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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韶又惊又喜的站起身,神色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的神色让我心底里翻涌的患得患失,都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毕竟,我欠他啊…

“远处的就是锡安雪山,”我用马鞭指了指远处起伏不定的绵绵雪山,“离我们最近的就是天女峰,每年冬天,我们都会去雪峰狩猎。去年狩猎的时候,竞驰还用他的那张小弓猎到了一只雪鹌鹑…”

想起当时的情形,我不禁又是一笑。那是他第一次自己捕到猎物,在同去的几个小孩子当中,着实出了一阵风头。

明韶遥望着雪峰,眼中浮起一丝怅怅然的温柔。

“这孩子很聪明,字也写得很好。去年请了教习开始习武。就是生性顽皮,总是带着邻居的一群小孩子四处惹祸。”想起上个月他们“演习兵法”把马棚烧了的壮举,自己忍不住抿嘴一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明韶的好。

男孩子小的时候,总是爱玩将军捉强盗的游戏。我记得自己小时侯也是这样…,不同之处就在于我小的时候只是跟一群孩子玩,而竞驰还多了一群狗——两只大猎狗,六只半大的猎狗。

一群人加上一群狗,把寂静的山居生活折腾得鸡飞狗跳,有声有色。

“她…好吗?”明韶眺望着远处的雪山,语气轻浅的问我。

我的心里不禁一动。他终于还是问了。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于是坦然一笑:“她很好。”

她是很好,就是最近又长胖了,正在忙着减肥。昨天晚餐的时候,她一边咽着口水看我们吃晚饭,一边可怜兮兮的啃苹果。最后,三岁的女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到我面前来跟我求情:“娘已经知道错了,爹爹你就原谅她吧。”

西夏立刻跳了起来:“我哪里有做错事?!”

小竞驰不屑的斜了她一眼:“娘做了错事从来都不承认。”

女儿翡翠也瞪大了眼睛,随声附和:“对啊,娘没做错事,那爹爹干嘛罚你不准吃晚饭?!”

西夏捧着半个苹果嘴角抽搐的样子,到现在一想起来,我还是忍不住要笑。连忙转过身去,用马鞭指了指山道斜上方的那一丛茂密的杉树林:“过了那一片树林,就到了。”

明韶没有出声,表情却变得十分复杂。象是有些畏惧,又带着一些隐隐的期盼。他是怕见到西夏,怕她始终没有原谅他吗?

已经过了这么久,他竟然还是如此的在意西夏的态度吗?

我的心里又开始有些不舒服。其实,这也正是我不喜欢他的地方——明明如此在意,当初又何必那么痛快的放手?

穿过郁郁葱葱的杉树林,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向阳的山坡上绿草如茵,几十户人家零零星星的散布在这一片如画般的山坡上。

绿色山峰在远处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宛如浓墨重彩的一副山水画。再远处,就是白皑皑的锡安雪山。终年积雪的山峰云雾缭绕。这样一轴山水猝然间在眼前展开,清丽的让人手足无措。

明韶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景色,这一瞬间,他心中浮起的不是欣喜,而是连自己也分辨不了的,一种类似于悲伤的情绪。

风瞳用马鞭指了指高处的一所庭院,脸上再一次浮现出淡淡的笑容:“那就是我们在山中的别院。是不是很清净?”

明韶随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只看到一沿粉墙掩隐在浓荫之中。庭院寂寂,在午后的阳光里仿佛已经沉睡了似的幽静。

明韶不知不觉开始想象她住在这里的情形:每天抬头就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清冽的空气中混杂着青草的香味,阳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生机勃勃的脸上…

这样的想象过于真切了,他仿佛真的看到了阳光在她眼睛里明亮的跳动…

也许是察觉了他的恍惚,风瞳诧异的回过头来。

明韶也在望着他,跟五年之前相比,这个男人的外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身上却少了阴晴不定的冷戾,多了云淡风清的爽朗。

有那么一刹间,明韶是羡慕他的,可是究竟羡慕他什么呢?是羡慕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还是羡慕他随心随意的生活方式?

