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佑之一愣,这事他倒从来没有想到过,似乎除了照顾若尔,查明当年事情的真相,以及报仇,十八年来,他的内心没有想过其它任何事。

他是个孤儿,幼时的经历几乎让他看到过这世上所有最黑暗的事,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与孤独冰冷当中,若尔仿佛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温暖和光亮,他害怕哪天若尔会像几年前叶慎之出现时那样,再也不需要他。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时无边无际仿佛要将他淹没的恐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没有归宿,没有希望。他拼命地想做做些什么来挽留他,他是那样清楚,不论是那时的叶慎之,还是现在的叶慎之,和他相比,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凭什么留住若尔呢?他拿什么留住若尔呢?他只能在叶慎之要抢走她时,无助地站在校门外干等。那种无力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在尝试。

只是…一辈子。

他觉得,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也不错。

这个念头刚从心头划过,就听到秦馨温弱的声音缓缓想起:“佑之,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自私了吗?”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颜佑之过去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刻被秦馨提起,颜佑之略一思索,唇畔便浅浅笑开,“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若尔需要的?”

他生的实在好看,眼波流转犹如春光潋滟,即使看了这么多年,秦馨也常常有种被慑进那双漾着清辉的眸子里,大脑失神。

她讷讷地看着他,好半响大脑才能再度思索起来,心底也微微的叹了口气,为颜佑之越来越多人心神的俊美外貌,也为自己如此轻易就被他动摇。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秦馨是做过少女梦的,认为颜佑之对方若尔关心的无微不至,生活中各种琐事,事无巨细,通通处理的半分不让方若尔操心,她以为那是青梅竹马之间的爱意,加上若尔的性格,或许真的需要他这样照顾。可随着她年龄的增大,读的书越来越多,她对若尔的担心就越来越深,若尔这样依赖一个人,真的合适吗?

她踟蹰着,“或许是我想多了。”她略有些不确定地说:“若尔的情形我实在很担心,她什么都不会…”

颜佑之打断她:“秦馨,你要记住,若尔和我们不一样,她不需要什么都会,她只需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到极致,就比我们普通人会百项技能都强。”他笑容温润眼神温和,嘴巴却毫不留情地毒舌道:“别用对待驴的方式来要求和对待千里马。”

秦馨一哽,这是在比如自己是头驴吗?

她再次认识到,即使和颜佑之认识了这么多年,她和颜佑之、若尔依然不时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世界和所有女孩子一样,每天学习、逛街,追一追韩剧、看看漂亮英俊的明星、会对很多漂亮的衣服感兴趣,还有各类美食。

身边的女孩子都这样。她也并不认为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她这样才是正常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格外担心若尔,方若尔已经十五岁,居然连街都没有逛过一次,生活中所有东西全部都是颜右之在准备,尤其是方若尔搬出方家之后,颜右之为了照顾她,竟然也搬到和她一起去住,有次她去若尔住的地方看她,太晚没有回去,她居然看到若尔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一件T恤,□只穿了一条内裤就出来。

要知道,颜右之正坐在客厅呢,她居然一点自觉都没有,在客厅神游似的乱晃。

这要按照电视剧中的情节,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勾引。

她当时都惊呆了,连忙将方若尔拖到房间内,“亲,你洗澡出来穿件衣服好不好?”

方若尔当时一脸疑惑地瞅着秦馨,伸手拽了拽伸手明显大了许多的白色T恤,“穿了衣服呀?”

秦馨崩溃,扯了扯她粉色小内裤:“下面呢?你怎么穿个内裤就出来了?”

还没松口气,瞅了瞅她身上的白T,仿佛福尔摩斯附身一般,警惕地问她:“这件衣服…是你的?”

