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板,杜维安便听见了婴儿嘹亮的哭声。这是维和与嘉妮的孩子,是他的侄女。在日复一日的繁忙工作中,能听到孩子的哭声,杜维安顿觉连生活都为之明媚了起来。

外面是会客小厅,里面则是苏嘉妮和新生婴儿休息的地方。杜维安正欲抬步进去,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了眼帘,他整个人便怔住了。杜维安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仿佛生根发芽般移不开。

沈宁夏怀里抱着婴儿,背对着他来回踱步,正小心翼翼地轻哄着。暖暖的阳光,像只调皮的小鸟,在白色纱帘间浮动跳跃。有的跳跃到她身上,幻出好看的光晕。

她低着头,神态是从未有过的温软,粉色的嘴唇轻启:“球球,乖,妈妈很累,让妈妈休息一下。我们球球最乖了,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低而柔细,仿佛天籁般传入杜维安耳中。

自从离开后,他便把两人所有的照片、视频都导入了一台新电脑,然后将电脑锁了起来,再没有打开过。在这一百多个白天黑夜里,他无数次地想打开电脑,他想看看她的样子,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很多很多的时候,想得都快疯狂了。

可是,他告诉自己,不可以。

做事做人都是需要底线的。爱一个人也是,要有自知之明!

沈宁夏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抱着球球转过身,看到正在徐徐掩上的门,门口处已空无一人。

杜维和觍着脸含笑着走近了沈宁夏,意图要抱女儿,苏嘉妮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杜维和!不许你抱球球!”杜维和小心翼翼地赔笑:“老婆,我抱一下,就一下。”

苏嘉妮恨恨地别过脸去,不再理睬他。

那件事情后,杜维和给苏嘉妮道歉认错。女人碰到了这种事情,绝不会轻饶的。苏嘉妮也不例外。不过杜维和这段时间确实比以往好多了,围绕着苏嘉妮转,任苏嘉妮打骂。

昨日在产房前,杜维和神色紧张地一直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拉住步履匆匆的护士小姐:“我是产妇苏嘉妮的家属,她怎么样?”“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后来等得心急火燎,他竟把相关的负责人找了过来:“我们不生了,不生了。我们剖腹,我们要剖腹。”弄得医院负责人哭笑不得:“杜先生,我跟负责的主任医师还有助产士了解过情况了,杜太太的情况不错,应该可以自然生产的。请你再耐心等等。”

杜维和急得额角生汗:“这都已经进去两个多小时了,还要等多久?”

负责人推了推眼镜:“其实很多产妇可能会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把宝宝生下来……”“一天一夜……”杜维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门口等候的椅子上。

生孩子要一天一夜也是正常的事情。杜维和再怎么说也算是方氏的董事经理,见惯了场面上的大小人物大小事,听到嘉妮要生一天一夜居然会这么惊吓担忧,仿佛天都要塌了似的。

“医生,我要进去。我要进去陪我老婆生孩子。”

倒是苏母上前劝住了他:“维和,女人生孩子是这样子的。你不要着急。说不定啊,嘉妮很快就把孩子生出来了呢!”

正在劝慰间,忽然出来了一个护士:“谁是苏嘉妮的家属?”一群人纷纷拥上。护士微笑道:“恭喜你们,苏嘉妮产下了一个小公主,有七斤二两,母女都很平安。”

杜维和啊了一声:“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

沈宁夏将一切默默地瞧在眼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渐渐温暖了起来。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杜维和自己也不甚明了,他其实是在乎嘉妮的,比他想象的更加在乎。

如今瞧苏嘉妮的这神色,十足的口硬心软,暗中已是默许原谅了杜维和。沈宁夏轻轻地把怀里的球球递给了杜维和。杜维和接过了女儿,轻声细语地哄:“球球,我是爸爸。来,叫一声爸爸。”

苏嘉妮侧着头,听在耳中,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人怎么这么傻:球球这么小,哪里会叫爸爸。

杜维和耐心得很,一直与女儿说话:“球球,你为什么长得这么漂亮?鼻梁像爸爸一样这么高,长大了,肯定是个绝世大美女。”

“我们球球长大以后,要读什么大学呢?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呢?不管球球将来想念什么学校,爸爸都全力支持。”球球这个时候大约是困倦了,便打了个哈欠,发出了“哈”一声细细的声响。杜维和笑着吻了女儿一口,“啊,原来我们球球将来要读哈佛大学啊。我们球球好棒。我们球球最棒了,这么小就这么有志向。”

见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可是没见过这么夸的!苏嘉妮没忍住,嘴角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

又过了片刻,只听得:“球球,爸爸做了一件对不起妈妈的事情。爸爸答应你,以后绝不再犯。你让妈妈原谅爸爸,好不好?”

