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不多,先将就着看…

第三十一回

夜凉如水,官娘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她偏头朝公良靖看了看,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似乎是真睡着了… …

“九郎?”官娘试探地喊了他几声,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她这才稍稍放心。

说起来也奇怪,公良靖不知脑子哪里不对劲儿,竟是只搂着她睡在床上,毛手毛脚自然在所难免,却是在官娘的忍受范围之内。

也不知是几更天了,窗外一点亮光也不见,官娘屏气凝神慢慢坐起身来,她一瞬不瞬盯住黑暗中一块疑似公良靖脸的地方,生怕他会突然张开眼睛醒过来。

官娘爬下床站在床榻前,她模糊地记得西侧间的位置,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公良靖的书案上摊着一本账册,官娘趴在上面摸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到了正确的方位,她从袖袋里掏出藏着的火折子吹了吹,一点幽幽的火光亮起来,官娘以手遮掩着火光,探头朝东侧间瞄了瞄,发现公良靖仍是睡着。她咽了咽口水,转而快速地拉开了手头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叠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簿,也不知是什么账本还是什么,官娘随手翻了翻,一层层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放着自己卖身契的地方。

奇怪的是她把整个西侧间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半张长得像是身契的纸张,不期然想到公良靖曾说他把身契放在了个极为安全的所在… …

官娘哪里晓得公良靖自拿到她卖身契的那一刻就把那张纸給撕了,如今便是她有透视眼也不能够在这间屋子里寻出来。因此上,她心里怨的很,只道是公良靖藏得好,她不甘心地再次找了一遍,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只得盖上了火折子,猫着腰往东边走。突然她看到床前立着个黑影,身体立时一冷,被人点穴了似的动弹不得。

“官娘在找什么?”公良靖打了个哈气坐在床沿上,声音听上去倦倦的。

官娘僵硬地往他前头挪了两步,尽管公良靖看不见,她仍是堆出了满脸的笑容,“没找什么呀,就是有点渴,倒了点水喝…额,九郎你渴不渴,你要是渴的话奴帮你倒!”她有点被吓住了,须臾又镇定下来,心话儿,公良靖这说不定是才醒过来呢,他又不曾离开这边,怎么知道自己是喝水还是找东西。

官娘如今也抱定了主意,身契在公良靖身上一天她就一天不能开罪他,没事儿还得赔着笑脸哄他高兴,他高兴了就会放松警惕,如此一来自己日子就好过,日子一好过,找身契的事儿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我不渴。”公良靖干巴巴回了一句,转身躺回床上。

他好像真的很困,官娘站着观察了一会儿,自觉地爬回床里边。不一时公良靖的手伸过来把官娘揽进怀里,他身上总是透着股清新的味道,像是露水,官娘吸了吸鼻子,很好闻是不错啦,可是如今这都入了夏了,这么睡她一定会被他闷得热死的。

官娘把头抬起来一点,空气里发出微微的衣物摩擦声音,她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九郎…”官娘抿了抿唇,心中奇异地既忐忑又安逸,她换了个姿势枕在他手臂上,像是聊家常的口吻,“奴曾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公良靖答着,斩钉截铁的。

官娘一愣,她甚至怀疑他根本没认真听自己在说什么,不过不要紧,官娘向来很有耐心,她把身子往前靠了靠,挨近他道:“郎君是晓得的,官娘是好人家的女儿。若没有那继母奴是不会出现在这儿的… …奴今年才十五岁,”她的声音十分诚恳,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是阿爹还在这世上,说不准这时候正在給官娘相看婆家的。”

公良靖蹙了蹙眉,他本想装睡过去不理睬官娘,可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官娘想说什么?”公良靖翘起一边唇角,手指上绕着官娘的头发。

“其实也没什么,”官娘把自己的头发拉回来,糯糥道:“您要不就把身契送给奴罢,官娘保证从此一心一意侍候在九郎左右,九郎叫我向东我绝不会向西,端茶递水,赴汤蹈火,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只要您一句话——”

“嘘,”公良靖掩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闷闷笑了几声,“这些话儿都是从何处学来的,刀山?油锅?”他在脸上她掐了一把,“官娘这细皮嫩肉可经受的住?再者说,我从何处寻这刀山来,喔,油锅倒是现成的。”

官娘呆了一呆,她那些话完全是电视里看来的,顺嘴就这么说出来了,公良靖这厮有点儿变态,总不会要把卖身契放进油锅里叫自己伸手捞罢!官娘寻思着不对头,要是她自己她一定会这么做,好叫对方知难而退。

公良靖不再掩饰自己的笑声,他仰面笑了一会儿才转头道:“说出的话便要做到,你说的出却做不到,不如不说,知道了?”

