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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一下子便乱了。她准备好的那一番话,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些日子,我想的很多。一场车祸更让我意识到,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命运的下一刻会是什么样。于是我决定,做自己想做的事。最起码,这一件,是我一直以来就想做的事…”他迟疑一会,缓缓说,“那就是,爱你。”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自小就看到父亲与母亲在生活的最底层苦苦挣扎。别的孩子穿阿迪达斯,而他只能周末的时候和下岗的父亲去收废旧。

学习再好有什么用。他仍然因为破烂的球鞋被人耻笑。他的理想一直只有一个,出人头地。所有的,友情爱情,在这目标前,都得退让三舍。

他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原美静。她的身家背景对他的诱惑大过任何一切。

果然,他从此一帆风顺。

数年后再回老家,连县里的主要领导都打电话来,语气卑微地邀请他吃饭喝茶。他忘不了,母亲老泪纵横,“儿啊,你有出息了。”

当一切尽在掌握,他突然间就觉得兴趣全无。因为自恃对他有恩,原美静永远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她诚然爱他,但那种爱,条件苛刻。甚至激情欢爱,都要她说了算。

他的前途还远大得很。每个人都这么说。他也心中有数。只是,他突然觉得不稀罕了。

他凝视着令小想,“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令小想怔怔地看着他。很努力才说出口,“履文,别那么草率,你有今天不容易…”

他打断了她,“别跟她一副腔调好吗?”

令小想还待再说,门被砰地撞开来,门外闯进来两个女人。原美静化着浓妆,愤怒让她的脸扭曲变形。她劈头就甩了令小想一耳光,尖叫道,“你这小婊子!”

令小想被打懵了。

寻爱启事

许履文捉住原美静的手,恼怒异常,“你干嘛?有事冲我来!”

原美静频频冷笑,“好啊你。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今天跟你拼了。”她挣脱许履文,在包间里一阵乱摔乱打,眼看桌旁搁着酒瓶,想也不想就拿起酒瓶冲令小想挥打过来。

许履文眼疾手快,把令小想往身后一拉,酒瓶还是砸到了令小想的额上,令小想只觉额上一痛,似是流血了。

包间里乱作一团。

原美静疯了似地大喊大叫,令小想安静地开了口,“你不是有个小帅哥了吗?老缠着履文干嘛?”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了这句话。

果然,原美静住了手,惊疑不定地问,“你说什么?”

令小想说,“李亚军啊。你不会不认识吧。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

话既出口,心里顿时一阵暗爽。原来,令小想也可以这样邪恶的啊。她凭什么要受她欺辱?她还没把许履文睡掉呢。她原美静吵什么吵。

原美静一愣之下,又狂叫起来,“你个小婊子,你说什么?我今天跟你拼了…”她身边的女人抱住了她。

许履文疑惑地问,“谁是李亚军?”

令小想突然间觉得疲惫不已,拿过手机给林春红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她便说,“春红,来红茶馆接我。”

挂了电话,她很镇静地对原美静说,“不就是离婚吗?能要了你的命?你敢说你还着许履文吗?还是爱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她或许有一点天真,缺乏一点经验,可这并不妨碍她运用一点自己的聪明才智稍稍委婉地打听一下,就得知娜拉的男友叫李亚军。他的正当职业是一位健身教练。用娜拉的话来说,他们俩青梅竹马。虽然他们闹过分手无数次,他还有好赌的嗜好。偏偏没有赌命,逢赌必输。于是,一次次地,伸手问娜拉要钱。

令小想忘不了娜拉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我为了谁?我豁出了自己,都是为了他那些没完没了的债务。不给他,他就打我…一说分手,他就闹着要自杀…”

所以说,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作孽。

娜拉如果知道,她数度原谅纵容的男人,其实早已滚到了这城中贵妇的床上,她还会爱他吗?

令小想站起来,“我走了。”

许履文也跟着站起来,“小想,我们一块走。”他握住她的手。

他们穿过一地狼藉,走出了红茶馆。

天空晴朗,繁星点点。月光清明。

令小想霍然受惊,停住了脚步。

一米之外,林夏一安静地站在星光之下。他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来。他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她。

他对她,从未有一丝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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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地甩开众人,带着孩子一般的窃喜奔回去,家里却只有林春红。而林春红分明诧异万分,“我没有给小想打电话啊。小想没回来啊。”

这真是一个不聪明的朋友啊。

他宁愿自己全然不晓。

林春红的电话响起来,她在厨房里叫他,“夏一夏一,接一下电话。”

他听到了令小想的声音,“春红,来红茶馆接我。”

是注定的。

他迷茫地想。

刚刚过去的时间里,她还躺在他的怀里,回赠他颤颤微微的亲吻。这才过去多久,她的手就搁在了别的男人的掌心里。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很想问她。

但是天蹋下来了。

他已无法成言。

好像才一转眼,夏天猝不及防地就来临了。

林春红买下一套小户型,装修却拖拉得不得了。令小想心里明白,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她想陪着她。

其实真不需要。

令小想不会死。

令小想不是斯小敏。

玫瑰打电话来,奶声奶气地,“小想阿姨,我要去澳洲念书了哦,你来不来送我?”

