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掌控了局面,将他们再次带回局子,没办法,口供还是要录的。

临走的时候,尹珲惊奇的发现,那地面上原本杂乱无章流动的鲜血,竟自发的围成了一个类似于阿拉伯数字的图案,‘4’!

尹珲的心颤动了一下。

他悄悄伏在老赵头儿耳边,淡淡的笑意带着浓厚的讽刺:“哼,师傅,您看,这是第四个了,是不是还会有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老赵头怔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叹口气,双目紧闭,一汪热泪从眼角溢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徒弟的意思,这是说他见死不救,明明是可以补救的事情,却迟迟不见表态。

回到警察局,连欧阳雪也是整日愁眉苦脸,脑袋上漂浮着一层愁云。

这些死亡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原本毫不相干的死亡,竟然被一组神秘的数字给连在一起,看似意外的死亡,其中确实有着某种玄妙的联系,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这几天因为这件事她可是伤痛了脑袋,查阅了不知道多少资料,可是事件依旧毫无紧张。

说实话,她也懒得和尹珲较劲了,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事故现场的监控记录。

这时,那名特派的法医宋典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问道:“欧阳督察,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样这个案子和先前的几个案子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或者说这几个案子会不会就是同一个凶手做的呢?而且从第一个遇害者推算,这两起案子相隔的时间也非常的短。”他是当初给马戈壁验尸的医官之一,对时间自然是了如执掌。

欧阳雪皱了皱眉头:“的确有这个可能,这个凶手很不一般。”

“或许我们碰到的是一个案中套案的字母案。”宋典斩钉截铁的说道。

“子母案?”欧阳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案型,觉得有些不明白。

“是的,当年我就曾遇到过这样一件案子,所谓的子母案,就是拥有极高智商的一类犯罪分子精心设计的一类像迷宫一样的连环案。犯罪份子为了分散警方的注意力,故意设计出许多不相干的案子,然后利用这些案子组成一个像迷一样的网,让人永远也挣脱不出来,而组成着张网的那些案子虽然看上去都是独立的毫无关联的,实际上却都是由同一个犯罪份子实施的。这就好比同时面对许多虚无飘渺的幻影一样,让人难以捉摸,也分不清真假,整个案子也就无从查起。”

欧阳雪虽然听的有些迷糊,但是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大概:“您的意思是凶手在故意给我们摆迷魂阵?”

宋典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凶手之所以要费尽心力地设计这个子母案,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我们面对众多豪无头绪的案子无从查起,而且即使我们查出了其中的部分案子,也永远查不出凶手是谁。”

“因为这些案子和一般普通的案子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类型的,他们是凶手为了掩护自己而给警方设置的障碍,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动机,按我们一惯的逻辑根本就是不合理的。因为他们没有杀人的动机和理由,而是随心所欲的干的,这种类型的案子最难的地方就是这儿,就像你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扔了一块石头一样,虽然你知道扔石头的人肯定就在你周围的人群里,但是周围有太多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这样面对着人群你根本就不敢肯定到底是谁扔的石头。而如果只有一个人,你一就绝对可以断定扔石头的就是他了。”

“这样的话,子母案不就根本没有办法破了吗?”

“不,只要是案子就一定能够破解,子母案也一样。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复杂让人无法分辨,但是子母案也并不是不可攻破的,因为子母案也有一个弱点。”

欧阳雪来了精神:“什么弱点?”

宋典道:“子母案虽然案子重叠繁多,但是有两个很明显的特定现象,就是一种是有意识的一种是无意识的。通常我们把有意识的叫真案,无意识的叫假案。只要区分出了真案和假案,就算是拨开了笼罩在案子表面的层层迷雾了,这样案子也不难破了。”

欧阳雪有些不明白了:“真案和假案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案子也分真假吗?”

