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当年公输断,公输先生设计督造,外看平平无奇,但内里却每一处都十足舒适,连当年先帝踏足此处,都赞它世间无双。

可惜公输先生乃是天下奇人,陛下也遍寻不着,否则恐怕早请回京去了。

此时还没到饭点,可南山居已经十分热闹,二楼正中高台上,十几个姿容一流的名妓登台献艺。

这些名妓,全是南安城大青楼的,虽不是头牌,却也属于精心调校出的美人,来此献艺也是为了打响名气,只要扬名,傍上个把豪富的客人,身价自会水涨船高。

别看海寇刚刚侵扰,南安城又是连年灾荒,老百姓们的日子几乎要过不下去,士绅豪富人家的子弟依旧醉生梦死,千金一掷也丝毫不觉可惜。

二楼东北角处,上首位置坐着一个身量极高,膀臂腰圆的大汉。

大汉身穿紫色貂皮大氅,头发浓密,被赤金的缎带束起,皮肤黝黑,一双眼微微眯起,抬头打量台上的歌姬:“你们的美人细腻的很,只可惜每次带回咱们龙王岛去,总是用不长久。”

他身边另一一身短打打扮,肤色却白,长相斯文的男子轻轻一笑:“无妨,用坏了扔掉便是。”说着,手持折扇,虚虚地指了指远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园景。

“大周的人,擅长创造财富,也能养出美人。”

他展开折扇,眉宇含笑,“只要我们的钢刀磨得锋利,我们的战船造的坚固,这金银财宝,美人绝色,岂不是唾手可得?”

薛平生心里一堵,脸色登时阴沉。

左右听见说话的客人们也齐齐转头,怒目而视,目光落在对方脖子上刺的青黑色飞鹰刺青上,却是瑟缩了下,低下头不敢多言。

穿紫色貂裘大氅的那汉子,却是仰头大笑:“不错。”

说着,他就转过头四下看了看,随手一指,指着一个古旧的门脸,“那一家的酒好,给我弄个酿酒的回岛上,老龙王正爱这一口。”

他扫了两眼,对着台上的歌姬摇摇头,“这些也就能将就,老龙王怕是不喜欢。”

身边几个汉子大笑,口音略有些古怪,“老龙王不喜欢没什么,咱们弟兄正缺女人暖被窝,带走带走。”

他们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周围的客人们心生戒备,个个是敢怒不敢言。

坐得远些的客人们,不禁叹了口气,私底下嘀咕:“朝廷也太没用了些。”

堂堂大周朝,早年也是出过言将军那样力压北蛮,南镇乱贼的大将,可近些年来,当兵的都是些怂货,但凡是闹个兵灾,朝廷也只知道安抚再安抚。

有什么用?

数年下来,也不过是被劈裂了身上围着的那层遮羞布,露出毫无遮拦的软弱,别管是哪里来的野狗,都敢上嘴去撕咬。

帝都附近的州府到还太平,但像南安城这样沿海地段,却是年年被海寇侵扰,每年败多胜少,便是胜也是惨胜,打一仗下来,一年的辛苦便得全折进去。

第六百四十八章 揭破 (两章合一)

这几个大汉越吵吵越见放肆,薛平生心中羞恼,他忍不住转头看敬陪末座的毕公子。

毕公子长得好,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正气,此时坐在这里,面上含着一抹微笑,坐姿端正,器宇轩昂,颇具风度。

可是他却仿佛听不懂这些不礼貌的客人们,话里的挑衅,反而言笑晏晏,殷切劝酒,时不时还吟些风月诗词,说几句平铺直叙的夸赞之语,把这一桌的强盗捧得高高在上。

“好,好,毕浩,你这小子有些意思,若是到我们龙王岛,老龙王肯定喜欢你,怎么样,跟老子回去如何?”

毕浩也不恼,笑道:“我到是也仰慕老龙王的风采,但南安城少了毕某这样的人,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紫衣汉子一怔,到也笑了:“听说你还是两榜进士,南安郡王最为倚重的幕僚,京里那位相爷把自己心爱的养女都嫁给了你,呵,朝廷勋贵们到真是好眼光。”

说着,他到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漫不经心地挑了两筷子菜,“也罢,你们准备好三十万两白银,美女三百,粮草万石,我便带着儿郎们回去,如何?”

