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颜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但刚才丁青山那一声怒吼大声了点,惊醒了她。正打算让月影出去瞧瞧,丁青山就进来。若是一般的王妃与御医相见,即便不弄那些什么悬丝诊脉,至少也要拉上一道帘子的。但易轻颜出身凌霄阁,对这些礼教不是很看重,为了丁青山诊视方便准确,她才不管这些所谓的男女大防。

“王妃,有江南来的战报。岑大人在外面侯见。”丁青山平静地说。

易轻颜透过床帐看到他一脸平静,想来也没什么大事,而自己如今还在坐月子,也不便与外臣相见,便道:“你把战报拿进来就是了。”

丁青山出去,很快就将那份战报拿进来递给贝月影。

轻颜平静地接过,却很快瞪大了眼睛,然后就是止不住的泪水往下落。手中的战报也滑落在大红的金丝鸾凤锈被上。

月影一见,急了,赶紧扑过去道:“王妃,您怎么了?您别哭啊!秦长老说了,您现在不能哭的。”

轻颜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紧紧咬着下唇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泪水一直没有断过。爹爹…已经不在了么?虽然她自幼离家与父亲并不亲近,但每当孤独的时候想着自己也是有父亲的,心里便感觉一阵温暖。如今,这温暖也要离她而去了…

连爹爹都没能冲过过江越的封锁线,其他的人只怕也冲不过去,景瀚他不是很危险么?

“王妃?王妃?”月影急得不得了,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颤抖着将被面上的战报拿起来打开一看,偏偏又不认识几个字。真是急死个人!

“月影,你不要着急,让王妃静一静吧!”丁青山在帐外低声劝道。

月影赶紧用袖子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起身,悄无声息地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拧了一条微烫的毛巾进去。

轻颜无声地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便将毛巾捂在自己泪流不止的双眼之上。

外间里,岑远志有些坐立不安。难道真的是他们贪心了么?中州原本一切顺利的,平了河西与河间,燕王一分为二,迟早是他们的…没想到在江越的一再请求下进兵江南却吃了这样一个大亏,都怪江越不讲信誉,也不想想若不是中州出兵牵制了南王,江越能打到离江边上?

就在这时,简王妃带着一个侍女进来了。见岑远志独自坐在外间皱眉沉思,她也不禁心思一转,关切地问道:“岑大人可是有事?如今易王妃需要修养,你们没有大事最好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

岑远志这才发现简王妃到了,赶紧起身见礼。

“回禀王妃,因为事关易王妃,所以臣不得不过来打扰易王妃修养。”岑远志思虑着简王妃话里的意思,究竟是真的想让易王妃好好修养呢,还是想夺权?难道简王妃对军政也有野心?她以为权力是这么容易抓到手中的?她可有处理军政事务的能力?她可有那个魄力让大臣与军中将领们信服?

事关易王妃?简王妃心中反复玩味着这几个字,究竟什么事呢?这时,丁青山略有些黯然地走出来,恭敬地行礼参拜后道:“易王妃此刻情绪不稳,王妃若有事,请晚间再来吧!”

简王妃一听,立即关切地问道:“丁先生,究竟出了何事?王妃的身体如何?”

丁青山想着此事也没有必要隐瞒,便据实以告。

简王妃听闻易明臣将军战死沙场,并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心思,反而感到无限的忧虑。连易明臣将军都战死了,那王爷不是更危险了么?想到此处,她忽然心生悔意。但很快她便镇静下来,掀开厚重的绣帘大步走进去,站在轻颜床前,她焦急地问道:“妹妹,江南战事如何?王爷…王爷他没事吧?”

轻颜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焦虑中,不意被简王妃惊醒过来。她放下手中已经变冷的湿毛巾,坚定地说:“姐姐放心,我会尽快赶到江南!”

“那妹妹好生将养身体,孩子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对明昊视若己出好好照顾的!”简王妃掀开床帐进去,激动中抓住了轻颜的手。

轻颜怔了一下,要把明昊交给她照顾?

