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上班,令小想破天荒地化了个淡妆。天气转暖,令小想翻出条长袖棉布裙子,搭条果绿小丝巾,精神焕发地出门去。
九点十分,手机短信提示,某某账户打入款项。令小想盯着手机看许久。这就是全盛房产那张单的提成。令小想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心里还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周志红敲敲她的桌子,“梁主任吩咐说,让你做点采访稿。擦亮双眼,自己找线索。新闻稿子来来去去就那形式,关键是抓好点。有了亮点,哪怕行文粗糙一点也无关紧要。”她指指桌上的报纸,“多看报。看看那些头条,那些上头版的,研究一下人家为什么能上稿。我说,让你做采访稿,可是一个好的开始啊。争气点,令小想。”
令小想明白她的意思。
无论是什么人为她搭建了平台,她都要努力地站稳脚跟,并且要扎实地一步步往前走。也许令小想并非一个聪明才智之人,但努力这一点,她自信总能做到。
林夏一说得很对。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努力工作,好好生活。未来还太漫长,无人再可倚靠,除了发奋图强,别无他法。
她站起身去冲奶茶。
刚冲好奶茶回来,恰好听到办公室里有一清晰女声询问,“令小想在吗?”
她未及思虑此人语气里的怨怼,匆匆走进去答,“我就是,哪位找我?”
突然间,脸上就狠狠挨了一耳光,嘴角顿时渗出腥甜血迹。令小想大吃一惊,捂住面颊,惊惶地抬起头来。
爱总迷茫
眼前俏生生地站着一年轻女子。妆容精美。白衬衣配黑色窄裙,一身打扮分明知性优雅。只不过一双美目,似要愤出火来。
周志红赶紧拦上前来,“喂,你这人什么回事啊?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动手打人?”
令小想脸色苍白。
是她。
她只见过她一面,但终身难忘。
她轻轻拉开周志红。
“美静姐,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原美静。
原美静的手指戳到她额上来,“别一天到晚装他妈一副纯情样。什么误会?你说能有什么误会?别以为你们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我不知道。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跟你一个老姑娘计较,姑娘老了,心理总有点变态。我跟一个变态计较什么?你倒好,给脸不要脸。这世上的男人就死绝了?你非要抢人老公?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履文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啊。
令小想的身体晃了一下。
办公室里骚动起来。
周志红不由分说地揽过原美静,“走走走,我们外面说去。”
令小想再说不出任凭分辩的话来。她低垂着眼帘,任由原美静辱骂。
应该的。她想。
小小咖啡厅里,时间太早,几乎没什么客人。两个小服务生眼见有争吵,都乖巧地避开了。
原美静怒不可遏,骂完又对着周志红一通哭诉。
原来,许履文一接到令小想的短信,立刻藉故找了个借口返回N市。原美静虽感纳闷,但丈夫身在官场,这种事情却也难免,倒也并无疑心。
许履文归心似箭,临行前又喝了点酒,车子即将驶上高速时与另一辆从另一向驶进高速路口的轿车相撞。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差点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可笑的是,我为他牵肠挂肚,却一点也没想过,这场祸事,原来是为的别的女人。”原美静已然冷静下来。“我和履文在一起多年,他历来洁身自爱,从无绯闻。”
她听到他喃喃叫,“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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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有点熟悉。她好久也想不起来,在哪儿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终于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她终于起疑,假装去帮他找,私底下便翻了一下他的短信。
她一贯地信任他。每个人都说他是个好男人。而他一直以来,也用行动证明着,他是个好丈夫。她自诩也是个好妻子,从不过问他的去向,从不查看他的手机。
一样。很想你。
短短几个字不亚于平地惊雷,一下子就把她砸懵了。
她费了一点功夫,才找到令小想。
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这更让她愤怒。
她盯着她,“我有哪点不如你?”
令小想不作声。
原来,他出了车祸。
原来,他不是故意地。
她的眼睛湿了。
原美静咬咬牙,“别傻了。像我老公这种男人,费尽心血才有今天,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意味什么什么吗?那就是失去现在的一切?你认为他会吗?”
令小想还是不作声。
周志红轻轻碰她的肩。
说什么好。
原谅她,她没有经验。
原美静站起来,“别逼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她扬长而去。
周志红叹息一声,“小想,别做傻事。有些男人,是毒药。趁着中毒尚浅,尽快抽身为妙。”
令小想终于开口,“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站起来离开。
脸上还在疼,她有点怀疑,许是肿了吧。
春节的气氛还在,大小商家门面仍然顾客盈门,街道上全拥挤着人。好一派繁华盛世景象。
令小想紧紧捏着手机。
非常想非常想打一个电话给许履文。可是不敢。万一接电话的是原美静怎么办?可是,真的非常想听他的声音。
想疯了。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
周志红发过来一条短信,“已经告主任你出去找采访线索了。冷静一下。好好干。”
她没回复。
附近就是中华广场,她坐下来。
一坐一整天。
原来没有网络,时间也是可以这样打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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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突然下雨了。人们惊叫着奔走,在广场摆小摊的小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
只有她。
雨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鞋子。
她开始觉得冷。眼睛被雨点打得睁不开。
她试图给林夏一打电话。
一连打了几次,没人接。
连他也不理她。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招手叫车。突然大雨,出租车也跟着紧俏起来,她等了许久,才终于坐上车。
“想想酒吧。”她疲倦地说。
酒吧里很热闹。
令小想一眼就看到了林夏一。他身边紧挨着朱宝微。有人踩在桌子上,高高吊起一只苹果,众人起哄着,要他陪朱宝微咬一口。算是送给朱宝微的生日礼物。
原来是她生日啊。
令小想愣愣地站着。
难怪他连电话响都没听到。又或者,听到了又怎么样?
