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母眼睛不由地睁大,不过半晌,她却笑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走吧。再见。”

“等一下——”傅千城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腕。

傅母眉头紧蹙,“傅先生,请你自重。”她倏地扯开了手。

“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几年辛苦你了。”傅千城对她是充满愧疚的,而这份愧疚傅母看不上,甚至觉得恶心。

她一眼都不想看他,“你错了。我没有辛苦,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既然小北不要,以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傅千城站在原地,脸色沉如深海,背影萧瑟。年轻的时候觉得为爱疯狂没有错,等人老了,他才明白,他错了。爱情没有错,可是他做错了。

不多时一个高瘦的男孩子走过来,“爸,谈完了吗?大哥怎么样?”男孩子和傅延北有几分相似,年轻轻轻,英气逼人。

傅千城摸摸他的头,语气怅然,“他还好。”

“那你有没有和大哥提起我?”男孩眼底充满了希冀。“你有没有把我的礼物交给他?”

傅千城咽了咽喉咙,“恩,他太累了,我还没来得及提。小天,爸有点累,咱们回去休息。”

傅天天喔了一声,没见到傅延北有些失望。“那我们明天来看大哥吧。”

傅千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儿子从小将大儿子视为偶像,心心念念想来看他,可是小北心里有结,他对自己已经这样了,怕是对小天更不想见了。

这个结该怎么解呢?

傅延北半靠在那儿,闭目养神。叶然以为他睡了,放轻脚步。

“回来了?”他突然开口。

叶然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你没睡啊?”

“没。”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叶然瞅着他,看得出来,他好像不是很开心,她能明白他的心情。“别想那么多。”

“靠近些。”

“怎么了?”

“让我抱抱。”声音沙哑。

叶然走进床沿,被他一把抱住了。她跌坐床上,床微微的晃了一下。这次醒来,他对她似乎是无条件的依赖了。患得患失,她离开的时间久了,回来就见他沉着脸,一脸的不高兴。总要她哄着。周斯南有时候都看不过去,还打趣道,被打了一下突然就变成三岁小孩了?

“好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抬手轻轻梳着他的头发。那个俊美的大背头发型早就没型了,“该剪头发了。”

傅延北头埋在她的胸口,“然然——”

叶然轻笑,“我在呢。”

傅延北刚刚那一会儿内心是空无的,深藏心底的渴望瞬间打开了。谁也不知道,小时候他有多羡慕那些同学,每次家长会,父亲母亲轮流出席,而他总是母亲,有时候傅延林还会过来帮忙。

以后他的孩子,他一定会给她全部的爱,宠爱无边。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可爱如她。他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他们度过余生。

“然然,我们生个孩子吧,生个女儿。”

叶然吓了一跳,顺手摸着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她刚要起身,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傅延北唇角寻到她的,深深地稳住她,唇齿交融,最后咬着她的耳朵,“我是认真的。”

叶然靠在他的身旁,“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要孩子也不能这么赶啊。

傅延北与她十指交缠,觉得异常的满足,“然然——”

“恩。”她闭着眼,享受着这样的宁静。

只要相爱的人能在一起,不说话靠在一起都是幸福的。

“昏迷的时候,我知道你在我身边。”

“你装睡啊?”

“想醒,可就是睁不开眼。”傅延北吻了吻她的脸颊,“做了一个梦,好像在一个画室里,我没穿衣服——”

叶然脸色一红,“做点颜色的梦是正常的。”

“我好像在给别人做模特。”他压着声音。

叶然忍着笑意,“给谁做模特?”她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你说呢?”傅延北不满,还能有谁!“那幅画在哪?”真是年少冲动,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在家啊。”

傅延北板着脸,“回去就拿回来,要是被别人看到——”他说不定会成网红。

叶然咯咯笑着,“我锁在保险柜里呢,别人看不到。嘻嘻——”

傅延北轻轻吁了一口气,“很奇怪,你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可我始终看不到你的脸。”

叶然动了动,双手捧着他的脸,“那你现在多看看。”

傅延北看的认真,眼睛一动不动,“其实,我挺怕的,那棒子打下去,我不是怕死,是怕你伤心,一辈子活在负疚中。”

叶然捏了捏他的鼻子,“我是不是很笨?”她的眼圈红了,“明明知道你失忆了,还和你较劲。”

他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头发留长吧,说不定我看到长发的你,哪天就想起来了。”

“我现在已经习惯这个发型了,不想再留长发了。”

他勾了勾嘴角,“短发的话,拍婚纱照发型好。”

她反驳,“可以带假发啊。”

傅延北笑着,笑容越来越深。“那就这么说定了。”

叶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他的坑中。她鼓着嘴角,“哪有人这样求婚的?”

“那这样呢?”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简单素雅,“你毕业那会儿,我在伦敦一家店挑的,挑了很久,后来在角落里一眼就看中它了。我帮你带上。”他的声音颤颤的,似在紧张。

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而她则是一脸呆滞。这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她今天没有传漂亮的裙子,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蓝色条纹t恤,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打理。怎么能这样?

