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狼藉,显然这里曾经有一场欢宴,但是此时此刻,夜色下却是半个人影都不见。

“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方若华蹙眉,带着人抬脚就循声而去,走了差不多十几步,一转弯,隐隐约约传来惊呼抽泣声。

“奶奶你看!是明月?”

夜姑抬头,远远地就看到水榭后面一片花木中有火光。

明月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巨石,地上一团血,她身前还倒着一个穿了一身紫色衣袍的男人。

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挤在一旁,神色惶恐。

两个穿着黑衣短打的土匪也似乎反应不及,愣了片刻,随即拔刀,一刀朝着明月劈过去。

方若华摊手就是一鞭子,一鞭子便把两个土匪都扫到了旁边湖泊中。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几个姑娘压抑地哭了几声。

方若华领着人过去。

明月茫然抬头,踉跄了下,站起身,她还穿了一身大红嫁衣,脸上涂着浓妆,本来寻常的样貌,此时瞧起来竟有几分艳。

一眼见到方若华和夜姑,明月终于仿佛忍受不住,抬手捂住脸大声痛哭。

方若华心里也一颤。

本来大呼小叫地直喊热闹的水友们,慢慢安静下来。

“这孩子哭得我都心酸了。”

“演技真是特别好,我觉得三妹请来的演员,演技都好得不可思议。”

方若华跨过小径,走过去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给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眼泪:“别哭,没事了。”

明月咬着嘴唇,转头看了看面上还带着惊惧的姑娘们,轻声道:“大家都还好,没有遭多少罪。两天前边姐姐派人来交涉,说是愿意赎我们,从那以后日子到好过了。”

方若华点点头。

所谓的从那以后就好过,想必在这之前,她们的日子是极难过的。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土匪窝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周旋,保全自己,且精神稳定,不曾崩溃,这孩子真是有韧性。

别说一个年纪一丁点的女娃,就是成年男人遭遇这等危机,恐怕都不会做得比她更好。

方若华微微一笑,把斗篷解下来,搭在明月身上,叫人把姑娘们都带出来。

慢慢走到龙王寨外面,看着一众土匪都被捆成串,直接压到地牢里。

龙王岛的地牢,水牢有很多,塞下这些人,固然拥挤些,到也不至于塞不进去。

明月一抬头,死死盯着四当家,一伸手竟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忽然冲过去,恶狠狠地扎向他的心口。

方若华一怔,本能地出手拦了拦,以她的力气,竟一时没完全拦住,只是匕首偏了方向,扎在四当家的肩胛骨上。

“啊!”

四当家登时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明月浑身发颤,吸了口气:“我本来只打算杀了华丰,毕竟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不大好接近…他会死的,对吧?他们杀了建平哥哥,他们该死。”

方若华还未开口,明月眼睛一红:“我向来吝惜性命,也爱护姐妹们的命,为了活着,我曾经觉得我能屈能伸,什么都能做。”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就算我知道,我一旦动手,可能会害得姐妹们处境艰难,我还会死,可是我还是不想他活着。”

她委曲求全,虚与委蛇,耗费精神讨好仇人,只为了能有机会一击必杀。

“姐妹们心中怪我,我也认。”

跟在夜姑身边的教坊司的那些姑娘们,听着明月的话,也忍不住落泪。

“明月妹妹,我们不怪你。”

十三个女孩子,有的十四五岁,有的年近二十,身形纤弱,神色惶恐,充满忧惧。

置身贼窝这些日子,大家都很害怕,非常害怕,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惧,每时每刻都徘徊在死与生不如死之间。

生而为人,哪有不贪生的?但是此时此刻,明月一句话,道尽了她们所有人的心声。

她们也想有勇气,拿着匕首拼死一搏,杀人报仇。

她们在崇岛上弹琴,唱曲,拍戏,貌似过着和以前相同的生活,可是她们自己心里知道,其实是不同的。

就在半年前,她们教坊司的头牌花魁,阿离小姐病了,病得起不来床,可是贵人过来,她就得强撑着病体,画好妆容,前去卖笑陪客。

那些贵人明面上捧着她,给她作诗,夸赞她的美貌和才情,可是,她说到底也只是贵人们握于掌心玩耍的一个物件而已。

当年南安第一名妓,一笑值千金的曦月小姐,连亲妹妹病死当天,不想出台笑给人看,都会被王家家主羞辱,骂她一个千人枕万人骑的玩意,贵人垂青,还敢拿乔?

