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宁点头,有些急切地道:“那,那我们赶紧回家。”

“好的。”

一路上,岑宁都会想言行之知道她成绩提高这么快后会有什么反应,或许有一个赞许的眼神,或许……他会夸她也不一定。

岑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心跳加速,恨不得下一秒就窜到言行之边上。

于是,车一到门口,岑宁就开开心心地下了车,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伸手推开了大门。

她没想到言行之也正好开门出来,她一喜,刚想开口叫他的时候就见他神色冷漠地路过了她。那种冷漠不是他平时不自觉表现出来的那种,而是挂在脸上含在眼里,真的是心情冷到极点才会有的。

而这种冷漠也足以将岑宁满腔热情一寸一寸,全数浇灭。

岑宁猝然回头,只见言行之很快走出了小院。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回不过神。

“宁宁你回来了,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快进来。”陈阿姨帮她拿下了书包,“家里来人了,等会记得叫哥哥喔。”

岑宁:“啊?”

“南儒回来了,你之前还没见过,他是行之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徐南儒登场,那年,两人还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徐南儒出自《只为他折腰》,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初遇

岑宁不知道言行之还有除了言行耀之外的弟弟,而且还跟他一样大。

“宁宁啊,这是南儒,”待她走近客厅后,徐婉莹很热情地给她介绍,“平时他住校,所以你来了这么一段时间也没见过,他是我……二儿子。”

岑宁乖乖地打了个招呼,对方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面上没什么波动,可岑宁心中却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提过他呢。他长得跟言行之长只有一两分像,不过那冷冷淡淡的性子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一坐在那里,脑门上似乎就写着:生人勿进。

岑宁打完招呼后就回自己的小楼了,言行之有个弟弟这事并没让她多放在心上几分,只是关于她期末考的事一直吊着。

她满心期待地想把她的成绩单给他看,可是他刚才那表情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恐怖。

他怎么了呢……

“回来了。”魏品芳从房间出来,“饭还没吃吧。”

“没。”

“我去厨房下个面。”

“妈。”岑宁叫住魏品芳,从书包里拿出了期末的成绩单,“这个……考试成绩。”

“成绩出来了?考的怎么样。”魏品芳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接过成绩单看了一眼,“班级名次十九……你才考十九?”

岑宁:“我,我这次……”

“你小学都还能考个前十,怎么上了初中后越来越差了。”

岑宁忙解释:“这不一样,小学那个,简单。”

“哪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那别人怎么就能考得好,你那好好学习的样子都是做样子?”

“不……”岑宁突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舌尖发涩,拿到成绩单那刻的欣喜被回家后接二连三的打击磨灭得一干二净,“我,进步了。”

这句她说得很小声,小声得魏品芳根本没听见,不过岑宁不介意,因为她此刻也不指望她会有什么反应,她的态度和言语已经伤到了她。所以岑宁只是下意识地安慰自己而已:她没有做样子,她在努力。

饭后,岑宁拎着书包准备进屋。

“宁宁。”

岑宁回头,只见魏品芳突然道:“行之那个弟弟你见过了吗。”

岑宁点点头。

魏品芳:“那你记住,那弟弟姓徐,你到时候别闹错了。”

岑宁面露讶异:“跟,跟徐阿姨姓的么?”

魏品芳懒得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又担心岑宁以后在言家人面前说错话,所以又解释道,“对,因为徐婉莹是三四年前才进的门,那会徐南儒也十四五岁了。行之的亲生母亲死很多年了,徐婉莹只是他继母。”

“可,可是徐南儒……”

“跟行之还挺像的是吧。”

岑宁点点头。

“他们俩同父异母当然会有点像。”魏品芳皱了皱眉头,眸间略带嘲讽,“男人还真没什么好东西,家里娶了一个,在外面还勾搭一个,呵,徐婉莹也真是幸运了,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

魏品芳管自己碎碎念,这种大人间的言语也丝毫没有避着岑宁。而岑宁则完全被震惊到了,这么说来,是言叔叔脚踏两条船么。

岑宁突然觉得有些难以直视言肃了,也突然理解过来,言行之今天为什么脸色那么差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看起来光鲜华丽、要什么有什么的言行之,原来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

接下来一段时间,岑宁都没怎么遇上言行之,有时候遇上了也不过是侧肩而过,连一句话的停顿都没有。

后来,除夕到了。那天,岑宁跟着魏品芳去市场采购食材,今晚大家将一同在饭桌上吃年夜饭,所以魏品芳也打算做几道菜给大家尝尝。

回来后,岑宁在厨房里帮魏品芳的忙。厨房和客厅有一段距离,所以岑宁在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一声惊呼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

直到有什么瓷器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岑宁才惊慌地跑出来。而她出来看到眼前的画面后,愣住了。

碎得是茶几上一个白瓷花瓶,而地上,竟是言行之和徐南儒扭打在一起,两人的拳头砸在对方脸上和身上,皆是毫不留情。

“你们这是干什么!”言肃和言国丰闻声也从书房出来,言肃一下上前将两人拉开。被拉开的言行之和徐南儒很冷静,两人仿佛瞬间冷却下来,只是漠然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大过年的你们干什么!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言国丰发了怒,一巴掌怕在茶几上,响得空气都僵化了几分。

徐婉莹刚才是在场的,她偷偷抹了眼泪,慌张地道:“爸,你别生气,他们俩只是……”

“你先别帮他们解释,行之,南儒,你们自己说。”

言行之道:“没什么理由,看不惯对方而已。”

“你这什么话,他是你弟弟。”言肃气极,“言行之,你可是哥哥,下手没轻没重!平时训练都是用来打自己人的?!”

