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准,他后悔了呀!本就是坐拥三千佳丽的帝王,现在让他对着一个头发稀疏,面容枯槁的女人,自然难免生了别的心思。”

头发稀疏,面容枯槁,字字扎心。

傅兮的眼眶立即蓄满了泪水,她食指扣着景熙帝的腰带,啜泣道:“是不是因为我现在长丑了,没有了头发......没有了你喜欢的肉......你就后悔了?”

景熙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

果然啊!他就知道!一定会这样!

他没接她这明显是要没完没了的话,而是双手用力,将傅兮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傅兮总觉得景熙帝的眉眼勾魂,却不知他只想勾她的魂。

他把长乐推到了床榻的最里侧,将外面的地儿空出来给了自己和这哭哭啼啼的人儿。

四目相对,傅兮觉得她好像自己越陷越深......她竟然在到了该翻脸的时候,都舍不得从他的臂弯里出来。

她在他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他的胸口。

又是翻眼皮,又是撇着嘴。

每一个动作都表达着她不乐意,但是就是不推开他。

那样子落在景熙帝眼里,就可以解读为一句话。

你快哄我,哄到我满意为止。

景熙帝最是懂女人心,傅兮这行为在他看来那就是送分题。

他知道他现在就是说什么都没用,因为她的心结,明显在那一头秀发和肉上。

他的手掌不由分说地覆上了她的软绵绵,戏谑道:“可是朕喜欢的肉,并没有少啊......”

傅兮面红耳赤,她怕吵到一旁熟睡的长乐,对着他哑声道:“骗子。”

他低头亲了亲傅兮的小嘴儿,然后在她耳畔柔声道:“娘娘好本事,竟然让骗子从了良。”

......

翌日一早,傅兮醒来后,身边空荡荡,便知那人是去上了早朝。

她对自己简直怒其不争。

怎么就能这般没出息,明知那人就是个惯会使用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的骗子,却还是没忍住信了他的邪。

傅兮转过身与长乐大眼瞪着小眼,幽幽道:“你怎么找的爹!”

长乐笑嘻嘻,伸伸胳膊,伸伸腿。

咿呀咿,咿呀咿......

没过一会儿,昨日那奶娘便又进了屋子。

叶奶娘昨日还俏生生的脸蛋儿现已是红肿不堪,虽然走进来时一直颔首,但傅兮看得出来,那双腿隐隐发颤的样子,绝不是紧张出来的。

傅兮打眼一看便知,她昨日定是受了刑。

今日喂奶时,叶奶娘便是按照规矩将长乐抱到外面去喂的,等过一会儿,叶奶娘把长乐放回到床上时,傅兮便开了口。

“你既然喂了长乐一口奶,本宫便也无意为难你。不过若是你再敢起了别的心思,本宫便会亲自处置你。”态度冷淡,与昨日截然不同。

叶奶娘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

她确实因长乐公主只能喝自己的奶,便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她平日里摸不着陛下的影子,刚好昨日是个机会,便赌了一次......她本以为今日惜妃娘娘哪怕不刁难自己,也要狠狠地羞辱自己一番......

可是并没有。

她将喉咙里还在渗着的血往下咽了咽,最后终于是想明白了。

她本就不该自视甚高的。

————————————————

午后,灵惜殿倒是来了一位稀客,桃花悄悄在傅兮耳边道:“娘娘,靖柔长公主来了?”

傅兮美眸瞪圆,长公主......可是萧婳?她今日虽已有耳闻,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到那位让她心疼了许久的小姑子。

萧婳梳着朝云近香髻,上着水蓝色的半臂,下着一袭鹅黄色的齐胸襦裙,配上那白皙动人的瓜子脸,怎么看都不会想到这长公主已是近双十年华。

萧婳先是认真福了礼,随后开口道:“靖柔见过皇后娘娘。”

听完这话,傅兮这上前要扶起她的姿势不由得定住了一下,皇后娘娘?

萧婳看她一脸诧异,于是试探道:“皇兄还没和皇嫂说?”

傅兮:“说什么?”