听了紫衣汉子这般不要脸的话,毕浩尚未开口,薛平生已然暴怒,猛地一拍桌面,酒水四溅:“金翅,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当我怕你不成?有本事跟我下去练练?”

紫衣汉子默默把脸上的酒渍擦了擦,嗤笑:“要不要我带着我那万把弟兄,再和你玩一场?”

薛平生登时气结,待要说话,毕浩连忙把人按住,笑道:“都别急,好商量,好商量。”

被人一压,薛平生心中更气,却是没在动手,对方有恃无恐,他却是怕的。

南安城上下一万余户人,建了十多年才建起的港口,繁荣的街市,每一处都是宝贵的财富,一场仗打完,这些繁华盛景说不定就毁于一旦。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薛平生不怕死,当兵的战死沙场那是荣耀,可他生于斯长于斯,怎么忍心看到繁华破碎,百姓流血?

最重要的是王爷对他有知遇之恩,恩深情重,不能不报,怎能违逆他老人家的意思。

眼看薛平生沉默,紫衣汉子笑着指了指台上的舞姬,“来,这几个凑合用,带走。”

左右身高体壮的几个挑眉一笑,大跨步地朝着台上走去,舞姬们登时花容失色。

其中一个打扮得并不起眼,但此时惊惶抬头,却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眼见壮汉露出个意外惊艳的表情,心中惊怒,一咬牙,猛地朝着窗边冲去,翻身,一跃而下!

“啊!”

好多客人暗暗道了一声可惜。

舞姬跳下时,最后那一抬头,悲戚中透出一股绝艳,涂黑了的皮肤也不能掩去她的美貌。

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满座皆惊,怒目而视。

人本能地会美丽的事物心存怜爱。

紫衣汉子一蹙眉,他离得最近,按理说有机会救人,却不曾出手,反而漫不经心地倚在窗边。

不过视线落下时,瞳孔到瞬间收缩,轻咦了声。

一向冷硬凶悍暴戾的汉子,竟露出个奇怪的眼神。

薛平生哪里顾得到他奇怪不奇怪,一个箭步蹿到窗前,紧张地向下看去,这一看却是怔了怔。

那个舞姬惊魂未定地立在厚厚的雪堆里,满头满脸都是雪花,面露茫然。

舞姬不远处停了辆马车,看上面的灯笼是许家的,像这样齐整的大马车,在整个南安城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户人家用的起。

更不要说拉车的马,一身青色的皮毛打理得非常漂亮,比郡王府养的那些好马也差不太多。

车门一开,下来个俏丽的小丫鬟,轻巧地跑过去,从舞姬身边的雪堆里拽出一条长长的绳结。

因为绳结颜色黯淡,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在舞姬身上,一时才没有发现。

小丫鬟拿了绳子,抖了抖雪,收起来,又很细心地扶着那舞姬往边上站了站,顺手给她披上风衣,招呼左右的看客:“谁有热水,给这位小娘子一杯,天寒地冻的,可别受凉生病。”

舞姬显然是吓坏了,瑟瑟发抖,由着旁边两个大娘把她扶着到一边,大口喘息了声,才想起来要道谢,可是当时慌乱,她竟也不知是谁出手相救,只把视线落在那辆十分漂亮的马车上。

许大福骑着马从后头紧赶了两步,下马,抹去头上的汗:“弟妹慢着点。”

不必他提醒,方若华从车上下来,一手扶着春雨,另一只手拽着车门。

车外风有些冷,她不自觉把手放在大毛领上贴了贴,轻轻吐出一口白气。

这样的天气下,其实应该在家守着个红泥小火炉,温一壶好酒,哪怕不喝,只感受氤氲而上的酒香和热气,也是舒坦。

方若华叹了口气,就缓慢地移动脚步,跟在许大福身后登楼而上。

楼上客人们大多数认得许大福,到没太关注,只是有几个盯着紫衣大汉一行人的,忽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紫衣汉子,和他身边那几个人是何等的嚣张跋扈,所有人都看得出。

但现在,除了那个打扮的斯斯文文,拿着把折扇,明显在这一行海寇中,充当智囊角色的家伙外,其他人竟都仿佛有几分紧张。

紫衣汉子甚至带出一点恭敬的戒备,站直了身体,守在楼梯口,仿佛在迎接什么人。

一开始,客人们到没觉得这些人的举动和许大福有关,诚然,南安城首富,名气很大,又背靠着南安郡王,实力强横。

可眼前这些贼人,那个顶个都是敢于杀官造反的主,肆无忌惮,怎么会关心区区一个商人?