言行之眉眼越发冰冷:“自己人?妈还在的时候你可不敢说出这种话。”

言肃:“你!”

“言行之你闭嘴。”言国丰揪着眉头转向徐南儒,“南儒你说,什么事。”

徐南儒语调平缓,仿佛刚才打架的根本不是他一般:“没什么事,他也说了,看不惯对方而已。”

“你……你们这俩臭小子!”

因为是除夕夜,所以言国丰平时不在家的女儿和外孙们都回来了,可大家看着这场面,都没敢上前劝说什么。

片刻的寂静,岑宁站在边上,看着言行之和徐南儒在长辈的怒视下各自走开,然后再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态度真让言国丰冷静不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言国丰气地坐在沙发上直喘粗气,“让他们走让他们走,吃饭也不用叫了!我们管自己!”

……

一顿年夜饭吃得没滋没味,众人粉饰太平,招呼着小辈给言国丰敬酒敬饮料,可大家心里都知道,言国丰因为两孙子一直提不起什么兴致。

年夜饭后,大家散了场。

言国丰不让人给那俩打架的小子送东西吃,所以大家也都不敢有什么表示。

夜深了,岑宁心里一直记挂着言行之,所以偷偷地从小楼走回了别墅。

早前她已经从陈阿姨了解到一些情况,言行之和徐南儒会打架是因为徐婉莹,大概是言行之对徐婉莹态度冷淡且中间说了两句徐南儒不爱听的,于是两人各自嘲讽,再然后便一言不何动手了。

说实在的,言行之在岑宁言中一直是特别成熟的形象,所以他突然做这般少年脾气的行为很在她的意料之外。

也许,在父母面前,多大的人也都是一个孩子吧。

“陈阿姨。”

“哎呀宁宁你来的正好。”陈阿姨把她拉进厨房,“你看都这么晚了行之还没吃什么东西肯定饿坏了,老爷子疼你,你给他送点吃的上去,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舍得骂你的。”

“可,可以啊。”岑宁巴不得找个理由去看看言行之。

“太好了。”陈阿姨一边将一些吃食放在盘子里一边碎碎念,“我刚才看婉莹给南儒送去了,哎,到底是亲生孩子宝贝啊……”

岑宁心里微涩,不过也不敢多做评价,只道:“阿姨,有没有煮……煮熟的鸡蛋。”

“要那做什么?行之不爱吃。”

“没……他脸有些,肿了。”

“喔!你瞧瞧我,把这都给忘了。”陈阿姨忙准备煮鸡蛋,“你等等,马上好。”

“嗯。”

几分钟后,岑宁端着餐盘上了楼。她敲了几下门,里面却毫无反应,岑宁犹豫了一下,轻轻按下了门把。

房间没开灯,岑宁四处打量了下,却发现言行之没在房间里,她走进去,将餐盘放在了书桌上。

“人呢……”

房间很安静,岑宁按了电灯的开关,这才发现阳台没关紧。她走上前去,忽见阳台外站了一个人。

阳台那人大概是发现有人开了他房间的灯,正好转头看来,所以岑宁就和他分外冰冷的眼眸对上了。

“…………”

“你来干什么。”言行之靠在栏杆上,右手上夹着一根烟。

岑宁:“……我,送吃的。”

“不用,拿走吧。”

“可是你还没,没吃饭。”

“不饿。”

“那你受伤了。”

言行之眉头轻皱,没搭话。

良久的静默。

岑宁看着他无所谓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簇怒火,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重复道:“你,受,伤,了。”

言行之:“……”

岑宁咬了咬唇,心里突然又是生气又是委屈,这么多天来他们是第一回说上话,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冷冰冰的。而且,他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大概是气昏头了,岑宁恍恍惚惚中就做了她来言家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她上前抢下了他手里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了。

“……”

“…………”

言行之:“你——”

“你等等!”

岑宁没等言行之反应,转身便回了房间。再出来时,她一只手的手心就捧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

“做什么。”言行之扬了扬眉,对岑宁这难得的大胆有些新奇。

可岑宁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另一只手抓着言行之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拉。

言行之猝不及防,还真被眼前的小个子拉的弯下了腰,在他错愕的间隙,热乎乎的鸡饭就蹭在了他嘴角。

“嘶——”

言行之吃疼的声音一下将岑宁从一头热中拉了回来,她愣了一下,眼眸在惊恐中发颤。

“疼,疼么?”

