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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看着他,并不说话,那目光实在让人不安,他想了想拱手行礼:“在下谢三,见过宁大侠,宁夫人。”

本来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的中年男人,眼睛终于随着他的话转了一圈,声音如锯木:“他们不该死?”

谢三迟疑半晌,摇摇头:“似乎,可能,该死的不是他们?”

大堂内所有的客人都提起耳朵倾听,今天实在热闹,他们这些闲汉们也许几年也见不到这样的热闹,虽然担心惹祸上身,却还是免不了要好奇。

难道这该死不该死,还有似乎可能一说?

那被称为宁大侠的那人,居然轻轻点点头,神色丝毫不变:“或许吧。”

一众客人都愣住,实在是这两人一开始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出手杀人的干脆利落,怎么看怎么像和地上这俩有深仇大恨,可既然有深仇大恨,又怎会觉得对方不该死?

一片古怪的气氛里,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瞎眼老头咳嗽了声,居然有说起他的书来,胡琴一拨弄:“宁家堡的宁非贤伉俪,为何会抛家舍业,浪迹江湖十余年,江湖上赫赫声名的数个门派绝了门户,究竟是哪里来的无妄之灾,这一切的一切,追溯到底,却要追溯到十二年前去!”

客人们:“…”

第三百二十五章 无耻

,“…神树将死,彼岸城瞬间崩塌,临危之际,族长担忧彼岸城未来,便把小儿子,也就是圣子韩宇托付给圣女若华。此二人早有婚约,值此危难之际,族长要求二人成亲,心情可以理解。”

“却没想到,圣子韩宇已经有了心爱之人,那人便是越国亡国公主岳晓秋,得知消息,立时便和父亲解释清楚,欲和圣女解除婚约。”

瞎子老头娓娓道来,把一个并不多复杂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

岳晓秋低下头,仿佛又回头那一日,心中的恐惧害怕似乎也渐渐小了。

“呵!”

一个须发皆白的客人听到此处,也忘了恐惧,嗤笑一声,“瞎子,你这故事是越讲越无聊,你说的,彼岸城十几万年前就已经存在,延续了这么多年之后,那什么圣子韩宇为一己之私,祸害了神树不说,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美人,就这种祸害,要我是彼岸城的族长当时就掐死他,省得哪天把自己给气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岳晓秋猛地抬头瞪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

瞎子老头被怼了一通,也不恼怒,笑道:“那一日,彼岸城的圣女若华连看也不曾多看那位圣子一眼,只当世间无此人…她一弱质纤纤的十六岁少女,携彼岸城天后娘娘的信众二十三,义无反顾跳下经天台,以自己的生命补神树…苦捱了七天七夜,神树终究恢复了半口气,彼岸城也终究勉强得以保全!”

“山河珠以往在彼岸城到也不算多么珍贵,但值此之际,却对神树大有裨益,可惜韩宇将之送给了心爱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偷偷出了彼岸城,不知为何,并没有把山河珠还回去,圣子也追着真心爱慕的姑娘的脚步,离开了生养他的城池,为了心爱的女人,两个人很是过了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好日子。”

老头似乎很会说书,一段故事让他讲得跌宕起伏,客人们也仿佛能身临其境,当真见到那一片天地倾塌中,纤弱少女拼尽一切,宁愿牺牲掉自己宝贵的生命,只为自己的家园能够好好存在!

也似乎看到了一对少男少女,正处在懵懂不知的年纪,不在乎一切,只在乎彼此之间的爱情!

别人还好,只是唏嘘,谢三的眼睛却有些红。

窗户旁边的少年客人不禁蹙眉,想了想到也没多说,山河珠固然珍贵,但如今便是消息传扬出去,彼岸城难道还怕旁人争夺不成?

其中一个客人忽然抬头,轻声咳嗽了声,笑道:“这韩宇确实寡廉鲜耻,还无情无义,自私自利,面对养育自己的家族也能这般无情,幸亏彼岸城还养了一位能舍生忘死的圣女,但和你口中宁家伉俪有何关系?我要是没猜错,你口中的宁家堡宁非,便是二十年前的君子剑,好像十二年前,君子剑一家人应邀参加泰山大会,至此未归,宁家的亲朋好友四处托关系寻人来着!”