宋典笑了:“你没有理解正确,我所说的真案是指凶手真正想要实施的案子,也就是凶手是为了真正要达到的作案目的而作的案子。而假案就是凶手为了掩护真案而故意实施的一些而后他主观目的不相干的案子。讲明白一点,就像一个精明的小偷到别人家里去偷东西,他明明是从大门进来的,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于是他故意把窗子的玻璃砸烂,让别人以为他是从窗户里翻进来的。”

这下欧阳雪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就相当与布置假的作案现场或者是留下假的线索来迷惑我们吧!”

宋典道:“对,就是这样,只要区分出了真案和假案,就相当于找到了迷宫的正确路线了,只要我们顺着走下去就一定能捉住凶手,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将真相大白了。”

欧阳雪双手托着下巴:“那这几件案子中,哪件会是真案哪个又是假案呢?”

宋典摇了摇头:“这几个案子的独立性很强,但又有许多类似和雷同的地方,我也不敢肯定哪件是真案那件是假案。还有,子母案必须案子越多,它的真案和假案就越好分辨,案子少了反而让人不能作出判断,一但判断错误了真案和假案,一切努力都将白费,就像是赌棋,赌胜则生,败则死。”

“那现在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先不要急着想破案,心浮气躁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先仔细的观察案子的走向。我相信凶手一定还会继续做案,只要案子发展到一定程度,真案和假案的特征就会明显地显露出来,到时候只要找准了真案,这个案子就一定能破解了。”

听到这,欧阳雪的心里终于有了底,她觉得离破案的日子不会太遥远了。

“哈哈,宋法医果真是一语道破,为了表示感谢,今天我请客!”说完,欧阳雪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宋典的肩膀,也不管正痛的直抽凉气的宋典。

第一卷奠魂曲第五十九话命案第五宗

更新时间:2012-2-1711:31:34本章字数:4425

回到了住处,尹珲全身瘫软,一下子倒在沙发上。

从早到晚,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也毫无胃口,恐怕从今之后连豆浆都要戒掉了,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找了个靠垫放在背后,点了一根烟,同事一个接一个的离自己而去,他心中也不好受。

唐嫣和沈菲菲默默无语坐在尹珲旁边。为了打破这个沉闷的气氛,沈菲菲打开了电视,一边漫无目的的换着台,一边打量着尹珲,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概是想给大家压压惊,老赵头今晚破天荒的提出要请尹珲去喝酒,临时还找了孙发学这个老人做了陪酒,看来真是想借酒消愁,不醉不归了。尹珲不是经常喝酒的人,没几个也就醉得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了,只留下老赵头和孙发学彼此敬酒,桌子上,早已杯盘狼藉。

喝了片刻,老赵头越想越感到不平,于是抓起桌子上的酒杯就猛喝了一口,却被呛的不停的咳嗽起来。

“你看你!”孙发学给老赵头倒了一杯热水,说,“老赵啊,不是我说你,这些事又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你干嘛这么叫劲了,而且我们谁也得罪不起那个人,还是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吧!”

老赵头有些惊诧的看着孙发学,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看了看旁边的尹珲,也没有再说什么。于是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都闷着头喝酒,很快一瓶二锅头就见底了。

夜色真暗,整个湘江市仿若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十点多钟的时候,尹珲,赵得水和孙发学这才相互搀扶着歪歪倒倒地从土家菜餐馆出来。紧崩了几天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三个人一下子变得放纵起来,都喝了个烂醉如泥,直到都要快站不起来了才从餐馆里出来。

尹珲醉熏熏地钻进了老赵头的二手车里,喷着酒气对孙发学说:“孙老,你……你就坐我的车回……回家吧,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我亲自开车,送你和师傅回家。”

孙发学虽然醉得厉害,但大脑还保持着清醒,他可不敢坐一辆由一个醉的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的人开的车回家。便委婉的说说:“你自己先走吧,我拦一辆车回去。”

“怎么,孙老,难道你还怕……怕我的技术不过关吗?放心绝……绝对把……把你安全的送回家。”

“你不用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坐你的车的,我可不想变得和老钱一样。”说到这,孙发学突然觉得浑身肌肉一阵僵硬,就仿佛钱方此刻就悄悄的站在自己背后。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当……当心点。”说完尹珲就开着老赵头的车走了。

听了尹珲的话,孙发学却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

自己又不会出事,当什么心?