“妹妹可是不相信我?”简王妃看着轻颜脸上的犹豫,略带几分伤心地问道。

“没有的事…”简王妃如此问,轻颜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觉得姐姐你既要打理王府又要照顾欣悦郡主,担心你忙不过来…”

“不要紧的,为了王爷,累一点有什么?妹妹你只管放心,一定要平安地跟王爷一起回来。”简王妃一脸诚挚。

轻颜看着她眼中的真诚,想着自己在凤仪宫住的那两个月两人也算相处不错,便点了点头。她相信无论如何,简王妃都不会伤害王爷的孩子。

“那妹妹你要好好休息,赶紧把身体养好…”简王妃忽然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都是我没用,如果我也能跟妹妹你一样帮着王爷征战沙场就好了。”

轻颜听出她对原靖宇的紧张忧虑,倒是更放心了些。她淡淡地说:“姐姐何必如此?王府也需要人打理,王爷能放心地带兵出征,也多亏了姐姐你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王爷子嗣单薄,相信姐姐一定不会让王爷担忧失望的。”

简王妃微微含笑着点点头:“妹妹放心!姐姐就在你床前立誓,一定细心照顾好明昊,并以我的性命担保,王爷和妹妹回来的时候,一定可以看到一个聪明健康的孩子!”

“如此就拜托姐姐了!”轻颜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简王妃主动提出来,自己也不好在离开后将孩子丢给秦师叔祖照顾。这样也好,她是王府的女主人,有她亲自抚养,孩子反而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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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五日,易轻颜吩咐准备出行宝康城的事宜,秦之怡劝阻无效,也只能随她。丁青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坚持陪她一起上路,如此大家才放心了些。

十月二十七日,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马车在三百侍卫的护送下赶往宝康城。

他们日夜赶路,但一日三餐从不马虎,轻颜按时服药,努力吃饭,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离宝康城越近,她心中越是焦急。这几日收到江南的战报,全是不好的消息…

这么久了,援兵去了一波又一波,却总是无法冲破江越的围困。轻颜只期望着师傅指派的凌霄阁弟子能顺利进入建城。

他被困建城都两个多月了,要守住城池不容易啊,为何不放弃建城冲破江越的封锁回锦源呢?是丢不下这座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还是另有原因?

十一月初六晚间,易轻颜一行终于平安到达宝康城。

周仲元将她迎进军营中,立即将目前的状况讲给她听。

轻颜虽然面无表情地听着,心却直往下沉。江越和南王已经开始攻打锦源了?他们不是围困建城么?难道,难道说…

“王妃…”周仲元很是担心,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王爷的在建城的局势只怕不容乐观啊!

“让你整编的城防军如何了?有多少人?”轻颜冷静地问道。

“目前有将近六万人,整编也基本完成,只是这段时间江越的水兵总是阻挠我们去锦源,所以…”周仲元有些惭愧,他妄为智多星,面对江南强大的水军却总是无功而返。

江越的水兵在天下都是最强大的,能成功阻挠他们救援锦源并不奇怪。刚才她一直担心原靖宇,直到听到这个消息才放下心来。江越如此阻挠他们救援,说明王爷目前至少还活着,只是处境艰难无法传回消息。

“准备几各小船,再挑选两千精兵,明晚我带人过去!”轻颜沉着地吩咐完,便回后帐休息去了。

景瀚,再坚持几天吧!我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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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八凌晨,易轻颜带着两千精兵和部分粮草乘小船顺利进入锦源城。

丁青山道:“江越的水兵也不如何嘛!我们这不是悄悄的就过来了?周大人是怎么回事?”

轻颜淡淡地笑笑:“江越占领的广济紧挨着锦源,但两城之间毕竟还有些距离,他们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的阻挠我们增兵锦源,不过是仗着自己水军强大,而我们的水军精锐却被王爷带去建城了。周大人若是大摇大摆地渡河就必须派兵缠住江越水军,如此一来,我们伤亡就大了。周大人是个很稳重的人,他在尽可能地为我们保存实力啊!现在想来,当初我和王爷调兵时还是应该多方兼顾才好,都怪我们太自信了…也许,我们能够顺利渡江不是因为我们人少,更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发现,或许这是他们有意为之…”

轻颜有些怀疑江越此次背信弃义的原因。该不会是江越世子桑济海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吧?本来以她的伪装江越是很难发现的,可是大哥韩若云一直都知道真相,如今情势危急,所以大哥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桑济海,两人联起手来报复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她才那么着急。若原靖宇此次危难真的起源于自己,那两个男人定是要置他于死地才罢休的。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江越的背信弃义…

这些东西丁青山就不明白了。他原本一心扑在医术上面,很少思虑其他的东西,如今关心军政,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师门凌霄阁已经卷进去了,二来自己又娶了中州的郡主,事关妻儿,他自然不能再如同以前那样对天下局势不闻不问。