那一双本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女,浑身颤抖,几乎坐不住,整个人都瘫软成一团,瞎眼的老说书先生也转过头盯着他们,轻声道:“韩宇和他心爱的姑娘过了一段神仙眷侣一般的美好生活,那姑娘却不知为何,有一天忽然留下一封绝笔书就不见了踪影,韩宇疯了似的找了许久,终于在泰山脚下找到一片染血的白纱,纱巾上绣了一朵梅花,正是那姑娘之物!”

岳晓秋身体微颤,低着头丝毫不敢抬一下。

大堂中嘈杂声渐止,连烧火的动静也停下,只有瞎子老头平平无奇的声音在空旷中响起:“绝笔书中言辞显露,似乎那姑娘受了一些不能承受的委屈,被人欺辱,所以存了死志,又正是泰山大会举行的时刻,泰山下武林人士众多,韩宇也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线索,抓住四方寨的少主逼问,这韩宇出自彼岸城,却全无彼岸城族人的淳朴,手段阴狠毒辣,不过半日,四方寨的少主就被他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竟开口胡乱攀咬,以求活命,老汉也不知他究竟牵扯了多少人,只知道那韩宇听信了一切,不光杀光了四方寨,一把火烧死了少寨主怀孕半年的妻子,还以一己之力,或者投毒,或者偷袭,不过区区数年,连屠数个门派,死伤无数,不知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所有客人即便觉得事不关己,依旧感到森森寒意。

瞎子老头叹气:“宁非夫妇携两子一女,当年也参加了泰山大会,可怜他们夫妻的儿女,本都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全是少年英杰,一家人和乐非常,却莫名遭此横祸,全都遭了毒手!”

众人登时大哗!

“宁大侠一腔正气,谁人不知,可不是会欺负老弱妇孺之人!”

一个客人摇了摇头:“那韩宇显见是已经疯魔,他的女人得是什么样的绝色,才能让那么多名门正派的好儿郎齐齐去欺辱?”

这些人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别的不说,那可是泰山大会上,名门正派多看重名声?别说名门正派,就是一些一正一邪,甚至黑道人士也不会在那种地方欺负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瞎子老头继续道:“如此明显的道理,韩宇全然不懂,不知有多少门派毁于他手,更可笑的是…那个留下绝笔书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更没有死!”

众人大惊!

几个客人噗一声喷了口茶水。

瞎子老头冷笑:“那个女人心中闹着别扭,既念着自己的情郎,又迟迟不肯与他团圆,怕是依旧在脑海中想象有朝一日情人相会的情形。”

大堂中一片死寂,如果韩宇的女人死了,众人虽痛恨这人的毒辣,但好歹这毒辣事出有因,还能说因为他是个情种,可是若那女人根本无事,难道这累累血案,只是这么一双男女爱情故事里的小磨砺?

那一双中年男女,终于忍受不住,伏案痛哭,哭得嘶声裂肺!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金砖

向哭声还未止,中年女人一个箭步上前,瞬间抓向岳晓秋的脖子。

谢三心明眼快,一脚踹过去,岳晓秋从地上滑行了两米倒地,脸色煞白,咬着嘴唇一声不哭,她年纪并不算小了,已经二十大几岁,却依旧还是有一股楚楚可怜的气韵,似哭非哭,脸颊肿胀,整个人缩成一团,麻木地抬头四顾,只见茫然。

客人们都不禁心里一跳,有那么几分怜悯陡然而生。

谢三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道:“韩宇一直是侠义榜上排名靠前的头号金砖,我想摘这块儿金砖想了好些年,所以,这个女人必须是我的,贤伉俪还真不能杀她。”

中年女人泪流满面,默默坐下,呢喃:“侠义榜…”若不是有侠义榜,要不是他们也提交了任务,恐怕这些年连那个人的痕迹都捉不到,更别说报仇。

而侠义榜背后之人,能拿出无数神兵利器,武功秘籍,必然是天底下了不得的大势力。

谢三这般一说,大堂里的客人们到是个个恍然——原来是他!

“闹了半天侠义榜上飘了十二年的那块金砖,居然是有这般来历!”