官娘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指望一次性说服公良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时日一久,他终将会觉着自己的话有道理的,这就好比催眠一样,听多了自然而然便会入了心。

官娘深信不疑,面上却是点头如捣蒜。

因她一个劲儿点头,把公良靖胳膊都磨蹭得疼起来。说起来,公良靖过去虽同几个近身伺候的丫头睡过,却是完事儿了便叫她们离去的,哪里真与什么女人同床如此久的。

他面上不好显现出来的,心里却感到愉悦,十五岁的女孩儿身上散发着处子的幽香,丝丝缕缕夹杂着甜腻腻的气息,他如今当真喜爱她,仿佛她怎样都是可爱的,因而耐心十足。

第二日官娘起了个大早,她給自己的定位是个丫头,因而当公良靖穿着月白的寝衣从东侧间寝屋出来时便看到官娘端着面盆送进来,又周到地备好了洗漱用具,反倒是平日伺候的那些个使女都不见了。他睡意朦胧,高高的人站在那里看着官娘忙活,打了个哈气。

官娘朝公良靖欠了欠身,她把牙刷递到公良靖手上,这时候已是有牙膏牙刷了的,街上铺子里是可以买到的,富贵人家的牙膏更是用茯苓等中药材熬制而成,牙刷的柄也有许多材质,这时候大多是竹柄,头部上钻了几行小孔子,上植马尾,官娘瞧着,和现在人用的牙刷也差不离了。

伺候完刷牙净面,官娘还要来給公良靖穿衣服,公良靖皱皱眉,反倒有些不自在,他摆了摆手,把来安儿喊了进来。

来安儿进来时看见官娘正举着件天青色的袍子立在郎君身前,郎君却不知是怎的了,躲避着一面拿手扯那袍子一面朝自己招手,来安儿接过那件袍子伺候着郎君穿上身,眼睛不时往官娘脸上打量。

“是不是奴伺候的不好…?”官娘看着来安儿熟练的动作,心里头也不曾觉得自己哪儿做的不周全了,她向来自认是个勤快人,照顾人应也不会差的。

“不是你不好,”公良靖感到头疼,他穿戴好立到官娘身前,“我又不差你伺候… …”

话音还没完呢,官娘突然就跑了出去,公良靖狐疑地看着那抹人影消失,转而问来安儿,“她这一早上都在忙什么?”

来安儿回忆了一下回道:“这…抢着打扫了院子,給廊上的鹦哥喂了食,浆洗了您的衣裳,还有什么来着… …”他这儿说着呢,官娘就从外头进来了。公良靖打眼一瞧,来安儿忽拍着脑门子道:“是了!还在灶上忙活,说是給郎君做早上饭。”

官娘一脸盈盈的笑意来拉拽公良靖,“奴煮了粥,放了玉米粒,还有鸡蛋胡萝卜,这会子已经不烫了,管情吃着爽口还有益身子的。”

公良靖拿起勺子吃了一小口,味道着实一般般,也就那样罢,他晨起一般并没有吃粥的习惯,但抬眼瞧见官娘托着腮把自己望着,两颊薄薄的透了层粉色,屋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堪堪笼了她一半的小脸,便觉暖融融金灿灿的,讨人喜欢的紧。

“还不错。”公良靖吃了几口放下勺子,来安儿忙递过帕子,他在唇上抹了两下,忽道:“你昨儿说要过沈大家中一趟,我过后想了想也不是不可。只这几日他家中必有亲朋好友前来吊丧的,你去了诸多不便。”顿了顿,“不若推后几日,届时人散了,我着人送你去。”

官娘原以为这事儿还要费些周章的,她几乎都放弃了,没想自己才殷勤了这么点儿公良靖就变成大好人了,官娘抿抿唇,不觉又咧嘴笑开,一排小小的牙齿露出来。

这张脸鲜少露出这样的笑容,那弱巴巴的气质顿时烟消云散,竟是光明灿烂的,说不出多可人意儿。公良靖凝着她,长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击两下,眸光沉沉的。