虽然他知道尹珲是出于好心,但是孙发学还是感到心里升出了一种本能的抵触,好象因为他的这句话自己反而会出事一样。

这样想着,孙发学突然感到心里一阵烦闷起来。他看到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说有笑的,好像都是在诅咒自己一样。

“你会死,你会死的,他就在你后面。”孙发学仿佛听到所有人都在对着自己的狞笑,这些人全都站在他身前,而眼睛却注视着自己的身后,仿佛有一个恐怖的鬼魂正跟着自己。

“不……不会的。”孙发学突然向前狂奔起来。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好像有人正在拼命地追赶着自己一样。孙发学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向前奔跑着,直到筋疲力尽地瘫坐在路边。

今天晚上的夜色虽然暗,但是却不是很深,天空中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黑纱一样,透过黑纱可以看到头顶几颗闪烁的星星,就像黑暗中的巨眼正在窥视着亮光中的一切。

孙发学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一阵带着浓重腥味的北风吹来,孙发学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绞痛起来,好像有一只手在里面使劲地抓扯一样,忍不住“哇!”的一下呕吐起来,直吐得身下的路面一片狼籍。

吐了好一会儿,孙发学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地上一大滩酱黄色的呕吐物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酸臭味,路上的行人纷纷捂着鼻子避开了他。还有几个人小声地骂了几句,孙发学听到了,抬起头来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们,吓得那几个人赶紧加块步子走远了。

由于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孙发学的酒也清醒了不少,但是还是感到有些头痛。

他站起身,想拦一辆出租车回家躺着清清静静地休息一下。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孙发学在路边站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有拦到一辆车,甚至连一辆出租车也没有见到。

“这些鬼司机都死到哪儿去了?平时多得塞车,今天却一辆都没有,难道这么早就不载客了吗?这年头的出租车司机真是混蛋!”

孙发学骂骂咧咧的顺着公路慢慢走了起来,希望走到前面的街口能够拦到一辆车,结果一直走了几里路都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等得脚痛的时候,突然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从前面冲了过来,孙发学赶紧招了招手,出租车放慢速度朝孙发学开了过来,两个明亮的前光灯直射得他睁不开眼睛。孙发学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不得不用一只手把眼睛遮住。

出租车在孙发学面前停了下来,拉开门,孙发学‘嗖’的一下钻了进去:“到曙光小区22栋。”说完这句话,孙发学便闭上了眼睛,任由出租车载着自己高速狂奔。

不知过了多久,孙发学一觉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出租车还在路上飞驰着:“怎么还没到?”

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车子竟然跑了快一个小时,这路程,恐怕绕着城市转一圈都够了。想到这,孙发学的心里顿是升起一股怒火,这个出租车司机的心也太黑了,趁着自己睡着了,竟然拉着自己不停地兜圈子。

孙发学使劲地拍了拍司机的椅背说:“小伙子,你把我逗来玩吧,明明才十几分钟的车程,你竟然拉着我转了一个多小时,就是再黑心的司机,也没到你这种程度吧!我看你是想挣钱想疯了!”

