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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冷静地说,“别急。总会有办法。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养自己都还是个问题。”

令小想恼羞成怒,“我有手有脚,可以去挣钱!”

夏一不以为然,“钱有那么好挣的?”

令小想灵机一动,“我可以去你的酒吧兼职,你付我工资吧。”

一边遗忘一边深爱

夏一说,“你什么都不会!”

令小想不服气,“我可以学。”

夏一说,“你都一把年纪了…”

令小想霍地转过头来,夏一顿时闭上了嘴。令小想凶巴巴地说,“我不管你。反正你每月付我两千!”

夏一提醒她,“别忘了,你前两天刚收到还贷通知书。”

令小想绝望地闭一闭眼睛,“怎么办?那房子不能卖啊。不然以后玫瑰怎么办?”她思忖良久,说,“我回忻城去,把我的旧房子卖了。”话一出口,顿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我争取卖到六十万,有了这六十万,所有的困难都解决大半了。”

夏一看着她,“不如从了我吧。”

令小想抬脚踢他,“你就一酒吧,赚的钱足够养活我和玫瑰吗?还有贷款,你上哪找钱来还?从你我还不如找个大款傍了算了。”

夏一笑了,伸手扯扯令小想的头发,轻声说,“我有个建议。”他看着她,“找林夏南要。他有的是钱。”

令小想踌躇了,“你觉得斯小敏会问他要钱吗?”

夏一迅速答道,“所以说斯小敏傻!”他加重了语气,“太体贴太自尊的爱会把男人惯坏。”

令小想震惊。

老半天才喃喃道,“是否有人这样对斯小敏说过?”

夏一说,“必然有。不对。斯小敏那么聪明,哪里用别人教导。”

也是。一切只因为她愿意。

令小想说,“就这么着。我联系中介卖房。”想想又说,“当然林夏南那里,我不会就这么便宜了他的!”

夏一转过话题,“走,咱们吃饭去。今天好歹有收获,值得庆祝。”

令小想接口道,“嗯,夏一,你请我吃饭吧。我有空。”

夏一啼笑皆非。

他们去吃“潮汕生滚海鲜粥”。厚重的小坛子端上来,粥果然还在腾腾翻滚。

服务生把粥盛好,令小想忙不迭地喝一口,顿时被烫得啮牙咧嘴的。

夏一忍不住失笑,嗔怪道,“同学,注意点风度。别一副饿鬼投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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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小想此刻心意已定,顿时觉得诸事皆不可怕,心情大好,对于夏一的取笑便也不在意了。伸手把小碗里的萝卜干扒大半搁自己碗里。正忙活着,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霍地转过脸去,看到了林夏南。

林夏南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看到她发现了自己,便拿起茶杯向她示意了一下。

令小想本不想理睬他,突然想到自己的那单未遂广告,登时便冲他礼貌地笑了一笑。

夏一夸奖道,“小想,你变聪明了。”

令小想不作声,索性拿了茶杯走过去,落落大方地招呼道,“咦,林总!真巧啊?一个人吗?不如一块坐?”

林夏南看看夏一,淡淡地说,“呵,不用了。谢谢令小姐。”

令小想说,“上次您说过的,关于那广告…”

林夏南打断了她,“周一去签合同吧。”

令小想怔了怔,立刻笑了,“那好。那么林总,我们周一见。”她礼貌地躬躬身子,“您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她退回至夏一身边,默默刨两口粥,这才问道,“要不要告诉他孩子的事?”

夏一避重就轻,“凡事顺其自然吧。”

令小想瞥他一眼。他好像有点心事,汤匙一直在碗里无意识地搅拌着。

令小想叫他,“喂!你怎么了?”

他受惊地抬起头来,紧皱着眉头看她。然后轻轻咳嗽一声,说,“小想,我家里有钱。我告诉过你吧。”

令小想点点头。

“我有一个哥哥。”

令小想再点点头。

“我父母亲离婚了。”

令小想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一说,“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基本情况,你都是了解的吧。你连我几岁初吻都知道!”

令小想笑起来,“那又怎么样?”

夏一笑了,“没什么。”

令小想不满,“你怎么怪怪的。”

夏一勺口粥塞到她嘴里,“快吃,吃完回家睡觉。晚上开始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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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想“哦”了一声,埋头大吃起来,恍惚中好像听到夏一说,“小想你记住,我关心你是真的,我对你好也是真的,我从来不会骗你,最多是有些事情没有明白地告诉你。”

令小想百忙中抬起头来,诧异地问,“啊?”