众人只知道自侠义榜出现的第一天起,就有一个人在悬赏名单上高挂,时常排在第一位,偶尔落下来过不了多久又要飞上去。

任务完成之后会给出的奖励也非同寻常,一开始是金珠十斛,后来变成剑谱任选,后来又加上了赫赫有名的十全大补丹,再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加,什么武功秘籍,灵丹妙药,神医出手一次,等等等等,所有人都看得垂涎欲滴,偏偏那人不光不知姓名来历,而且武功绝顶,且身边手下也是个顶个厉害,麾下死士无数,堪称江湖上最大的恶势力,到后来,这人几乎成了侠义榜上的一个符号。

没想到今时今日,在这么个破破烂烂的车马店中,那位不可说的大人物竟现了原形!

“没想到啊,没想到!”

所有人都能想得到,这人之所以被通缉,肯定是因为他有被人通缉的理由,却没想到,他竟做出过如此多的恶事,更没有想到,做出这些恶事的原因,是如此匪夷所思,让人憋屈的很。

岳晓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整个人委顿于地,好像脑袋中有一道枷锁被破开,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脑子里东突西窜的,人也要炸裂一般。

“韩宇哥哥是好人,他是好人!”

大堂里坐着的客人们,登时都有些明白——中年男女就是宁非和他的妻子。

眼前这个哭得楚楚可怜的姑娘…居然是那个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凭她一人害得那么多门派被灭了门,难道还不算祸水?

一时间所有人闭上嘴。

宁夫人默默地看了岳晓秋半晌:“…我还是想杀了她,剥下她的皮,剁掉她的脑袋,四肢,拿盐水慢慢腌好,送到那个恶魔面前,让他亲自感受一下,那些被他毁去家庭,毁去一切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的声音暗哑,语气也并不急躁,反而带出一丝古怪的安然,目光在岳晓秋的身上逡巡,那一瞬间,岳晓秋脑海中一片空白,再也提不起力气去想她的韩宇哥哥,去想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只有一个冲动,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躲开这个可怕的女人!

宁夫人把视线从这个女人的身上,转移到谢三身上:“从十二年前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只要是想做的,再也没人能阻止。”

大堂里一众老江湖都不禁心生悲悯,这世上什么人能没有任何顾忌?唯独只有失去一切的人。

宁夫人毫无预兆,甚至没等谢三答一句话,骤然出手,带着血腥气的长刀瞬间落在岳晓秋的眉心正中。

二十年前,这位夫人的红袖刀虽然有名,可在无数江湖人眼中,她的名气来自于她的丈夫,她的家庭,而她手里的刀,其实只是金银堆积出来的玩具罢了。

但这一刻,这把红袖刀再也不好看,没有当年的珠光宝气,颜色暗淡,带着一股子腥臭气,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意。

瞎眼的老头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宁夫人,季女侠的红袖刀,终于成了真正的刀!”

但是包括她自己在内,她的丈夫,她的亲人们,恐怕宁愿她一辈子都只用一把玩具刀。

谢三迟疑了下,终究未曾出手。

冯云大惊失色,合身扑上去,却显然来不及!

岳晓秋的脸被刀光衬托得一片素白,脸上恐惧的神情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冯云的瞳孔中,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当年母亲教他轻身功夫,他为什么浑不在意,为什么非说男人要紧的是自己的武功刀法,轻功根本无所谓,反正他绝不会有被人追得狼狈逃命,需要用到上佳轻功的一天!

要死去了!

此时此刻,岳晓秋觉得自己不该太害怕,她该勇敢一点,应该和自己的韩宇哥哥说点什么,真到了此等地步,她发现自己竟然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哀求讨饶的话,也说不出口!

岳晓秋身体一软,浑身说不出的痛,惊慌失措,涕泪横流,好半天,她还回不过神,只伸手捂着自己的脸瑟瑟发抖。

“终于…”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餍足地叹息。

那声音好像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天边来,岳晓秋听不太清楚,睁开眼睛一看,整个人都愣住:“韩宇哥哥?”