如今主持锦源防务的是靳世荣将军,轻颜让他准备好粮食和药品,明日她就带兵冲破江越的防线将这些救命的东西送入建城。为了确保此次增援成功,她全部要骑兵,并要求所有的粮食和药品都装在马车上,只有这样才能在打开江越的防线之后迅速通过赶到建城。

事实上这段时间周仲元还是送了不少粮食和士兵过来的,只是规模小,每次都不是很多,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保康城的战船并不多,又有江越的阻挠,他也只能选用小船在夜里偷运过来。

靳世荣为了满足刘元帅的要求,基本上将锦源城的马匹全部都交给她了。靳将军明白,能不能将王爷救回来,就看刘元帅这一次能不能冲破防线了。他自己也曾带兵冲过好几次的,无奈江越的大将太厉害了,他打不过,几次都只能保存实力无功而返。

这天晚上,易轻颜再次召见靳世荣,密谈明日的战事。听完易轻颜的计划,靳世荣双眼一亮,心中很是佩服,对明日的援救计划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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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九清晨,东天上刚刚现出一丝晨曦的微光,中州军便打破了天地的宁静。靳世荣带着大批的粮草及一万来人再一次冲击江越的防线,与他一同领兵的还有一位头戴黄金面具的年轻男子。江越军中都在传中州的战神来了,心里多少有些恐惧。

江越世子桑济海嘲讽地笑笑,昨日才到锦源,便如此迫不及待么?他倒要看看中州的这位战神如何了不起。

桑济海立即整装出战。只见他一身银铠,手握红樱长矛,英俊的脸上一双邪气的凤眼微微眯着,俊美恍若天神。他外表镇定,心里却很不宁静,他是那么的渴望再次见到那个女人,却又无数次地向上苍祈求,但愿中州的战神不是她!不要是她…

在锦源与建城之间有几十里路,其间开阔一片,没有大的山岭,只有几条纵横的河流,最后全都汇入离江。

江越大军就在锦源与建城之间,把守了各条要道,锦源的援军想冲破他们的防线去建城可不容易。

很快,桑济海便见到了混战中那位黄金战神。他立即打马冲了过去,缠住对方不放。经过短暂的交手,他便发现此人的武功路数同心里的那个人很相像,但是看身形又不怎么像。他暗自疑虑,难道她生产后体形有了改变?怎么功力也下降了?对了,刚得到的消息,她好像生产不久,身体尚未复员吧?可恶!为了那个男人,她就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休?

桑济海越想越气,手下也不禁有些乱,但他始终小心翼翼,每每过招时都留有余地。他看对方似乎也有些疑虑,可惜的是那面具将他的五官全都遮住了,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他心中暗想,她认出自己了吗?她可曾有些悔意?

尽管黄金面具人缠住了桑济海,靳世荣还是没能冲过去。桑济海暗想,原来你就打这个主意么?哼,我江越人才济济,又岂会只有我一个高手?

眼看冲不过去,靳世荣便带兵退回锦源去了。看人都撤退得差不多了,面具人也开始退。

桑济海扬起嘴角笑了笑,并不下令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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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济海一脸笑意回到帐中,开始回忆今天与面具人交手的每一招每一式,越发肯定了那是凌霄阁的武功无疑。唯一的疑惑是,她的武功怎么会退步这么多?对了,她好像是剖腹取子的,难道伤口又裂开了?忽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不该就这样放她回去的,他应该趁此机会抓住她的…

哼,那个原靖宇有什么好的?就值得她这样拼命?

想起她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如此不顾惜自己,桑济海又恨又妒。如果她是为他做这些事,那该多好啊!不,不,若她跟了他,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受这些苦…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亲兵在帐外道:“启禀世子,东北有人来报,今日清晨有中州军约六千余人在中州战神刘彦飞的率领下冲破东北防线,此刻已经进入建城。东北防线三万余人只剩下不到一万人,李将军在交战中阵亡…”

“什么?”桑济海大怒,几步就冲了出去。“快说清楚!怎么还有一个中州战神刘彦飞?那个刘彦飞不是刚被我打回去了吗?”

传令的亲兵哪里知道会有两个中州战神?

桑济海立即就反应过来,他上当了!气怒之后,他心里又隐隐有些欣喜,如此看来,她的身体该没事了吧?她竟然如此聪慧啊!轻而易举就骗过了自己…

不过,原靖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总有一天,他要把她抢过来的!

