现劳动合同都有问题,导致仲裁迟迟处理不下来。可是,病等不得啊,虽然大家的生活这几年改善了,但有了钱就都在老家建房,也花得七七八八,要治病,那点存款也只是杯水车薪。你爸觉得人是他带出来的,跟公司打交道的也都是他,老乡们都被他坑了,他很内疚,把自己的钱拿出去先给治病,先是给你叔叔,后来给所有人,同时继续跟许平章公司纠缠,许平章和尚清梅两个不是推脱就是拖延,还暗地里想尽办法从这个事里脱身,你爸那点钱哪够这么多人治病的?很快就花光了,你爸便要卖了家里的房子,我当时不同意,还跟你爸吵一架,但最终,房子还是卖了,钱都寄了回去,可那又怎样?村里症状最严重的一个不久后就去世了,还有几个垂危的,眼看着也命在旦夕,噩耗传来,你爸当时就红了眼,我是后来才知道,你爸那天是提着刀去找那夫妻俩的,原本只是想威胁,后来话赶话吵了起来,尚清梅说话一向又刻薄,你爸那火爆脾气,彻底被激怒了,拔了刀,在和许平章扭打的过程中,失手捅中他要害…”

故事说完,空气好似凝滞了一般,涂恒沙许久才将这些字句艰涩地消化,许平章、尚清梅、父亲,这三个词在脑中来回旋转,她怔怔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无限循环的怪圈,脑袋堵住了似的想不明白,反复地问,“妈,您说,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沙子…”舒慧将女儿搂进怀里,“是好人还是坏人妈妈知道你心里有杆秤,这么些年了,许家的人恨你爸,我也固然恨许家人,可我何尝没恨过你爸?那样的冲动,用这样一种愚蠢的方式解决问题,最终问题不但没得到解决,还把自己搭进去,害我们娘俩吃这么多苦,尤其是你,小小年纪过的是什么日子…”

恨么?

恨是什么?

恨又有什么用?

她又该恨谁?

涂恒沙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全身麻木,从外到里,心也是麻木的,瞬间,似乎爱和恨都没了知觉…

她偎在舒慧怀里,闭上眼,轻轻的,“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不想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不想时时提醒他,她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舒慧抚着她的头发,“妈妈说过,任何时候都将你自己放在首位,做你开心的事,不需要为任何人委屈自己,不想见了,就不见,哪天想见了,妈妈也不会反对。”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她无声地动了动唇。

初秋的风,吹久了也有些凉,舒慧摸摸她的脸,“我下节还有课,先陪你回家休息。”

“不用,我自己回去。”她不想回报社,至少,暂时还没这个勇气。

可舒慧怎么放心,还是送她回了家,又好好安抚了一番,才去上课。

舒慧是中午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门关着,她打开门进去,叫了声“沙子”,没有人回应。再去涂恒沙房间里一看,也是空空如也,她慌了,屋里每个角落转了一圈,都没见到女儿的身影,直到最后,才发现餐桌上留了张纸条,写着:妈,我想出去两天,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这孩子!”舒慧拿着纸条叹息,怎么不忧心?

涂恒沙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下意识地只想躲避,躲避世上所有的人。

她给陈琦发了条消息请假,而后关了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连自己走了多久都不知道,直到脚踩上个尖锐的东西磕得她钻心地疼,她才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累得发痛了。

不便脱鞋看脚底,估摸着是脚底起泡了,她站在原地张望,发现不远处就是火车站。

不知因何而起的念头,她突然想老家看看,那个一直存在于她和妈妈对白里的地方。

因为每个月都寄钱回去,她手上是有详细地址的。

当即买了最近一班火车票上车,晚上的时候抵达离老家最近的小县城,她查了下地图,也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从县城到村子里还有一百多公里。

她没急着赶路,在县城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坐班车而去。

她的脑海里还深深刻着金县尘肺村的样子,满目哀楚,毫无希望,她以为她老家也是一样,可当她下车,一路步行至村里时,发现庄稼在蓬勃地生长,一栋栋小楼房,虽然不新,却也整整齐齐,颇具气象,偶尔遇到的男男女女,也都朝气蓬勃。

第186章奶奶

她找出地址问路人,路人给她指了指方向,是村尾最末那栋小楼。

那是一栋典型的农家小楼,已是半旧,外墙贴的土红色和白色的瓷砖有了风吹雨打的痕迹。正是秋季,晒坪里晒了玉米棒子、豇豆、辣椒,屋檐下堆了地瓜、土豆、好些新鲜的蔬菜,坪里撒了些谷粒,几只鸡在那啄来啄去。