韩宇双手环抱住岳晓秋,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笑容和以前一样温软。

一排雪衣雪袍,面上覆盖面具的手下分成两排,阻隔在宁家夫妻和他们两个人中间。

谢三的神色终于变得凝重。

大堂内的气氛可怕的很,韩宇却全然视而不见,心里眼里只有他怀中失而复得的珍宝:“小秋,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

即便宁夫人发了疯似的冲过来,甚至也吸引不了他半个眼神,他身边一个雪衣人长剑出鞘,便和宁氏夫妻交上手,宁家夫妇两个配合默契,也都是高手,面对敌人不曾有片刻失去冷静,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可惜,实力上真真正正的差距,很难用意志力来弥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开花

<周围刀光剑影,韩宇捧着岳晓秋的脸,温柔软语,诉说自己这些年的相思之情。

“以后,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会带你去泰山看日出日落,去东海泛舟,去雪山之巅寻觅真正的冰原灵药,也要去大沙漠…”

嘶嘶!

黑色的毒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岳晓秋瑟缩了下,韩宇皱眉,慢吞吞转身看着身上伤痕无数的宁非和季霞夫妻,皱眉安抚地拍了拍岳晓秋的后背:“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血腥的东西,别担心,闭上眼,很快就结束了。”

话音未落,韩宇手中就多出一把折扇,下一秒,他人便出现在宁非眼前。

众人齐齐惊呼,眼看宁非便要死于非命,但众人眼前一花,宁非却倒退了三步摔倒在地,只脖子上多出一条血痕,鲜血滴落,但他的人却还好好地活着。

宁夫人紧紧握住丈夫的手,两个人眼睛也不眨一下,瞪着韩宇。

韩宇却玩味地挑了挑眉,转头看向立在他面前,一身漆黑的少年。

这少年年纪实在是小,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身形瘦削,脸颊泛着不健康的白,一双眼睛却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犹如枯井般深邃。

此时少年的胳膊软软地垂在身侧,肩头染血,破裂的衣服处甚至能隐约看到白骨。

显然正是这个少年,挡下了韩宇这几乎不可能被人挡住的一击。

韩宇点点头:“你不错,再过二十年,也许能是我的对手,唔,看在你的武功能让我提起些兴趣的份上,这一次便放过你。”

整个车马店内,所有滞留于此的客人都惊惧异常,恨不得让自己消失,不要引起这个人的注意,但这被韩宇饶有兴致看着的黑衣少年,却是丝毫没有动容,他抬起头,认认真真,满脸严肃:“可是我不能等二十年,从我三岁习武,五岁练刀时开始,我便知道,我得杀了你,一切才能结束。”

少年平铺直叙,就像说一个既定事实,“等二十年太长,二十年后我娘可能会疯,我奶奶可能会死,他们看不到你的死期,听不到你的死讯,会不能瞑目,我不想让我奶奶和我娘不瞑目。”

这少年的声音虽然有些冷,却很清越好听,连韩宇都愣了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神色间不自觉变得有些柔和,轻声呢喃:“那也不急于一时来送死,我要回彼岸城了,你可以来彼岸城找我…”

“哎哟喂,别啊!”

韩宇话音未落,不远处白衣服的少年也跳起脚,从他同伴的胳膊底下一钻,两步走过来,先不顾黑衣少年的冷脸,抓出一个药瓶往他的肩膀上撒药。

黑衣少年冷声道:“我没钱买。”

“算了,算了,咱俩老交情,这回就不要了。”撒完药,白衣少年正了正衣领,扭头去看韩宇,脸上又露出一点纠结,使劲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转头冲同伴喊,“孙叔,以前觉得咱衣服挺漂亮,可你看看现在,看起来竟然和那家伙打扮得差不多,尴尬不尴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和这魔头一伙的,那怎么得了,不想要名声也不是这么个不要法,就算咱们天后娘娘脾气再好,要是知道信众的衣服被这种人撞衫,一准也要生气的很。”

韩宇一惊,第一次露出异样的神色。

还不等他说话,少年就嘀嘀咕咕地叹气:“师父总说不光反派死于话多,谁话多都不是好事,能动手就别瞎**,奈何形势比人强,咱老的都没在,拼不过人家。”

嘀咕了两句,他就一本正经地抬头,神色严肃地咳嗽了一声道:“彼岸城前任圣子韩宇,十二年前我们族长已经发话,把你逐出彼岸城,从此以后你不是我族中人,记住了啊,上回见面我们圣女给忘了这一茬,特意交代底下人好几次,让族人们只要见到你,都要说清楚。”

