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搂过她继续刚才没完的温存,只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卓思暖,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最讨厌听你说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白胰。

至此之后,思暖一直跌坐在木椅上望着窗外的精致出神,而洛少东,靠在那个窗口也是若有所思直至下了电缆车。

一切恍如梦境,一个持续不到三十分钟的梦境,却好像耗尽了思暖一生的勇气。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这般勇敢的靠近他。

也许在他的眼里,这不过只是一时纵欢,对思暖而言,却是她能做的全部。

游乐场里依旧人山人海,思暖却已经可以将脚步踏的飞快,被他拂过的伤口,像是再也觉不出疼痛。

耳边隐约有孩童的哭声,在这个孩子遍地的地方本也不算什么,可是洛少东却像是忽然被提起了神经,一下变得警惕起来。

前方团团的人潮汹涌,待到那哗然声也落进思暖的耳朵,她也开始觉察出不对劲。

洛少东已经飞奔而去,他一路拨开了人群,背影是鲜少的慌乱。

眼前的景象完完全全的超出了思暖的预料,梦窗倒在地上,长发凌乱,又是一番狼狈。她低着头表情晦暗,第一次让思暖觉得她已经气馁了。

思暖已经不再忍心继续这样看着她了,曾经骄傲明媚的女子,这样几次三番的于人前被羞辱,让她情何以堪。

嘟嘟看着梦窗,哭声震天,他眸间晶莹的泪花,像是隐忍的恐惧和心疼。

思暖跑过去一把将他抱起,他将小脸埋进思暖的颈间,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思暖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他的背。爱夹答列

而洛少东,也已经蹲下来将梦窗打横抱起,一路穿过人群…

梦窗看不出哪里受伤了,可是瘦小的她窝在洛少东的怀里,看起来虚软的随时都会化作一缕轻烟而去。

哀莫大于心死。

她想,梦窗的心,也许再也不会舒醒了。

同样穿越人群而来的,还有柯凡和姜瑜儿,姜瑜儿连声的尖叫着被洛少东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柯凡协助洛少东将梦窗塞进了车里,车子一路飞驰,却没有回洛宅。

——

思暖从来没有来过洛少东城中的别墅。与这恢弘的气度一比,思暖心心念念的榕园顿时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只是令思暖意外的是,姜瑜儿对这个地方也显得格外的陌生。倒是柯凡熟门熟路的抱着梦窗走进屋里去。

嘟嘟哭累了,伏在思暖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洛少东先他们一步下车,下车之后没有跟着走进屋里,而是从车头前绕过来,替思暖打开了车门,朝着她伸出了手“把嘟嘟给我。”

思暖摇了摇头没撒手,小声的说“会吵醒他的。”

洛少东沉吟一下,也没有坚持,只是护着她从车门里钻出来。

没想到町煜竟然坐在大厅里。

一直了无生趣的梦窗看到町煜也没有丝毫的反应,看到只当全然没有看到一样。

町煜的指尖正燃着一支烟,看到他们进来,有些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前跨了一步之后到底也没有走向梦窗。

柯凡也没有停下脚步,一路抱着梦窗往二楼小跑上去。姜瑜儿一直都是一个很会抓重点的女人,她自下车之后一直担负着安抚梦窗的任务,这会儿也一路跟着他们上了二楼。

这是思暖回国之后第一次见到町煜,他和她离开的那一年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眸间的笑意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了。

思暖想,这也许就是最大的变化。

町煜笑着和思暖打过招呼。看到伏在她肩头的嘟嘟,也没有显出多少诧异,自然的伸手抚了抚熟睡中的嘟嘟,饶有深意的说“看来爷爷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洛少东没有接话,只是示意思暖先带着嘟嘟回避一下。

要说回避,思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这个房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四面似乎皆是别有洞天。

她才旋身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嘭”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响起的就是男人的闷哼声。

思暖心中猜得出个大概,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町煜掩着嘴角伏倒在地上,姿态颓然又理所当然,似乎是做好了今天挨这一拳而来的。

思暖默默的转回了身,任由耳边的静默无休止的蔓延,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去劝慰去阻止这一场专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隐约间她只是听到町煜黯然的声音。

思暖从来没有听他发出过那样的声音。记忆里的町煜是个明朗的好似太阳神的男孩子。他永远有说不完的笑话和开心事,只会逗得梦窗前俯后仰自己还故作镇定的装正经。

他们如世界上所有的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般简单纯粹。

那本是思暖心中最了解彼此也最不会分离的两个人。

詹姆斯太太曾说“人之所以会难过会心伤,是因为他们从没有预见过悲剧的发生。”

思暖想,用这句话来解释彼时和此刻的梦窗也许最为贴切。因为从未预见这个男人会离开自己,所以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成了悲剧的蔓延。

怀里的嘟嘟忽然动了动。

思暖猛然回神,却听到那个男人悲戚的声音。

“我不会离婚的。”

——

柯凡送姜瑜儿回去之后又带些宵夜回来。

几个人折腾了一天也都饿了,可思暖哄了半天,梦窗都不愿意睁开眼睛吃点东西,她索性将餐盘放在床头便不再劝慰。

下楼的时候看到洛少东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抽烟。藏青色琉璃烟灰缸里长长短短的烟头横竖堆放着,像是战场上凌乱的英雄冢。

他的背影与烟雾缭绕间恍惚,不安的却是思暖的心。

她走过去,不声不响的在他的身旁坐下。

洛少东扭头瞥她一眼,好半晌才用他那早已喑哑的嗓子问她“怎么?你也想来一根?”