“告诉你,马上把我拉回去,多出来的钱你自己掏吧,我可不是那种肥羊,不然我打电话到警察局去,还得让你赔我的损失。”

孙发学磨磨唧唧的说了一大通,前面的司机却一直默不作声,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依旧我行我素地开着车。

见司机根本没有理自己,孙发学正想发火,却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这司机……这司机竟然是一个没有脸的人,他的面部完全是一马平川,眼睛、鼻子、嘴巴这些什么也没有,整个面部就像一张白纸。

这时,司机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突然朝后视镜转动了一下,好象发现了孙发学正在注视着自己。

孙发学吓得全身肌肉紧紧地绷着,看到司机好象发现了自己的窥视,孙发学赶紧把目光从后视镜移了下来,同时僵硬地侧了侧头。

但还是晚了,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一点点地把头转了过来,而他的身子和脖子却一点也没有移动方位,竟然就把头向后转了过来。司机的脑袋完全转了过来,头颅就像是反长在脖子上的一样。没错,他果然没有脸,该长有五官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整块惨白的脸皮。

“你-是-不-是-看-到-了-我-没-有-脸?”一阵阴森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孙发学差点被吓得昏了过去,这声音明明就是眼前这个无脸司机发出来的,但是他根本就没有长嘴巴,怎么会说话呢?

这时车内又响起了一阵“咕咕”的声音,孙发学仔细一听,发现声音竟然是从司机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你是不是发现我没有脸?”这时司机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什么也不知道!”孙发学全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紧紧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写满了‘惊恐’两个字。

司机没再理他,而是又把车子发动起来,然后慢慢地把身子也转了过来。

奇怪的是,虽然没有人的控制,出租车还是像长了眼睛一样自己在公路上行驶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常的可怕?”司机的肚子又响起一阵声音。

“不,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你不要再问了!”孙发学感到呼吸开始困难起来,他猜想自己或许快要被吓死了。这时孙发学突然觉得身下的座位变得湿润起来,并且一股浓烈的恶臭开始在车厢里弥漫起来。孙发学发现周围的东西突然都变成了一块块的腐肉。车厢壁上还钉着许多溃烂的人头,那些人头全都烂得面目全非,一滴滴黄色的尸油不停地从头颅上滴下来,还有一些肥大的蛆虫不停地在人头腐烂的眼眶和嘴巴里爬进爬出。

这时司机的上身开始直立起来,然后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孙发学一看更加惊恐不已,司机的五官竟然全都长在肚子上面,胸口上的两只眼睛又大又红,里面还有许多像血线一样的细丝在游动,根本就不像人的眼睛,而且嘴里也没有牙齿,只有一条猩红的舌头在一伸一缩的不停的蠕动。

片刻,那张嘴巴一张一合地说起话来:“你觉得很害怕是不是?不过你马上就不会有害怕的感觉了,因为任何坐上这辆出租车的人都必须得死,让我马上来解脱你吧。”

说完,司机嘴里那条猩红色的舌头突然一下子变长起来,一直垂到了椅子上,然后又像蛇一样慢慢地朝孙发学身上游了过来。

舌头游到了孙发学的脖子上,一下子把孙发学的脖子死死地缠住,然后慢慢地收紧。孙发学的脸痛苦地扭曲着,脖子上的青筋也一根一根的暴涨起来,就像一条条粗大的线条一样。

他一边惨叫着一边拼命地挣扎起来,刚挣扎了两下,突然头撞到了车门上,眼前的恐怖景象马上就消失了,孙发学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竟然都是自己的幻觉。但是这种感觉却如此真实,孙发学摸了摸胸口,心脏正像发动机一样快速的跳动着,每跳一下都觉得胸膛像被重重的捶打了一下。

没想到在车里也会做梦,而且这个梦竟如此地真实。

孙发学觉得脑袋又涨又痛,分不清楚刚才的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他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感到脖子上有一些粘粘的东西,孙发学抹了一点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顿时感到一阵袭心的恶臭,难道说刚才的事是真的?

他完全被弄糊涂了,不知道知道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孙发学摸了一下身下的椅子,手上有一阵真切的触感,说明自己的确是在现实中,一定是被接二连三的死亡案件吓得太厉害了,以至于都快变得精神分裂了。

第一卷奠魂曲第六十话咒怨初现

更新时间:2012-2-1711:31:34本章字数:4344

孙发学定了定神,问司机:“小区还没到吗?”

