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伦敦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登记。

候机大厅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喧哗。原来是伦敦飞往巴黎的飞机出事了。飞机起飞后不久就起火,不久坠落,撞到了一家旅馆,随即爆发了大火,火势严峻。客机上有109人,目前伤亡已确定89人遇难。

候机大厅的气氛瞬间凝滞了,有时候真的难以置信,生命就这样悄然逝去。

傅延北的手机响起来,是伦敦打来的。

斯密斯先生的声音低沉无奈,“kevin,你要冷静下来,我查了一下,叶然买了伦敦飞往巴黎的那趟航班。”

“你说什么?”傅延北的大脑哄得一下炸了。

“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傅延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生机。他再次拨打了叶然的号码,只是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听。

傅延北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像被海水淹没了,绝望扑面而来。

明桦一脸的惶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傅延北漠无反应。

“延北!”明桦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傅延北摸了一把脸,双目空洞,“叶然可能在那架客机上。”

明桦难以置信,她的身子虚晃了一下。

“我始终联系不上她。”傅延北艰难地说道。

明桦掐着手,“时轶,时轶肯定和她有联系的。我让延林联系时轶。”她慢慢冷静下来,哆嗦着手打了傅延林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那端有人才有人接通。

“延林——”

“抱歉,傅总正在会客。”一个清润的女声。

明桦冷着声音,“把手机给傅延林。”

“傅总在见很重要的客人,会客时,他什么电话都不接。”

“是吗?”明桦倒吸一口气,这个人是谁她不知道,可是她能接傅延林的电话,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就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个耳光,傅延林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明桦的一席之地呢?“那你转告他,让他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对了,我是明桦,他的妻子。”

她挂了电话,很快冷静下来,她想到了周斯南。

很快,时轶打来电话。“我现在还没有联系上叶然,不能确定她到底在不在那趟飞机上。”时轶眉头紧蹙。“但是这家航班确实是她要坐的。”

“你有没有联系上她?”傅延北兜着声音问道。

他抱着渺茫的希望,希望时轶能和叶然有联系。

“没有。”

这两个字,无疑像一柄利剑深深地扎进了傅延北的心。

“她爸妈也在伦敦,他们应该知道的。”

时轶面色仓皇,他站在办公室里,“傅延北,今天早上,叶然和她爸妈一起去的机场,现在她爸妈还有小笙还在飞机上……”

此刻,傅延北的世界已经陷入了黑暗中。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时轶捏着电话,一字一句道,“她要去法国散心,她想放下以前,她想忘了你,她想重新开始。”

字字锥心。

傅延北悲凉地笑笑,一脸阴郁,悔恨无奈。他背着所有人,背脊微曲,那么的悲伤。

天黑了,乌云滚滚而来,一场酝酿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傅延北双臂无力地垂在那儿,半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佛珠,这是叶然在寺里替他求的。他拨弄着佛珠,一圈又一圈。

佛祖啊,叶然那么信奉你,请你保佑她,平安。

他立在那里,侧着脸,侧面线条冷峻,那双眸子隐约闪烁湿润的水光。

佛祖,只要她平安,我愿折寿十年。

伴着噼里啪啦地雨声,他仰着头,喃喃低语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每一秒于他们都是一种难忍的煎熬。

傅延北坐在椅子上,头痛欲裂。

广博正在提示,开往宁城飞往伦敦的航班开始检票了。

傅延北不闭着眼,眼底一片湿润。睁开眼时,双眸殷红可怕。他拎着行李,朝着vip通道一步一步走过去。

陆风一脸的焦急,“明姐,怎么办?”

明桦拧着眉,“你看着他,有什么事直接给延林打电话。我和以前的同学联系一下,请英国大使馆那边查一下,先确定叶然在不在那趟客机上。”

陆风唇角干裂,“要是在怎么办?”

明桦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是命,他得承受着。”

傅恒宇可怜地坐在那儿,“妈妈,我不想去法国了。”孩子小,可还是听懂了大人说的话。

明桦把他抱在怀里,和他解释着,希望他不要对坐飞机产生恐惧。

后来,他们回去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没有心情玩了。

时轶也定了飞机票,要亲自去一趟伦敦。时安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来,惊慌失措地推开门,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哥,是不是真的?叶然在那家飞机上?”

