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欧阳雪不得其解的盯着这中年人。

“哦,这是我们殡仪馆的周馆长。”尹珲连连解释。

赵得水,孙发学,钱方三人都不在场,周海庆业已去世,所以自己在现场也算是资格颇深了,也只有自己有说话的份,当下便介绍道。

“哦,原来是周馆长。”欧阳雪赞许点头道:“那位周先生是你手下的职工吧?”

“是……是啊。”周馆长擦了一下脸上的虚汗,这才点头道。现在他的心头还在砰砰狂跳,原本想表演的一出哭丧戏,现在也被卡住了。

这让他的表情有些难看。

“相信这里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案件很复杂,我们必须暂时查封这家殡仪馆,不知道馆长您是怎么看的?”欧阳雪面带戏谑神色,望了望四周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说道。

“嗯嗯,就听您的,公安机关说怎么办,我一定积极配合。”周馆长连声附和道。

本来的时候自己还想阻止他封锁殡仪馆的,但是当他看到这成千上万的血脚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改变了主意。

“小尹,下午你把赵师傅和孙师傅都请来,我们要开一个会。唐嫣,你也来吧!”说完,周馆长壮了壮胆子,好像是要拉拢人心,便跪到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尹珲知道这是他在故意做作,也没傻到过去拉他。

“呵呵,各位你们都忙着,家里有点事儿,先告退了。”说完,周馆长强笑两声,逃也似的走出了大厅。

不多时,停在外面的宝马就启动了,带着一阵呼啸的引擎声,绝尘而去。

回音在狭窄的走廊里来回乱撞,就仿佛是临死前绝望的咆哮,令人心胆俱裂。

“你们……你们昨晚是怎么执勤的!不是告诉你们要加倍小心了吗?真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欧阳雪将一腔怒火全部撒在了两个特警身上,手指连点,逼的这两个倒霉蛋连连后退,差点没摔倒在地。

“督察,这不能全怪我们呀!”其中一个特警苦着脸,失声辩解道:“我们真的一夜未合眼,可等到第二天清晨再进来,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看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应该没说假话。

两个特警在那里推卸责任,尹珲则闲来无事,对唐嫣和沈菲菲打了个示意性的眼神,准备离开这里。

“喂,你们几个往哪走?给我回来。特别是你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子,这个案子和你有直接关系,在未洗脱嫌疑之前,你不能走。”欧阳雪似乎是在找不到什么线索了,又将切入点转到了尹珲的身上。

尹珲苦笑一声,双手插兜,堪堪的回了头:“我说警官大人,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我是良好市民啊,昨天还是我报警来着,你们非但不给我颁发一个奖章,还怀疑我是凶手,真是那个……狗咬什么玩意儿?”说完,他故作糊涂的看了一眼沈菲菲。

沈菲菲眼珠一转,立马知会了尹珲的意思,当下想也不想的就说道:“那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啊!”尹珲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对对对,就是这句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看,我就是那个吕洞宾。”

欧阳雪被两人的双簧给气的一张脸红里发黑,黑中透紫,本来就很大的胸部一起一伏,双拳捏的咔咔作响。见到这一幕,尹珲忙把食指竖在双唇之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沈菲菲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毕竟,玩笑不能开得太过。不然他真不敢保证眼前这个神经大条的男人婆会不会直接掏出枪给他一下。

“尹珲,我们走吧,还要通知其他人呢!”唐嫣见现场气氛不对,忙打圆场道。

“嗯,走吧!”尹珲点头,而后别过脸,看了一眼欧阳雪:“欧阳警官,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如果没什么事儿,鄙人可就要先行一步了。”

欧阳雪左顾右盼,实在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不过最后还是咬咬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会。

尹珲如释重负,要是真被这个女人假公济私的缠上的话,自己还不知道出什么招呢!

出了殡仪馆,沈菲菲却是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老爷爷,我看那个警官,好像对你有意思哦!”

沈菲菲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目光根本不看着尹珲,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尹珲脸色僵了下,随即拍了下沈菲菲的小脑袋:“不要瞎说,你又不是没看见,这叫对我有意思?这恨不得立刻就把我抓去坐牢呀!”

