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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诩跟上去。

办案过程中,季白是非常沉肃的,再无半点平日散漫笑意,俊容严厉得仿佛刀削斧凿般。而等许诩回来才开始,也是要让她学习自己整个勘探现场的过程。

他的目光首先停留在尸体上,沉吟片刻,开口:“我说,你记。”

“是。”

“客厅有打斗痕迹,致命伤只有胸口这一处。这也许是死者发短信的原因——伤口导致呼吸困难,无法开口说话……”他声沉如水,许诩下笔如飞。

别墅房间很多,但是卧室只有一间,其他都是书房、休憩室,或者空置着。季白站在主卧门口,房间里优雅而整洁,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的目光又停在衣帽间的几排衣柜上,刚想走过去,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然从旁边插上来,绕过他走到衣柜前,先他一步打开柜门,背对着他,单手托着下巴,开始仔细观察。

季白见小家伙理所当然的挡住自己的视线,原本紧绷似铁的心,忽然有一丝好笑的松弛。

伸手,将她衣领一提,顺手放到一边。

瞬间被平移的许诩,立刻不悦的看着他:“干什么?”

“站到我后面。”季白言简意赅。

“为什么?”许诩眉头皱的厉害。

季白淡淡看她一眼:“你是第几次勘探凶杀案现场?”

“第一次。”

“所以?”

许诩:“……”

季白不再管她,径自继续查看。

许诩只好又开口,略显忍耐的语气:“问题是你太高了,你说的时候,我全被挡住,什么都看不……”

“站到我身边来。”他头也不回的打断她。

许诩立刻上前一步,跟他一起站在衣柜前。

季白原本专注的查看着,过了一会儿,猛的感觉到某种柔软的触感,贴着自己的手背,丝丝麻麻的,令他分神了。

眸光微转,就见许诩抬着张白皙的小脸,目不斜视。刚刚碰到他的,是她戴着手套的手指。

这若是别的女人,季白会不动声色的退开一点,但她一副伸长脖子严肃认真的姿态,也就没太在意。

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她动了动。侧眸一看,微微失笑——是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手挨在一起了,微蹙眉头将手插进裤兜里,坚决的避开了他。

粗略查看后,第一个衣柜中有衣物二十余件,另外两个衣柜只有十来件;东西两侧,另有一个鞋架,零零散散放着各季、各种材质的女士鞋。

整个别墅查探完之后,又回到客厅。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显得整洁、有序。这时老吴和另外一名资深刑警都赶到了,正围着叶梓夕的尸体拍照。这让许诩胸口又有点堵,转过头去,查看客厅的其他事物。

沙发是黑色真皮的,没有伤痕;墙面挂着几幅笔力苍劲的字画;一旁的开放式流理台上,放着一碗蔬菜沙拉,还有一碗刺身。进门时闻到的臭味,就是放坏的刺身散发出来的。打开冰箱,发现很多食材。可见谋杀案的发生非常突然,梓夕之前还在准备宵夜。

过了一会儿,季白叫大家在屋外碰头。

法医汇报了初步验尸结果,估计死亡时间昨天夜里21点至凌晨4点间。这与叶梓骁收到的短信时间是一致的。

另一人又说:“初步勘测,并未找到指纹,也没找到明显足迹——有人清理过现场了。别墅本来有完善的保安措施,但是保安室的器材全部被破坏,无法从监控录像中获得线索。这里人迹罕至,暂时没发现目击证人。”

这意味着初步勘测后,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物证。大家都沉默下来。

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案件。凶手具有非常敏锐的反侦察技巧,难道真的是某个模仿杨宇的、极为凶残的高智商罪犯?

“头儿,你怎么看?”有人问。

季白没有立刻答,而是看向蹙眉沉思的许诩:“说说你的想法。”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看过来。

比起刚进警局,许诩已经没有那么青涩,点头:“我认为凶手是认识叶梓夕的人,关系很深入。建议从她身边的人开始着手调查。”

“为什么?”一名刑警颇有兴致的问。

许诩:“有两个行为方面的证据。

第一,是叶梓夕的行为。她短信发的是‘救我’,而不是‘报警’。这不合理。让叶梓骁报警,片区警察来得肯定比市区的叶梓骁更快,也能对她实施急救。叶梓夕是个心理素质非常好、思维敏捷的人,即使濒死,我相信她也能做出更有利于自己的判断——除非她不想报警,凶手是她认识的人。

第二,是凶手的行为。凶手不仅刺伤死者要害,还将裁纸刀插入尸体。表面看起来,这是一种不必要的虐待。像是他的某种仪式或者标记。

可目击者一开始发现死者时,身上盖着衣物,这个行为,最可能反映出两种情绪:愧疚,或者怜惜。一个随机作案的变态杀手,怎么会对她怀有这样的情绪?