“马上就到了。”司机头也不回的回答。

“我上车多长时间了?”

“十分钟呀!”司机奇怪地回答,感到今天这个客人的脑子有些毛病。

“十分钟?难道我一上车就睡着了?”孙发学努力地回想着刚才上车的情景,可是却又实在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孙发学重新在椅子上坐好,眼神有意无意地从司机头上的后视镜上扫过,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头发也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不过和刚才不一样的是,这次后视镜里有一张脸,但却是一张极其恐怖的鬼脸。脸上的肉全部都烂了,眼睛一只大一只小,鼻子也只剩下了两个黑洞,而那张豁开的嘴巴却特别的大,就像一口就能吞下一个人的脑袋一样。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参差不齐地在嘴里排列着,不时轻轻地碰在一起,发出“嚓嚓”的声音。

孙发学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于是使劲地掐了自己一下,谁知道却痛得差点叫了起来,不对,这不是梦,完全是在现实中。

这时司机好像也注意到了孙发学正在通过后视镜观察自己。脸上显出一阵紧张,马上从仪表台下面摸出一个口罩戴上,不好意思的对他说道:“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孙发学结结巴巴的黑着脸:“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这样吓人是吧?”司机接过孙发学的话说:“这是被火烧伤的,去年我开出租车的时候,液化气罐突然起火爆炸,我困在车里差点被烧死,后来虽然被救了出来,脸却被烧成了这样。本来我一直都是戴着口罩的,刚才看你在座位上睡着了,才把口罩取下来透透气的,没有吓到你吧。”

原来是这样,孙发学松了一口气,这才感到自己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见到司机的脸的时候,孙发学真的被吓坏了,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噩梦当中,要是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十有八九已经被活活吓死了。

把车窗摇了下来,一股冰冷的空气涌进车厢里,夜风不停地吹打着自己的身体,他这才感到心里平静了一些。

没过多久就到小区门口了,孙发学付了钱从车上下来,没想到刚一下地,双腿一软差点顿坐在地上。

刚才实在是被吓得太厉害了,到现在孙发学的身上都还在发软。好不容易抖着手用钥匙开了门,孙发学便一下子瘫软在了沙发上,脑子里还在不停地回想刚才出租车里的恐怖情景。他觉得刚才在出租车里发生的事情太诡异吓人了,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做那种奇怪的梦呢?而且又正好碰到一个和噩梦里的人一样恐怖的司机。梦里和现实的情景都是令人恐怖的出租车司机。孙发学决定以后再也不坐出租车了,哪怕是去挤公交车也比打车强,至少不会再遇到这样恐怖的事情了。

软软地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觉得身体慢慢地恢复了过来。看到身上湿粘粘的一股汗臭,孙发学找出衣服决定先好好洗个澡再睡觉。

想到这,他便埋进衣橱里,翻腾出了一件浴衣,然后抱着衣服走进了厕所。

孙发学把浴衣挂在了墙上的挂衣钩上,然后放了满满一缸热水,脱掉衣服舒舒服服地躺进了浴缸。

一躺进浴缸,孙发学顿时感到全身一阵说不出的舒坦,好像刚才的恐惧和疲劳都被融解在了这港温暖的水中。

泡着泡着,孙发学就不由自主地想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刚才在出租车里做的那个噩梦的情景又不停地在眼前浮现,于是,他只好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然后又抬起头来呆呆地盯着卫生间的天花板出神。

孙发学突然想起了马戈壁,周海庆和钱方,他们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而且一个被烧成了粉末,一个被活活勒死,一个被刺成了筛子。