沈宁夏本是站在一旁一直含笑倾听,此时闻言,便抬头,只见灯光下,苏嘉妮的脸色如水,一片温柔。

沈宁夏回家的时候,杜维和把她送至门口,在沈宁夏跨出门口的那个刹那,他忽地开口,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杜维和向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这一句“谢谢”倒叫沈宁夏怔了一怔。

“谢谢你,对嘉妮还有球球这么好!”

知道感恩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沈宁夏缓缓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苏嘉妮,也只有一个球球,你要懂得珍惜!”杜维和的目光忽然一闪,似有所触动。

“别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说罢,她转身离去。她的话语却如暮鼓晨钟,在杜维和的耳边当当作响。

那一晚,杜维安一直坐在医院楼下的汽车里,他看着沈宁夏下楼,看着她坐上出租车离去。他的车子尾随着她,最后看着她上楼,看着她所在楼层的灯光亮了起来。

他很晚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静坐许久,终于再也忍不住,他打开了电脑。

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闪烁,是用手机在洛海雪中拍摄的一段视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宁夏,我们不打伞,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是不是就真的可以一路到白头?”她怔怔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心头的伤,刀刀都会砍在同一个致命的地方。他不敢看,因为怕旧伤复发。

杜维安探出手指,摸着电脑屏幕上那张含笑低垂的脸,怔忪失神。良久后,他低低地道:“宁夏,我没有练过金钟罩铁布衫,我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宁夏,我也会受伤,我也会疼的。你知不知道?”

室内一片安静,唯有浅淡的灯光一直缓缓流动。

他一直以为她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可结果……都是假的。她只是为了苏嘉妮,迫不得已才答应维和,求他原谅求他结婚的。

可是哪怕如此,他还有一点点希冀的。婚后,她每天早起为他做各式早餐,每天他推门而进时,那屋子里等候着他的甜香饭菜……她为了他洗衣打扫卫生,做各种家务……他总以为她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在乎自己的,不然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做那么多!

他让董律师负责离婚事宜。这是他的试探。

他想,如果宁夏对他有一点感情的话,她是不会轻易答应离婚的。可是他错了……

他永远记得董律师对他说“杜太太同意离婚”那句话的时候,那种所有的血液都仿佛从脚底流尽的感觉。

后来,她当场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仿佛一个巴掌再一次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她那么毫不犹豫,迫不及待。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叫人更加心冷的事情了!

或许她真的从来就没有爱过他一分一毫。曾经他所以为的,他所相信的,都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从前的从前,她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他们杜家。

生下球球的苏嘉妮,在杜维和的妥帖照顾下,恢复得极好。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因为共同的纽带,日渐深厚亲密。苏嘉妮虽然口口声声依旧说不原谅杜维和,但实际却已经心软了。

这一日,沈宁夏与苏嘉妮带了球球逛街吃饭。沈宁夏照例是买了一大堆的玩具给孩子。连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苏嘉妮都不禁讨饶:“宁夏,你这样宠球球,要把她宠坏了。”

沈宁夏抱着咿咿呀呀的球球只觉得嘴角都合不拢:“就这么一个干女儿,我不宠她宠谁去。再说了,我的工资都没地方花,存在银行日后也是要留给球球的。”

苏嘉妮白了她一眼:“你胡说些什么呢?”顿了顿,她忽然叹了口气,轻轻地问道:“宁夏,你跟大哥之间真的没有一点儿复合的可能性了吗?”

正在逗球球的沈宁夏一愣,缓缓地止住了动作。苏嘉妮道:“你跟大哥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你舍得把他就这样让给别的人吗?”