“皇兄刚刚与靖柔还在探讨封后大典的事......”萧婳话还未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不然怎么说景熙帝城府深密呢!他本就起了封后的心思,却算好时机挑萧婳来传这个话......

这般如此美好的第一次见面,怎能不互生好感?

第73章 封后

傍晚后, 景熙帝处理完政务, 略感疲惫,便转身去了乾元殿的御池中沐浴。热气在四周烟雾缭绕,他的长指轻轻地搭在了鼻梁处, 尽显放松之态。

刚闭上眼准备休息片刻,他的肩上就出现了一只微凉小手。

他即便不睁开眼也知道, 这在这个时间悄无声息过来的人, 这宫里除了傅兮,怕是再不会有第二个。

许是还为解乏,景熙帝姿势没变,闭眼道:“这么这时候过来?”

“臣妾当然是来伺候陛下的。”傅兮五根细白的手指微微弯曲,在他的肩膀上用了不少力道在揉揉捏捏, 今日她本就是有求于他,自然得挑他爱听的说。

景熙帝虽闭着眼, 但剑眉却忍不住微微挑起。

“怎么, 见到靖柔了?”

“嗯,长公主来过了”傅兮乖巧道。

傅兮对于她即将要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忐忑不安,于是这小手越发卖力了。景熙帝难得享受了一次她的伺候, 不仅没喊停, 还叫特意指导了几下傅兮的手法。

御池周围本就是热气腾腾, 还没多大一会儿,傅兮身上容纱就被这汇聚的湿气浸了个透。傅兮虽然近来瘦得厉害, 但该有的线条, 依旧是凹凸分明, 惹人眼热。

傅兮知道他定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于是认认真真地多给他按了一会儿,直到他紧紧皱着的眉头皆舒展开来后,她才在一旁悄悄道:“陛下,那封后大典能否......能否推迟一个月?”

声音里含娇带嗲,那陛下二字的余音,当真持续了有一会儿。

在她以为景熙帝多少会考虑一下的时候,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朕已将祭天的日子定下,且史官与大学士也都已经开始撰写册文,日期不可更改。”

傅兮没想到景熙帝的速度这般快,快到让她根本没了可谈的条件,整个小脸立即垮了下来。

景熙帝声线低沉,“你要改日子做什么?”

傅兮揉了揉衣角,糯糯道:“臣妾的头发也没长出来,肉也没长出来,若是三日后便举办,臣妾一定会是东央历年来最丑的皇后......臣妾不想给陛下丢脸......”

景熙帝无语凝噎,合着她为了美,最后还在将这高帽子扣给他不成?

他瞥了她一眼,晒笑道:“无碍,朕命史官多为你加几句赞美之词便是。”

他越是这样说,傅兮就越想哭。

那样的赞美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般矫情的心事,她无法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只好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颈窝。

傅兮缩成一团,整个人趴在了御池边的白玉石上,用可怜巴巴又含着祈求的目光望着景熙帝,那样子,就像一只在讨食的猫。

景熙帝侧头看着她冲自己撒娇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起了别的心思。

景熙帝坏心地将手沾了沾水,然后转身突然捏上了傅兮的软球,容纱一旦染上水渍,便格外地显眼,这不,傅兮的胸口上立马就涌现了十个指印......

傅兮低头愣住,不得不说,这指印,反倒是给了她灵感......

一不做二不休,她孩子都给他生了,她还有甚不敢做的?

在他目光灼灼地注视下,傅兮一个翻身就进了御池,她两只小腿缠在了景熙帝的腰上,两只手臂环在了景熙帝颈上。

四目交汇,傅兮脸颊绯红,媚态横生。相比之下,景熙帝的神情可谓是清澈地很。

这是头一次,在她都如此示好的时候,他还能无动于衷。

傅兮难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丑了,做了这么大胆的姿势,对他都没了诱-惑力......

在傅兮刚要忍不住开始耍无赖的时候,便感受到了那人在水下,用双手掂了掂她的臀。

他目光清澈见底,嗓音低沉嘶哑。

“爱妃若是尽力了,说不定朕便会改了主意。”

......

