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她,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人了,所以姑姑也不必再这么介怀了,现在,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姑姑和母亲。”然后又想到那个到处去告状的人,笑道,”当然还有朴铮。”

姑姑低头看了我一眼,避轻就重,”为什么突然提到简家的人?”

“席郗辰,姑姑还记得吗?”

“沈晴渝的外甥。”

“是。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姑姑当年收到的那些钱有没有可能都是他寄来的?”过去那些绝处逢生的经历到头来如果都是由他一手转变,那么,有好多事情恐怕真的都要重新定位。

姑姑已经站定脚步,直直看着我,”他现在在法国?”

“恩。”

“你等下要去见的人也是他?”

“是。”

姑姑轻叹了一口气,”安桀,我相信你,相信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

我摇了摇头,挽着她的手臂继续走着,”不光那些钱,在我因朋友的案件被拘留的那段时期,姑姑当时在德国境内无法赶来,但是那个时候的确有人以姑姑的名义帮我,还有,右手被撞伤的时候,玫丽医生的出现,她说她是瑞士的义工,事实上,她的国籍是美国人,而入住法国的时间刚好是我受伤的那个时候,更离谱的一点是,玫丽根本不是义工,她是美国挺有名的骨科医生。”

姑姑几次开口,最终只呐呐提出一句,”…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是,甚至后面还牵扯到毒品的事情。”我斟酌了一下措辞,”所以现在我只是单纯地思考有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他让我觉得,有好多事情都太过巧合,巧合到——这么多的事情放在一起竟然没有一点破绽,如果不是有意去调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姑姑眉头开始锁起,神色中夹杂着一份凝重,”那孩子…六年前我只见过几次,说实在并不是好接近的人,事实上,若是要打比方的话,安桀你,只是表面上的不喜他人接近,而他,却是冷漠到股子里的。”

“姑姑想说什么?”我低叹。

“安,你以前恨这个叫席郗辰的人是吗?”

我低了低头,没有正面回答。

“而你现在却想把一份恨变成一份爱了?”

抬头对上姑姑探究并且忧心的眼眸,”姑姑,你知道,我不会。”

“是,我是知道你不会,但是他呢?一个处心积虑在你背后掌控了六年的人,他会允许你不会吗?”

“姑姑…”

“虽然那孩子的为人我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并不适合你——太复杂,是的,太复杂,如果你所说的一切,或者更多,真是由他一手掌控,那么,我只能说,他真的很厉害。”

31席郗辰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轻摆弄着那束百合花,病衣已经换下,穿着一套浅咖色休闲装,优雅的侧面在晨光下有着几许沉郁,未加整理的柔软黑发覆在额际,遮去了眸光。

昨天没有来医院,他亦没有给我拨电话,有些事情,我与他都过于谨慎。

走过去拿起那束百合,换上新鲜的白色玫瑰。

席郗辰淡笑着转头看向我,似是早已知道我的到来,过了两秒又回头看向白色玫瑰,”可真是个不听话的女孩。”

“已经成了习惯。”我说,但我不确定他前面所指的——是指买花的事还是另有其意。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他拉起我的手,语调很温和却也不容拒绝,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其实席郗辰是比叶蔺更为霸道的。

“后天,我会去芬兰。”

拉着我的手紧了紧。

“明天出院。”我自顾说着,”你什么时候回中国?”

“安桀的姑姑也来了法国是吗?”席郗辰伸出手将垂在我眼前的发丝勾到耳后。

他与我之间的对话总是有些词不达意,闪烁其词,过了良久我点头,”昨天过来的。”并没有问他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很多事情,似乎已经成了定律,他不会说,我也永远不会问。

“如果是简安桀的姑姑,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见上一面?”

“…”

席郗辰轻叹,”跟我说话,每次都需要考虑了才能说吗?”指尖滑过我的左脸。

我被那指上的异常冰凉激得一颤,下意识闪了闪。

这在这一瞬,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陌生与苦涩。

隔了几秒他开口竟是以往熟悉的冷慢语调,”我知道了。”

我的胸口忽然有些闷,”你昨天叫我早来。”此刻我只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闷,我不喜欢未知。

“足够的冷漠,也足够的心软,为什么现在我却不喜欢你的这份心软。”嘴角是一抹自嘲,神情沉郁,”安桀,你依然——其实除了不恨,对我,对席郗辰什么都没有了是吧?”

我看着他,不接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了。

“后天,那么我也后天吧。”

他这话不知为何竟让我有点生气起来,挣脱开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安桀!”有力的手臂由身后将我抱住,低低的笑沉吟而出,”我们吵架了是吗?”

我一怔,为他的动作,更为他话中的那个——”吵架”,吵架,不是冷嘲热讽。

揽在腰侧的手臂抚上我的肩,将我转身与他面对,修长如琴师的手指捧起我的脸,吻轻轻印下,这是一个温柔及至的轻吻,浅浅的抚挲,舔拭,冰凉的唇带着一抹韧性,小心翼翼地在口中细腻而煽情地搅动。对于接吻我向来是不喜欢的,事实上以前叶蔺的吻也都只是让我在某这种程度上不至于排斥而已,可是,每次席郗辰的吻总是让我感到胸口异常地鼓噪,不排斥,甚至…还很沉迷。

他的手指滑入我的发间,如水的轻吻慢慢地由温柔变到热烈而□。

昏沉间我竟不由自主作了回应,他的双瞳霍然睁开,雾起的眸中是一片浓烈的炙焰,闷哼一声,吻愈加深入。

“哦!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Bella的声音随着一声惨烈的关门声消散在空气里。

良久良久之后躁乱平息,席郗辰逸出一声幽幽叹息,”每次都会有人来打扰。”将头埋进我的发中压下一份沙哑,”此刻倒是有点怀念那个地道了,至少那里吻你不会被打断。”

32今天席郗辰出院,昨天的”吵架”最终应该算是和好的吧,我想。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缓过神来,笑道,”不,没什么。”

朴女士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了嘴角,”你的这个表情我可不认为是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