十一月初九,建城的守城士兵在饥寒交迫中发现有大队人马冲过来了。大家心里既期待又紧张,担心是不是江越来进攻了,却又期盼着如果是援兵就好了。

消息传到原靖宇那里,他立即上了城门。此刻,那队人马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高高飘扬的旗帜上书着一个大大的“刘”字,而冲在最前面的一骑分明带着一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黄金面具。

士兵们兴奋地齐声高呼:

“是刘元帅来了!”

“刘元帅带兵来救我们了!”

“我们中州的战神终于到了!”

“…”

原靖宇惊喜中赶紧吩咐打开城门,自己却转身奔下城头。

易轻颜在城下就开始搜索原靖宇的踪迹,直到接近城门她才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日夜担忧的身影。很好,他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他还好好的活着…

骑马冲进城门,原靖宇刚好从城墙上下来,她没有犹豫,立即就弃马朝他飞了过去。

原靖宇一跃而起在空中接住她,两人一齐落在城墙边上。

“你怎么样?”两人同时开口问道,而后相视一笑。

原靖宇匆忙地摘掉她的面具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看着着她身上那些斑驳的血迹,慌乱地问着:“伤到哪里了?”

轻颜摇头:“不要紧,我只伤了两处,其他都是敌人的血。”

“都伤了两处还不要紧?”原靖宇急了,抱着她就往自己的大帐跑。跑着跑着,他又想起一件大事来:“对了,你不是这个月才生产?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孩子呢?”

“孩子很好,是个儿子,我交给简姐姐照顾了。”想起儿子,轻颜忍不住温柔一笑。“我跟你说,明昊可长得像我!”

“你什么时候生的?”原靖宇越想越不对劲,她的产期现在都没到,可是她已经从荣阳赶到了建城,她到底什么时候生的?又怎么会早产?难道是因为这边的消息传过去她焦虑之下早产了?

“上个月初四!”

“怎么早产的?”

“我用了催产药…”

“什么?你…”原靖宇又气怒又感动,不必再说什么,他已经明白了一切。“生产还顺利么?你身体如何了?这才多久你就到了这儿,再着急也该养好身体再来…”

原靖宇忽然说不下去了,他紧紧抱着她,眼睛忍不住有些发酸。

轻颜也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到了他的大帐,他立即传军医,而后便将她放在内室的暖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查看她的伤势。

轻颜伸手抚摸着他急怒又感动的眉眼,忽然靠了过去,吻他。

原靖宇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回吻她。心中与她是一样的激动,只要他们都还活着,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军医很快就到了,同时雁无痕让人送了热水过来。

“伤在哪儿了?”原靖宇略有些恼怒地问道。刚才正要解开她的外袍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的热情引开了。这个时候,他不该只想着亲热的。

轻颜笑笑,回头对军医道:“将药箱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雁无痕挥挥手,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究竟伤在哪儿了?”原靖宇有些着急地解开她的衣襟,一边念叨着,“你也真是的,身上有伤又做什么来引诱我?几个月不见,你知道我经不起的…”

轻颜眯着眼睛满足的笑着,看他如此着急,便提醒道:“左肩上有一处,右腿上有一处…”

看到那血肉淋漓的伤口,稍稍一动便又渗出血来,原靖宇只感到一阵心痛,痛得他似乎忘记了呼吸,心中好生憋闷难受。

他绞了一条热毛巾替她请洗伤口,然后小心地涂上药膏,再用白色棉布条缠好。

轻颜躺在柔软的暖榻上,因为心中安定,竟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原靖宇取来自己的衣服准备帮她换上,突然发现她腹部有一条三寸来长的粉红色疤痕。霎那间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怒急,但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惧!

她竟然是剖腹取子的么?她不要命了?他不是准备了那么多的名医么?走之前跟他们交待得好好的,怎么会让她如此冒险?历来剖腹取子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她竟然不好好修养,这么快就赶到了这里…”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真是…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赶紧拉过松软的棉被将她盖好。衣服等会儿穿也没什么,可千万不能着凉了。她这段日子一定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所以看到他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这才睡熟了。

他帮她取下头上的银冠,让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而后便握着她一只手,放到唇边轻吻…

被困建城之后他想了很多,隐隐明白殷圣心的投诚只怕也是韩若云早已计划好的一步棋,无论他是否同意联姻,他都会对殷氏可带来的巨大利益动心。所以,殷圣心决不是被他的所谓“毒药”控制了,而是设好圈套等他来钻。他唯一想不通的是江越为何会背信弃义反戈一击?