但是随即,这些人就觉得不对。

此时在南山居吃饭的,大部分都是有些家底的富贵之人,眼力多数不差。

看紫衣汉子的眼神,分明注意的就是许大老爷的方向,而且神情郑重。

所有人心里都有点不可思议。

果然,许大老爷大踏步地上了楼,紫衣汉子就向前迎了一步。

众人瞠目结舌,却见他并没有管许大福,反而冲着许大福身后纤细的,苍白的女人,抱了抱拳:“在下金翅,见过方夫人。”

言行间居然很有几分客气。

“方夫人功夫果然了得,竟以一柔软绳结救了那个女人,也罢,既然方夫人喜欢她,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放了她去也无妨。”

方若华终于抬头看了看他,很随意地一扬眉,只是微微一笑,转头对薛平生道:“薛将军,妾身子不好,受不得寒气,我们长话短说如何?”

薛平生一怔,登时有些无措。

金五当家也觉得有点意外,一笑却道:“我们老龙王说了,但凡强者,总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方夫人是个强者,若肯随我们回龙王岛,第十当家的位置,虚位以待。”

许大福:“…”

整个茶楼的人都无语。

跟着许大福上来的这女子是什么模样,谁又能看不到?一脸的病态苍白,走三步路都要喘两声,长得也算不上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寻常秀气而已,如今让紫衣汉子如此礼敬,众人难免好奇。

薛平生更是暗骂了句,他找方若华出面,根本是想羞辱金翅一番,没想到金翅还真这么不要脸。

这么多人都变色,唯独方若华只浑然不当一回事,漫不经心地道:“南安城被毁了两条街道,烧毁了三十六个商户,十八所民宅,其它林林总总的损失也不少。”

“金五当家穷,怕是赔不起,码头那些战船,留下两艘来拍卖,卖的钱补给老百姓吧,也是聊胜于无。”

金翅登时沉下脸,眼睛眯起,第一次看向方若华的目光,略有不善。

和金翅同来的智囊,一直未曾开口,此时脸上轻蔑的表情到更明显,嗤笑了声,摇头:“闹了半天是个疯子。”

就是薛平生也无语。

反而是很有些卑躬屈膝的毕浩,这位郡王府的红人,一直带着谦卑的微笑,全无反应。

金翅沉下脸冷笑:“我愿意敬你三分,是因为我金翅是条汉子,敬你能单枪匹马杀了我龙王岛的六、七两位当家,是个勇士,却别当我们就怕了你!个人勇武又算什么,以你一人之力,难道能对抗得了我们龙王岛?”

方若华眯了眯眼,也不生气,脸上带着几分困倦,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暖着青白的指尖,只拿眼角的余光瞥向金翅,根本不接他的话,只漫不经意地道:“五当家都达到目的了,怎么,还不急着回去?”

金翅目光微凝。

大屏幕上一水友立即打出加粗加红的字来:“左边眉毛有向上拉紧,有可能是紧张恐惧。”

方若华一笑,默默把手交叠:“龙王岛很少大冬天的突袭我们南安城。”

“毕竟冬日海面上不太平。”

“唔,这次五当家这次来时带了七艘战船,将近三千好手,还有骑兵,显然提前在南安城做了布置,但是进攻时却是虎头蛇尾,突入南安城内部有一百多人,后继无力,无人接应,竟让轻松剿灭。”

“五当家也是老手,可这回这应对,真是乱七八糟,让人没眼去看。”

方若华笑眯眯指出几条金翅在此次行动中犯的愚蠢的错误,就好像她的人,当时就坐在这人背后,看着他指挥作战。

“就你这手段,我真怀疑你是我们南安城放在龙王岛的探子。”

金翅心中惊疑,一时脑子里思绪混乱。

“噗…”

一众水友失笑,有几个忍不住得意洋洋。

“虽然都是纸上谈兵,但是咱们哥们几个战略游戏也没少玩。”

“三妹,你的摄像头都安到人家的战船上去,快连对方什么时候吃饭睡觉都拍摄下来,又有我们这么多人帮着分析,现在这么吓唬人家,是不是不大合适?”

