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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离开忻城,她把本子甩给了令小想。

里边只有不到两百颗字。有六条语录。恰恰好,从十二岁到十八岁,整整六年。每年得到一场经验,记下一条语录。

旧爱新欢

十四岁的令小想第一眼便背下第一条:永远别相信男人的许诺。

后来的许多年,不,直到如今,她都惊异,小小年纪的斯小敏,是怎么那么睿智地早早就谙透了情事里的男人。

斯小敏的初恋。她爱过的陈履文。无一不是如此。

但夏一认真起来,他说,“那是别人。我不一样。我说了就要做到。估计做不到我就不会说。”

令小想拍拍他的手,“好好好。”

他赌气,“你根本不相信我。”

令小想改拍拍他的脸,“信。我信。唔,夏一好乖。”

夏一甩开她的手。令小想伸脚踢他,喝道,“喂,去不去吃饭?给你三分钟。一、二、三…”

夏一已经跳了起来,“去去去!”

斯小敏语录的第二条:男人都是贱人。

令小想想,可不。

晚饭约的是林春红。

自从令小想在N市落地生根,林春红就把她当成了最佳树洞。她家男人姓吴名和栩,长的是一表人材,工作虽然不过仅能糊口,但有一个能干的母亲,早早就在城中最繁华的商业街一带贷款购下两间门面,到如今贷款付清,一跃而为坐收丰厚租金的收租婆。父亲早年是一家国有企业的经理,国有企业没落时激流勇退,花钱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光荣退休,如今退休金就已然有三千多。吴和栩是独子,父母向来疼爱有加,对林春红也很是不错,更何况第一胎就生了个儿子,婆婆老怀大悦,孩子满月时的封包竟然是一张银行卡。

在令小想看来,林春红已经幸福得让人嫉妒,让人愤恨,偏偏人总有如是脾性,身在福中不知福简直是一定的。

每次见面林春红总有抱怨,比如吴和栩的袜子没有每天一换,婆婆做的菜总是太咸,公公大清早就要听收音机…

一开始令小想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要插上一两句评论,以示对她所说的一切甚为关注。时间长了,皮了,就只顾自己吃东西,如果夏一在,就跟夏一热烈地争辩一下天涯上的八卦有几分真实。腾讯的孩子们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穿越。

旧爱新欢

当然,大多数时候,夏一总是在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成一块粘皮糖,令小想走到哪儿,他就粘到哪儿。因为挂了弟弟的名号,令小想也放肆起来。那意思就是说,反正都已经说好了,咱之间不会发生啥,再怎么粘乎都没关系。

夏一的模样好像也忘了曾经有一刹那,他曾经对这位姐姐心生过一点点别样情愫。他有事无事地就挤在令小想的小屋子里,历数他从前的漂亮女友。

在他的嘴里,她们无一不深爱着他,容忍他的任性,爱慕他的骄傲,对他的美貌垂涎欲滴。

令小想非常好奇,“夏一同学,你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

林春红却非常喜欢厚脸皮的夏一同学,她坚持夏一说的都是真的。如今这年代,就是花样美男最吃香。偶尔和令小想的见面缺少了夏一,她就懒懒地打不起精神。

趁夏一去洗手间,她极力奉劝令小想,“如今姐弟恋很流行的。”

令小想头也不抬,“神经病。”

连老男人都嫌老爱幼,怎么可能指望一个小屁孩会真心爱上老女人?

林春红轻哼一声,“不会还爱着陈履文吧。”

这话说到了令小想的痛处。

一个月过去了,和陈履文那天见面的场景让她久久难忘。她憎恨着自己,这么些年过去,她对他仿佛仍然不具备免疫力。她坚持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她早就不爱他了。但她的心一直忐忑着,像是没办法安静下来。

他并没有多费口舌安慰她。只是点了她爱吃的螺丝煲。然后很沉默地为她撩螺丝。

她并不喜欢他这样。他的样子好像他们之间还很亲昵。当中的那些疏离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事实上,没有什么不在改变。她曾经最爱吃的螺丝煲,她意外地发现,如今里边掺杂了鸭脚以及虾蟹,再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不算得漫长的一餐饭,他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直到她有些厌烦。

旧爱新欢

她主动提出来要先走。他也没有多作挽留,只是很公式化地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她已经快二十九岁。不会再天真得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

她端起茶喝。

是的。她不再天真,但为什么心里还是温暖地悸动了一下。

林春红盯着她看,穷追不舍,“是吧。是吗?”