“切!”沈菲菲撅起了小嘴:“你就不要再瞒我了,凭我做女人的直觉,那个女警察好像离不开你哦。在关键时刻都需要你陪在她身边,给她出出主意,陪她斗斗气什么的。告诉你,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灵的。”沈菲菲说话的语气就仿佛是一个业内著名的心理学家,让尹珲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唐嫣眉头微微一皱,看来是醋坛子又上来了。

沈菲菲却是依旧口若悬河:“像你这样的花心男我见多了,见一个爱一个。”

“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不起唐嫣姐姐,我让我爹地找人把你给废了。”

“你父亲?找人把我给废了?”尹珲疑惑的盯着沈菲菲:“你这个小屁孩,你知道把人给废了是什么意思吗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瞎说?”

“切,这还不简单,就是你下面那个呗!”沈菲菲扬了扬下巴,没有半点女孩子该有的腼腆。

“I服了U。”尹珲热泪盈眶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而醋意正浓的唐嫣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半路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老赵头所在的住宅小区。

在尹珲按了第八次门铃,所有人的耐心都被磨掉了之后,屋子里才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啊?”

“师傅,是我,尹珲。”

“哦,是你小子呀?”屋子里传来一声轻笑,再然后才是脚步声。

门开了,老赵头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呈现在众人面前。

“师傅,您这是?”尹珲看着老赵头那双通红的眼睛,心里有些担忧。

“没什么,这两天休息不好而已。外面凉,还是先进屋再寒暄吧!”老赵头拍了拍尹珲的肩膀,然后将三人迎了进来。

“是谁啊,咳咳,老赵。”孙发学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很脆,很干涩,就像要咳出血来似的。

“孙老也在这里?”尹珲有些吃惊,忙站起身来,望着孙发学步履蹒跚的从厕所中走出来。

“是啊,昨天晚上我没回家,和你师傅聊了一晚上呢。”孙发学抓起桌子上的大茶杯灌了两口水之后,说道:“都站着干什么?坐坐,随便坐,当自己家一样。”

尹珲和唐嫣对视一眼,这才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

“小子,来这里干嘛?别说是给老头子我送酒的。”老赵头翘起了二郎腿,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烟,大口吞吐。

尹珲端详了一阵老赵头和孙法学,奇怪地发现,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两个人竟明显变得憔悴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何种原因。尤其是老赵头更是明显,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那边的孙法学同样也是一副睡眠不足的表情,一双手不知道搁在那里,精神高度不集中。

“孙师傅,您这是怎么了?”尹珲感到有些好奇,便问了句。

“没什么,和这个老东西睡觉,影响质量而已。”孙发学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赵头则瞪了他一眼:“昨天就跟你说我呼噜声重,不让你来凑热闹,你非得要来,这下行了,睡不好还要怪我,真是狗咬什么来着?“老赵头摸索着脑袋,半天也想不起来。

“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吧!你们师徒两个可真般配,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沈菲菲倒有些生气了,嘟哝了一声。

听到她说话了,老赵头才发现客厅原来是三个人,当下用昏花的老眼惊诧的看了看沈菲菲:“咦,这个姑娘不就是那天面试的学生吗?怎么,这么快就来报到了?”

“没有,她只是没事干了,当个跟屁虫罢了。”尹珲没好气的解释道,说完还呵斥了她一声:“丫头,给我注意点身份啊!说我没关系,但两位都是长辈,岂能如此无礼?”

那孙发学却是疑惑的瞥了下沈菲菲,眼帘上卷,最后想了想:“不对,这个小女孩我好像认识?”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客厅转了两圈,企图寻找大脑里零星的片刻,不过最后却是以失败告终。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孙发学一阵黯然:“小尹啊,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个残疾的闺女,希望以后……”说到这里,孙法学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瞳孔一缩,盯着沈菲菲端详了好久,眼神有些诡谲。

“尹珲,你主考面试那会儿,那个内定的前台有没有来报道?”

“内定的前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尹珲想起了那时候马戈壁的一席话,不过这些天来,前台依旧是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来报道,倒是摆了一出空城计。不过,这和孙发学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来!”尹珲摇了摇头。

听了他的话,孙法学面色一阵激动,用手指着沈菲菲,音调颤抖的说道:“你,你就是那个内定的前台吧!”