思暖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心情同她开玩笑,只是以同样的神情回过头去看着他。

她的表情里带着点笑意也带着点嗔怨,在这一场对视里,没一会儿洛少东就败下阵来。

他俯身一仰,伸手掐灭了最后一支烟。

客厅最左的飘窗开着,屋里的烟雾很快就被穿堂而过的晚风给吹散,转而只剩思暖发间的馨香。

洛少东觉得自己只是这样坐着就有些心荡神驰了。

他再转过头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学着他俯身掐烟的姿势取水。她的长发散落在后背,颈间缀着那片蕾丝随着她倾身的动作往前一落,隐约间还可看见他在她脖颈间留下的一串吻痕。

心间的烦躁转而就以奔腾之势汹涌而出。他一把夺过了思暖手间的玻璃杯,仰头将杯中的纯净水一口气吞了下去。

那冰凉的液体就好像是她冰凉的小手,抚顺了他心间的那丝慌乱和不安。

“这是我的杯子…”思暖忍不住出声。

“这里是我家,哪里来的你的杯子?”洛少东冷冷出声。

思暖一听,只觉得他讲的也挺对。哪儿有被她喝了一口水就成了她的杯子的道理。那岂不是被他亲了一口就成了他的人了?

这样的逻辑不通,也万万不能通。

一时无话,思暖犹豫着要不要再往这个杯子里添水,却听洛少东先开口“梦窗睡了?”

思暖嗯的一声之后气氛更沉郁。

她终于放弃了复杂的思想斗争,往后一仰靠进沙发的软垫里。

“他们,不会在一起了吧?”

良久,思暖听到自己清冽又冷静的声音。

洛少东没有回答她,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华丽丽的无视了她的问题。可是他不说话思暖也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么深刻的恨过,怎么可能继续在一起。

这样想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对号入座了。然后一瞬间就好比芒刺在背,她想逃却一时挑不到好的借口。

忽然飘窗的支架发出“吱嘎”一声…

“我去看看…”

思暖下意识的跳起来,脚下的步子还未迈开,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了腕子。

洛少东顺势一用力,思暖就跌回到沙发上。

他没有抱上她也没有低头吻她,只是旋了个身坐正之后慢慢的躺了下来,枕上了她的腿…

——

盛开着的伤疤,讽刺关于永恒的话3

更新时间:2013-9-28 2:19:51 本章字数:3508

思暖僵举着双手,一低头他精致的俊颜就在眼前,她忽然就不知所措起来。爱夹答列渗透于记忆深处的亲昵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泛上来,消除着她的戒备也融化着她的心。

思暖总觉得,这样的依偎,比拥抱真实,比亲吻甘甜。

这样的姿势对于思暖而言不甚熟悉,因为曾几何时,她就总爱这样枕在洛少东的大腿上睡觉。

洛少东运动健身练得一身铁骨,他腿上的肌肉硬的好似石头,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好的枕头,可是即使这样,思暖还时不时的赖上去,不过是逮着空档就变着法儿的向他撒娇罢了。

被咯的疼了,她便开始好奇,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做的榛。

别的女孩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思想上的女流氓,行动上还是个乖乖的好姑娘。

可思暖就是相反,一旦脑海间产生了这个念头,那双小手就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一会儿戳一戳他的腿,一会儿摸一摸他的腹肌。

可怜洛少东和公司董事开着电话会议却还要忍受这非人的折磨宜。

玩儿火的人通常都不会意识到后果有多严重,所以也难怪每年的火灾那么多。

思暖就是那种玩火不自知的小孩儿。洛少东每次挂上电话的时候,表情都是难看的。像是张开血盆大口就可以吞下整个人的野兽。

往往不等思暖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他已经扔了手机将手臂往思暖的脖颈下一抄,纤瘦的思暖枕着他的手臂就被他提起来。

他通常二话不说就俯身低头用肆虐的吻来告诉她,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儿。

那时候的思暖是个吃苦不记苦的孩子,通常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了,还抓不到事情的重点。

人家洛少东都已经盘算怎么将她吃拆入腹更快了,她却还只是想着这样的接吻方式实在是太考验人的臂力了。人洛少东果然是坚持健身的男人,这是得每天坚持做上多少俯卧撑才能练成的功力啊?

