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好的泪一下流了出来,她用手不停地擦。漫天黄沙里,他抱着她。两个人默默地站着。

一路无言回到家。相对坐下,陈明然说:“苏亦好,你就那么想离婚?”

苏亦好不吱声。

“瞧你,什么事儿啊非要弄得这一惊一乍的?”

苏亦好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明然又说:“苏亦好,你也不想想咱俩好的时候,啊?你想想,咱俩去逛植物园、做饭、做小人儿,虽然吵架,可谁说过要离婚来着?我们不就是吵吵嘴吗?哪次像人家一样,我去逛夜店,或者打你了?”

苏亦好依然低着头,望着脚尖一言不发。

“是,我承认,你让那混蛋摸了,我没有假惺惺地跟你一起大骂那男的是有点儿冷,可你自己不知道那男的就是那种货色?难道我去香港找人拼命才能显示出我在乎你?不是没到那份儿吗!我要是真的撺掇你辞职,你干吗?你腿拉伤了,我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嘘寒问暖,可苏亦好,你自己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我就是粗线条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拉伤了都不当回事,因为我根本不觉得那是大事嘛。还有你说你没有…我冲你发火,可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发火吗?你让全天下的男人试试,谁能不理不睬地坐在那儿,那肯定是不在乎你。你怎么不想想咱俩好的时候?多好啊,咱没有卿卿我我,可咱即便是斗嘴,也不舍得分开呀。”

苏亦好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明然有些急了,“苏亦好,你倒是说话啊。”

苏亦好头也不抬地小声说:“你让我说什么?”

“你有话就说,真是憋死我了。忽然就走了,打电话也不接,然后又跑到法院起诉我离婚,我天天就跟坐平地直起直落的飞机似地——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离婚早就签字了,何苦和你到法院去丢人现眼?”

苏亦好觉得自己的脸通红通红的,“谁让你那么凶。”

“我怎么凶了?我就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吵归吵,可有原则性分歧没有?你不愿那个,我虽然有时和你生气,我强迫你了没有?不也没有嘛。原来不就说了嘛,婚姻是最高原则,不谈离婚。我是冲你发火,可要是别人,我能冲她发火吗?天下女人那么多,我和谁火过?我犯得着和她们发火吗?不是就你离我近嘛,你干吗较真呀?我要真签了离婚协议书,你就高兴了?我不相信你不哭!”

“苏亦好,你倒是说话呀。苏亦好,我反复地想,我就这样。你肯定要说,你为什么就要那样?可我就是那样嘛,什么都改了,我还是我吗?咱俩有原则,原则就是肯定不离婚。我愿意和你过下去,真的,和别人可能也能过,可我就愿意和你过下去,也不想去试别人了。谁都有缺点,你也有,可是生活部就是相互磨合吗?”

苏亦好盯着茶几,小声说:“知道了。”

陈明然挪过去紧挨着苏亦好坐下,说:“都多大的人了,还天天闹这些。让你别看偶像剧你非不听,现在看多了,受影响大了。咱俩哪点儿不好?要我说,他们都该来羡慕我们。咱这平平实实的,比他们那酸溜溜的好多少啊?你,”他戳了下她的头,“你就是傻,傻!”

苏亦好有些尴尬,“谁说我傻?就是你老弄得很凶。离我那么远,你怨得了我吗?”

陈明然揽过她,“你笨啊?我离你远,你就不会跑两步过来离我近点儿?或者吱一声让我过去?非要怄着、窝着,等着最后吵架?我天天在外面忙工作——当然,你也天天在外面忙工作——你说,咱俩回家了还要互相猜来猜去的,多没意思啊。互相暖和都暖和不过来呢,哪还有时间自己给自己找别捏?”

苏亦好不正面对质,借着他的胳膊倒了下去,把这话题岔开,“陈明然,你这些日子想我了吗?”