最后,日子定在了下月的初五。

傅兮虽然瘫在床上两天没动,却还是幸福地勾了勾嘴角,她终于不用做东央史上最丑的皇后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封后大典,可从未改过原定下的日子。

————————————————————

现如今,这宫里的日子可谓是无聊至极了。

因着景熙帝白日里要处理政务,长乐公主要睡觉长身体,傅兮只好把目光移到了景阳殿的长公主身上了。

说来也好笑,傅兮为了能让萧婳来自己这,便想着各种法子折腾。时不常地就在灵惜殿设起了赏花宴,茶宴等。

这只有两个人的宴会,看上去虽有些“寒酸”,但却让萧婳感动不已。

一来二去的,萧婳倒是了解了她这皇嫂几分。

时间久了,两个姑娘又合得来,私下里的相处方式,不但少了皇室里姑嫂之间的规矩,还反倒是像极了那种从小就黏在一起的手帕之交。

萧婳不但时常就会来灵惜殿陪着傅兮逗弄长乐公主,就连傅兮这般坐不住的性子,居然都开始陪萧婳做上了女红。

不过说到这做女红的功夫,想必就算再给傅兮一辈的时间,她也是赶不上萧婳的。傅兮本是想给景熙帝和长乐一人做一套亵衣的,但因实力实在不可言说,便改成了一大一小的“红八仙”荷包。

封后大典来临之前,萧婳特意为傅兮送来了亲手做的贺礼。

萧婳做了三件正红色的大氅,上面均刺有“十二团花”,每一处图案都寓意着喜庆吉祥。镶细花边,设金流苏,技术精湛得让傅兮目瞪口呆。

尤其是最后那件做给长乐的小斗篷,简直是傅兮梦寐以求的“亲子装”。

直到萧婳离开后,傅兮还一直摩挲着衣角舍不得撒手.....

***

辛亥年六月初五,奉先殿。

盛公公老练地捏起了嗓子,尖声细气地宣道:“傅氏贤德举世,娴雅端庄,着今日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

傅兮今日将头发高高盘起,定双股钗,头戴凤冠,插凤珠步摇。身着大红色的与明黄色相间的袆衣,身后绣制的星月凤案与景熙帝身着的十二章衮服后绣制的日照龙案相刚好互呼应。

为表帝后二人伉俪情深,其黼领,襈等皆为朱色,而腰间的大带与其勾挂着的羊脂玉,也皆用了同样的镶金祥云的样式。

傅兮一步一步地走在大典的玉阶上,两旁有他国来贺的使臣,也有朝中大臣。臣子以品级为序,分为左右,均向她行着注目礼。

夏末的煦风轻轻地吹起了傅兮的衣袂,日光照在她身后,好似将那星月凤案晃地活了一般,饶是周围旗帜林立,华盖如云却依旧难掩其众人的惊艳之色。

傅兮缓缓将手递到了他的手上,此时鼓声阵阵,礼乐声响起,二人同受万人叩拜。

景熙帝今日戴着大裘冕,玄色的组缨抵在下颚,整个人看上去浩气凛然。

傅兮此刻无比的庆幸自己之前硬是央求着景熙帝将这封后大典“改”到了一个月后的今日,现在想想,若不是有这一个月的时间来让她恢复体力,她怕是刚刚就被这沉重的凤冠压的无法直立了。

景熙帝看出了她的疲惫,便将一只手移到了她的身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身。

傅兮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力度,不禁心里软成一片......

景熙帝垂眸看着傅兮傻乐的模样,他莫名地就想到了长乐。

阿弥陀佛,但愿长乐还是随他吧。

......