想着想着,孙发学突然又恐惧起来,当年的那件事一直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每次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孙发学就觉得浑身冰凉,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趾间瞬间流遍了全身。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还不肯善罢甘休?接下来会不会还有人出事呢?如果有的话又会是谁呢?会不会是自己呢?孙发学感到有一只鬼正飘在自己身边,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要再想了。”孙发学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怕再这样想下去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的,而且他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游荡,摸了摸自己油油的头发,这才发现今天泡澡竟然忘记洗头了,于是伸手从旁边的台子上拿过一瓶飘柔洗发水,把头发打湿了水,然后倒了一些揉起头皮来。

孙发学喜欢这样一边泡澡,一边把头揉上洗发水按摩头部,这样澡也洗了,头也洗了,既不耽误时间,头部也得到了长时间的按摩,一举数得。到时候泡完了澡只要把头一冲就行了,这样一边泡澡一边按摩头部,等洗完澡后人也特别清爽有神。

孙发学鄙弃了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坐在浴缸里按摩起头来。为了能让自己更加专业,动作更加规范,孙发学还专门买了一些关于头部穴位和头部按摩保健的书籍了学习。因为害怕自己年纪大了得老年痴呆症连累自己,所以他学起来特别认真。一边照着书学,一边在自己头上做着实践,日子久了孙发学的按摩手法也日渐成熟起来,甚至完全不比专业的按摩师出色。

此时的厕所里静悄悄的,只有孙发学的双手在头部皮肤不停地划过发出轻微的响声。随着孙发学不停地揉.搓,头上的泡沫也越来越丰富起来。泡沫一点点地从头上流下来,糊在了孙发学的头上、脸上还有耳朵上,还有一些则掉进了浴缸里,把浴缸里弄得白花花的一片。

孙发学回头照了一下镜子,看到头上的泡沫高高的蓬了起来,就像一顶奇怪的帽子。泡沫越来越多地流进了孙发学的眼睛里。孙发学不得不一边揉,一边拿浴巾擦掉一些泡沫。心里也升起一丝疑惑,今天头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泡沫,是不是洗发水抹多了,还是怎么回事?

管他的,还是先不要去管这些了,或许本来就有这么多泡沫,只是自己平时没有注意到而已。

当下他擦掉一些泡沫,重新按摩起来,随着双手在脑部不停地揉.搓着,孙发学感到头部皮肤渐渐地温热起来,这种感觉随着血液慢慢的流遍了全身,整个身体都完全放松了下来,孙发学感到自己都快要融化了一样。

就在孙发学开始进入到忘我的状态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巨响,厕所的门重重地关了是上来。跟着屋顶的吊灯也开始不停的闪烁。

“谁?”孙发学一个激灵,一下子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抓起浴巾围在腰上就冲出了厕所。

屋子里一片黑暗,什么人也没有。只有浴室对面开着一个窗子,风不停地从窗口冲进屋里。

原来刚才是风把门吹关了上来,孙发学松了一口气,走到窗子边准备把窗子关上。走到窗子边,孙发学才感到外面的风吹的非常大,直“呜呜”地响,楼下公路两边的树,也被风吹得不挺地左摇右晃,就像有人在黑暗中扭动腰肢跳肚皮舞一般。

孙发学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乌云,看来一场暴雨又即将来临。

把窗子关好后,他又回到了卫生间,刚泡进浴缸里,孙发学突然想起了尹珲和老赵头,不知道喝成那样开车回去会不会出事,或许自己该阻止他开车回去,至少让他再多坐一会儿,等酒醒了一点后再回去。

唉!不想了,等泡完了澡后给他打个电话吧。孙发学没有再考虑尹珲的事,在浴缸里尽情地享受着泡澡的乐趣,却并没有发现身后正有一个黑影在向自己慢慢地靠近……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听到声音,孙发学莫名其妙的回过了头,一张嘴顿时张的老大,声线仿佛在这一瞬间卡住了,想叫都叫不出来。

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四肢匍匐在地,整个身躯就仿佛提线木偶般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袍子,死鱼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长发缠绕披散在背上,一张碎陶瓷样的脸,鲜红的嘴唇夸张的延伸到了耳根,半张开的嘴巴满溢出黏稠的鲜血,而喉咙则断断续续发出:“……嘎……嘎……嘎……嘎……噶”的冷笑,她缓缓的、一步一步的爬上了浴缸。