方若尔所有衣物都是颜佑之替她准备的,刚刚洗澡的时候也是颜佑之替她拿的睡衣,她已经习惯了他替她安排一切,他拿了她便穿了,没有想过其它,此刻秦馨问起,她扯着身上衣服仔细辨认了一番:“好像是柚子的。”

“好像?”她有些无语地扶额,压低了声音:“若尔,虽说我们和佑之一起长大,可他怎么也是男孩子,你在家要注意一下,知不知道?还有这件衣服…”她扯了扯她身上的T恤,真心有种提前当妈的感觉,“你能不能长点心啊,男孩子的衣服是随便乱穿的吗?你这样…你这样…”

秦馨看着她毫无自觉的样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尔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开始抽条,身形也逐渐窈窕,加上颜佑之将她一日三餐照顾的很好,胸前已经开始鼓起两个软面包。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方若尔普及一下生理知识。

方若尔之前因本身特殊,很多课程都被选择性的停了,其中就有一项是生理课程。

可她只比若尔大两岁,小姑娘脸皮本来就薄,知道的事情也有限,只知道若尔和颜佑之这样住在一起是不对的,可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和若尔科普啊!

真是急死个人。

好在方若尔虽然无知,却不是听不进人劝的,尤其是明知对方是好意的情况下,点了点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此后洗完澡出现在颜佑之面前,定然会穿着一条裤子,不论长的短的。

对此颜佑之对秦馨咬牙了很久,也哄了她好久,才说服她,自己是她很亲密的人,在亲密的人面前自在随意一些就好,男女大防对是外人,在别的男孩子面前,当然要裹的严严实实的了。

说到此,颜佑之还不忘面无表情一脸正经地问一句:“再说了,我身上哪里是你没有见过的吗?”

若尔想想,确实如此。

她刚搬出方家的时候只有十二岁,住的地方属于加仑学校提供的单身公寓,只有五十多平米,只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她生活自理能力极差,颜佑之不放心她也跟着搬进来,连客厅都没住,直接跑到她的房间打起了地铺。

卧室内的洗手间和洗浴室之间隔着一个磨砂玻璃,颜佑之经常在她洗澡的时候就进来上个洗手间刷个牙什么的,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对,有些微害羞的本能,可颜佑之每次都这样,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有时候颜佑之在里面洗澡的时候,她也会径直推门进去刷牙洗脸,完全没有压力。

颜佑之外表光风霁月宛如谪仙,其实也是个没节操的,经常洗澡不带睡衣,直接浴巾腰间一围就光着身子从浴室里出来。

更愁人的是,方若尔搬出去的还没发育,没有胸,她见颜佑之胸前平坦,浴巾只围在腰上,便也有样学样,在腰间围上一条浴巾就出来。

还算颜佑之节操没有完全被狗吃掉,告诉她要从胸那里围。

于是生活自理能力接近于零的方若尔,又被颜佑之手把手身体力行地教授了一把,如何从胸那里围浴巾。

方若尔确实没发育,还完全是个懵懂小书呆子,可颜佑之不是啊,他整整比她大了三岁呢,方若尔简直被他借此看了个遍。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可至此之后,颜佑之对她的占有欲越发强烈。

这些还是秦馨不知道的,要是秦馨知道颜佑之不是睡在客厅,而是直接在她房间打地铺,还经常没脸没皮的往若尔床上爬,估计要愁死了。

颜佑之是个变态,她可是个三观正常的姑娘。

也正因为如此,秦馨才酝酿了好久,找到这个机会和颜佑之谈话,又因为这事,被怀恨在心的颜佑之给抨击回来了,还被比作驴。

秦馨一张脸红的都快滴血了。

三人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若尔却仿佛是三人之间的桥梁、黏合剂,秦馨和若尔关系很好,从最开始的仰望,到升级为姐姐的位置;颜佑之是因为若尔需要朋友,才将秦馨放入了若尔的世界,但不知为何,这些年对她一直不冷不热。这一点秦馨自己也知道,此刻被颜佑之这样说,才又尴尬又羞恼。

她结结巴巴地朝颜佑之辩解道:“佑佑佑佑之。”秦馨在内心又深深叹了口气,鄙视自己在颜佑之面前就跟孙子似的,可依然鼓足勇气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说:“我知道若尔很优秀,和普通人有些不同,可…可她还是一个女孩子…”她想告诉颜佑之,让颜佑之平时和若尔在一起时注意一下。他是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那若尔呢?若尔总归是女孩子。

在颜佑之冷嘲的眼神下,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特别无奈道:“你这样说我没有关系,可要是若尔其他朋友,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颜佑之岂不知她想要说什么?