第74章 宠溺

当日封后大典礼毕后, 景熙帝大宴宾客,不但受了诸国的献礼, 更是赠予了对方不少的好处。

傅兮已是皇后, 自然就坐到了景熙帝身旁的位置上。她虽然觉着面前这一幕幕俨然成了“外交大会”的模样, 甚感无聊, 但还是“坚强”地装装样子,仍旧面带微笑, 遵着那些雷打不动的规矩。

不过到了盛公公宣南疆使臣献礼的时候,傅兮的眼皮还是跳了一下。

政治上的事她不懂,但她至少清楚一点,依照南疆和东央历代不和的关系, 南疆能有此番举动,便是已是有了示好之意。

日子如白驹过隙,她几乎都要忘记萧婳曾是南疆的皇后了。

有些事, 傅兮一直不大敢问。

不敢问萧婳为何明明活着, 却在南疆传出了死讯,也不敢问为何南疆的圣物她可以随随便便地就带了回来。

她怕戳到了她的伤心事,但又忍住地担心她。

南疆使臣献礼的时候,傅兮不由自主地将眼神移到了萧婳身上。她见萧婳低头喝茶,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过一次, 那样子, 可谓是平和的很。

可恰恰就是因为萧婳这过于平和的样子, 才更让傅兮认为, 她的心里, 一定有事。

真正的淡然处之,怎会是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

天还未彻底地暗下来,傅兮就被景熙帝抱在怀里强迫性地喂着柑橘。

“我能不能不吃了?”傅兮委屈道。

“不能,什么时候你这身肉长回来,什么时候你再与朕谈条件。”说着,景熙帝又扒开她的嘴又塞进去一瓣。

傅兮窝在他怀里,一边被迫吃着膳后水果,一边想着萧婳的事。

“陛下,您说婳婳她......还准不准备嫁人了?”

这事儿最近景熙帝也在想,见傅兮先提起,便开口道:“朕想最近就着手准备给靖柔招驸马。”

傅兮一听这事便来了精神,立马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她对着景熙帝伸出了食指,一边左右摇摆,一边老成持重地道:“陛下可别,臣妾试探过婳婳好几次了,婳婳与臣妾说,她终身都不会再嫁。”

“哦?那你可有别的主意?”景熙帝一看她这模样,眼角的笑意就止不住。

傅兮甩了甩已变亮了的头发,用一脸我最聪慧的表情,对着景熙帝悄声道:“臣妾以为,应当给先派给萧婳几个面容姣好的侍卫,等培养出了感情,便可收为面首。”

此话一出,景熙帝的脸色就黑了。

呵,面首。

他真的是低估她了!

景熙帝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低声道:“你懂得可真是不少。”

傅兮一听他这语气,心道不好......

她刚想把这话赖到别人身上,就见他一把扣住了她的脚踝,然后顺势高高举起。

“你整日就知道在朕面前卖乖,可朕看你这鬼主意比谁都多!”景熙帝咬牙切齿道。

傅兮前两天刚被他狠狠欺负过,阴影犹存,此刻再被他这动作一弄,立马又变得面红耳赤。

景熙帝看着她耳根子都红了,便嗤笑了一声道:“瞧瞧,瞧瞧,朕做什么了,你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于是也不应声,就用脚踝暗暗地跟他对着力气。

可是她这点劲儿,在景熙帝眼里实在是不够看。

她越往下压,他越抬地高。

“我不和你闹了!我要去看看长乐。”傅兮无赖道。

“你每每称自己为臣妾,不是有事要求于朕,就是打了什么鬼主意。可朕现在怎么觉着,你这坏样子,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呢!”景熙帝说道。

傅兮努努嘴不出声,她既不想承认,又不知该从何狡辩。

“怎么,心虚了?”

过了半响,傅兮也不知是哪根筋又搭错了,她突然朝景熙帝风情万种地抛了一个媚眼,又嗲声道:“那臣妾这坏样子,陛下喜不喜欢?”

景熙帝看得几乎痴了,他险些忘了,这小人儿除了一肚子坏心眼,还有着魅惑人心的本事。

他握着她脚踝的手,突然松了开来。

他倾身压在她身上,长指挑起她的下颚道:“你这嗲声嗲气的调儿,又是何时学来了?”

傅兮心里嘟囔着:她再嗲,难道还能有奶娘的娃娃音嗲吗?