“啊!别过来,别过来,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孙发学拼命地挣扎着,五指将浴缸扑打出一片片高高的水花,但随即,他就发觉自己再也动不了了,因为自己的脖颈此时正传来一阵冰彻入骨的凉意。

那是一只苍白的手……

“轰隆”一声巨雷,暴风雨终于在沉闷的夜色中爆发了,窗外“哗哗”的大雨完全掩盖了厕所里传来滴血声。

暴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尹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刚从床上起来感到口干得不得了,赶紧抓起旁边的一杯冷开水喝了下去,然后到卫生间里洗漱。

站在镜子前面,看着眼睛密布的血丝,突然感到脸上一点点的起了变化。

五官在不停的移动着位子,脸也在慢慢的变扁变平,最后竟然变成了死去的钱方。

那张脸的眼睛破裂,鼻子也被压成了肉泥,白色的脑浆还在不停地从脑门上破裂的地方流淌出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尹珲被吓的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赶紧拧开水龙头,把脑袋伸下去一阵猛冲。冲完后尹珲再抬起头来,看到镜子里又变回了自己的脸。他不觉摸了一下额头,心想大概是昨天晚上一夜没有睡好,对当时的情景又回想得太多,所以才会出现这么恐怖的幻觉吧?

尹珲不敢再面对镜子,草草的洗漱了一下,手机便响了,一看号码,是周馆长的,原来他准备今天在殡仪馆给钱方办一个告别仪式,希望尹珲能到场,尹珲强笑着和他说了几句,就挂了。钱方得死,多多少少和自己是脱不开关系的,与公与私,自己都不可能不去。不过他并没有通知卧室里的唐嫣和沈菲菲,这两个丫头胆子再大也还是丫头,昨天受了刺激,今天还是让她们窝在家里休养生息吧!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反而得不偿失,不是吗?

当下尹珲饭也没吃,就匆匆下了楼,出门前尹珲特意给孙发学挂了个电话,看看他醒了没有,可不要耽误了今天参加葬礼。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尹珲猜想这老头子可能还没有醒,于是也没有管这么多,出门拦了一辆车就往殡仪馆赶去。

第一卷奠魂曲第六十一话赵得水的叹息

更新时间:2012-2-1711:31:35本章字数:3061

郊区火葬厂,当尹珲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辆了。全是钱方家的亲戚特地赶来参加钱方葬礼的。

走进迎宾厅,尹珲发现大部分的人都在大厅里布置一个灵堂。原来警方已经把钱方的死讯通知了殡仪馆,并把钱方的尸体归还了回来。在获得家属同意之后,周馆长决定在大厅布置一个灵堂,为钱方开一场隆重的追悼会,毕竟是一位资深的前辈死了,葬礼还是要按照程序规定来操作。

此时周馆长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人布置着灵堂。灵堂的大体结构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平时挂在大厅两边墙上的标语都被撤了下来,换上了肃穆的挽联。为了增加庄严肃穆的气氛,墙上还加挂了一层黑布,黑布挡住了一部分光线,使的整个灵堂里都是一片昏暗,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种阴森的感觉。招待前台的桌子上被搭了一个不大的摆设,上面铺了一层白色的丝布,然后用代表死亡的白色花朵围了一个圆圈。距台子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奠”字,大概有两米多高,字的每一笔都比人的大腿还粗,看上去给人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好像在那个巨大的黑色的字后面就是通向阴间的入口。

整个灵堂从大体上看布置的非常的不错,大气隆重而又不失朴素和庄严,一定是费了一番力气才设计出来的。

老赵头此刻正在忙着挂挽联,尹珲见他一只手提着挽联,一只手提着锤子,正艰难地把挽联举起来往墙上的钉子上挂,尹珲连忙过去帮忙。

“师傅,让我来帮你挂吧,你这样多不方便。”

“好吧,你来吧,我帮你往上递。”

两个人很快就把挽联挂完了,然后就坐在凳子上休息。看着已经快要布置停当的灵堂,老赵头心里有一种怅惘的感觉,不管钱方生前是多么的风光,现在死了和别人也就一个样,甚至比一般的人还要悲惨的多。

想到这儿,老赵头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尹珲问:“师傅,你又想起了什么了?怎么唉声叹气的?”