她霍地爬起身来,“干嘛去那么远?”

玫瑰说,“爸爸说不远。坐一会飞机就到了。小想阿姨如果想我了就来看我。”

令小想恋恋不舍,“那谁陪你啊。”

“爸爸啊。爷爷奶奶啊。还有田伯妈。呀,要是小想阿姨也在就好啦。”玫瑰有点遗憾。

令小想奇怪起来,“你爸爸也去?那他的生意怎么办?”

玫瑰说,“我不知道哦。小想阿姨,你来送我嘛。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你一定要来。”

当然要。

她特意买了套新衣服,做了个新头发。林春红小心翼翼地说,“如果碰到了夏一,好好跟人家解释一下。”

她假装没听见。匆匆出门去。

解释什么?

解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其实真的早已不爱许履文,她无法遗忘的只是那段付出全部真心的好时光。

解释她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一个名叫林夏一的男人?

林夏一。

想到这三个字,她的心口便隐隐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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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了。

自他消失不见。到底有多久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说不见就不见了。电话打不通,想想酒吧里不见人。

她忍了久,终于还是给他的手机发短信。

比如。

你什么时候来拿你的生日礼物?

你最近长胖了没有?

想想的生意怎么样?

我想把房间里的窗帘换一下,你说,什么颜色好?

没有回音。

她不能置信,他不会这么对她。

晚上她总也睡不着。手机就搁在枕下。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迅速地消瘦下去。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内衣突然变大了一个号。她有点恐慌。夏一是不是不会喜欢她变瘦?于是,她又努力地吃饭。吃到最后,想吐。

她在机场等了好久,才看到玫瑰一行。

玫瑰一看到她,远远地就伸出手来,欢呼着叫,“小想阿姨!”

她把玫瑰抱在怀里,目光偷偷到处看。没有夏一。他没来。令小想失望得想哭。

林夏南就站在身边,淡淡地说,“夏一好像去旅游了。应该很快回来,前半生是我为公司卖命,现在轮到他了。”

她不敢抬头,只说,“哦。”

玫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小想阿姨,我想跟你说,你要快点结婚。”

林夏南把玫瑰抱走,“来,玫瑰,跟小想阿姨说再见。”

玫瑰朝她招招手,“小想阿姨再见!”

令小想的泪顺理成章地落下来。

大厅里人来人往。她也觉得自己太糗。可是,顾不得了。

她哭得像个孩子。

像和最疼爱的母亲走失。

像弄丢了最心爱的玩具。

周志红的婚礼定在五一。

因为彼此都不是第一次,婚礼便弄得很是低调。但新娘子,仍然是美艳的。

令小想衷心替她感到高兴,封个大大红包,周志红不好意思,“你看,我都第二次了,你还这么大礼。”

令小想说,“想来想去,只有现金最实用,所以,别嫌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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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保国笑咪咪地,“小想,什么时候轮到你啊。”

令小想答,“快了快了。”

宗保国犹豫一会,说,“小想。我最近新接了一个病人。他说,他老是做恶梦。”

令小想敏感地觉得异常,“怎么了?”

“他说,梦境总是那一场。他亲眼目睹自己喜欢的女人自高楼跳下。让他困扰的是,活生生地看到女人临死前的眼神。”宗保国说,“他为此寝食难安。”

令小想皱皱眉,“您想告诉我什么?”

宗保国含蓄地说,“他告诉我,那个女人,曾经是我的病人。”

令小想吃了一惊。

她顿时想起来,吴和栩提到过一个男人。斯小敏的生命中,还有一个让人忽略了的男人。

“他姓罗。这是他的电话号码。”宗保国说。

“老宗,老宗!!”有人哄叫。

宗保国微微晗首,“我们先过去了。”

周志红低声说,“小想,生活要往前看。”

令小想笑笑,“我知道。”

从酒店出来,她独自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

“小想姐!”是个男人。这个称呼让令小想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她很快地嘲笑了一下自己。不不不,不是林夏一。分明是个陌生人。

“我是李亚军,我能和你谈谈吗?”呵,原来是他。

“不好意思,我有点忙。”她本能地对这个男孩没有好感。

男孩哀求道,“求求你,就谈五分钟。求求你了。”

令小想让了步,“就五分钟。”

李亚军狂喜,“好好好。我在阳光酒吧。”

令小想给林春红打了个电话,林春红倒答应得爽快,“行,我陪你去。”

两人找到阳光酒吧时,李亚军已然有点微薰。和他并排而坐是个与他年纪不相上下的男孩,两人已经醉眼迷离,还在一个劲地猜拳。

一看到令小想,李亚军赶忙站了起来,“小想姐,你来了啊。”

令小想冷冷地看着他,“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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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男孩也跟着站起来,“呀,来了两个漂亮的姐姐啊。好好好。我就喜欢姐姐。来来来,坐坐坐!”

他的目光在令小想脸上停留片刻,伸手指过来,“你是谁?我好像见过你。”

令小想白他一眼,打开他的手,不客气地说,“我可没见过你。”

男孩不以为诩,哈哈哈笑,“来来来,喝酒。喝酒!”

林春红轻轻扯扯令小想,两人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令小想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