金翅可不知道方若华的‘高科技手段’,他只觉背心发冷。

左右亲信,一瞬间都变得不可信。

他的算计,龙王岛上的人,会不会也…知道?

方若华站起身,让春雨帮她披上斗篷:“龙王岛上正闹乱子吧?老龙王怎么了?病了?他老人家最爱吃南安城的金桔,以前每三天要派人来收一次,如今也有两个多人没来,唔,看样子是没办法继续享用?”

“我想,五当家已经做好撤离的准备,这几日你手下的两个长随,不是一掷千金,四处购粮草?还想打造一批兵器?”

薛平生神色顿时大变,马上反应过来,金翅带着人胡搅蛮缠,大口一开,要金银,要女人,根本就是本着能多捞一笔,就多捞一笔,把他们南安城当冤大头了。

可实际上,他本身一堆麻烦,根本没意思在南安城多呆。

方若华转身慢吞吞向楼下走去,走了两步,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薛平生笑道:“金翅那几艘战船,有两艘还不坏,薛将军喜欢可以去看看。”

薛平生失笑点头。

方若华叹气:“其实还是朝廷打造的更好些,就是旧了,也少。”

许大福一路跟着自家六弟妹下楼,目送这个神秘的女人上车,自己也上了马,但他还是晕晕乎乎。

他们许家在南安城经营这么多年,但自从他当家做主以来,就从没有像今天这么,这么引人注目过。

许大福自己应该害怕,可是他竟然有那么一点痛快。

方若华却是被冷风一吹,有点难受,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吓得春雨连忙给她倒姜茶。

马车还未走,那个跳楼的舞姬竟从人群中穿出,盈盈拜倒,轻声道:“谢过夫人。”

方若华撩开车帘,略微一笑:“客气。”

说完,许大福招呼了声,马车便徐徐前行,倚着窗户,方若华轻轻敲了敲眉心。

那舞姬的气质相貌,可不像一个风尘中人,唔,有点眼熟。

方若华想了片刻,忽然笑起来:“竟然是她?”

春雨一愣:“奶奶说什么?是谁?”

“没什么,我躺一会儿,到了别忘记叫我。”

方若华慢吞吞地靠着抱枕,半躺下,春雨早忘了自己问什么东西,连忙应下。

那小舞姬居然是今后的那位皇后娘娘。

是赵易寒的表妹,言家女,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在南安城出现。

第六百四十九章 娘子

不过,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舞姬,只看气质就能看得出,她眼角眉梢间,还带有被娇宠的女孩子才有的那么一点天真无邪。

南安城那些卖笑的舞姬是什么生活状态,原主可是非常清楚。

方若华笑了笑,半躺着看一群水友们叽叽喳喳。

“三妹这回生活可是有些艰难,看着不算高难度,但是以这国家混乱的程度,没有外挂可不好混。”

“我们三妹自己说的,要在半年内建立起不可小觑的势力,这就更难了。”

“外挂,外挂,三妹赶紧上外挂。”

方若华失笑:“唔,挺厉害的外挂这回有点难。”

她家水友们财主不算特别多,虽说打赏方面,也不小气,可少有那种不把钱当回事的土豪。

她又还有点节操,不大喜欢卖惨求援助。

想了想,方若华觉得还能混得下去,一扬眉:“看来这一回,兄弟姐妹们,你们得给我当一回外挂了。”

一众水友:“…”

“我充分相信诸位都是高人,还请多指教。”

她家直播间里技术人才众多,能人无数,在技术方面,方若华觉得自己还是满占优势。

南山居

此时,饭局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薛平生一脸冷笑。

毕浩这个代表南安王府的主人,看向金翅那一群人的表情到是丝毫不变,只笑道:“看来,我们的确该好好商讨一下赔偿事宜。”

说完,他客客气气地告辞,和薛平生转头就走。

金翅身边几个大汉伸手握住腰里的长刀,大有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意图。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相貌斯文的军师把桌上的酒壶拎起,自己喝了一口,转头冲金翅道:“这位六奶奶什么来头?”