突然间,很难过很难过。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她想转身走。潇洒一点,坚决一点,大方一点。但是一双脚不听指挥。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微笑着对朱宝微说,“生日快乐!”他跳上椅子,抢过苹果,在一片嘘声中递给朱宝微。朱宝微笑靥如花,猝不及防地便在夏一脸上亲了一口。
酒吧里哗声大起,似要把屋顶都掀翻。
令小想只觉心里一痛。突然而尖锐。以至于她不得不捂住了胸口。
林夏一终于发现她。目光惊异地落在她身上。
她突然惊慌失措,转身就往外走。
她站在路口叫车。林夏一追出来叫,“小想,小想!”
车子迟迟不来,她心急得干脆小跑起来。
林夏一赶上来,一把拉住她,“你干嘛!”
令小想狠狠挣扎,眼看挣扎不了,干脆俯下头,在他手腕上重重一口咬下去。
林夏一倒吸口冷气,喝道,“你发什么疯啊!没看到还在下雨吗!”
被他一喝,她的眼泪哗哗就掉下来。
她一哭,他就怔住了,良久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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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他。
他轻轻叹息一声,把她搂在怀里。
她只觉不解恨,手脚并用,捶他,踢他。他只搂着她不放,由着她乱来。
她发了好一通脾气,渐渐安静下来。
他的怀抱让她觉得温暖,懒洋洋地不舍得推开。林夏一微微俯下头来,轻轻咬一下她的耳垂,问,“你怎么了?”
他的这个举动让她大吃一惊。她狠狠推开他,头也不敢抬,“我心情不好,想喝酒。”
林夏一微笑,“小事一桩,来,我陪你。”
他拉着她重新走进想想,招手叫啤酒。
朱宝微走过来,问,“小想姐怎么了?”
林夏一说,“看样子像是失恋了。你去玩,我安慰她一下。”
令小想有点生气。她哪有失恋,她还没正经地恋爱过一场呢。呵。这人生,真够失败。
除了喝酒,她什么也不肯吃。
他终于觉得不对,追问,“到底怎么了嘛。”
她看着他,藉着酒意大胆地摸摸他的脸,“以后不许别的女人亲你。”
他失笑,温和地应允,“好。”
她又说,“不许不接我的电话。”
“好。”
“等下你要背我回家。”
“好。”
“等我睡着了你才走。”
“好。”
她笑起来,喃喃说,“夏一,你真好。”
她努力着站起来,扯扯夏一,“走吧,我们跳舞去。”
她哪会跳舞,一辈子没下过舞池。可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扭扭屁股嘛。大不了再拼命甩甩头发什么的。
动作很是笨拙,但却十分可爱。夏一看得发笑。眼看四周看过来的目光颇为惊异,不觉也有些尴尬,遂上前一步扯她衣服,“走啦,你又不会跳。”
令小想执拗,“不。”
林夏一眼见好言相劝无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打横扛起,大踏步走出想想。
令小想猝不及防,挣扎几下无果,便乖乖地搂住他的腰,小猫一样安静下来。
在出租车上她就睡着了。
车子一停却立刻醒过来。
“这是哪儿啊?”她睁着迷矇的眼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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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一没好气地说,“交易市场!”他先下车,“下来,雷峰哥哥背你!”
令小想嘻嘻笑,伏到他背上。轻声嘟哝,“真好。”
一进门,他就把她甩到沙发上,顺手拿过大毛巾扔到她头上,喝道,“快擦了。”
她任性地说,“你帮我擦!”
林夏一扑过来,用毛巾盖头她头脸,低声喝道,“我告诉你,别引诱我。”
令小想扯下毛巾,“我引诱你什么了?”她把身子退后一点,伸脚抵在林夏一胸口,“走开点!去陪你的宝微妹妹去!”
林夏一抓住她的脚,欺近身去,不由分说地地便吻住了她。她吓了一跳,狠狠推开他,“死夏一,你又占我便宜…”
话音未落,他的唇再次覆住了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彼此的身体在这时候显得格外温热起来。他无休止地亲吻着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微微的颤栗感像电流一般贯穿过心胸,令小想内心里轻叹一声,认命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