令小想避而不答,反问,“这次的烦恼又是啥?”

林春红被提醒了,皱起眉来,“让我生二胎。”

令小想瞪她一眼,“你成天无所事事,生个二胎又怎么了?”

林春红不服气,“你生过孩子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令小想气极,哼哼冷笑,“这也是你在我面前骄傲的资本?”

林春红笑,“就是,怎么样?有本事你生一个我瞅瞅。”

夏一走过来,恰好听到这话,微微躬下身子安慰令小想,“有嘛了不起的,赶明儿咱还真生一个让她瞅瞅。”

令小想瞪圆了眼睛,喝道,“滚!”

林春红已然笑得打跌。

令小想恼羞成怒,“你说你们俩,一个说要给我找工作,一个说要给我找男人…”

林春红打断她,“我找了啊,是你自己不中意,怪不得人。你也不想想,你也老大年纪了,又没什么姿色,也不是什么特殊人才,凭什么对工作挑三拣四?”

夏一附和道,“春红姐姐,你真说出了我的心声…”

令小想哭笑不得,正待继续喝骂,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令小想接起来,那头是一个好听得有点娇憨的女声,“你好。令小想吗?我是娜拉。”

令小想有点疑惑,“哪位娜拉?”

娜拉答道,“我认识你姐姐。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令小想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立刻答,“好。”

挂了电话就对林春红说,“我要走了,你们慢慢吃。”

她匆匆拿上包,夏一跳起来,“我跟你去。”

旧爱新欢

三十分钟后,令小想见到了娜拉。

娜拉是个美女。

肤如凝脂。

是看到了娜拉,令小想才明白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原来一个人的皮肤是可以好到这种程度的,仿佛吹弹可破。而五官又那么精致。身材虽然不高,但十分匀称,加上十分会打扮,如是冷冬,里头灰毛衣黑色短皮裤,星星流苏毛衣链,肉色透明袜子,一双黑色过膝马靴,外头罩一件毛领黑大衣。真正美艳惊人。

令小想立刻就自惭形秽了。

因为自己的不够美,因此对美女总心存芥蒂。

她斜眼偷偷看了夏一一眼,夏一那小子仿佛也看呆了,表情惊异,目光闪烁。

令小想心头不爽,便在桌子下用高跟鞋跟狠狠踩了夏一一脚。

夏一吃痛,却不敢说破,只强笑道,“娜拉姑娘好漂亮。”

娜拉大约早已听惯赞美,只淡然一笑。

地点是娜拉挑的,是一家名叫“胜典”的咖啡厅。

娜拉取支烟,夏一赶紧站起来,为她打燃火机。

令小想再次不爽,又在桌下重重踩他一脚。

娜拉深吸一口烟,才说,“太意外了。我昨晚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事,于是赶紧打听你的手机号。”

令小想犹豫一会,问,“你跟我姐姐…”

娜拉说,“我们俩啊,还挺好的。唔,有点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的比喻应该不够形象。但令小想顾不上细究,她的疑问是,“那你怎么会现在才知道我姐姐的事?”

娜拉微微眯了眼,缓缓吐出烟圈,“我去整容了。关了手机。”她看一眼夏一,似笑非笑地说,“所以,别以为我美,都是整出来的。”

夏一有点惊讶,又挺尴尬,答不上话来,只好摸摸鼻子干笑。

令小想也吃了一惊,心里倏地便坦然了,态度也顿时缓和起来,“你能告诉我一点什么?关于我姐姐的。”

娜拉说,“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会走这条路。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她停顿一下,“她跟一个有钱男人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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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小想紧张起来,“是谁?”