“王爷?”风瞳显然不清楚他的表情变幻不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韶自嘲的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了解你。我忽然想,你为什么会答应带我来这里呢?”

风瞳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雪峰,语气恬淡的说:“王爷是不是做任何事,总是想得这么多?”

明韶微微一愣。

风瞳微微一笑:“我是一个商人,天生就具有敏锐的直觉。说我莽撞也好,果断也好,我做事从不瞻前顾后。至于请王爷来寒舍,也许是当王爷是朋友,也许…只因为我也是一位父亲。”

他的一句瞻前顾后,宛如铁锤般捶打在明韶的心上。

从小到大,他所接受的教育就是考虑问题的时候,要把自己放在一个超然的位置,然后选择利益最大的解决方式…,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听楚德就说过:只打有把握的仗,不可相信直觉…

明韶的内心开始动摇,他在心中暗暗的问自己:“不可相信直觉,所以不敢相信直觉…家族的荣誉高于一切…所以,我从来都不曾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王爷,这边请。”风瞳打断了他的沉思,客气的招呼他。

明韶却在马上恍惚的一笑,摇了摇头:“我心里很乱——我想,我还是不进去的好。”

风瞳诧异的挑起了眉头。

明韶望着远处的雪山,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这里的景色很美,也很静。我相信她生活在这里,必然是极好的,有你、有你们的孩子…”

“知道她好,孩子也好,我也就放心了…”

风瞳握紧了马鞭,他这番话却是他怎么也没想的…

他拦住了转身欲走的明韶,很恳切的说:“王爷既然不愿进去,不妨略等一等,我去将驰儿带来与你见上一面。”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打马狂奔而去。

明韶下了马,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

初夏的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迎面吹来的微风却是凉爽的。白云低低的飘过他的头顶,从看不见的地方隐隐传来潺潺的水声——眼前的世界恬静的宛如梦中的仙境。

身后的树丛里响起了一阵孩子们的欢呼,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手中举着木棒之类的东西从他的身边一涌而过,却又停在了离他不远处的缓坡上。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他。

也许是山村里很少有外人来的缘故吧,明韶不禁微微一笑。

一个穿着月白色短衫的男孩子拖着一跟长长的翠竹凑了过来,歪着脑袋问他:“这位叔叔,你是在等人吗?”

明韶一笑,正要回答,就听孩子堆里传出一声颇有气势的呵斥:“小六子!马上归队!”

明韶抬头望去,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手里举着一根木棍,正神气活现的对着先前的小男孩指手划脚。这孩子一张小脸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眉目英挺,漂亮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一眼看过去,竟有种莫名的眼熟。

心中不由一动,张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几岁?”

男孩子不屑的将嘴一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明韶不禁一笑:“我是个过路人,迷了路。你的父母没有告诉过你要帮助别人吗?”

男孩子凝神想了想,随即将两道眉毛很严肃的皱在了一起:“那你需要什么帮助?”

明韶又是一笑:“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很神气的将手一摆:“你们都退到战壕后面去等我!”看着男孩子们一哄而散,他才回过头,很认真的说:“我快七岁了,我叫风竞驰。山里的路我都知道,你究竟要去哪里?”

明韶心头震动,一把拉住了他的小手,颤着声音说:“你叫…竞驰?”

竞驰、梦驰,这两个名字,他始终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含义,却一直深深的烙在他的心头,没有一天能够忘得掉。

他已经这么大了…果然酷肖自己…

心头悲喜交加,明韶的眼不知不觉有些潮热。

“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带你回我家,我娘懂医术的。”竞驰误会了他的表情,双眼中流露出一点点的担忧:“上次我从山上捡了一只受伤的野兔子,就是我娘给它医好的。”

明韶含笑摇头,“我只是赶了很远的路,累了,你对这里很熟,那可不可以坐下来给我这个外乡人介绍介绍呢?”