“想——”陈明然把腿搁在茶几上,手抚着她圆圆的下巴,“怎么不想?没人给我做饭吃,我饿呀。”

“哼,我就知道你这么没出息。”

陈明然愉快地笑了,“苏亦好,难道你不想咱俩头对头吃饭那光景儿?不知怎么的,一到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对面坐的应该是你,没你,”他搔搔头,“也觉得挺空的。”

苏亦好扑哧一声笑了,把脸转到他怀里,“你就是少人使唤,所以才想我。”

“嘿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要真去想着使唤别人了,你愿意吗?”

“你敢!”苏亦好锤了他一下。陈明然抱着她大笑起来,然后说:“苏亦好,别学人家,咱俩就过咱俩的日子。人家闹什么女权,闹什么分裂,闹什么左一个情右一个爱的,让他们爱闹闹去。咱俩不,该吵吵,吵完就完。我想你做饭也是想啊,有比‘需要’更能体现出重要的词儿吗?”

苏亦好头枕着陈明然,蜷着腿,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就你会说。你要是承认以后接受我的领导,我可以考虑这次原谅你。”

“是谁原谅谁?”

“是我原谅你。”

“哼,是我原谅你。”

两个人小孩子似的重复了一阵儿之后,陈明然说:“苏亦好,就这一次啊,下一次坚决不能再说离婚了,更不能忽然就跑了。还有,苏亦好,”他把她推开,看着她的脸,“你要是下次再去什么青海,爬到什么矿山上去,我就直接到你们公司替你交辞职信,我受不了你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听见没有?”

“那不是工作需要吗。”

“什么工作需要?工作需要你的是给他们创造钱,但家里需要的是你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没了你立刻有新员工,可对于咱们这个家呢?我上哪儿找一个新的你去?懂不懂?”

苏亦好心里幸福得想哭,她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说话。陈明然却以为她在消极对抗,便去摇她,“听见没有?”

苏亦好忽然伸出胳膊环上了他的腰,答道:“知道了。”

两个人静静地待了会儿,苏亦好说:“陈明然,我有一个要求,你不准笑我。”

“说。”

“以后你每天要抱我十分钟。”

“为什么?”

“增进感情啊。”

“你呀,还是个小女人。”

“哼,我就是小女人。”

“好,那我也有个要求。”

“说。”

“以后心里想什么就要直说,不要等着我去猜,我那直线思维你又不是不知道,猜不上你那些左弯右绕的想法,你得直接说,我肯定遵照执行。”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

“又是什么?”

“就是什么事你不能再自己做主,凡事要听听我的意见。咱这不是国家大事,可平日里哪件事不是大事?沙子都能硌得人吃不下饭,对不对?”

“对!对!那我也还有一个要求。”

“你还没完了?”

“当然没完。”

“什么要求?”

“你说是什么要求?”

“陈明然,你…”

“不许叫我陈明然。”

“好像你没叫我苏亦好似的。”

“我改,行吧?我们这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什么破用词?”

“我总是擅长动手。嘻嘻。”

“龌龊的人。”

“男人有不龌龊的吗?嘿嘿!”

如果说大龄女人还在期待爱情,一定会有人笑你。笑你装嫩的倒少,笑你都已经大龄了,居然还指望会有人来“爱”你的多。社会对女人永远都很苛刻,有人说她们是李莫愁,有人说她们是灭绝师太,在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女人的角色越来越尴尬。独立或能干,都会被边缘化。而你再边缘化,你仍然是一个女人,而非中性人。

任何女人都是软弱的,只要给她软弱的机会,无论这个人是白骨精,还是普通的女人。出卖自己灵魂的女人,会在某时突然心痛而泪流满面;绝情的女人,会在深夜时柔肠百转;外表坚强的女人,更会在柔弱时一个人躲在地铁、守在屋里、趴在网上静悄悄地休息。给女人一个机会,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无论是哪一种女人,她们都是那种叫女人的生物,所有的女人都值得有人爱,只要,你是那个人。

风,轻轻淡淡;光,灿灿烂烂,一切都是生活。或者,生活的本来面目就是朴素的,那真实的生活中,你的花开,也或者,就是朴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