别说是死了妹妹,就是死了亲爹,贵人想看她笑,她也要笑。

这样的日子,大家一直过,虽说偶尔自伤自怜,到也将就着能过得去。

她们虽苦,可世间谁人不苦,就是外头那些有丁点自由的百姓,难道就能过得比她们要好?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命如草芥一般,没有挨过饿的人,永远不明白饿肚子的滋味,在生命都难保全的时候,人们其实不会怎么顾忌礼义廉耻。

她们这些教坊司的使女们,其实也是认命的。

可那一段在崇岛上的时光,明明并不长久,不过月余而已,却让她们一下子变得贪心起来,头抬得更高,站得更直,从一个物件,变成了一个人。

事实上,她们过得日子,似乎也说不出和以前有哪里不同。

在崇岛上,她们同样是要跳舞,要唱曲,同样很累,甚至比以前更累。

因为她们除了跳舞,还要读书,还要练字,要完成功课,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但是,即便再苦再累,她们竟有一种愿意长驻在崇岛,就这么在这个地方跳一辈子的舞,唱一辈子的歌,哪怕给人梳头化妆,整理衣服,她们也愿意做上一辈子。

第六百九十二章 战后

至于为了什么?大约是因为,在这个岛上,她们这些身在教坊司,看不到明天的卑弱女孩子们,能和看她们歌舞的小娘子手挽着手逛街,做女红,谈论些女儿家的小心事。

她们和那些护卫,那些工匠,那些普通百姓家的女儿,甚至和夫人一样,在同一个地方吃饭,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再也不会有一种自己卑微到尘埃里的感觉。

也不会有某个贵人随意一句话,便能掌控自己生死的无力感。

在岛上她们是活着的。

土匪来了,杀了会替她们担水、砍柴、采花、编花环的建平哥哥。

杀了对她们嘘寒问暖的姨姨。

烧毁了她们的家,夺走了她们的一切。

姐妹们被关在大牢里,朝不保夕,任人羞辱,她们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想拿起刀,杀了那些畜生。

方若华沉默良久,轻声叹气,转头对夜姑道:“走,送女孩子们回家。”

护卫队里分派出人手,把明月她们都送回崇岛上去,方若华就调头回了龙王寨的聚义厅。

大厅灯火通明,被四十个护卫队成员牢牢围住。

方若华进门就看到枯瘦的老人站在铺着虎皮的椅子旁,一边摩挲刀架上的古刀,一边叹气。

虽说这老人家瘦得脱了像,满脸病容,可有些人,便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那也是一头老虎,是狮子,成不了病猫。

“龙王。”

方若华轻声唤了声。

老龙王又叹气,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展开看了看,神色间平添了几分无奈。

“我这一辈子,虽说也没做成过什么大事,但还真没有一次这般憋屈,哎,哎!”

方若华失笑:“还是要谢谢龙王援手,若无您引路,我们这一战,怕还要多费些周折。”

老龙王抬头看她,从那张病美人的皮相里,还真看不出这竟是一个如此杀伐果决的女人。

龙王岛大乱那一日,他已经隐约能窥探到结局,他不像老三,他便是老了,多年的敏锐还在,知道什么样的人决不可招惹。

早在多年以前,老龙王便已经倦怠,对这个不是笙笙想要的龙王岛,他也不觉得它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只是这里到底是留下了他和笙笙很多美好的回忆,于是无力改变,又不忍毁去。

不过事已至此,毁了也就毁了吧。

他便送信给方若华,提出若干条件,只道她若想要龙王岛,却也非不可,只是岛上弟兄们,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

送信时,他到有点志在必得,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

方若华的势力发展再快,她的手段再凌厉,也不会放着送上门的好处不要。

却不曾想,这个女人也是个不合常理的人物,老龙王盯着方若华的脸,轻笑摇头。

他的信送去,方若华也客客气气给他回了一封。

一封信文辞典雅优美,但凡懂一些诗书的都看得出,写信的一定是一位满腹书香的淑女,但是华美的词汇之中,显露出的却是无坚不摧的坚定。

她不肯有半点通融。

无论自己做什么反应,龙王岛她灭定了。

岛上帮众,不该死者不必死,该死的一个也逃不过。

老龙王叹气:“要是换了二十年前…”

换作二十年前,敢和他这般说话,那必是你死我活,没有第二个结果。

可现在,他被气个半死,竟连多思虑都不曾,反而为这丫头提供了许多便利。

事情做了,老龙王也不大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做,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都是快死的老头子,难道还不能糊涂个一回半回的?

方若华轻轻一笑:“我还是那句话,不该死的不会死,龙王安心。”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

方若华转身就出了聚义厅,岛上剩下的这一摊子事情,交给手底下的这帮人,她自顾自地上了船,只想好好地歇一歇。

这一次交战,时间很短,成果斐然,没有出现任何大的差错,落在外人眼里,必然是轻而易举,可只有方若华自己知道,在开战之前她费了多少心思!