时轶脸色痛苦,“安安,我现在也不确定。我得去伦敦。”

时安欲哭无泪,“都怪傅延北,都是他的错。”

时轶目光迟疑了一下,“好了,你安心在家。有什么事我再和你联系。”

“哥——”时安抓住他的手,她知道大哥现在心里有多难受,空难是他们兄妹心中永远无法抹平的创伤。再收到消息那一刻,时安第一次想到的就是她的哥哥,她这一路都在祈求,拜托老天爷不要对哥哥那么残忍,“叶然会没事的。你要把她带回来,我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嫂子。”

时轶拥抱住她,“恩。”只要叶然活着就好。

第五十一章

飞机在凌晨两点抵达伦敦机场,夜空漂浮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冷清压抑。

傅延北和陆风直接去了大使馆,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在加班,密切关注此次飞机失事。明桦的师兄接待了他们,那个男人三十岁上下,高瘦,文质彬彬,气质沉稳。“我是许远景,明桦已经和我说了,请节哀。”

傅延北一脸的疲惫,眼底满是绝望。“许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许远景深色肃然,“从伦敦机场获得的最新消息,客机上有16位中国游客,叶然名字在列。”

傅延北闭上的眼睛,头深深地垂下来。

“当地政府和机场正在紧急处理后事,飞机烧毁严重……”许远景说不下去了。

“我能过去看看嘛?”傅延北哽着声音。

“有规定,必须是直系亲属,大使馆已经在一一联系他们的直系亲属,请他们来伦敦处理后事。”

傅延北握着拳头,十指紧紧地攥着,“她是我的爱人。”怅然无奈。“许先生,麻烦你了。”

许远景绷着脸,“好。”

傅延北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整个人清瘦了一圈,脸色暗淡。好在有许远景的帮忙,他见到了机场的负责人,看到了名单。

那列名单上确实有叶然的名字。

yeran——

叶然,文文静静的名字,多好听啊。

她告诉他,“我喜欢你叫我然然。”

如果可以,这以后一辈子她都会叫她然然。

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周围一声声哭嚎,失去亲人的绝望和无奈。

你永远不知道死神会在什么时候降临,所以请珍惜眼前人。

傅延北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静下。”他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背影萧瑟的没有一点生气。

陆风和许远景默默站在一旁,不忍上前。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空白了。

错过,真的错过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空难,让傅延北措手不及,连回头路都找不到了。傅延北嘴角干涩的起了一层皮。静默良久,再开口,他的喉咙像被什么灼烧了一样,沙哑凄厉,“陆风——”

陆风上前。

“开车,去她的公寓看看。”

“傅总,您不能再这样了,您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去开车。”

陆风咬牙,“傅总,叶然要是看到您这样,她也不会开心的。”

傅延北闭了闭眼,“会吗?她不喜欢我了,她已经把我丢下了。”

“不会的。”陆风脸色严肃,“我们都看的出来,叶然很爱您。”

傅延北沉微微划了划嘴角,“可是我却把她逼死了。”

伦敦又飘起了连绵的细雨,街上的人都撑起了伞,五颜六色,各式各样。

车子缓缓行驶着。

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哀伤中,为了逝去了生命。

傅延北来到叶然的公寓,这是他第二次过来,上一次只能停留在楼下。

他轻轻叩响了大门,一下一下,许久都没有动静。

陆风看在他的身后,“傅总——”

傅延北垂着手,站在门前。

在他们都绝望的时候,大门打开了。

傅延北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是一瞬又沉了下来。

一个年轻的华人面孔,穿着睡衣,睡醒惺忪,“你是谁?”

“我找叶然。”

“叶然?”女孩子打了一个哈欠,“喔,她不住这里,搬家了。”

傅延北深吸一口气,“她要搬去哪儿?”

“不清楚,前几天出去旅游后,说是回来再来搬家,东西还在这里呢?你是他男朋友?”

傅延北抿着唇角,“是的。”

女孩子轻轻一笑。

“我能进去看看她的东西吗?”

“可以啊。”她拉开了门,“我刚搬过来,家里有点乱。”

“谢谢。”

“那你看吧,有什么需要叫我。我叫amy。这是她的房间,她门没锁。”

他突然想到顾城的诗: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