其实,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永远都躲在洛少东为她撑起的世界里,只做他单纯的姑娘。

只是天不遂人愿,事不顺人心。

后来他乡远走,她的行李箱里总少不了那个用小米塞成的枕头。爱夹答列用这么硬的枕头,说穿了就是睡着了还要折磨自己。

可是,她知道的,自己枕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枕头,更是一段让她甜到极致也伤到尽头的回忆。

简愿说,回忆就跟你这奇怪的枕头一样,是顶顶没有用的东西。

思暖永远记得她说“顶顶”两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那明明是一种变相感同身受和自我安慰。

后来思暖随救援部队去山间支援时遇上泥石流,她把自己的枕头给划破了,盛着山里的泉水给大家煮粥喝,算是帮着大家熬过了最难的十几个小时。

她一回到有信号的地方就急着要给简愿打电话,打通了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不停的重复,那个枕头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简愿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就对她破口大骂。

思暖心虚的受着,她也自知,这的确不是绝处逢生的人该抓的重点。

就像是简愿最后骂累了之后无奈的总结,她的确是个永远抓不到重点的傻姑娘。

因为抓不到重点,所以才会对已经握在手上的,念念不忘。

——

洛少东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顺,他的双手环在胸前,像是睡梦中都死守着他的攻防联盟。

思暖想,这才是睡着了还要折腾自己的人,与他相比,她那点小心思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小心翼翼的透气,生怕吵醒了他。

这样安静无争的睡颜,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这是记忆中最柔软也最平静的一部分,她以前都不敢去触及,生怕一旦碰触,理智就会溃堤。

而现在,最美好的就真实的展现在她的眼前,从此无求。

思暖的指尖隔空描绘着他棱角的弧线,她曾多少次尝试着用自己的画笔勾勒出这张让她魂牵梦萦的容颜,可是不知是画笔太单调,还是画纸太苍白,她始终无法将思念的点连成完整的线…

窗外星光璀璨,屋内浮动的是温情。

思暖想,如果可以一直坐下去,哪怕是坐成了永恒,她也愿意。

可是天再次不遂人愿,事再次不顺人心。

手机总会在这样的时刻响起来。

洛少东小幅度的翻了个身,还未等思暖自己伸手去掏手机,他的手已经摸进了思暖的口袋里。

淡光闪闪的屏幕上隐约跳动着三个字。

“阮、宁、成。”

洛少东一字一顿的念出声来,嗓音低沉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存的倒是挺生疏。”他笑了,笑意晦暗不明,思暖却看到了他的嘲讽。

思暖忽然记起自己曾为了要将他的手机通讯录里“卓思暖”这个名字改掉还摔坏过他一台手机。

他的手机里都是重要的商业信息,思暖看着自己眼前四分五裂的手机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她低头讨饶的时候他却笑了。

“要存什么你才满意?”

思暖见他没有生气就又来劲了,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存什么,她气馁的答道“只要不是这样生疏的三个字就好了。”

洛少东无奈“这哪里是生疏的三个字,这是你的名字。”

思暖瞪他不解风情,大喊着“那也不行,就是得换掉。”

洛少东按了按太阳穴笑的宠溺“你管的这么宽,我干脆存老婆算了。”

“…”

思暖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忽然惊叫一声,这来来回回折腾几下,她都忘了自己已经答应了阮宁成晚上一起去吃饭。

几乎是下意识的从洛少东的手上夺回了手机,也不顾他满脸怨气的瞪着自己,当着他的面儿就将电话接起来。

她才“喂”了一声,就听到那头有陌生的男声传过来。

“请问是卓思暖小姐吗?”

——

打电话的人是圣庭的工作人员,他形象生动的就描述了阮宁成被她放了鸽子的苦等三四个小时的心急如焚以及尔后如何借机买醉的过程,一字不差,几乎差点就要将他一共抬手看了几次表都统计的一清二楚。

洛少东很明显的屏息听着,对于旗下员工这样恪尽职守的碎碎念,这位总裁大人似乎格外的嗤之以鼻。话筒“沙沙”的传出些杂音后,隐约有了男人痛苦的呢喃,该是阮宁成自己抢回了手机,他似乎醉的真是不轻。

“小暖…小暖,不要离开我…小暖…”

思暖觉得自己一阵毛骨悚然,只觉得阮宁成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专业了,就连醉着都不忘露出他的戏霸本性。

她忙不迭的低下头去看洛少东,洛少东毫不掩饰的拧着眉毛,似是更加嗤之以鼻。

思暖觉得自己已经放了阮宁成的鸽子,不好再让他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唱独角戏,于是不顾洛少东还枕在她的腿上,开口斟酌着唤一声“宁成,你没事吧?”

表情之担忧,语气之殷切,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进步了。

阮宁成沉默了好几秒,思暖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的时候,才恍然明了,自己除了愧疚,还真是有些担心他的。

“卓思暖!是不是你!”阮宁成忽然一声大喝。

思暖心想可不就是我,刚刚还一口一个小暖,这会儿翻脸不认人倒是挺快的。演员的最高境界也许就是如此,演到让对手都无法捉摸才是王道。

她不想同一个醉鬼计较,立马先服软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今天答应和你一起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