但是她面色不显,依旧是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他最看不得她这样子。他呼吸紊乱,抬手开始去解她的衣裳。

他先是低头含上了她的唇,接着又转去咬她的耳,似怒非怒道:“朕定是中了你这妖女的邪,才会将你宠成这幅样子。”

景熙帝这话,自然是没说错,傅兮这幅作天作地还能省出时间来作他的样子,可不就是他亲手惯的么.....

可已经都这样子了......

他能怎么办?

低弱我强的傅兮看他那认命的样子,心里舒坦的不行。

她突然双手举过头顶,手腕并在一起。

她眸中带水,水上又漾着繁星,樱唇一张一合:“呐,道长,捉妖么?”

景熙帝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真是要了命了......

***

过了亥时,萧婳还是无法入睡,她坐在窗前的长杌子上,双手环抱腿,将整张脸埋在了膝盖上。

冷清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显得她格外的孤独与凄凉。

今日南疆使臣前来,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泓儿。她虽然在南疆过得难,但起码还能时常见到泓儿,如今她这一走已经过了一个月,她现在连他是否吃得饱,穿的暖,都不得而知。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能不想念?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泓儿,心里就抽着疼。

她不止一次地梦见过沈泓长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可在梦里,他总是与她擦身而过,互不相识。而她醒来时,也总是记不得他的样子。

萧婳时常想,泓儿有了她这样的娘,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萧婳吸了吸鼻子,回到了床榻上,已是不敢再去想任何了......

一夜过的很快,好似一转眼,天便亮了。昨夜哭得实在是狠了,这会儿眼睛明显地肿着疼,萧婳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刚准备教人拿些冰来,她就看到她的桌案上多了一束梨花。

这不是梨花开的时节,她狐疑地走进一看,果然是防制的。

她低头闻了闻,别说,还真的是香的。

可......是谁放在这的?

她来回地翻弄着这梨花,最后在其中一枝上,找到了一张不算太小的字条。

萧婳缓缓打开......

片刻不到的功夫,她突然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那声音凄凄惨惨,挠人心肝。

她看到的,这是一张泓儿的画像。

她小心翼翼地藏好,不敢叫旁人知晓。

一次就罢了,可接下来连续的两日里,萧婳每日清晨便会收到一束花,花内皆有一张纸条。

她想知道究竟是谁半夜闯进了她的寝殿,于是下午连连喝了好几背提神的茶。

可她也不知是为什么,她总是睡得很沉。

好似一沾到枕头,便会入睡。

连续几日这个样子,让萧婳不得不起了疑,她以免打草惊蛇,便自己先在屋内率先检查了一番。

她来回探查,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就在她准备唤御医的时候,她猛然想起,南疆有种名为“安神草”的东西,无色无味,放置于灯油之中便能使人深睡。

若是他派使臣潜入她的寝殿,倒是会备上这安神草。

她走到油灯旁边,摘下自己的发簪,轻轻地拨弄了几下里面的灯油。

果然,就是这东西。

当日夜里,萧婳偷偷换了灯油,她准备继续假寐。

虽然这人握着她的死-穴,送来的又都是关于泓儿的东西,但这毕竟是东央,由不得别人胡来。

待夜深人静,萧婳在假寐,她所等待之人,如期而至。

这人功夫很好,从她的窗内进来几户没有声音。

萧婳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握紧了手里攥着的银簪。

萧婳绷直了身体,她没想到这大胆之人,居然敢坐到她身侧?

她在东央,在景阳殿,这四周到处都是侍卫,就算她没能一下刺中他,他今夜也跑不了了!萧婳刚要准备出手,便听这大胆之人开了口.....

“婳婳,我明日就要走了,我知你不想见我,所以我只敢这样偷偷来见你。”

萧婳藏在被褥里的手,无论是她再怎么隐忍,也已是颤抖地停不下来,她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他......