这屋子,竟透着十足的田园恬淡之气,与她想象中孤苦老人独居的惨淡完全不同。

她正站着不知所措,从屋里出来一个老人家,单瘦,佝偻,一头白发。

如果她没猜错,这就是她奶奶,算算年纪,应是八十多了,虽然身形如老树般弯折,步履也已蹒跚,但此刻手里拿着根扁担,弯着腰将那些土豆、地瓜和蔬菜都放进挑筐里,塞了满满两筐,眼看扁担一挑,挑着就要走。

她忙上前几步,想叫一声,却唇齿生涩。

老人家却看见她了,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下她,没说话,挑着担子继续往外走。

“奶…奶…”她焦急之下叫了出来,就算是寻常老人家,平时遇见了也会叫声奶奶,何况,这有可能真是自己的奶奶呢?

老人听见,再次抬起头打量她。

“奶奶…”她有些不自在,这个自我介绍很难做,可既然来了又不得不做,“我…我姓涂…是…是涂成功的女儿…”

她声音很小,能说出“是涂成功的女儿”这几个字,已经很不容易。

奶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朵不好,听不见!”浓浓的乡音方言,声音嘶哑。

涂恒沙站在院子里,窘到了极点,要怎样大声宣布她的来历?

奶奶见她不说话,指指屋子,“门没锁,屋里有水喝,早饭也有。”

“…”竟把她当成来讨水喝的路人了,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经过,她拉着奶奶的挑筐,大声对着奶奶耳朵喊,“我叫涂恒沙!是涂成功的女儿!”

堂屋里,隐隐的,竟然有回声…

“我是涂成功的女儿…女儿…”

是,她是涂成功的女儿,无论她心里多么别扭,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喊出来,也就释然了。

她内心里百感交集,一时竟红了眼眶。

她是涂成功的女儿,她是!

奶奶愣了愣,这才放下挑子,转身往屋里走。

这是把她撂在外面了?

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却见奶奶到了屋门口又返身,见她没跟来,朝她招招手。

她忙跟上去,跟着奶奶进了屋。

堂屋里当中的桌子上,搁着几个大馒头,一叠酱菜。

“吃!”奶奶背对着她指了指桌子,去给她倒了杯水。

水搁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奶奶也红了眼。

涂恒沙握着水杯,拘束地想着谈话从何处开始,坐在她对面的奶奶却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佝偻的姿态,若非眼角那蜿蜒而下的浑浊的眼泪,会让人怀疑这是一尊枯败蜡像。

她打量着屋子,正中挂着一张黑白相片,被包围在一片塑料风景画和财神像的中间。相片里的男人三十左右,跟她在监狱看到的父亲的照片有些像,所以,这是她叔叔?已经过世了?

静谧中响起奶奶沙哑的声音,“十八年,走了十八年了…”

这沙哑太有渲染力,涂恒沙眼睛一酸,原来父亲那些钱终究没能挽回叔叔的命…

十八年,时光就定格在那年轻的时候了…

“你爸爸…还活着吗?”奶奶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涂恒沙微微惊讶,奶奶竟然不知道爸爸的事?

她点点头,却见奶奶还在看着她,没看清吗?她再次用力点头,大声说,“活着!”

奶奶的眼泪再一次滚了出来,她撩起衣角擦擦,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当年哭太多,眼睛哭坏了,看啥都是糊的…”末了摇摇头,眼泪又滚出来,“杀人了…报仇了…有什么用?坐牢了…牢里是死是活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不敢问…不知道就是活着的…怕啊…死人都死怕了哩…”

死人都死怕了?所以那些患尘肺病的人死了很多?她算了算,那年自己五岁,二十年前的事了,有多少人患着这个病熬过了二十年?

“都死了…”奶奶吧了吧无牙的嘴,嘴角溢出白色的沫儿,“两年,三年,五年,十年,十五年,活得最久的熬了十五年,都死了…”

旁边厢房里传出苍老的咳嗽声,奶奶道,“你爷…瘫了十几年了,动不得哩。”

涂恒沙放下水杯去看,被奶奶拉住不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脏!臭!我眼睛不好使,理得不干净!”