这点疼对言行之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黑夜笼罩,京城的冬天冷得让人心口发寒,可此时此刻,言行之看着鼻尖冻得发红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

“很疼。”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三七二十一,说疼再说!

徐南儒:未来你会感谢我。

☆、初遇

因为他说了疼,岑宁手下的动作放得更轻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按压在他的脸侧,神情专注地仿佛是在对待一块上好的玉石。

“里面还有一个,你等等,我去拿。”鸡蛋有些冷了,岑宁回头进房间,步履匆匆。

言行之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直起身体。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空荡荡的冬夜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好了。”小姑娘又从里面出来了,她抬头看着她,关切的眼神通透澄澈,找不到一点虚情假意。

小孩子通常是不会骗人的,言行之想。

“你,弯腰。”岑宁拉了拉他的衣摆。

言行之难得笑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进去吧,外面冷。”

说罢,他从她边上错过,进了屋。

岑宁呆呆地站在原地,拿着鸡蛋的手微微收紧,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她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笑与不笑都能在她心里激起这么大的波澜。

进屋后,言行之接过了岑宁的鸡蛋,自己给自己按摩。

“这个,陈阿姨让我端给你吃的。”

言行之:“谢谢。”

“那你快吃,“岑宁有些尴尬地站在边上,“我,我先走了。”

“等等。”言行之突然叫住她。

岑宁回头:“啊?”

“这段时间忙忘了,还没问你期末考考的怎么样。”

他还记得。

岑宁欣喜之余内心也一阵紧张:“我,我考了班级19。”

言行之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记错的话,之前她是倒数的,这么快跟上来倒是蛮厉害的。

“进步很大,看来你真的挺努力。”

他并不清楚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是怎么温暖少女失望的情绪的,对于言行之本人来说,考个班级十几实在不是什么好成绩。而且他很少夸人,要不是因为今夜这两个鸡蛋,兴许他还没兴致谈起这些。

可岑宁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在空洞洞的悬崖边上勒住了马的缰绳,失落了那么多天的心突然得到了安慰,眼眶都要红了。

“我,会更好。”

言行之并未注意到眼前站着的小姑娘近乎执念的目光,他垂着眸,淡声道:“要加油。”

“嗯!”

岑宁兴高采烈地走出了他的房间,下楼的时候,她看到了墙上的钟摆正好指向了十二点。她一惊,立马毫不犹豫地转头往楼上跑。

她这次连门都没有敲就闯进了言行之的房间,言行之正好要起身去换衣服,闻声看向去而复返的她,“怎么了?”

“新年快乐!”

言行之愣了一下,而此时,他放在边上的手机开始发出声响,来自四面八方的新年祝福短信,只比岑宁慢了一秒的新年祝福。

岑宁微微喘着气:“……我走了。”

再次走出房间,在关门的那一刻,她听到房间那人微微含笑的声音:“岑宁,新年快乐。”

**

言行之和徐南儒自那次打架之后就再没开口说过话,但两人也异常冷静,明明在同个屋檐下,愣是一个眼神也没给对方留。

开学后,徐南儒回了学校,言家重新回归以往的平静。

新学期开始,岑宁一如既往的努力,每节课都听的很认真,回家后除了学习还要练习自己的口语。她很努力地向上爬,很努力地把自己变好。

这整个学期,岑宁和言行之的关系也近了起来,言行之要考军校,所以除了学业之外他每天都在外面跟着部队一起训练。岑宁会在他有空的时候问问他学习上的问题,他没空的时候,她也会到训练场场边,一边看书一边注意着方阵的一举一动。

她想象的世界很大,她想去看很多很多地方;可在着一寸方圆里,她的世界也很小,她的眼里,装得下的只有言行之。

她冰冷太久了,所以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温暖的时候,就会拼尽全力把这点温暖留住。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她能留的住的,有些人也注定会走远。

……

后来,高考过去,很多人都在等待分数和结果。

本来言家应该紧张的氛围却是欢乐一片,不为别的,只为言行之已经军校提前批录取,体检还有面试皆已通过。

对于一个不用再为分数提心吊胆的学生来说,这段日子应该再开心不过。但言行之却一如既往地冷冷淡淡,仿佛这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事。

岑宁想,这大概就是真正有实力的人吧,因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和掌控中,所以他对于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所波澜。

那一年,暑假未过。

当时还很流行学校补课,所以准初二生都提前了半个月回了校。众人唉声叹气,不过对岑宁来说,却没有什么差别。

这天,对岑宁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下午。

“喂。”宋辞从外面打球回来,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拿着草莓牛奶,他将牛奶丢到了岑宁的桌上。

岑宁正在写题目,抬眸看了一眼:“干嘛。”

宋辞抹了一把汗,状似随意道:“多了一瓶奶,送你喝了。”

岑宁:“你,干嘛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