韩宇蹙眉,奈何这少年的嘴皮子也不知怎么锻炼的,快的不行,根本就不容他插话,“你刚才说要回彼岸城什么的,还是算了,省得真把咱们天后娘娘给气得从天河里爬出来找族长的麻烦,你原来的亲爹,我们族长也不容易,现在彼岸城家大业大的,人口还多,吃喝拉撒全仰仗他来管,都快把他累得没了头发,你这个已经背弃家门的便宜儿子,还是别给他老人家找太多事的好。”

一通话说得理直气壮,韩宇心里陡然火气上涌,眯着眼睛盯着他冷笑:“白乐清教规矩到是越发松散,在我面前,区区一小辈也敢如此张狂,今天就让你受点教训,权当我这个做长辈的为彼岸城尽尽心…”

孙婕一直低头立在远处,此时也不禁冷笑:“居然还有脸把彼岸城的名字挂在嘴边!”

少年嘴角抽了抽,一把抓住孙婕的胳膊,苦着脸压低声音:“孙叔,你怎么也跟我一样冲动,这种时候你身为大人,难道不该冷静一些,赶紧溜走回去叫救兵!”

孙婕叹气:“…一时,没忍住!”

他这些年跟随圣女做事,做得还都是一些特别琐碎,特别需要细心和耐心的事,今天帮村里人打井,明天组织一回义诊,一开始彼岸城的族人都不通世事,可不得跟老妈子似的盯着,性格已经被打磨得颇为圆润,要换了十年前,他早跳出来跟韩宇拼命了。

奈何这脾气再好,见到这家伙也是满心愤怒,很明显,韩宇根本就没有认出孙婕这么个小人物。

心中各种抓狂,孙婕心下叹息,他十分清楚韩宇的张狂,哪怕小开心已经表明自己是彼岸城的人,这个家伙也不会太顾忌…恐怕真要一命呜呼了。

事已至此,孙婕反而不怕,身体一横,挡在少年身前,却是根本不屑看韩宇,只盯着岳晓秋冷声道:“你就是岳晓秋?据我所知,你的命几乎是用我们神树的命换回来的…”

轰隆!

孙婕话音未落,韩宇陡然大怒,一顿足,整个大堂登时摇晃,烟尘乱飞。

“不许——牵扯她!”

所有人神情瞬间紧张,被扑面而来的煞气压得几乎要弯腰下跪。

孙婕和他身边的少年齐齐色变——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恐怖!

就在少年站立不稳,将将要摔倒的一刻,翻涌的气浪忽然停了,韩宇脸上一僵,骤然回头,就见那破门帘开了花,绿色的叶子伴随着粉嫩的花朵,迎风飘摇。

少年长长地吐出口气,脸上露出个大笑容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圣女

<那种让人心悸无比的地动山摇,渐渐停了。

风仿佛变得特别柔和,还带着一股香味,大堂内本就气氛紧绷,所有人脑袋里一片迷惘,只以为是自己恐惧太过出现了错觉,只是扭头四顾,才惊觉原来是真的开了花。

斑驳的木头上透出了清新的绿意,灰扑扑的地缝里钻出了嫩芽,娇嫩的花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跑堂肩膀扔着的破毛巾上,到衬得这毛巾都显出几分高贵。

韩宇先是不敢置信,猛然回头,许久许久,眉宇间渐渐流露出强烈的,说不出是嫉妒还是什么的情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就在神树之下,族长牵着他的手,把他交给前代圣子。

圣子就跟他说:“神树是彼岸城的母亲,怜爱它每一个孩子,当有一天,孩子全心全意地珍爱它,信任它,敞开自己的胸怀灵魂的时候,它会把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给自己心爱的孩子,所以,去信任它吧,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和神树一样拥有伟大的力量,能让万物复苏,能让这天地间孤独的城池变得更美好。”

这话,他一直记得,可后来长大了,也只当是当年的先代圣子哄孩子玩的。

就在今日,这一刻,一颗心撕心裂肺的痛,他感受到了神树的力量,那力量依旧温柔,却已经对他视而不见。

他以为自己已然忘记,可又怎么敢忘,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也许他还未曾感受到父母的温暖,却已然被神树那纯粹的力量包围。

他以为神树会永远保护他,爱着他,原谅他…

韩宇回过头,用挑剔苛刻的眼神盯着那个破破烂烂的门帘。

门帘一掀,方若华走进来,轻轻一笑,掩住嘴唇打了个呵欠。

直播间屏幕上:“好有气氛!”