竞驰很爽快的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抬头看人的时候,眼神直率而坦诚,象她。

“你就住在附近?”明韶轻声的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竞驰伸手向后一指:“喏,那就是我的家。家里有爹娘,还有一个妹妹。我妹妹只有三岁,她的眼睛是绿色的哦。”

“哦?”孩子的语气逗笑了他,“绿色的吗?”

竞驰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的眼睛象我娘,妹妹比较象爹——我爹就是绿色的眼睛哦。”

“你爹爹疼你吗?”明韶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却怎么也忍不住。

竞驰却得意洋洋的笑了:“那是当然,我是家里的长子啊。不过我娘很凶,每次我闯了祸,她都要罚我背书,还不准我吃晚饭…”

明韶不禁一笑,却接着问前面的问题:“你的爹爹,对你怎样的好?”

竞驰想了想:“每天他回来都会抱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我娘罚我不准吃晚饭的时候,他会偷偷的给我拿鸡腿…还有,我带着我的兵烧了后院的马棚他也不生气,跟娘说可以再修一个…他还带我去打猎…”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小脸上散发出明亮的光彩:“每次我们去镇上,爹爹还让我和他一起骑大马哦。”

明韶想笑,心里却觉得又酸又涨。

竞驰歪着头问他:“叔叔,你有没有孩子?”

“有,”明韶深深的凝视着他,怅然一笑,说:“不过,我的儿子在很远的地方。我见不着他,他也不知道有我这个爹爹。”

竞驰又皱起了眉毛,不解的反问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你不想他吗?”

明韶满心酸楚,唇边却绽开温柔的浅笑:“想——想的每一夜都睡不着觉。”

竞驰的小脸上顿时充满了怜悯。眼神却依然是疑惑的,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小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呢?

明韶握紧了他的手,却也只是一握便松开。他从旁边的马鞍上取下一个黑色的木盒递到了竞驰的面前:“我要走了,这个送给你吧。”他抚了抚他的发顶,轻声叮嘱:“你要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好好的保护你娘…”

竞驰挺直了小腰板骄傲的说:“我爹说过,我要保护娘和妹妹。”

明韶注视着他,温柔的一笑。心中虽然万分不舍,还是牵着马转身离开了。

直到一人一马消失在了杉树林的背后,他才想起来手里的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眼前不觉一亮:原来是一对雕刻精巧的黑桃木刀,长不及二尺,银制吞口,刀鞘上缠绕着精美的银丝,还镶嵌着几块漂亮的宝石。

竞驰抚摸着精致的木刀,心里却有些茫茫然的感觉。

也许他还太小,分辨不出弥漫在心头淡淡的惆怅究竟是什么。直到爹爹的手抚上了他的头顶,他才恍然想到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我忘了跟他说谢谢…”

如梦令之天朝女捕快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章节字数:3370 更新时间:07-10-25 16:22

曾经有客人说过,我家里最美的地方,就是正房后面的花园。

花园不大,因为我们都喜欢粉钟,所以园子里粉钟就格外的多。每到春天的时候,满眼都是一串串漂亮的粉铃铛,亮闪闪的在微风里摇曳。

我们的后院,有一片小小的湖泊,种满了睡莲。夏日里睡莲盛开的时候,景色非常美丽。我的父母都十分喜爱睡莲,连他们居住的院子里,也摆着一缸一缸的睡莲。不过,那些是很名贵的品种,我父亲更愿意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来亲自照料。那都是风瞳特意为他收集来的。我一直觉得,只要愿意,风瞳在讨人喜欢的方面绝对是一个高手。

不过,最美丽景色还是坐在湖边欣赏远处的雪山。

正对着我家后园的,就是锡安雪山最有名的天女峰。天女峰终年积雪,天气不好的时候,会有白皑皑的浓雾笼罩着山峰,仿佛给那险峻的山势盖上了一层轻薄的面纱。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晴天。

就好象今天这样的晴朗的天气。天空蓝得象深邃的宝石,连一丝杂云也没有。灿烂的阳光照着银色的山峰,每一根线条都散发着耀眼的光。从山顶向下,山峰的颜色便由耀眼的银白渐渐的过渡为深浓的绿色——秋天的时候,又会变成一片花团锦簇的火红与橘黄。从不同的房间望出去,眼前的景色也会随之发生不同的改变,令人赞叹。