这声音让她心碎,碎地不敢睁眼。

“婳婳,我快不能活了。”沈越道。

第75章 负心

他悄悄地上了塌, 躺在了她旁边。

沈越抱着她, 蹭着她的颈窝, 深深浅浅地吻着她,就这样闻着她身上的芳香, 他便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婳婳,我知道你醒了。”他声音沙哑。

萧婳紧皱的眉头再也绷不住, 她一把推开他,将手里那锋利的发簪直接抵到了他的颈上。

“你给我走。”萧婳道。

沈越被她如此威胁,也不反抗, 就只是冲着她笑。

他笑的一脸邪气,笑的一脸悲伤。

半响,他缓缓地开口道:“婳婳,要不然你刺穿了吧。”

萧婳不答,却拿一双大眼睛死死地剜着他。

“婳婳, 泓儿冲着我要娘,可我上哪给他找娘?”

萧婳曾有多爱他, 现在便有多恨他。他明知泓儿是她的死穴,是她的痛处, 可是他却还是忍心将她的伤口撕开,再撒上让她痛彻心扉的盐。

萧婳深吸了一口气,违心道:“你既已娶了新后,难道还唬弄不了一个幼子?”

他先是一愣, 随即又低头苦笑了一声。

似轻声呢喃:“从来, 就没有什么新后。”

萧婳一愣, “你说什么?”

沈越也不解释,他抬手握上了她正抵着自己的手,再次地响自己的颈部用了用力。

“你要不要试试看,刺下去是什么滋味?”

沈越是疯子,可她没疯,她的寝殿里若是死了南疆的皇帝,不知又会引来什么样的祸乱。

这样一想,萧婳便冷静下来了。

她改了态度,好言相劝道:“你是南疆的皇帝,为了你的黎民百姓,你莫要再做这样的事。”

随即,萧婳便将那簪子扔到了地上。

沈越看着那簪子,瞳孔一缩,他好似又望见了她离开的那天。

望见了她那般决绝的样子。

他低头捡起发簪,当着她的面,将发簪放到了自己怀里,他勾起嘴角道:“婳婳,我不如你那哥哥,我不但是个小人,我还是个昏君。我千辛万苦成了南疆的皇帝就是为了能活下去。可现在......我觉得我活不下去了,你说我该如何?”

萧婳不可抑制地感觉了心底的抽痛,她的心曾被他灌过蜜,也曾被他捅过刀子。

如今已是千疮百孔,她没那个本事,再去管他的死活。

沈越看她沉默不语,便再一次道:“婳婳,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就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萧婳不愿再与他纠缠不清,便干脆道:“我要选驸马了。”

沈越后退了一步,固执道:“不可能,婳婳,这绝无可能。”

“可这是东央,你管不了我。”说完,萧婳又道:“你再不走,我便喊人了。”

沈越与自己发过誓,发誓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对她,他压住了胸口滔天的怒气,颤抖着道:“我走,我走便是。”

沈越翻窗而出,微凉的风吹起了缦帘,她盯着窗愣了许久。若不是这她头上的簪子不见了,她甚至觉得,他从未来过。

萧婳以为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次走后便也不会再纠缠于她。

可是第二日,她便知道她想错了。

皇嫂与她说,昨日夜里,徐进的府邸被人刻意纵火,虽无伤亡,但是整个府邸却是再也不能住了。

萧婳面上不显,心里已是气的不行。

他当真没有说错他自己,果然是个无耻之徒。

————————————————

中秋一过,日子就凉了。

天还未大亮,景熙帝就被傅兮给拱醒了。他回头看着她蜷着身子,将手脚都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夏日的时候他多抱她两下她就嫌热,甚至差些分房而睡 ,到了这几天天气刚一转凉,她又恨不得长在了自己身上。

景熙帝扶额叹息,他当真是什么脾气都被她磨没了。

他的手落在了傅兮的脸上,轻轻地摸着她脸上的肉,他的心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看来他每日里逼着她吃的那些,总算是起了作用。

景熙帝出神之间,手上的劲便大了一下,等再回神的时候,这怀里的人儿已经睁开了眼,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陛下是觉得臣妾的脸好玩?”傅兮刚醒,声音里还透着朦胧的感觉。

“你可再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