没有成熟的参谋部使,一切都要她自己来,光是尽力保证作战方略能应付任何突发状况,她就熬了三天三夜,几乎没有合眼。

更不要说战前还有诸多的心理战,各种准备工作能熬得人恨不能死一死。

好在这些辛苦没有白费。

夜姑和护卫队接收成果的时候,总体还算顺利。

大部分土匪都面色如土。

传言乱七八糟的。

好多人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一口,只觉得真是龙神降罪。

到也不能全怪他们,两个探照灯那么亮,可不就像龙神的眼睛。

船的造型也很奇特,泛着白光的金属在夜间一看,有点像龙的鳞片。

方若华还故意利用声光,骤然播放惊悚的自然音乐,风在吼叫咆哮,就如神龙破空而至。

炮声如雷,火焰滔天,当下的土匪们,真不怕的又能有几个。

老龙王的铁杆,忠心到愚蠢的那一帮,还浑水摸鱼,没少在人群里造谣。

于是一夜杀伐,龙王岛便成了历史,且败得半点不冤枉。

方若华安安生生地歇了,可这大半夜的,南安城各个大家族来的大人物们,却都安生不下来,一个个地被从床上扒拉起来。

好些人看了探子递来的消息,都不觉瞠目结舌。

反正这一晚,彻底成了不眠之夜。

王家家主连天亮都没有等,紧急找人把他们家四儿子给提溜到眼前,甩了他一叠厚厚的消息。

“从今天开始,离…方若华远一点儿!”

王家这位四公子怔愣良久,出了一头冷汗,苦笑连连:“爹,我又不傻。”

他心里现在还四处乱跳,手脚都有点发软。

那么一个能顷刻间,丝毫不费力气,就覆灭龙王岛的女人,他可消受不起。

幸亏自己只是试探着做了点事,到没有太过分,否则晚上他都不敢睡觉了。

方若华自己可能没有太深刻的体会,她收拾这个土匪窝,固然花费心思,也有过一点担忧,真正交手,却只见识到龙王岛最虚弱的一面。

别人可不清楚,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其实从内里已经开始腐朽。

他们只知道,几十年来,龙王海上称雄,无可匹敌!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万死

龙王岛在南安横行多年,老龙王威名赫赫,几个当家也都是惹不起的强梁,或许有些人知道岛上内乱,正是虚弱的时候,但大部分人眼中,甚至那些大人物眼中,龙王岛依然是庞然大物。

岛屿周围乱流无数,岛上帮众精通水性,拥有的战船不敢说一定比朝廷的战船强,但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比起早已衰弱无力的朝廷水师,龙王岛在海上的名声可要大得多。

到不是说这个地方就当真打不下来。

如果朝廷下定决心,一定要打,龙王岛肯定要倒霉的,说不得还让人连锅端。

但即便是朝廷出手,也是费时费力的大动作,不是小打小闹。

真要动手,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估计能填满十七八个海岛了。

为了区区一伙强盗,朝廷可没那闲工夫。

反正因为种种缘故,龙王岛盘踞在海面上几十年,老龙王正经地当了几十年的龙王,南安城里诸多豪强都不敢招惹,但凡出海,多少都要孝敬些许。

这么强横的海盗,方若华说怼就怼,先是一手剔除人家苦心经营几十年的暗哨,虽不敢说就清除得一干二净,但看那架势,最起码也得清理了七七八八。

这也还罢了,正经交手更是吓人。

谁能想得到,只是一夜之间而已,堂堂龙王岛让一个女子,说灭也就灭。

一时间流言纷纷。

至少在南安城内,方若华几乎被神化。

左怀听到许家六奶奶与龙王岛的传奇故事时,正在县衙看京城路家给他的信件,顺便想想怎么写回信。

他和路重两个多少有那么点不对付,可在京城,左家和路家没仇没怨,还有一点姻亲关系,左怀平日见了路重他爹,也要老老实实地叫一声世叔。

路重在路家是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如今虽被打发到偏远地处做事,路家终归不会不关心。

左怀既然到南安任职,路家托他关照一下自家的孩子,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趁着夜色降临,比较空闲,左怀很随意地写一封看起来情真意切的回信回去,好好地夸一夸路二公子,刚刚写完,小书童就闯进门:“县台,六奶奶占了龙王岛!”

“哦。”

左怀继续检查自己的信,“许家那位六奶奶啊,占了龙王岛,占就占…”

刺啦!

手里的信纸裂成两半。

左怀不敢置信地抬头:“就是那个龙王岛?”