“这怎么做得特效,真漂亮!”

“还气氛呢,跟八十年代武侠片似的,明明一开始是华丽的仙侠画风。”

“现在也是好不好!”

“…如今不是该为咱们三妹担心一下,好像以前三妹演的角色都挺好混的,现在可好,她自己混成了个什么圣女,多中二!敌人里头还有这种一提就特别毒辣又武功高强的狠角色,咱们三妹应付不应付得了!她用的编剧可是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三妹自己都承认,她也不大知道详细剧情,随时可能更改走向。”

“哎!”

方若华叹气,她今天刚去了一趟东海,没办法,她家别墅跑东海去了,爸妈跟着,那边又有点麻烦,她着实不放心,只好过去了一趟,没想到刚一回来,直播间一群水友就叽叽喳喳给她报信——小正太遇见了大麻烦。

于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表演一回,圣女怼前任圣子的好戏。

方若华抬脚,五颜六色的鲜花便从她足下蔓延而出,铺盖在大堂斑驳的地面上。

目光所及之处,枯木逢春,百花绽放。

方若华本来没打算这么显眼,可她如今每天都难受的厉害,着实没有力气控制神树力量的暴走了。

说来也怪,为何那棵大树半死不活地苦苦挨着,偏偏还这般喜欢出风头,总弄出让人震惊的大场面。

谢三猛然起身,面上登时飞红:“圣女!”

方若华微笑颔首:“谢三爷,两年不见,风采依旧。”

一听她开口,谢三整个人都软下来,摸着头嘿嘿傻笑,再也无刚才的高冷镇定,特别殷勤地凑过去,使劲擦了擦地上放着的长板凳:“圣女快坐。”

方若华也没客气,慢吞吞地坐下,用手撑着桌面喘了口气,伸手招了招。

那怼韩宇怼了半天的白衣少年,老老实实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便站在她身边,“师父,开心刚和孙叔巡视过雍州的侠义榜还有医社义诊情况,郝大夫接了个病患,今年回不了城,怕是要多派几个天医过来,雍州地面上大部分村子都打好了水井,但有几个村子实在缺水,恐怕还要想点别的法子。”

方若华点头,神色柔和又认真地道:“再商量,不要急,从彼岸城多调集人手过来,明年雍州还要旱一年,水井不能少。”

少年笑应,说完正事,才拉着师父的衣袖撒娇:“圣女师父,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你家小开心只好开嘴遁术,哎,小开心我这嘴遁术虽然练的还算不错,但毕竟是没办法的办法,成不成功全看天意!”

方若华以手遮面:“…别跟你方爷爷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隔着大屏幕,看直播的一众水友哄堂大笑,观看人数直线上升。

要知道看小正太各种可爱的言行举止,本就是此次直播的一个小亮点!

大堂里一众客人们此时才回过神,不禁哗然——普通客人也就罢了,像宁氏夫妇,还有黑衣少年,漂亮少女阮明秀,再加上几个老江湖可都是知道内情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眼前之人便是传说中的那位侠义榜主人,让谢海棠谢大侠痴迷的天女!

问题是…

身体单薄,面色苍白,略带病容,五官只是清秀,皮肤瞧着到是细腻无瑕,比世间大部分的娇嫩少女还要好,可是光皮肤好有什么用!

这姑娘当然不算丑,甚至可以说气度过人,纵然懒散地坐在桌边,也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在,让人觉得特别舒服,相信几乎不会有人讨厌这样的女孩子。

可天女怎能是这般模样?

“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嘛!”