“呃,是啊!”沈菲菲做了个鬼脸:“我说我想去殡仪馆体验生活,央求了父亲半天,他才同意的,说给我找了个前台招待的位置。但我来了之后一打听,才知道,前台接待就和服务员差不多,根本接触不到尸体。嘿嘿,所以我就乔装打扮,瞒着父亲来面试化妆师了。”她说的很直白,看不出丝毫的娇柔做作。

“你……原来是你?”尹珲脸颊肌肉一动,看着沈菲菲,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吓你一大跳吧!”沈菲菲得意洋洋的撅起了小嘴。

尹珲找了个纸杯,倒了点开水,喝了几口之后,这才放下,像看怪物一般的盯着眼前这位小美女:“沈菲菲,你……你还真有些特别。”

沈菲菲笑了笑:“那当然了。”

尹珲责备的看了眼唐嫣:“小糖糖,不厚道呀,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害得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个嘛,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我答应沈菲菲不告诉你的,而且她也想测试一下,你这个将来的同事,是不是势利眼!”唐嫣说的一本正经,有模有样。

“呦,还玩起双面间谍来了,那结果呢,我是势利眼不?”

“事实证明……你……不是”唐嫣笑了。

“但你是……大色狼!”

噗嗤……尹珲刚喝下去的水直接喷了出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师傅,开门,快开门。”外面俨然是周馆长那略显焦躁的声音。

“那女人又……”周馆长的声音夹杂着无尽恐惧,用力的敲打着,仿佛后面跟着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

“来了,来了。”老赵头眉梢一耸,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那女人?”尹珲听到周馆长口中说的这三个字,顿时起了疑心。

他们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想到这,他扭头和唐嫣对视了一眼,唐嫣的眼神之中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第一卷奠魂曲第五十一话神仙巷

更新时间:2012-2-1711:31:31本章字数:5062

“吱呀……”那扇发老发旧的木门由内而外被打开了,周馆长刚进屋,就看到了尹珲和唐嫣,当下表情有些尴尬。

“馆长好。”尹珲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

周馆长的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好像是担了惊受了怕,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很是紧张:“哦,你们也来了,坐,快坐。”

几人客气了一阵,便各自坐定。

“正好我准备把你们聚集在一块开个会议,没想到聚的还挺齐,正好我也不用再挨个通知了。”周馆长笑了笑:“那个,殡仪馆暂时不能对外营业了,从明天起,我先把你们派往别的单位工作,等到这件事风波过去之后,咱们再开张。”说到这,他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脸,款款道:“你们放心,单位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去报道就成,就是那个长庄殡仪馆,新开的,没几个员工。”

尹珲等人点点头,上班也好,至少有工资可拿。

“哇,太好了,从明天起就可以自食其力喽!”一想到自己能和尸体接触,这个让尹珲觉得有些变.态小女孩竟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这让尹珲心中暗想,这小妮子是不是《困惑的浪漫》这部电影的忠实粉丝?不然怎么可能如此走火入魔?

“菲菲,你怎么在这里?”馆长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沈菲菲,并且好像认识一般。

“周伯伯,我也是化妆师啊!”沈菲菲笑容满面的说道。

“化妆师?怎么可能!”周馆长大跌眼镜:“当初我不是特意通知了小马,让他务必安排负责前台的吗?”

沈菲菲却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偷着去应聘的,因为我喜欢化妆师的工作。”

听了他的话,周馆长不禁失笑:“唉,沈家丫头,你还是像以前那么调皮,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改改。”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勉强。等你以后厌倦了这个活,就跟我说,我会给你调整工位。”

沈菲菲笑笑,拉住了周馆长的胳膊撒娇道:“谢谢周伯伯。”

周馆长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有什么谢不谢的,我当初可以看着你这小丫头长大的呀,记得一岁的时候,在喜宴上你还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呢。”

“好啊!周伯伯现在还记仇!”