涂恒沙还是去了。

其实并不像奶奶说的那样,房间里还是打算得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臭味,只是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味儿很明显,床边搁着只凳子,上面放着些吃的和水。爷爷是睡着的,干瘦得像一截枯树枝,发须全白,张着嘴呼气,跟拉风箱似的。

奶奶把她拉了出去,“没啥好看的…”

涂恒沙无奈,再看着这个家,也没几件像样的家具,不过最基本桌椅柜床,也俱简陋而陈旧。

她这般匆匆而来,也没带些东西,当即便翻自己的包,只留了回去的车费,把所有现金都给老人家。

奶奶却怎么也不肯要,“我有钱哩!每个月都寄钱,是不是你?村里也发钱!我还能卖菜赚钱!”

“卖菜?”涂恒沙看着外面那担菜,原来那是奶奶挑去卖的?!这么大年纪眼睛还不怎么看得清,怎么卖菜?

奶奶提起卖菜,便要走,“你在家待着,在村里遛遛弯,我先把菜卖了就回!菜不卖明天蔫了浪费哩!”

“…”这个理由,涂恒沙无法反驳,也没法再留着奶奶不去卖菜,对于靠天吃饭节俭了一辈子的农民来说,浪费要遭天谴,她只好说,“那我陪您一起去。”

奶奶没听清,她连比带划又说了一遍,而后跑去帮奶奶挑担。

她的工作是扛着摄像机到处奔波,人小力气却不小,但担子却没挑过,在那转悠半天也没能找到平衡。

她窘得满脸通红,最后还是奶奶自己佝偻着身体一肩就挑了起来,“我来,我来,不是你做的事哩!”

第187章回来了

从村里花两块钱坐农用车到镇上,再将菜挑到市集寻个档口卖。

也没见奶奶吆喝,陆陆续续便有人来买菜,蔬菜论把,地瓜土豆论个儿,不用称就这么卖了。付钱尤其神奇,别人给奶奶钱,奶奶让人自己在零钱里挑钱找回去,十分娴熟,想来平时都是这么做。

涂恒沙好奇地问旁边卖菜的人,人家笑着说,“都是老乡,谁还能欺负她一个老太婆?再说,我们还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呢,出不了事!”

一担菜,到中午就卖完了,又搭了个农用车回去,奶奶让她帮忙数了数,这一天下来,除去车费,赚了几十块钱,她把两张二十和一张十块裹成五十交给奶奶,其它成块的零钱放在一旁。

奶奶不知又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手帕包,手帕一层层打开,里面还是一叠零钱,她把那五十和这钱放在一起,给她,“加起来刚好一百,拿着。”

“给…给我?”涂恒沙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第一回来老家,给你的!”

“…”涂恒沙笑了,大声对着奶奶耳朵喊,“奶奶,我不是小孩子啦!”

“那也得拿着!这是理!”

涂恒沙没和奶奶争辩,打算只到离开时再还给奶奶就是了。

孤寡了十八年的老人家里来个小姑娘,在村子里还是引起许多人好奇心的,下午便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打探。

涂恒沙和他们聊天,也顺便了解奶奶的生活情况,大家七嘴八舌说开了。

“老人家还算健旺,每天都干活,忙忙碌碌,哪天让她不干了,她还不高兴。”

有人见她拿着一把钱,还问她,“奶奶给你的啊?”

她点点头。

有耳聪目明的老人就说了,“老人给你的,你就拿着!你拿了她才高兴!不拿,她还不高兴哩!”

是这么回事吗?涂恒沙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笑了笑。

“别笑,真的哩!”

“现在,大伙儿生活都好吧?”涂恒沙看着这些人,目光有些躲闪,不知道这里面可有那一批跟着她爸去打工,最后却因病痛而亡的工友的家人,他们可曾怪她爸爸?

有人便叹息,“都好…”

也有人安慰她,“这不怪你爸,你爸也是为了大家好!谁也不晓得会得这个病,你爸还把后半辈都搭进去了…”

说到这里,便有人撞此人的胳膊,大家马上转了话题,“现在都好,村里每个月都会发一点补助,虽然就那么二三百块钱,也是个补贴,也有做慈善的,给我们捐款修了希望学校,小学初中都有,十几年前就修好了,宽敞明亮,娃儿上学方便了!”

“是啊!有手有脚的,只要勤快,日子都好过的!”

一直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奶奶不知顺风听见了哪句,忽然接口道,“不好好过还能怎么滴?人没了,活着的总不能也去死,日子还是要一天天往下过,就算是熬,也要过…”

旁人便悄悄告诉她,“起初那几年你奶奶也不好过,成天闷在屋里哭,后来你爷瘫了,垮了,你奶才重新走出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