夏一伸过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地说,“啊什么。快吃。”

临走时令小想忍不住朝林夏南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已然人去桌空。不知为什么,令小想的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好像,还有一些不可理喻的怜悯。一个人,事业再成功,物质上再富有,那又如何。没有美满的爱情,没有相爱的人可陪伴,那些富贵荣华,要来何用?

坐在单车后架上,令小想昏昏欲睡,有点风,令小想在风里嚷,“我抱你好吗?”

夏一也嚷,“什么?”

令小想笑了,把头轻轻地靠在了夏一背上,双手温柔地环住了他的腰。

这情景那么熟悉。

令小想很努力才回想起来,她看过的那些浪漫爱情剧里,确实是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剧情的。那时候,天真的她一直在幻想,有一天,她也可以这样,心无旁鹫地和爱人谈场恋爱。也许结局不定美好,但必定全程真心。

可是为什么一转眼,她懵懵懂懂地就错过了最可以放肆去恋爱的年纪?年轻的时候多的是勇气,受伤了也不害怕,反正日子还长,伤口总还可以愈和。

阳光仍然明媚,N市的冬天常常像春夏交接时分,暖和得让人觉得受到了盅惑。令小想有些迷茫地想,如果这一刻,此刻,夏一他说,“小想,我们恋爱吧。”

也许她就会笑盈盈地回答,“好。”

想到这儿,令小想不由得失笑起来。

自行车在楼下停了下来。

令小想看着夏一,笑。

夏一奇怪地回看着她,假装打几个寒颤,“喂,干嘛用这种眼光看我,老实坦白,你那猪脑里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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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小想无赖地说,“背我。”

夏一吓了一跳,“我靠。凭什么啊我。”虽然是抗议,眼里却笑意盈盈。呵。令小想竟然还会撒娇。

令小想不管不顾地扑挂到他背上,“走!出发!!”

夏一哈哈大笑。

楼房是旧式多层建筑,没有电梯,令小想租住的房子在四楼。平时走走跳跳地不觉得,可今天背上突然多了个人,步子就变得艰难了。夏一忍不住抱怨,“令小想同学,我觉得你应该减肥了。”

令小想咭咭笑。

一进门,夏一就把令小想甩到了沙发上,自己就躺在铺在地板上的被子上。并没蓄意交谈,仿佛顷刻间,都睡了过去。

令小想睡得很沉。

她又做梦了。

她其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做梦了。

她梦到了斯小敏。在梦里,斯小敏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但她知道,那是斯小敏。

斯小敏坐在老街尾高高的台阶上,双脚不停地晃荡着,裤脚挽得老高,她得意洋洋地冲着令小想嚷,“嗨,叫我玫瑰。”

令小想笑起来,愉快地叫,“玫瑰!”

这么一叫,人顿时清醒过来。

窗外竟然下雨了,天色异样的黑,雨点打在窗沿,滴滴嗒嗒地响。令小想安静地躺着,一动也不肯动。

默默地躺了一会,目光乱扫,发现夏一像是早已经醒了,正在用她的手提上网。

令小想腾地跳了起来,抢过手提,喝道,“你干嘛?房里不是有一台台式机嘛,干嘛动我的手提。”

夏一撇撇嘴,“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秘密嘛。唉,大把年纪竟然一点秘密也没有,还真挺可怜的。”

令小想涨红了脸。

秘密是没有。可是收藏夹里都收藏着她平素爱上的网站和论坛,甚至一些口水战的热贴,这些东西暴露在夏一面前,虽然不至丢脸,但怎么也有点难堪。

她啪地把电脑关上,说,“走,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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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小想在“想想”酒吧兼职的第一晚,其实只工作了短短两小时。因为夏一的坚持,她不得不在十点钟回家。

夏一的理由是,他得呆到凌晨。而她回去得太晚,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关键是碰到坏人怎么办?虽然小想姐姐不并具备被人劫色的资本,但如果劫财的话,传出去也总不是什么好事。”

夏一的话一出口,年轻的调酒师便偷笑起来。还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了令小想一眼。那意思,竟然是首肯了夏一的看法。

令小想恼羞成怒,气哼哼地转身走,夏一跟出门来叫,“喂喂,你有没有车钱啊。”