所以我认为,凶手对叶梓夕怀有很复杂的情感。而他为什么模仿杨宇,还不清楚。也许只是为了迷惑警方视线。”

大家都听得安静了,季白看她一眼,眸中浮现淡淡的笑意。老吴最先开口:“我同意。这起案子留下的疑点太多,人为迹象很重。季队,你怎么看?”

季白点点头:“我同意她的看法。补充两点:

一、凶手可能是两个人,一人主导,一人从属;

二、叶梓夕与一名男子有地下情,这里是他们幽会的地方。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男人。”

第16章 她很难受

当季白说出两点推论时,许诩心头一凛,许多细节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模糊,但是又呼之欲出。

季白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响起:“死者腹部伤口凌乱、模糊,有多道划痕,应该是多次尝试,才成功将刀插入;其他四处刀口干净利落,手法完全不同,应该是两个人所为。”他不急不缓的解释。

“这一点我也同意。”老吴点头。

另一名刑警问:“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插第一刀时比较紧张生疏,后面就熟练了?”

老吴回答了:“两种伤口下刀位置、方向都有差异,应该不是一个人。”

许诩在刀伤研究方面没经验,但听到这里,也跟自己的专业联系起来:“从生疏到熟练,应该有个过程,不可能第一刀还很犹豫生疏,第二刀马上变得这么坚定干脆。这也反映出行凶时两种不同的心态——一个也许犹豫害怕,一个意志坚定。同一个人,短时间内心态转变不会那么大。”

“地下情呢?”另一名刑警问。

许诩看向季白,他的目光沉静中透着锐利。因为没有笑意,俊脸就透出一种冷毅的硬朗。

“衣柜不合理。一个柜子衣服比较多,另外两个都只装了一半。但衣服并不是按照季节,或者种类分别放在三个柜子的;鞋柜也是一样。从整间公寓看,叶梓夕生活习惯非常整齐有序。最有可能的,是另一个人的衣物拿走了,然后将她的衣物移过来,作为掩饰;此外,这幢公寓虽然没有男人居住过的直接证据,但是整个装饰风格,黑色厚重的皮质沙发、大幅字画,不太像一个女人独居的住所。对吗,许诩?”

许诩听他忽然点名,点头:“如果是叶梓夕一个人,更可能选择现代简约风格,也许会更精致时尚。”

老吴也补充:“一个单身未婚女人,深夜一个人住到山中别墅,幽会的可能性的确很大。以叶梓夕的名望,正常情侣关系,应该早就被外界知道;而且以她的财力,要住郊区别墅,为什么不选择开发得更好的其他地方,而要选择人迹罕至的林安山?”

“鉴于初步分析结果,我们可以把这名情夫,作为首要嫌疑对象。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季白淡淡的下了初步结论。

***

回到警局,已经是中午。大伙儿在会议室匆匆扒了饭,季白问:“叶梓骁呢?”

赵寒指了指对面的聆讯室。

许诩也抬头望去,只见小小一方房间里,叶梓骁坐着一动不动,头发凌乱,面无表情。手边放着一盒饭还有茶,完全没有动过。

“叶家四少还是挺善良的。”有人说,“睡着了没看到短信,人之常情,不能怪他。”

另一人说:“是。他赶到应该也来不及——叶梓夕是垂死时发的短信,五处刀片伤却是死后造成的,说明凶手要么去而复返,要么她是趁凶手不注意发的短信,当时凶手并没离开。叶梓骁从市区出发,赶到至少要半个小时,死者估计已经死了。现场也没找到她的手机,应该是被凶手发现带走了。”

姚檬上午没去案发现场,听到这里,叹气:“看到亲姐姐的尸体,一定很难受。”说完轻轻碰了碰许诩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