“宁夏,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我们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你过得幸福。”

沈宁夏怔怔地望着窗外,好半天才低声道:“嘉妮,我跟杜维安,已经走得太远了。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她把杜维安推得太远了,远得即使是奔跑也追不回来了。

记得董律师后来回复她说:“杜太太,杜先生说同意你的条件。”她只答:“好,我随时可以签字。”

于是,她在修改好的离婚协议上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会放手给杜维安幸福!这或许是她能为杜维安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苏嘉妮长长地叹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吃完饭,埋单离开。此时,服务员正引领着一对人走来。她猝不及防地与一道视线撞在了一起。

她看到了杜维安和站在他身边那位留着俏丽短发、面容美丽的女子。两人站在一起,叫人感觉熨帖至极。

杜维安极是大方,淡淡微笑着携了那女子止步寒暄:“嘉妮,你们也在这里。”苏嘉妮抱着球球与他们聊了几句,瞧着表情显然与那女子并不是第一次相见。

沈宁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为何今日的苏嘉妮好端端的会突然提及杜维安。

沈宁夏则站在一旁,瞧见杜维安身旁的女子含笑逗弄球球,而他脸上亦是一脸温柔的醉人笑意。这样的温柔神色,沈宁夏忽地心头一抽,一阵痛再度如箭般地射入心脏。

直至两人离开,杜维安也没有与她打一句招呼,甚至连视线也没有移过来瞧她一眼。他根本当她未认识过一样。

一路上,车子里循环播放着球球爱听的儿歌,球球在她怀里吧嗒吧嗒地吸吮着手指,白白嫩嫩的小脸,无辜可爱的眼神……沈宁夏忍不住低下头,亲了又亲。

“宁夏,维和明天要去美国,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沈宁夏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嘉妮在问她。她摇头:“没有。”

直到苏嘉妮和球球下车,沈宁夏都没有跟她确认杜维安交女朋友的事情。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一件或早或迟的事情而已!

第二天,沈宁夏接到杜维安飞机出事的电话时,她正在与唐一峰讨论欧洲顶级珠宝设计师大赛的事情。

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的沈宁夏,更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与唐一峰配合得也越来越默契。偶尔两个人也会相约一起吃顿饭,聊聊天。沈宁夏的身份没有公开,公司里仍旧是流言蜚语缭绕。但是,沈宁夏学会了不去理会。

生活,是活给自己的。自己开心就好!

唐一峰偶尔会给她讲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情。比如:“方先生出差去意大利的时候,经常会抽空来看我,请我吃大餐。然后我就在他面前狼吞虎咽,大吃特吃……后来,方先生也就习惯了,每次都会帮我点双份的……”

“有一次,他来看我,还聊起了你。他说他有个女儿,长大了也想跟我一样,学习珠宝设计……”

沈宁夏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但亦黯然神伤。

正是因为工作的忙碌,所以她借此熬过了许多艰难困苦的时光。

此刻,电话中苏嘉妮哭泣的声音如黑雾般在耳边弥漫开来:“宁夏,飞机出事了……”

沈宁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出事了?你慢慢说……”苏嘉妮已经语无伦次:“维和跟大哥他们两个乘坐的飞机遇到强气流,与地面失去了联系……你快看新闻……大哥……大哥他也在飞机上面……”

沈宁夏的手机仿佛有千斤重,她的手再也无力握住,便吧嗒一声掉在了办公桌上。

她掩住了脸,双手瑟瑟发抖。唐一峰瞧出了不对劲,起身过来搀扶她:“宁夏,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先冷静下来。”

沈宁夏脚步踉跄地站了起来,退后一步,碰到了椅子:“唐经理,我有点事情。可否可以请假?”唐一峰凝视着她:“好。”

沈宁夏手足无措地打开电脑里的直播视频,一个又一个,再一个。每个所能打开的视频都已经切入了直播画面,都在报道这一起事件:“由七岛飞往美国的×××航班,由于遭遇强气流……”

沈宁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公司,去到苏嘉妮家里的。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唐一峰送她的,又好像不是。她整个人仿佛处在一个黑暗的幽闭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一直走一直走,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她只知道苏嘉妮满脸是泪地来开门,不止她哭,球球也在屋内号啕大哭,保姆阿姨左哄右哄都没有用。她见了沈宁夏出现,才拍着胸口大松一口气:“沈小姐,你来了就好。快来劝劝杜太太一直哭到现在。”

才进屋,杜芳华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嘉妮,你先不要急,我这边现在在跟航空公司确定维和他们到底有没有上这趟航班……”这是沈宁夏一直讨厌的杜芳华,平日里宁夏连她呼出的气体都厌恶,可是今天却奇怪得很,沈宁夏听着她焦虑万分的语气,竟然半点恨意也没有。此时她与杜芳华有着一样的担心。她们一样害怕会失去杜维安他们!