“哈哈哈……”周馆长和赵得水等人俱个大笑起来,房间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不少。

“馆长,殡仪馆已经被封住了,但我有点私人物品还在橱柜里。您看方不方便让我进去一趟。”半晌,尹珲冒出一句话来。

“这个简单,我和警局打声招呼就可以了,你看是什么时候过去。”馆长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就现在吧!”尹珲看了看窗外,夕阳还挣扎着,天色还未完全黑下去,自己来回一趟,时间完全充足。

“嗯!”周馆长点点头。在一阵寒暄之后,便告诉尹珲那边搞定了。

临出门的时候,周馆长还戏谑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尹,提醒你一句,那个欧阳雪可不好惹啊,他父亲大有来头,你凡事让着她点,不要把关系搞僵。”

尹珲笑了笑:“馆长放心,我是不会和这丫头发生什么的。”

周馆长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们赶紧去吧,晚了可就不安全了。”

“师傅,您的行头都收拾干净了吧,要不要我再给你带点什么?”尹珲回头看了眼发呆的老赵头,赵得水从惊呆中清醒过来,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尹珲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走出赵得水的小区,再次奔向火葬场。

时间过得真快,一天的功夫,都这样浪费在了两点一线之间。

晚霞染红了西面的天空,微醺地照在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连一个狗洞都没有放过。在这股暖色调的映衬下,唐嫣原本俊俏的脸庞更是显得俏丽多姿,诱人万千,尤其是那双红唇,更是让尹珲垂涎,半透明状,让尹珲禁不住想一口咬下去。

这么一个令万千人着迷的女子,自己怎么能不喜欢呢?

尹珲不觉沉醉其中……

只是目光痴痴的看着唐嫣。

忽然,唐嫣的一个眼神扫过来,看到正冲自己发呆的尹珲,脸‘刷’的一下红了,低下了头不再说什么。尹珲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不再看她。

“尹珲,你觉得我如何?”唐嫣鼓足勇气,在尹珲的耳边轻轻语道。

“你是一个好女孩。”尹珲诚恳的说道,眼睛一眨不眨,来证明自己不是在说谎。

“不对,你这是在说谎。”唐嫣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是一个好女孩。”

尹珲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唐嫣:“额,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我是一个入殓师,你是不是嫌弃我……很脏?”唐嫣的语气有些生硬的开口说道。

“不是,唐嫣,你是一个好女孩,是我……”尹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到了,你们两个也不要交流感情了,赶紧进去吧。”

尹珲很怀疑沈菲菲是不是太过单纯了,说话不经过大脑,直接就出口了。难道就不知道为自己制造点气氛吗?

这个电灯泡……太亮了。

下了公交车,天色灰蒙蒙的黑了下来,前面的殡仪馆也被这黄色的夕阳给逐渐的照射下去,从黄色慢慢的变成黑色,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暗淡下来。

走到传达室,却看到保安老张正别着一根警棍,在那里有模有样的站着岗,看到尹珲来了,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尹珲微微一笑,而后问道:“老张,昨天那个小青年呢?”

“那家伙?哎呀别提了。”老张啧啧叹道:“回去之后就硬说是我坑他了,结果……”说完,老张指了指自己左边红肿的脸庞。

意思很明显,自己被打了。

尹珲笑了笑,心中却在算计:“活该,谁让你做人不地道。”

殡仪馆内除了那两个先前被骂的特警之外,再无他人。欧阳雪早已离开了现场,估计会警察局费神去了。眼不见心为净,打开橱柜钥匙,拿了些自己的东西,尹珲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殡仪馆的一扇扇大门早就被黄色胶条给封的死死,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幽闭的活人禁地。

可是当尹珲走到保安亭的时候,刚才还气色良好的保安老张竟忽然变了个脸色,怒气腾腾的瞪着尹珲,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尹珲立马意识到不对劲,眉毛皱了皱:“老张,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们……都给我滚,快点给我滚!”老张手上的警棍在墙面上敲的啪啪作响。

“老张,你这是……”尹珲看着怒不可遏的老张,感到很是莫名其妙。

他那瘦小的四肢剧烈颤抖着,口鼻歪斜,头发蓬松,嘴里喊着一些乌七八糟的方言,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没听见吗?啊!……滚,都给我滚,快点给我滚!”说完,老张竟将手上的警棍当做武器丢了过来,还好尹珲的身手不知道要比他高明多少,稍微改变一下姿势就轻巧的躲过去了。

不过此刻,他心里却在想,这老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神经衰弱?

