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医生要求她住院三天,安桀爬下检查台,低了低头,拒绝了,她没有那么多的钱。

傍晚的时候朋友送她到学校,克里斯汀被勒令退学后一直在城郊的一家超市工作,上的是晚班,所以没多作停留道了安便驱车走了。

安桀目送她离开,就在那个时候,看见远远的地方,有一道身影,安桀的心一跳,灰蒙的细雨中她不敢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模糊的轮廓是陌生的,又有些记忆,然后她看到那道身影转进了旁边的停车场。

应该是看错了吧…

安桀回到宿舍,吃了些止痛药就上床睡了,睡着后痛楚会弱一点。

安桀转醒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以及有些刺目的日光灯,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安桀?”许晨从旁边的坐椅上跳起来,“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看着面前的人,意识慢慢回笼,朝四周望了眼知道是在医院,“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许晨停了两秒,“还有,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安桀微怔,“怀孕?”

说到这里,许晨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困难的开口,“是宫外孕。”

“…什么意思?”

许晨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女人,有些不忍,“没事的,安桀,真的,这种症状算是挺常见的,真没事的。”

安桀不自觉指甲深扣进手心,轻声开口,“许晨,我想出院。”

“不行,你现在需要留院观察,如果内出血会很危险的…”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安桀,你老公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安桀愣了愣。许晨解释,“刚才你手机响起,我接了。”

席郗辰走进病房的时候,安桀正握着玻璃杯喝着水,看到来人不由低了低头。

而坐在沙发上的许晨可以说是非常之惊讶的,这人不就是刚才在餐厅里跟明星吃饭的那个人吗?她看到这个神情深敛平静的男人走到床边,然后双手撑到床沿,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床上人的额头。

安桀感觉到碰触到她手臂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还有些颤抖…

轻轻敛下睫毛,“郗辰,我好像梦到你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被单下,安桀被冷地一跳。

“冷吗?”他问,声音轻轻柔柔的。

“…恩。”她一直没敢看他的眼睛。

许晨识相地退出病房,老实说她有些糊涂。这个男人一方面明目张胆地跟人吃饭,另一方面似乎又挺紧张自己的太太;而安桀,一方面对自己的老公好像跟陌生人一样,比如在餐厅的时候,另一面又不觉得是在冷战…真是看不懂。更看不懂的是安桀的老公究竟是好男人还是左右逢源的花心大少?

病房里只剩两人。

席郗辰伸手覆盖住安桀的眼睛,颤抖地吻她的唇,“梦到我什么?恩?”他说一句,轻吻一下。

“梦到你在法国…”

“然后呢?”

“然后,你走开了。”

“是么?”

安桀闭上眼,艰涩开口,“郗辰,我是不是一定要开刀拿到这个不可能活的孩子?”

她感觉到有水滴在脸颊上…

安桀微愣,伸手想要触摸上面的人,席郗辰抓住她的手,语调低哑含笑,“做什么?”

“你…”

“安桀。”他温柔地唤了她一声,“我只是…”

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只是侧头埋进了她的颈项,很多年以后安桀都清晰地记得当时席郗辰流泪了。

二十二、碧海年年(续)

单人病房的日光灯关着,近黄昏室内显得有些昏暗,安桀动了动,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席郗辰靠在床头打着盹,他的姿态像是在闭目养神,但她知道,他睡着了,鼻息很轻浅,却有些不安稳。安桀记得朴铮曾经打趣地跟她说过一句话,“你的老公比女人还计较着你的死亡。”

他们一直这么平平淡淡过着,他的感情内敛,她的感情淡。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不需要惊天动地的情感,不会去想天长地久,不会去想至死方休…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这么难受,下意识抚向自己的腹部——为什么会如此地想要跟他有一份今生今世不会被割断的牵连。

安桀心中浮上一层说不清的窒闷情绪。她抬起头,凑近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嘴唇印上他的颈项时有种孤注一掷的执拗。

席郗辰的眼皮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当安桀的唇贴上他的唇时,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安桀深深呼吸,大胆地尝试深吻,对方很配合地轻张了嘴,任由她探入。心弦颤动得厉害,即使羞愧,但现在安桀只想与他缠吻,她需要这样,才能平息心里的不可名状。

不顾一切的,安桀摸索着去解席郗辰的衣扣,但手指颤抖着,怎么也解不开,最后索性胡乱地一番撕扯。

“安桀——”

安桀不敢抬头看他,昏头昏脑地吻着他的颈项,锁骨…慢慢下滑勾勒性感的胸口。手指循着衣服下摆伸进衬衣,靠向他的下腹,结果在下一秒被人用手按住。

当席郗辰将她抱起来时,不得不对上那双几乎可以吞噬她的眼睛。沉重起伏的胸口泄露了他的情绪,而安桀心如擂鼓。

窗外黄昏的微弱光线从稀薄的帘布中穿透进来,投射在安桀微敛的睫毛上,落下一道柔和的阴影,席郗辰轻轻将人揽进怀中,口中溢出一声叹息般的呻吟,“安桀,我拒绝你的求欢。”

清晨八点,一道幼小的身影出现在病房的床前,“姐姐…”口齿不清,不过大致可以听出是在叫姐姐。

姐姐没醒,姐姐旁边的叔叔睁开了眼睛,笑了笑,“早。”

“看来我们来早了些。”立在二岁孩子身后的正是朴铮以及他的太太。还有安桀的姑姑,“怎么回事?”

席郗辰拉起被单下床,帮安桀盖好,“我们去外面说吧。”

这一天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而安桀一直在无人打扰的病房里睡到十点才醒来。

中午吃着朴铮带过来的银耳粥,旁边席郗辰在削苹果,朴铮太太坐在沙发上教宝宝规范发音。安桀心不在焉听着姑姑一遍一遍讲着要注意的事项,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床边的席郗辰看过去,他是一如既往的自若,但是,她很尴尬啊,想起昨天晚上,她第一次主动,很主动,简直是半强迫性的,哎,真的好丢脸——更丢脸的是对方还拒绝了。

“好了。”郗辰笑着伸手接她的碗。

安桀低下头把碗给他——他怎么知道她刚好不想吃了?侧头不小心对上那道视线,郗辰正温柔地看着她,安桀轻咳一声转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