那个他来此地之前,他爹,他叔父,他舅舅准备了厚厚一叠资料让他仔细背过,认为必须仔细了解,小心应对,在未来十年二十年都是南安城心腹大患,是他积攒资历道路上巨大绊脚石的那个龙王岛?

他肯定是在做梦。

明明前两天刘家,王家,路家的几位大佬还和他商量,万一要是龙王岛怒急,非要覆灭方若华,他们得想个办法给周全一二。

还说双方并无死仇,让那位六奶奶备一份厚礼,和龙王岛的人坐在一起谈谈,彼此相安无事才好。

反正龙王岛的人虽说跋扈了些,但也只是谋财而已,拿三瓜两枣,打发了他们,省得麻烦,只要少了海上的麻烦,想要钱,岂不是俯首可得。

左怀作为说客之一,给许六奶奶的帖子都下了,结果一晃神的工夫,龙王岛整个是人家的了。

“哈…看来真是做梦呢。”

一时间南安城内,气氛诡谲。

城内各大家族的当家人其实私心里并不希望方若华的势力壮大。

但他们各有顾忌,越是家大业大,越不敢冒险,做事之前总是三思再三思。

一看方若华面上不言不语,实际上行动如此的利索,心里就先怯三分。

又不知方若华藏了哪些底牌,不知她这么一个小女子,从何处学来的本事,越是思量,越是将她看得更高了些,这些人别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却越发的和风细雨。

方若华看到如此的结果,到也觉得轻松,至少备选一二三各个方案,暂时可以收一收。

一时间,南安城出奇地平静下来。

方若华抓紧时间消化龙王岛,岛上那些土匪,犯下不可饶恕的血案的,该杀就杀,罪过不那么重的,判个苦力赎罪,正好船岛大发展需要人手。

像这些事,当年在镇西,她早做熟了,龙王岛上的帮众,也多是穷苦人出身,连续几场诉苦大会下来,土匪里哪些品性最差,哪些还能挽救,就通通暴露,没有清理不干净的道理。

龙王岛帮众林林总总加起来两千多。

底层帮众不算,中上层手上血债累累的,一口气杀了八十有余。

剩下的,一部分拿了遣散银子,自谋生路,另一部分被塞到船岛上培训,培训完了组成海上运输队,方若华准备拿来用一用。

说到底也还是一句话,人才难得。

领头的那几个大当家,有一个算一个,却都是罪该万死。

小帮众们处理得差不多,方若华亲自审这几个当家,三当家到是光棍,并不惧怕死亡,听人宣读那一连串的罪状,也只说了一句:“要杀就杀,废话什么。”

方若华失笑,点点头:“也是,真要谈律法,该上报朝廷,由官府判刑。”

但她面上和官府和和气气,却偏偏就是要成就自己的规矩。

在官府眼中,她和龙王岛的土匪并无二致。

“我心里知道不同就够了,杀吧。”

方若华轻叹一声。

夜姑和护卫队的人,并不觉得杀这些人有什么不妥,认认真真按照规程,公审公决。

三当家、八当家都判了死刑,公开处刑。

到是二当家张海,五当家金翅,还有军师等几个龙王岛旧派的高层,被拎到外头审讯时,夜姑几个略有些为难。

金翅冷着脸跪在堂下。

外面许多底层帮众,后岛,后山上居住的百姓,嗡嗡私语,都有求情之意。

面对方若华,金翅沉着脸不吭声。二当家却道:“六奶奶,咱们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杀人是肯定杀过,可您自去问问,别人不提,金翅这孩子讲义气,守规矩,并不欺凌老弱病残,他若也该死,那六奶奶怕要杀尽天下了。”

底下帮众一时安静下来。

方若华冷冷淡淡地挑眉:“我知道,金翅自己没有折磨人的嗜好。”

话音未落,声音转冷,“但你们龙王岛的头领,人人罪该万死,你也好,金翅也罢,都不是例外。”

第六百九十四章 海王 (两章合一)

金翅冷笑三声,闭上眼冷道:“二哥何必多废话,老子怕死不成?”

底层帮众们一时议论纷纷,都想起五当家待自己等人的好处。

“夫人,我们五当家他,他罪不至死,还望夫人明察秋毫。”

帮众们多数不识字,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求饶的话也只是翻来覆去那么几句。

方若华由着他们声音越来越大,随手把桌子上一叠纸递过去,吩咐夜姑:“夜姑,读给他们听。”

夜姑点点头,认认真真开始读:“…永宁三年,龙王岛截杀商队三个,掠女子一十五人,六人并未被赎回放归,被霸占为妾,永年四年,袭南安,杀寻常百姓七人,抢掠三万贯钱,掳走青壮男女二百…”

她一条一条地说。

“王翠莲新婚被辱,撞壁而死,新郎张康被断去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