过了几日,饶是官娘都听到了消息。沈大的案子据说都定了那方大宝为凶犯,马知县待要向朝廷刑部送去公文,这若是刑部审核过了将公文批下来,案子就铁板钉钉了。

谁知方大宝他婆娘闹上了衙门里喊冤,把个孩子都差点儿落了,这事儿闹得凶,迫于舆论,马知县不得已再次调查,只因先时是受了公良家的意思,叫这案子早早了结为上,这时却顾不得了,好在公良靖也不曾有阻挠的意思。

这案子若说真调查起来也没那么难办的,衙门里来人往死者沈大家走了趟,问了他婆娘尤大姐儿些话,这一问就问出了章程。原来沈大平日确与方大宝不睦不假,可这事儿谁也不能断定那不和就到了要杀人的程度,说不过去啊。问了一番,得了个新线索。

原来沈大死前的几日,有个姓杨叫二乙的曾来他家借债,是要出去吃花酒去,杨二乙素来是个游手好闲的闲汉子,空有一把气力,还略能识得些字,却不思上进,整日里流连于风月之所,把个家中仅剩的银钱都败光了。

因他与沈大家中沾些亲,沈大惯常亦是个心善人,多次借钱予他,也不曾立下借据。那日杨二乙又来借债,尤大姐儿劝说不能这么着下去,也该正经做个买卖讨个婆娘好生过日子,杨二乙怎肯听,沈大也是一般的道理说与他,总之是不再借钱与他了,闹了个不欢而散。

哪想到这杨二乙鬼迷了心窍,暗自买通了门上人,从公良府的后门找进了园子,最后也不知是怎的了,一失手把沈大就在墙上撞死了,他心里慌乱,草草拿了那边地上锄草的镰刀在沈大身上刮了几刀,最后又抹在他脖颈之上,以期混淆视线,造成是由刀器所伤的假象。后他杀人藏尸,慌忙中把那镰刀藏于草中,便是衙门里上呈的杀人凶器。

天网恢恢,杨二乙最终落网,公堂之上供认不讳,还了方大宝清白。待刑部核审的批文下来,秋后就要在菜市口问斩的。

官娘听说时更替九泉之下的沈大高兴,只是他一个蛮好的人,白白的就死了,留下个尤大姐儿一个寡妇过日子,官娘是觉得尤大姐儿可以另嫁的,又没有孩子,且还年轻,总好过一个人孤苦过活。

没过几日,公良靖看风波平息下来,着家中的马夫套了车,让韩婆子跟着官娘,送到了石头巷。

石头巷十年如一日,寂寂的。官娘熟门熟路来到沈大家门前,满院里还挂着白幡,凄凄惨惨的,一片萧索之意。官娘止步在门前,回身朝韩婆子道:“妈妈在院子里歇一歇,官娘进屋去和这家妇人说话。”

韩婆子道了声好,捉着袖子扇着风,自在小院阴凉处坐下。官娘进了屋在门前喊了声,尤大姐儿迎出来,一脸的憔悴,看见是官娘倒是吃了一惊,两人坐下来,官娘握了握她的手,心中分明有许多话可说的,最终却只能说了句,“… …人死不能复生,好在抓住了真凶,还是节哀罢。”

尤大姐儿泪水又流下来,撑着额头靠在墙上,“这是飞来横祸,都是命!劳你有心还来看我… …他家那帮子亲戚还道我们家积累了什么财产,三天两头的跑来张望,人才死了几日呢,他们这就惦记上了!”