娇俏明丽的少女脱口而出,随即捂住嘴,有些懊恼。

方若华到不介意,轻轻笑了笑:“确实远比不上小妹妹清丽可人,但这皮相是爹娘给的,凑合凑合看吧。”

阮明秀脸上一红,低下头讷讷无言,心里却想,虽然不喜欢谢大哥痴迷她,可她真不讨厌。

坐着歇了半晌,方若华听小弟子嘀嘀咕咕把前因后果慢慢讲了一遍,先不看韩宇和岳晓秋,起身慢吞吞在大堂里走了一圈。

受伤的人被绿色的光芒拂过,身上的伤立时便好转,连冯云的那位倒霉义兄,也恢复了神智。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知道

人刚刚韩宇造成的损伤一点点消散,满大堂的客人都一脸不可思议。

方若华幽幽一叹:“力量越来越有限了,只好节约着用,各位别介意。”

一群客人愣愣不敢出声。

方若华这才看向韩宇和岳晓秋,上下打量了几眼,心下觉得岳晓秋成熟许多,瞧着到没大变,韩宇却早不是当初只是有些任性骄傲的少年,反而阴鸷的厉害。

也是,任谁杀那么多人,又不是杀鸡,身上都要沾染些戾气的。

“…我很奇怪,侠义榜上‘韩宇’的画像挂了也有十二年了,岳小姐,您怎么就没一点表示?”

岳晓秋一怔,脸色大变,瑟缩地抱肩,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我没看见…”

韩宇一手护住岳晓秋的肩,冷声道:“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她回到我身边。”

方若华:“…”

开心呵呵了一声,小声道:“谁他妈的会管你在意不在意!”

“不许说脏话。”方若华瞪他一眼,终于转头看向韩宇,叹了口气,“你说话还是如此让人发笑。就如我这小子说的,谁又管你在意不在意呢,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而已。”

方若华是真没想到,也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这些年不光派人四处找岳晓秋,咱们彼岸城传出去的消息,别人看不懂,难道她岳晓秋还能看不懂?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这些年为了个子虚乌有的理由,四处杀人放火,害了无数家庭毁于一旦?”

扬起眉,方若华神色冷淡,看着岳晓秋,只幽幽叹息,“你也是个亡国之人,当年国破家亡,你也不是不痛苦,既然那么痛苦,你又怎么能这么多年不露面,眼看着韩宇发疯?他一发疯,多少人倒霉,欠下多少血债,你眼睁睁看着,晚上真能睡得着觉?”

岳晓秋脸上越来越白,渐渐露出一丝绝望。

韩宇蹙眉,牢牢地收紧胳膊,把她拥在怀中,目光紧紧锁定方若华,充满警告。

方若华的脸色到是慢慢和缓,安抚道:“也是,不能把这血债砸在岳小姐身上,您只是留下封绝笔书离开而已,谁也没有权力要求你一定要留在韩宇身边,同样也没有权力要求你为了别人的生死负责,别人会不会被韩宇杀死,和你要不要回头和这疯子解释清楚没什么关系。”

她的话语缓和,可岳晓秋却半点也不曾被安慰,反而感到一阵冰冷,似乎置身冰窟之中。

小开心挠了挠头:“师父,你可别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人是真有,去年我和孙叔在陇川那边遇见的那个卖菜的老头不就这么莫名其妙,他小时候和他娘生气,就一个人躲外头看着他爹他娘疯了似的找他,他本来只是想撒个娇,让爹娘着急一会儿,没成想他娘听信人言,以为他被马匪杀死,一急之下居然吐血而亡,他祖母中风,人眼看着就不行了,按理说,他应该马上跑出来,可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么藏着没动,直到他母亲下葬,才有同村的后生无意中找到了他。”

“我看,岳小姐也是犯了同样的毛病,唔,好像不太一样,那老头死的都是自家人,后来落下了失语的毛病,从此不会说话,岳小姐可没这么惨,瞧着心安理得的很。”

话音未落,韩宇暴怒,一脚飞踹而出!

绿色的藤蔓从雪白的毛袖口里钻出去,恰到好处地点在韩宇的腿上,韩宇身体登时一滞,踉跄了两下,愕然抬头看向方若华。

方若华:“…”

她其实没反应过来,虽然在彼岸城呆了十二年,也没少研究武功秘籍,天分还算不差,但和韩宇这位原著中的男主比,那就是天与地的差别,真和人家对上,那是百分之百输得很凄惨。

不过此时此刻,她当然不能表现得很无知懵懂,肯定要云淡风轻,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