“哦,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感慨。”

“感慨什么?”

“你说身边好好的人突然就死了,不管他是好是坏,你永远也见不到了,他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了,每当想起这样的事,我心里都会升起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知道是伤心还是迷茫,觉得自己好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又不存在,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

“真的吗?”尹珲摇了摇头说,“我怎么从来没有体会过你说的那种感觉?”

“那是你心里没有存在强烈的爱和对死去亲人的思念,你当然体会不到了,你可以试试夜晚一个人到空地上去仰望夜空,那时你会看到天上显现出一张张巨大明亮的脸,那都是死去的人的魂灵,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天上看着我们,那里有你每一位亲人,他们也都在看着你。”

“你怎么越说越恐怖了?”尹珲被老赵头说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算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讨论那些死人的事了,对了,今天早上你看到孙老了吗?我怎么没见他来参加葬礼,打电话也没人接。”

“孙发学没有来吗?今天早上我一来就帮着布置灵堂,一直没有看到过他。”

“这就奇怪了,他一向都勤勤恳恳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会不会是昨天喝得太多了,今天早上没有醒来?”

“也许是吧,我再给他打个电话,看他醒了没有。”

尹珲拨通了孙发学的手机,没过多久就响起了信息提示音,提示此时无人接听,尹珲只好又挂了电话。

“还是没有接?”老赵头放下了烟袋锅。

尹珲点了点头:”也许昨天真的喝得太多了吧,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就在他和老赵头休息这当口,灵堂也布置停当了,周馆长看了看时间说:“好了,可以把尸体抬进来了。”

周馆长叫了几个人去把钱方的尸体抬进来,一会儿钱方的尸体就从外面抬了进来,然后几个人又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放到了已经布置好了的停尸台上。

钱方的尸体虽然经过了美容处理,看了以后还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由于血液的大量流失,尸体的脸皮显得特别的白,一种阴惨惨的白,就像电影里涂了白粉的僵尸的脸一样。而且尸体的一只眼珠也不见了,只好用一个假的眼珠来代替,两只眼睛看上去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的眼睛长到了一起一样。尸体脸上和头上被撕裂的地方用线缝了起来,由于钱方的头部差不多完全被撞碎了,整个头颅几乎都用线逢到一起的,所以尸体的脸上纵横交错着许多像蜈蚣一样的缝合口,整个头就像一个用线逢成的参白的木偶一样狰狞可怖。

几个小时之后,钱方的追悼会正式开始了,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悼念的人,基本上都是殡仪馆的职工,还有一些是他的亲友。民政局也派了一名代表前来,就把整个屋子挤的满满的了。来的人都带了花圈和挽联,大大小小的花圈堆满了停尸台的四周,最后实在堆放不下了,只好先撤掉了一些出去,好让后面的人有位子放。

雨还在下,合着灵堂里低沉的哀乐,给追悼会营造了一个很好的悲伤的氛围。

前来吊唁的人都先向尸体鞠躬行礼,然后献上花圈和挽联,完毕后再从停尸台旁边缓缓的走过,瞻仰死者的遗容。

虽然前来吊唁的人都知道钱方是出了车祸以外死亡的,在来之前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钱方狰狞恐怖的面容吓了一大跳,全都从停尸台匆匆而过,别说瞻仰了,连看都没人敢细看,还有的只是向尸体扫了一眼就走了,大家都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