尹珲决定不再管他,因为他对这位老人家的表现很是气愤。当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现在这么明显而已。

唉!这个老头子的神经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就是这么不正常。

趁着他在那里乱蹦乱跳的时候,尹珲赶忙抽身溜了出来,叫了辆出租车。

“我总觉的老张今个儿有点怪,不会是鬼上身了吧?”出租车上,尹珲回头看了眼保安亭,此刻,老张却又恢复了先前的姿态,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这边,刚才的那股暴戾神情也消失不见了,和先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一旁的唐嫣摇摇头:“不可能吧,如果是鬼上身的话,他应该和先前那个老婆婆一样千方百计的加害我们呀,可刚刚,老张只是在驱赶我们而已。”

“说来也是。”尹珲揉了揉蓬松的头发,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摸不到头绪。

拉下车帘,尹珲透过玻璃窗朝后看了一眼,视野里一片浓雾,模模糊糊,就仿佛是中国画里氤氲的水墨丹青,只有保安亭那昏黄的灯光能勉强辨认出来。

叮,一个血红色的飞蚂蚁不知道何时已经落在了玻璃窗上,两排参差不齐的触角来回用力,笔直的爬向车顶。

看着这个奇怪的小动物,尹珲的心里却忽然生出了某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种感觉,很意外,也很……奇怪。

“师傅,麻烦您掉个头,再回去一下!”一番心理挣扎之后,尹珲终于下决心喊停了司机。

那司机倒是一愣,右脚猛的踩了下离合器,出租车摇晃了几下就歪在了路中央:“喂,小子。你到底打的是哪门子主意,天都黑了,那种地方我是不会再去的。”说完,他用手指了指头顶。

整个郊区的上空,大片大片的黑肆意蔓延着,不出一会儿就如封闭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给人一种频临于窒息的感觉,要不是出租车的两个灯头开到了最大的功率,怕是连前面的路都不太好辨别。

尹珲也知道,自从连续发生了数起恶性案件之后,殡仪馆附近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带。何况看这司机的德行也不是个胆大之徒,这黑灯瞎火的让他玩这种探险游戏,还真有困难。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的时候。

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崭新的毛爷爷,尹珲微笑着塞进了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掌心:“大哥,我的确有点急事,麻烦通融一下,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司机师傅眉头挑了一下,便毫不客气的将钱揣进了腰包:“看你是实诚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咱丑话说在前头,去可以,但不能让我等你们太久,如果超过十分钟,我油门一踩,立马走人。”

“多谢,多谢”尹珲连连点头,心里落下了一桩事。

看见他点头,司机也没再说什么,熟练的找了个打场子倒过车头,引擎轰轰响了两声,便朝着殡仪馆的方向驶去。

后座上,尹珲深吸一口气。坐立不安的瞄了眼车窗上的那只飞蚂蚁。

那只奇怪的虫子距离车顶的位置,似乎只有二十厘米了。

看到这一幕,他心中那股隐隐的危机感再次浮上心头。

就好像上次启明星被乌云吞噬,而后周海庆便性命不保一样。

他下意识里感觉,只要这只蚂蚁爬到玻璃的顶峰,老张就会出事……

心中有些慌乱起来。

手心处甚至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十九厘米,十八厘米,十五厘米,十厘米……

越来越近,尹珲目光盯着前方那被雾气笼罩住的保安亭,整颗心七上八下。

这条路在行家的口中被称为‘神仙巷’,之所以有如此雅号,是因为这里的左右店铺,大大小小三十余家商户,全都是吃死人饭的,定做寿衣,遗像,花圈,纸艺品等等不提。这里白天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只要一等到晚上,就会变成鬼魂们逛街聚会的地方,据说曾经就有一个路上晚上骑自行车回家,就在第三棵槐树转弯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胭脂嘴脸的纸人笑眯眯的朝他挥手,叫他去凑一桌子打麻将。当时算是吓得连车子都不要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却是大病不起,一个月不到就撒手人间了,从此,这里又多了个名字‘小鬼巷’。

浓厚的雾气中只有这一辆出租车穿行在公路,四周的封闭的店铺透露出恐怖气氛让死者愉悦,生者胆寒。店铺一家连着一家,就像是一条白色的长龙,时不时的有纸人随风摆动,还真像是朝着自己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