官娘安慰了一会儿,尤大姐儿哭了一阵,握着官娘的手道:“看我只管自己哭,倒累得你也红了眼睛。”官娘摸了摸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眼睛湿湿的,总归尤大姐儿是她穿越后对她最好最好的人,看她伤心落泪难免勾动情绪。

尤大姐儿这时候才注意到坐在院子里头的韩婆子,她也不知是谁,又观官娘现如今与昔日真是大大不同了,心里头有疑虑,却也知晓官娘当初是为姚三姐卖去了富贵人家做妾还是什么,便也不多问。

她倒是记起一事来,忙起身道:“瞧我这两日过得稀里糊涂,好容易今日还能再见着你,”她往内室里走,“官娘且等等,有个物事与你。前两日有人来送信,本是送到你家的,这你家现如今哪有人,来人便把信件送到了我这里,我去拿给你。”

“信?”官娘从喉口冒出一个字,看着尤大姐儿进去了。

不多时尤大姐儿拿着封蜡封着的信件出来,交到官娘手上,“便是这个了,若不是今日你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把信转托与你,若是寻你家的要紧事便要耽搁下了。”

官娘讷讷拿着信,对着光看了看,薄薄的,正要拆开来看,忽听尤大姐儿道:“你回头找个识字的把这信上内容读了告诉你,便是街上也有人专做这生意的,两个铜板就尽够了。”

她手上忙停下来,这里识字的女人可不多见,官娘更是不可能识文断字的,笑了笑道:“我晓得的。”又说了会子话,把尤三姐劝了劝。

院子里韩婆子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走到门边来叫官娘回去。

官娘应了一声,赶忙背过身把信卷起来塞进袖子里,她倒也不是存心防着韩婆子,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这封信被公良靖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书名,主要是原先那名字比较....(哈哈哈哈没人会懂得我自己也不懂了!!)

这个“入画堂”,画堂 就是那种装饰华美的屋子嘛,总之就是官娘一个贫人家的妹子最后跟九郎好好过日子了~

求收藏和撒花花啊,收藏一直停在这儿人家好忧桑的- -

还有文中的牙刷牙膏啊,百度上是这么说的。

最后,,可能今天还会有一更罢。在爬月榜,字数多一点总归好的~~

第三十二回

话说官娘一路上揣着信封一动不动,怕它从袖子里掉出来,韩婆子坐在车厢边儿上闭着眼打着盹儿,官娘看了她好久,最后还是放弃在车上看的打算。

回到西厢时天色还算早,西边懒散散堆着几团云,官娘仰首望了一会儿,见还不到公良靖回来的时候,便一个人进了西厢里,韩婆子却前脚后脚地跟进来,这让官娘十分郁卒,她推了推她道:“官娘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您老想来还有事儿需做,就不必要在我这儿荒废时间了… …”

韩婆子正好上眼皮下眼皮打着架,心话儿,虽说郎君关照了要时时看顾着,只官娘这会儿也不见得有什么事儿,自己便是回去歇一会儿也不打紧的,便出去了。

好歹把她打发出去,官娘掖上门,坐到床前拆开信封,里头落出来一张半黄的纸。她拿起来细看,一股墨香破纸而出,纸上字体苍劲有力,线条流畅,是一笔好字,显然出自男子之手。

官娘越看眼睛越亮,这封信竟是青平府的外祖家稍人带来的,原来远在青平府还有惦念着她的人!官娘一颗心终于可以放到肚子里,原先她虽想着走,想着离开,可到底世界之大,她要去哪儿?恐怕即使公良靖把卖身契还给她她也要茫然好一阵子的。

如今却不同了,仿佛身后有了退路,只要拿到卖身契便可去到外祖家去,外祖家虽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只听表哥在信中的意思,日子还是颇过得去的,言语中甚至流露出要来接她过去的意思。想来他们只是不确定她现今的情况。

官娘捏着信纸傻乎乎地看着,宝贝似的折叠起来放进信封里,正琢磨着要放在哪里比较好。手上却陡然一空,她一眼看过去,只见公良靖站在身后,长身玉立的,手上正拿着那封信。

“… …郎君回来了。”官娘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看着他指尖的信,站起身怏怏地把他望着。

公良靖摆弄了一下手上的信封,前后看了看,随口问道:“哪里来的?”边说着在一边坐下,作势要拆开来看。

官娘心里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去抢夺,只得道:“今日去尤大姐儿家中,她帮奴家里代收了封信,见了奴才想起来给的。”顿了顿,她朝他手上的纸张瞅了瞅,好奇道:“都写了什么呀?是谁寄来的?”

公良靖脸色很有几分怪异,他打量了探头探脑的官娘几眼,“还未找人读过?”