她慢慢伸出手,抱怨了一句,“一直戴在身上也不怕丢了。”

他虔诚而专注地帮她带上戒指,“好了,傅太太,余生请多多关照。”

叶然笑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吸吸鼻子,指尖轻抚着带着他温度的戒指,“傅延北先生,请你快点好起来。”

窗外一片细碎的柔光洒进来。傅延北慢慢拉起她的手,在她带着戒指的指尖落下一吻,他藏着笑意,眼中满是幸福。

第六十三章

傅延北不喜欢医院,醒来后,他就闹着出院,要不是叶然坚持,他早就出院了。

傅母终于放下心中对叶然的结缔了,两孩子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她和周斯南一行人准备先行回宁城。

众人离去那一天,时轶也刚办好出院手续,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伯母,我来辞行的。”时轶都是皮外伤,这段时间伤口已经愈合。只有助理陪着他在香港。时家的重任都压在他的肩上,这孩子也不容易。

傅母点头,“他们在里面。”

叶然正在喂傅延北喝粥,“听话,这是营养粥,对你恢复好。”里面放了红枣、核桃,她煮了一早上。

傅延北尽管有些不爱吃,还是乖乖地配合着。

时轶扯了一抹笑,想起前两日傅延林去看他的时候提了一句,傅延北时被打了脑袋,手又没断,仗着受伤作威作福。

其实,傅延北心里不踏实而已。

时轶清清嗓子,“两位——”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叶然回头,连忙把碗放下,眼底闪着喜悦,“你来了啊。”她和他之间总有微妙在转动。

时轶坦然,朝叶然微微一笑,“延北身体怎么样了?”

叶然回道,“好多了,只是偶尔头会痛。”

傅延北擦过嘴角,“你的伤都好了吗?”

时轶扬起眉眼,“差不多好了。”他正色看着他,“这次谢了。”

傅延北耸耸肩,“人没事就好。”

时轶望着两人,心底酸楚,他从没有走过她的世界,如今这样也好。“frank医生在脑科上有很深的研究,他曾经用催眠唤醒过一位失忆的病患。”

傅延北明白他的意思,“谢谢。”

叶然:“顺其自然吧。”

时轶莞尔,“我还有点事,回宁城再聚。”他的目光落在叶然身上,他展开手臂,眉目平和,将叶然拥住,“要幸福。”

叶然心里一时涌上一股无奈的情绪,她有些话想告诉他,偏偏全都卡在喉间。

时轶轻轻拍拍她的肩头,话语中终是带了几分凄凉,“以后我要做你们孩子的干爸。好了,我没事。我走了。”

走了,这次离去,他和她之间以后就变了,此生再无可能。

叶然怔怔地看着时轶离去的背影,他是那么的孤独。

“然然——”傅延北轻轻唤着,“我头疼。”

叶然紧张,“怎么又头疼了?伤口疼还是怎样?”

傅延北是眼睛疼,看到时轶深情款款地抱着叶然,吃醋吃的。

傅延北和叶然在香港待了半个月,frank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frank也想尝试帮傅延北恢复记忆,这对他今后的研究也有帮助。

傅延北趁叶然不在和frank聊了自己的情况。

frank:“你是说,你这几年也在治疗?许镇我有印象,他在催眠上的建树,一直以来,我们各国的心理师都在学习,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

傅延北拧眉,“我一度怀疑过他给我吃的药有问题。”

“你那还有药吗?我化验一下。”

傅延北摇摇头,“我半年前,我就不吃了。”

frank想了想,“药都会有副作用,太冒险了。”他假设道,“也许,你被催眠了。”

傅延北神色一凛,久久无言,其实他有过猜测。

“不要多想。既然你和你的女朋友已经在一起了,过去就当一个秘密,美好的秘密。万一哪一天想起来,就是上帝赐予你们的礼物。”

傅延北慢慢放松神色,“如果被催眠了,还能恢复记忆吗?”

frank意味深长,“可以,你找他。”

傅延北抬首揉了揉眉眼,“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到宁城来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的工作。”frank轻描淡写地回道,其实他是被时轶催过来的。

傅延北和叶然在半个月后终于要回宁城了。

叶然自从知道要回去之后心情一直有些烦躁,毕竟爸爸妈妈似乎对傅延北的印象很不好。

傅延北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爸爸妈妈那里,我会去解释的。”

“什么爸爸妈妈?”叶然睨了他一眼。

他摩挲着她的手指,“戒指都带上了。”他笑的狡黠,“不怕,我会好好表现的,大不了跪外公家那块搓衣板。”他突然想吻她,刚一侧头,就被她挡回去了。

虽然是头等舱,人少也要注意场合吧。

叶然原本也在苦恼着,听他这么一说就忍俊不禁。

空姐走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饮料。

叶然脱口而出,“橙汁!”说完就乐了。

傅延北神色也放松下来,头靠在她的肩头眯起了眼睛。

飞机上有wifi,叶然刷着微博,看了看最近粉丝给她的留言。她的眉眼一亮,举着手机拍了连拍了几张照片。

他那双笔直的长腿随意交叠在前方,难得可见的慵懒,偏偏睡颜中还带着点从容优雅。

嘻嘻,某人的侧脸真是帅呆了。她专注的选着,甚至还设置了滤镜。

“第三张好看。”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叶然手一抖,“第三张?”她又回看,“这张你的脸被拍的有点变形了。”

“你好看。”傅延北调整了坐姿,放松了身子,咧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