他在这个世界上孑身一人,自从认识方若尔之后,也不知是移情还是心灵上的寄托,他几乎将方若尔看做是他的全部,他自然也希望方若尔将他看做全部,若尔与方家不睦,他心疼的同时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欣喜,就连若尔搬出方家,固然有方咏宁之故,他在若尔面前也没少提到搬出来的好处。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若尔也与他越来越亲密,秦馨却不知在若尔面前说了什么,使得若尔居然在他面前在乎起男女大防来。

对于颜佑之来说,最接受不了的,便是让方若尔疏远自己,他立刻便像被抢了骨头的恶狗一般,露出獠牙,对秦馨发出警告威胁。

偏偏他还是一条披着美丽外衣的恶狗,即使知道他凶恶,知道他全部经历,也明白他对若尔感情的秦馨依然对他气不起来。

第36章

若尔出了实验室,脱□上的白大褂,摘下头上的帽子,一头鸦青色长发便散落下来,柔顺的搭在背上。

颜佑之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很自然地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皮筋,用手做梳子,将她一头长发简单地绑在脑后,露出细腻修长的颈脖和白皙仿若透明的耳垂。

他不知怎么就想到秦馨说的话,难道你要照顾她一辈子?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呢?

他自己也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了,想到此,他心里竟有些甜丝丝的,脸上笑容也不禁喜滋滋的,望着她越发美丽的容颜,觉得这样和她生活一辈子这个想法真的很不错。

他这几年身体抽条似的长高,若尔只到他下巴的高度,见他盯着自己发笑,她也不禁跟着笑起来,摸摸后脑勺的马尾辫,抬起头看他,“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两人这样的身高差,眼前的女孩又是一脸笑靥如花,颜佑之鬼使神差地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倒是让她难得地红了脸,伸手捂住了额头。

十五岁的年纪,含羞带嗔满面红霞,正如初夏池塘内娉娉婷婷的荷花,尚未绽放却已美的格外令人心动。

她倒是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两人虽说住在一起,颜佑之又格外粘她,但不知是年纪还小,还是其它,两人关系一直纯洁的如同白纸一般,若不是秦馨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人怕还是一直这样住在一起,直到两人之中的其中一个开了窍。

现在颜佑之突然被秦馨捅开了窍,过去只是觉得满足温暖的日子,像是忽然撒了一罐蜜,连空气都变的香甜。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眸光湛然中含了些餍足的叹息:“每天只要看到你就很开心。”

若尔笑的眼睛完成月牙状,连连点头:“嗯,我也是!”

喜也好,怒也罢,她从来直来直去,不懂掩饰,不会掩藏,这样的直白对于感情极度缺乏渴望的颜佑之来说,如同被灌溉了蜜水,甜的骨头缝里都渗着喜悦。

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纤长细腻的手,两人的掌心内都有些细细的剥茧,可握在一起竟有丝丝酥麻的感觉从两人交叠的掌心蹿向心脏。

他像往常一样,如同谈论天气一般平淡开口,“我觉得,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你觉得呢?”

若尔手指被他紧扣着,向前一甩一甩,“有,我爸。”

“嗯,除了你爸,我对你最好,是吗?”

这次她没有迟疑,肯定地点头,“嗯。”

“你想不想让我一辈子都对你好?”颜佑之感觉心都要从心口跳出来,砰砰砰砰,掌心都快要被汗湿了,紧张地抓着她的手心。

若尔还是一摇一晃地甩着手向前走,语调都没有变化过,“想。”

“有一个方法,能让我一辈子都对你好,只对你好。”

若尔侧过脸,“什么方法?”

她眼神太单纯,这一瞬间居然让颜佑之有些赧然窘迫,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