当然不会是陈生。

娜拉皱紧了眉头,“我也不知道。看得出来,你姐姐很爱他。把他保护得很好。”

她微微抿口咖啡,“我和小敏最喜欢来这家咖啡厅。许多次恰好那男人给她打电话,她没有一次拒绝过。不对。她怎么会拒绝,事实上,她脸上发出光来,高兴得不得了。”

令小想一阵难过,“是不是那男人抛弃了她?”

娜拉凝视着令小想,“你会为一场抛弃自杀吗?”

令小想想也不想地答,“不会。”

娜拉笑起来,“斯小敏会吗?”

令小想怔了怔。如果换在一个月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答,不会。可是,事实是,斯小敏她自杀了。虽然不一定仅仅因为一场抛弃,但一定有这原因在其中。

娜拉的手机响起来,令小想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变,“我昨天不是刚给你吗?你怎么…”像是突然想起令小想还在眼前,于是努力地冲令小想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站起身离开。

突然间,久不作声的夏一说,“我觉得,你最重要的是,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不必过于纠结你姐姐的死因。”

令小想说,“闭嘴。”

夏一凑上来,嘴角轻轻上扬,“喂,我说,小想姐姐,刚才干嘛踩我的脚。是不是吃醋了?”

令小想的脸红了一下,再次喝道,“闭嘴。”

娜拉回来了,脸上表情并不好,她匆匆说,“我要走了,小想。”她拿起包,冲令小想伸出手来,“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小想赶紧伸出手,“我也这么想。”

这女孩年纪分明比她小上好几岁,却处处显得比她成熟老练,这让令小想感觉有点尴尬。

她转身走。背影很婀娜。

令小想转而给周志红打电话,“周姐,认不认识一个叫娜拉的?”

周志红想了一想,“名字有点熟悉。我想想。哦,是个网模。我们报社做过一期网模的专题。她是其中的一个被采访对象。对了,那期的专题是你姐姐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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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概交情便是那时候开始的吧。令小想心里暗忖。

只听得周志红问,“小想,你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令小想郁闷地答,“还没找到。”

周志红迟疑一下,“我们报社要招几个人。”

令小想一喜,“啊,我想去。”

周志红说,“说是记者,其实主要还是做软广告业务。你能行吗?”

令小想疑惑起来,“软广告?”

周志红说,“嗯。没有底薪,按广告费提成百分之三十。其实真要做得下来,收入还是很丰厚的。关键是你要下得那个脸。”她想了想,补充一句,“你姐姐原来也干这个。她干得很好。这一行就是这样,关系是滚动出来的。做的越多,人脉就越广,做的就更多更好。”

令小想不及细想,便答,“我做。周姐。我做。”

周志红说,“好,你明天早上九点到报社来。”

“谢谢周姐!”令小想说。

看着令小想挂了电话,夏一才说,“小想姐,你都不擅交际,哪里做得了这个。”

令小想答道,“这世上只有肯不肯做的做,哪有做不了的事。”

夏一轻哼一声,“那么今晚先跟我去实践一下好了。”

令小想正想说不,一转念间,却答应下来。

夏一说得很对。她真的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她需要锻炼。

夏一挑的地方是民族广场。

他说,“男的你上。女的我上。”他递给她一只购物袋,往里边塞刮胡刀和男式盒装裤。

令小想涨红了脸,“裤子不要。”

夏一瞅她一眼,“理由?”

令小想说,“不喜欢。”

夏一轻哼一声,“理由不充分,勃回!”他叮嘱她,“你这模样其实很适合做这行,斯斯文文的,男人一般不好意思拒绝。记住,刮胡刀380,打个折扣280。裤子68一盒,打完折最低48。”他推她一把,“去吧。”

令小想被他推得脚下一个踉跄,正想骂他两句,却看到他已找到目标,已经上前兜售。

令小想定定神,扫一眼袋子里的东西,什么破货,还380!鬼才买。

旧爱新欢

她站了许久,广场上人来人往,她愣是开不了口。

突然间有男人走得急,撞着了她。她“哎哟”一声,差点摔倒。男人赶紧扶住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她匆匆答,“没事。”

两人目光对上,不约而同地惊叫,“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