金翅摇了摇头:“你也看到老六、老七脖子上的伤了,和其他人的伤口一模一样,没有丝毫不同。”

他一想起当日看到伤口时的心情,直至今日,依然会觉得…恐惧。

龙王岛九位当家,都是江湖上一流好手,老龙王更是顶尖的高手,赖以成名的一役,曾一个人拦腰截断湘水,沉了三艘战船,使得朝廷三万大军无功而返。

龙王岛上,六当家、七当家二人虽然年轻,但是武力直逼老龙王。

二当家去年还说过,老六和老七脑子也不好,手段还太过毒辣,不是能长久的性情,但是这一身功夫,足以与正当壮年的老龙王,相提并论。

别看二当家并非习武的材料,但是眼力却是天下无敌,老龙王都承认,二弟所言,十有九中。

金翅神色间略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那日突袭南安城,南安王府把老六那一伙人的尸体送回来,你还记得,二哥说什么?”

军师略一迟疑:“二哥只说,他要马上回去,没说什么。”

确实被方氏说中了,龙王岛上,老龙王病重,几个当家彼此都不服气对方,争斗越发厉害。

二当家急着回去主持大局,也可以理解。

月前,金翅的妻子和儿女‘无故’丧命,算是和三当家结下永远无法解开的死仇,他硬是忍下,只装作不知,这次突袭南安城,一来转移视线,二来就是想借助南安城的力量,清剿一批龙王岛上的毒瘤。

当然,恐怕在对手眼中,他金翅同样坏的流油,该千刀万剐。

“二哥走之前,仔细调查了方氏,就私下跟我说,杀了老六和老七的那位,不要去招惹,人家来招惹我们的话,那能忍就忍,哪怕不能忍,最好还是忍了。”

军师:“…二哥说这种话?”

“还有下一句,一旦确定为敌,没有转圜余地,务必一击必杀,不惜代价。”

金翅轻轻吐出口气,“像这种高手,一沾染上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军师摇头:“太过了,是人就有弱点,对付不了她,难道还对付不了方家和许家?”

谁也不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想对付一个人,又不一定非要正面为敌。

金翅苦笑:“二哥说了你无数次,说你这人习惯诡道,不走正路,这并不是什么好习惯,总有一天会因此吃大亏。”

“对方确实可能有亲人,可一旦开了口子,咱们龙王岛也是家大业大,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让那种人盯上,难道好玩?”

军师一时无语。

金翅叹了口气:“况且,就是真能花费巨大的代价,成功杀了她,难道就真能高枕无忧?那小女子看起来十来岁而已,如此年轻,就成为这般高手,还不知她师门中为她花费多少心思!”

“你杀了她,就可能招惹到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报复,太不划算。”

军师蹙了蹙眉:“麻烦!”

终究没再乱说话。

金翅旁若无人地把桌上的菜横扫一空,抹了把嘴,起身招呼一声,一行人便走了。

酒楼的大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一把香,点燃四处拜一拜:“阿弥陀佛,各路佛祖菩萨,看在小老儿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千万保佑小老儿平平安安,诸邪不侵,诸邪不侵。”

二楼坐着的几个熟客都不禁失笑。

东南方向,离刚才事发现场不远不近的小包厢里,桌子旁边也坐着两个人,正好能从窗户的缝隙中把刚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左边坐着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打扮得金光璀璨,手里还捏着一对铁核桃。

此时见金翅一行人走了,才吐出口气笑道:“六爷,您在龙王岛上这盘棋算是下活了,乱局已定,就是老龙王再多活一年,也无可更改。”

他看向坐在对面,被他称呼为爷,神色冷淡平静,看起来却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兴奋的情绪过去,想起刚才那位意外的人物,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方氏她…”

“娘子。”

身边之人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

中年人怔了下,瞠目结舌。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进门,所以,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少年一笑,显然心情忽然变得好了一点。

中年男人一瞬间觉得眼前这是个假先生。

半晌,他哆嗦了两下,迟疑道:“那…那封和离书,还写不写?”

第六百五十章 慕少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