令小想不理他,扬扬手叫车。

她其实并不想回家。

屋子虽小,却让她有点恐惧。一个人的孤单,窗外无休止的小雨,还有那些,再度卷土重来的,与斯小敏有关的回忆。

她一个人喝了一点啤酒。也许微薰会让一个人容易熟睡。

电视打开着,像是一个什么访谈之类的节目,手提也开着,理所当然是韩剧,QQ偶尔会跳动起来。

令小想真的有了睡意。

朦胧间,听到有人敲门,大概是敲了挺长时间,最后干脆手脚并用了,防盗铁门被弄得哗啦啦地响。

令小想打开房门,隔着防盗门警惕地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是个女孩,一头凌乱的长发,穿的竟然是睡衣,如是天气,纵然不觉寒冷,但仍然需要保暖。她脸上表情惶急,“姐姐,救救我!”

令小想吃了一惊,所有的睡意全都消失了。

“啊?怎么了?”

女孩着急地拍打着防盗门,“姐姐,求你了,有人要强奸我,救救我!”女孩竟像是快哭出来了。

令小想警惕心顿起,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个女人求救,还偏偏这么巧,就找到了她家。有人要强奸她?她干嘛不报警,跑来敲人家门干嘛?难道邻居比警察更可靠?

这么想着,令小想的表情便冷淡下来,“别胡闹了。快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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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蹬蹬跑下来一个男人,看到女人顿时松了口气,疾步上前一把便紧紧搂住女人,责备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转过头对令小想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一不高兴就来这招。”

女孩像是很着急,一个劲地朝令小想使眼色,令小想半信半疑,冷冷看了几眼,发现女孩虽然是在使性子,但并没有把男人完全推开,于是彻底相信了男人的话,不由得皱皱眉头,低声抱怨一句,“怎么搞的!”

砰地关上了门。

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像是一直听到各式各样的声响,嘈杂得像早早开张的大市场,不不不,像记忆里的老街,天才蒙蒙亮,隔壁做豆腐的邻居开动了嗡嗡作响的机器,有女人开始对着不肯早起的老公和孩子骂骂咧咧,喜欢喝早茶的人趿着木板鞋懒洋洋地拖沓过窗外的吱啦声,母亲架上了锅子,父亲在卫生间在咳嗽…

清晨好不容易醒来,只觉浑身更疲惫,摸摸额头,竟然有点冷汗,可身体分明是莫名地热着。令小想意识到自己可能感冒了,出门前吞了两颗感冒药。

一早上坐在办公室,懒懒地什么也不想干。

好不容易熬到午餐时分,周志红却说赶着加班,她要带女儿回县城老家过年,所以急着把手头的稿子都准备好。

令小想只好一个人下楼,随便挑了家粉店坐下。才刚叫好东西,手机响起来,号码虽然陌生,令小想却立刻听了出来,是林夏南的那位忠诚女秘书,“令小姐您好,您下午有时间吗?”

令小想急忙答,“有有有!”

那边微笑了,“那么您下午过来签下合同书好吗?”大约从这单合同里意识到了令小想的特别,态度也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令小想顿时精神大振,一迭声地答,“好好好。”

挂掉电话她只简单地喝了两口汤,就跳上了公车。时间也还早,正好在公车上小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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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太兴奋,白白闭了四十分钟的眼,却一直没睡着。

再次站在林夏南办公室门前,令小想心里的滋味还真五味杂陈。

林夏南像往常一样,西装革履,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令小想想起那一晚在“红茶馆”的他,真有梦一般的感觉。

他们真是一个人吗?或者那一晚,根本就是一场梦?不存在的一场虚幻?

秘书呈上合同来,令小想简单看过一遍,虽然算不得专业人士,但也看得出来,合同条件甚为优惠。甚至原来方案拟定的一版专版广告被扩增为两版,合同金额翻了一番。

令小想有点不能置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女秘书,女秘书显然也觉得这合同签的太给令小想面子了,于是微笑着对令小想说,“很高兴能和令小姐合作。”

令小想签上名字,女秘书退了出去。

令小想看一眼林夏南,欣喜地说,“非常感谢您。”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他颈下看,突然意识到他穿的是衬衣,还打着领带,完全不可能看得到他是否带着那条链子。她有点沮丧,又有点好笑。正常状态下的林夏南怎么可能戴着那条链子呢。

林夏南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眸中晶光一闪,“无论如何斯小敏都曾经是我朋友。”

言下之意,不用感激我,应该庆幸你令小想是斯小敏的妹妹。

令小想忍不住轻轻冷笑一声,几乎冲口而出,“只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