“没有啊,才家来不多久呢,”官娘眨巴眨巴眼睛,在他边上坐下,戳了戳信纸道:“都写了什么呀,我阿爹都过世好几年了,不知哪里还有人写信来的。”

“唔,”公良靖抖了抖信纸,余光瞥了眼官娘,故作深沉地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尔后把纸张叠了起来放入自己袖子里。

官娘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公良靖哂然一笑,凑近她道:“你阿爹过去借人钱财,如今这是旁人来的信,催债的。”

“催,催债?”官娘唇角很小心地一抽,心说公良靖还真是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他怎么不说这是告状的状子呢,这人真是… …

想是那么想,面上官娘还是很配合公良靖的,她立马揪起了眉头,急切道:“那要怎么是好,官娘没有钱还人的… …”

公良靖把她拥在膝上,悠哉地摇了摇扇子,慢条斯理地道:“所以官娘往后可不能有甚旁的心思,你若一人走到外头街上去,万一叫人认出你来,把你卖了抵债,届时你可该如何了?”

“可是,催债的既要写书信来,那债主本人应该不是在咱们县里罢?”言下之意她在街上走动是无碍的。

“… …你怎知债主不会寻过来。”公良靖一噎,眉毛蹙了蹙,心道她这不挺聪明的,还知道找他话中的错漏之处。低头看了看官娘,她也看过来,眼里浅浅地掺着几分迷惑,纤长的眼睫微微颤着。公良靖不禁别过脸,手上稍稍拢紧了她,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信呢由我帮官娘收着,无须担心。”

“喔…好。”官娘在他怀里动了动,她闻到公良靖身上清新的露水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熏笼上幽幽袅袅地爬出几缕细烟,缠缠绵绵的,绞得她的心也模糊起来。官娘把头抬起来一点,公良靖正闭着眼睛,也不知在思想些什么。

官娘盯着他,渐渐入了神,她不禁想,公良靖的相貌生得十分的俊逸,家境又殷实,如他这般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却为何偏生要做出一副很喜欢自己的样子来… …

人即使闭着眼睛也是可以察觉到旁人视线的,公良靖唇角带了笑缓缓吊起眉梢,笑意渐至眼底,“看什么,看我俊俏?”

“… 好不要脸。”官娘错开眼不搭理他,然而唇角却不自觉上扬了。直到唇上一热传来异样的触感,她才发现是公良靖吻了上来。

他俯下|身把她搂得紧紧的,灼热的唇压上她的唇,官娘脑海里短暂的空白,她意识到时下意识伸手去推拒他,然而抬起的手臂却失了力道,更像是情人间欲拒还迎的小动作。

公良靖在她唇瓣上吮吸着,辗转着,喘息着低语,念她的名字。官娘只觉得脑海里一阵阵的眩晕,似乎每一个感官都是清晰的,却又都是朦胧的。

“官娘… …”公良靖稍稍离开她被吻得微肿的唇瓣,怀中人涨红的面颊落入眼中,较平日更见动人之处。他伸手捧起她的小脸,手指触在她面颊上反复摩挲着。

俄而,公良靖开口,他的嗓音暗哑几分,似还漾着点儿笑意,“你怎么总要害羞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呀 :-)

第三十三回

官娘摸了摸自己的脸,脸红真的代表害羞吗?

她想自己不过是不习惯罢了。官娘垂下眼睫,极力压制下心里异样的感觉,她又徐徐地抬眸扫了公良靖一眼,默默叹息,男色误人啊。官娘越来越清楚,若是再同这个男人呆下去难保她有一日会舍不得离开,而公良靖却不会是她的良人。

“脸红才不见得是害羞。”官娘突然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来,头别向了窗外的方向,连说话的语气都硬梆梆的。

公良靖微微扬眉,心话儿,这却又是怎的了,刚儿分明瞧见她眼中的动容,这会子突然就又变扭起来,这样的性子果真是不讨人喜欢。

他倒是有心想冷冷官娘,好叫她知晓自己的脾气,长此以往还得了么。

可公良靖才沉下脸,官娘却睁着黑浚浚的眼睛睃过来,她脸上还残着淡淡的绯色,嘴唇红红的,神色倒是缓和不少,甚至还笑了笑,“方才瞧见厨房的人把晚饭送过来了,正巧官娘也饿了,这便伺候郎君去用饭好不好?”