沈宁夏轻轻地说:“是我。”杜芳华自然是听出了她的声音,顿了顿,方道:“嘉妮她怎么样了?”

沈宁夏:“她一直在哭。”杜芳华:“你陪着她,我这就过去。”沈宁夏答了一个“好”字,正欲挂电话,只听杜芳华又道:“对了,千万不能让维安他爸妈知道。嘉妮父母那边,也得先瞒着,能瞒多久是多久。我已经托人去找航空公司的相关高层了……”

两人仿佛一下子冰释前嫌了一般,居然隔着电话说了这么多的话,且有商有量,无半句针锋相对。挂了电话,沈宁夏也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哪怕杜芳华和方氏利用了所有关系所有渠道,也打探不出任何消息。因为连航空公司自己也没有一点儿飞机的下落。

唯一提前知道的是乘客名单。原本希望杜维安两人不要上飞机的三个人再次失望了。名单上赫然有杜维安与杜维和的名字。

苏嘉妮几近晕厥。而沈宁夏则第一次发现杜芳华有她值得尊敬的一面,坚强有担当且对家人真心爱护。

杜芳华怜爱地搂着嘉妮,又是劝又是哄:“好孩子,没事的。维和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因为有你和球球在等他,所以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杜芳华让航空公司方面帮忙压下了杜维安两人的名字,所以这个事件虽然各大电视台轮流直播,各大传媒曝光,但杜家两老和苏家父母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半点详情。

那一天的二十四小时,每一秒都漫长得犹如一生。

寂静长夜,沈宁夏为了打发时间,便去厨房为三人做夜宵。厨房的大冰箱里,应有尽有,还有一份熬好了的野菌鸡汤。

沈宁夏站在冰箱前,便怔住了。前尘往事,在那一瞬间扑面而来。

杜维安背着背篓去为她摘野菌,杜维安脚上那条蜈蚣般的疤痕,想起了杜维安为她熬了一个下午却被她倒掉的野菌汤。那场地震,两个人的拥抱……那个婚礼,她当着全场的宾客说不……他追了上来,低低地唤她“宁夏”……他听到杜维和与自己谈话后那个“哀莫大于心死”的惨痛眼神……

是她,伤了他一次又一次!

一直强忍到现在的沈宁夏竟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只眨了下睫毛,大串的泪珠子便如雨般滚落下来。她紧紧地抱着那罐鸡汤,仿若紧紧地抱着杜维安一般:“维安,对不起,对不起。”

她没有转身,自然不知杜芳华将一切都默默地瞧在了眼里。

沈宁夏后来做了点鸡汤面条,端了出去。苏嘉妮心系着生死未卜的杜维和,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杜芳华则大口大口地吃完了整整一大碗的面条。沈宁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奇怪地明白杜芳华的用意:她必须吃东西,她不能倒下去。

于是,她亦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哪怕整个人根本无任何食欲,甚至隐隐反胃。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吃下去。因为她要有力气等着杜维安平安回来。

杜芳华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而沈宁夏则清洁灶台洁具。此时此刻,也只有忙碌可以暂时冲去一点如藤蔓般紧紧缠绕的焦灼担忧。

厨房里安静得只有碗筷偶尔碰撞所发出的“叮当”之声。

在这一片窒息的宁静里,杜芳华忽然轻轻地开口:“维安他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其实想报医科的。由于我姐夫身体一直不好,常年要吃药,所以维安很小的时候,就立志想当名医生。他希望自己当了医生后,可以医治好自己的父亲。

“可是,那一年我自私地让他报考商业。我跟他说你父亲方先生供养我们一家大小念书,小姨我做错了事情,可能一辈子无法报答方先生他们。我希望他可以代替我,以后进你父亲的公司,好好工作报答你们。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从小到大维安都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谁知道维安竟然一口答应了。他报考了洛海大学商学院,两年后就转入美国……

“这些年来,其实我也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的。直到地震后我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去找他谈话。那个时候,我想了很多办法,想让他跟你分开。可是他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怎么也不肯。他跟我说,他在十九岁那一年就爱上了你……他说他学商就是为了你。他说他可以放弃一切,但是他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