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当初选中这里建房的那位老堡主独特的眼光了。据风瞳说,二百年前的那位族长,一个性格暴躁又孤僻的人,无妻无子,后半生几乎都消磨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其实,这里虽然僻静,但是距离山下的城镇却并不远。去年灯会的时候,我们还曾经徒步去镇上看热闹。

窗外的草坪上,六岁的竞驰正在努力的将最大的一只狗按倒在草地上,一边颤微微的伸着胳膊扶着他的小妹妹往狗背上坐。不满三岁的翡翠一只手抓着哥哥,另外一只手揪着大狗的项圈,抬着一条短胖的小腿往狗背上划拉,蹬来蹬去的也不上去,翡翠般的绿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竞驰。

竞驰满头大汗,却还是英勇的把腿伸过去给妹妹当台阶。

坐在我身边的安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是小娘亲的闺友,住在山下的镇子里。今天来找小娘亲闲话,却不巧小娘亲和老爹去后山的禅院里祈福还没有回来。

“这两个孩子倒是要好的很,”安夫人笑着斜了我一眼:“小公子略有几分象你,小小姐倒是十足的象你家相公——尤其是眼睛。”

我只是笑了笑,我们说话的工夫,翡翠已经爬到了狗背上,正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

“镇子里传说焰天国要跟咱们和亲呢,”安夫人笑嘻嘻的说:“听说他们的皇帝派了一位亲王来求亲,琼琳公主运气要她的姐姐好得多,不用嫁给老头子——听说焰天国的皇帝还很年轻呢。”

“好象传了好久了。”我给她的杯子里斟上热茶,“陛下真的允了?”

安夫人故做神秘的一笑:“这次好象是真的哦。因为他们要对北方用兵了,所以要和我们和亲,大概是怕我们在背后有什么小动作…”

我的手停顿了一下,她的话,又勾起了我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

北方,多灾多难的北方啊。

我摇了摇头,将那些即将浮上心头的东西又按回心底:“不是说洪波占了丰都吗?”

“都半年了。”安夫人放下茶杯,颇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听说他们打到了白城,又被楚元帅迫得退了回去,田都分了呢。”

我没有出声。

四年前,焰天国的皇帝在楚德收回北部之后,就下诏收回土地。具体怎样的情况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田地还没有收回来,就有人串联了农民一起反抗官府,慢慢的演变成了官府所称的“流匪”。

流匪的人数变得越来越多,推举了一个叫洪波的人做首领,听说他们占领了丰都和白城,并通过这两个城市和楚德一直在打拉锯战…

“听说北部的胡麻长得极好…”安夫人说着,摇了摇头:“北方人都说这是那个叫做夏无心的女人的功劳…,我只是不明白,当初楚德打下赤霞关的时候,洪波他们怎么不出来帮忙呢?都说他们要是那时候出手帮忙,那个夏无心不一定就败呢!”

为什么那个时候当地人没有帮忙,我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不愿意主动的给自己招揽麻烦,也许是不知道袖手旁观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也许这世间很多事,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又或者,所有的人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审视自己的内心和这个容我们所栖身的世界吧。

谁知道呢?

外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叫,夹杂着大狗小狗的一通狂吠,一时间热闹非凡。

他每一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引起类似的明星出场般的轰动。

翡翠抓着哥哥的衣襟从大狗的身上跳了下来,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朝着父亲跑了过去。几只狗狗当然也大呼小叫的跟在小主人的身边。翡翠喊得最响,却落在了最后。

风瞳一把捞起了跑在最前面的竞驰,将他高高的举了起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开始熟练的躲闪狗狗们的示好。其实我告诉过他,他越是躲,狗狗们越是以为他在跟它们闹着玩。可是他总是挂着一脸忍辱负重的表情反问我:“不躲,难道让它们的大爪子拍到我身上吗?上次我听你的,结果被它们舔了我一脖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