官娘不顾公良靖的反应率先走到门边上,她回头望了望,心情渐渐就好起来。

毕竟如今得知自己在青平府还有亲人,实在是好过孤军奋斗,她眼下只需尽快的把身契从公良靖那儿弄到手就好,虽然想起来就很艰难的样子,然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又不是摘星星摘月亮,这样一想便觉得容易多了。

落在公良靖眼底只让他益发弄不清她,女人大多善变,公良靖这么想着,起身拍了拍袍角同官娘一道去用饭。

夜间仍是抱着官娘入睡,官娘原是不愿意的,男女同睡一床真有盖着被子纯聊天的么?

事实是,他们完全跳过了聊天的步骤,这样的季节他们也不曾盖被子,官娘侧卧着瞧着黑糊糊闭着眼睛的人影,她转了转眼睛摇摇头,公良靖或许就是传说中一沾枕头就睡的人罢,只是他临睡前一定要把她揽着就令她无奈了,她如今虽不会半夜起来翻找身契了,只她从来也没有和别人一起睡的习惯,因此特别的难以入睡。

官娘皱着脸被迫把头埋在公良靖的胸膛上,被迫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以及他身上清新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她鼻子里… …一连好几夜过去,官娘下眼睑浮现了点儿黑眼圈,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公良靖逼疯了,尽管他什么也不曾做。

白日里官娘总是闲得发慌,不时会有不同面孔的女人故意在她的视野里晃动,好在她们都不敢来靠近她。端的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官娘断定这些女人不是爱慕公良靖的,就是和他有过一腿的。

也是,公良靖二十好几的男人了,这在这个时代孩子都该有好几个罢,他却孜然一身,也不婚娶,莫不是心底深处一直记挂着他那表妹不成?

官娘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忍不住要这样想的,从这个角度切入,她觉着公良靖还是一个比较痴情坚定的男人了,虽说招惹的女人多了点儿。这是她最看不进眼的,却在他们这个世界只是寻常,甚而谓之风流。

就连公良甫的正头娘子乔瑞桂还会为了从一个连妾室都不是的女人身上扳回一成而找人牙子买了她和花玔儿呢,真真儿扭曲。

夏日总是分外燥热的,院子里有一株合抱粗的老槐树,天上太阳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官娘汗如雨下地把院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通,这让坐下廊下嗑瓜子的韩婆子着实无法理解,还真有人放着清福不享的。

老槐树枝叶参天,树上黄白相间的花儿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树碧油油分外喜人的叶子。

官娘背靠着树,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一抬眼正见着一个裙裾鲜亮的人影跨进院中。细看去竟是花玔儿,可是有日子不见她了!

官娘欢喜地迎上去,拉了花玔儿进到西厢里说话。正要去给她沏茶,韩婆子却进来了,屋外头蝉鸣声声,她手上托着茶盘給二人上了茶,跟着就立在门首不准备走了。

这韩婆子哪儿都好,官娘感谢她关心自己,照顾自己,就像把自己当亲生的闺女儿似的,只有一点,不知公良靖都嘱咐了她什么,韩婆子时时刻刻不离开官娘,除了晚间睡觉,官娘的一切活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韩妈妈,”官娘脸上的笑容不大自然,轻声说道:“她难般来寻我的,想来是有体己话儿也未可知,您老往这门上一戳,跟个门神似的,那不是叫人家为难嘛。依我说啊,韩妈妈不若依旧坐外头嗑瓜子去,岂不惬意?”

韩婆子听罢朝屋里头的花玔儿打量了几眼,略一寻思确是这么回事儿,自己站这儿是碍眼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仍旧坐回远处嗑瓜子去了。

官娘大松一口气,幸而韩婆子其人爱吃爱睡还有一点儿懒,这算是她的弱点了。否则日后便是拿到卖身契了,估摸着因一直被她盯住,也难想到法子逃之夭夭。

花玔儿在一边坐着,心里头不禁奇怪上来,怎么瞧着这老婆子不是个伺候人的,倒更像是监视呢。想归想,她倒也没问出口,还是官娘落座后瞧着她道:“你近来如何,云牡丹还来找你麻烦没有?”

说起这个花玔儿精神头就足了,她摆摆手道:“官娘如今叫九郎金屋藏娇似的藏在这院里头,可见外头的事儿你都不知呢。”

“怎么了?”官娘喝了口茶,撑着下巴看着花玔儿,有种听人讲故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