桑济海在东北两面围而不打,韩若云也在西南两面虎视眈眈。他也想过放弃建城回锦源死守,可是只要他稍有异动,四方便都有大军压过来。只要他打开其中一个城门,会遭到阻击不说,其他三个城门只怕也守不住,他便只剩下全军覆没的下场。原靖宇隐隐明白他们是想将他困死在这里。然后他又有些疑惑,南王与江越联合,若四方同时进攻,建城的城防再好也挡不住。他们为何都不进攻,只是阻挠援兵增援呢?实在是令人费解…

雁无痕安顿好了援兵,进来汇报。

原靖宇悄无声息地到外间坐下听他禀报。雁无痕有些兴奋地禀报听到如今他们有了多少粮食,有了多少战马,有了多少伤药,而原靖宇却始终一脸沉重,仿佛没听见,又仿佛丝毫不在意。

雁无痕很是不解,这两个月来他们省吃俭用,将全城的粮食都集中起来,每天按人头发放,硬是将一个月的存粮吃了两个多月,为何如今援兵到了,王爷一点喜色都没有?虽说援兵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吧?

原靖宇挥挥手让雁无痕退下,自己重新进入里间守在锦榻旁。

轻颜一定累坏了,所以睡得这样熟。他看了她半晌,又低头轻轻吻在她眉心,她也没有醒。只见她神色舒缓,嘴角隐隐含笑,可是做了什么美梦?

当天傍晚,一骑快马进入建城,雁无痕立即将来人带到王爷的主帐外,低声禀报道:“王爷,丁先生到了。”

“进来吧!”原靖宇声音低沉,听语气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丁青山走进去,发现原靖宇正在看地图,他匆匆将帐内扫视了一圈儿,没有发现易轻颜。

“王爷,王妃呢?”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着急。

“还在睡,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还没醒…”原靖宇颇有些责怪的意味儿,“她究竟有多久没睡觉了?”

“自从王爷被困建城的消息传回王府,王妃心里就没安定过,自然夜夜无法安睡。后来又催产剖腹取子,险些…自然元气大伤。后来伤口渐好,她又坚持要来江南…没有亲眼见到王爷安好,她总是不放心的。如今心安了,大概要把之前的都补回来吧!”丁青山稍稍放心了些。他原本一直担心王爷和王妃两人分别已久,干柴烈火万一忍耐不住…阁主现在身体尚未康复,实在不宜房事。

“我临走之时不是叮嘱你们一切以王妃的安全为重吗?怎么会用催产药?竟然还剖腹取子…”原靖宇想起来就后怕,“要是有个万一…”

丁青山无奈地将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听得原靖宇更是紧张又感动。若不是此刻她已经在他身边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住这样恐惧的事实。

看原靖宇神色间颇有些后怕,丁青山趁势说道:“王妃目前的身体还需好好调理,所以…”

“本王知道…”原靖宇看着丁青山一脸迟疑的样子,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丁青山思虑了一下才说,“王妃以后恐怕…都不能生产了…如果再有孕,只怕有生命危险…”

“什么?”原靖宇震惊地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竟如此严重么?”

丁青山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原靖宇很快就冷静下来,询问道:“有避孕的药吧?”

“是!”丁青山低头,“只是服用过多对身体不好…”

原靖宇有些恼怒地瞪着他,明知道他心疼轻颜的身体,这不是要他以后节欲吗?可是,轻颜…难道以后都不能碰她了?还是一个月一两次?不行,他们朝夕相处,又倾心相爱,他绝对忍耐不住的!原靖宇在帐里来回走了几步,思虑着可行之法。想来想去,他忽然奇怪地问了一句:

“可有男子的避孕之法?”

丁青山大大地怔了一下,从来都只有针对女子的避孕之药,何曾听过男人还要避孕的?不想要孩子,赐一碗避孕汤就够了。

“究竟有没有?”原靖宇追问道。

“没听说过。”丁青山老老实实的回答,“但是,应该可以配置吧?”

原靖宇点点头:“那此事就交给你了。但别让第三人知道!”

“是!臣定不负王爷所托!臣告退!”丁青山心中感动于王爷与王妃二人的真挚感情,暗下决心一定要配制出不伤身体的男子避孕药来。女子生产如此艰难,真可谓九死一生,他和郁馨只要一个孩子就好了,不论男女都好。

“对了,此事王妃知道吗?”原靖宇忽然叫住他。

“王妃习医,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丁青山含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