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方若华总有船队往返北疆,沿途就选择了不少补给点,像眼下这个连名字都没有,岛上只有百余户渔民的小岛屿,就是发展得最好的一处。

附近岛屿上的岛民都向这边迁徙,几年下来,不光百姓比以往多出四五倍,岛上小小的补给码头,还成了往来客船必然要停驻的地处。

整个码头日日热闹,各地的渔民,甚至还有商队都过来做生意。

方若华立在扶梯上,透了一会气,就转身回返,刚向上慢慢走去,隐约好似听到有什么人叫她。

她一回头,只见好些小商贩立在码头上,热热闹闹地叫卖,到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人。

不远处,许六立在人群里,只见一片落花不知被何处的清风卷起,落在佳人肩头,他眼里的惊艳还没有退下,佳人踪影已无,心里就不觉一空。

“哎!”

身后跟着的两个侍从,一脸的焦急,不禁急声催促:“六爷!”

许六留恋地又看了方若华一眼,这才与身边侍从离开,一转身,双眉扬起,声音略冷,“出门在外,遇事不能急,急有什么用。”

侍从们:“…”

他们一点也不急,就是不知道作为公子的亲师父,把公子当亲生儿子一般疼爱的白绍,白老将军会不会着急。

方若华没注意到正处于旅途中的那位前夫,径直起身回了舱房,借着海面上柔和的阳光,翻出几本游记看一看。

“等回头就造一艘最舒服的海上豪华游轮。”

将来在海面上生活工作的时候怕是还有很多,船不能只当交通工具,恐怕还要当办公室,当家来使用。

“夫人。”

方若华刚躺下,舱门就被敲响,黑衣的海龙卫低声道,“船岛刚刚传来消息,齐王派了人前往岛上提亲。”

“哦?向谁提亲?”

反正归途是如此无趣,方若华也不介意看看‘八卦’消息打发时间。

海龙卫的气色却不像自家夫人那么好,到仿佛有一点气急败坏:“齐王欲为王府二公子求娶夫人。”

方若华一愣,到是笑了:“这可挺有意思。”

随手接过海龙卫递来的一叠资料看了看,摇头失笑:“齐王二公子是正室嫡子,看来王爷还挺看得起我。”

她也不生气,这有什么好气的,如今这朝廷冒出什么滑稽的想法,也不算稀奇。

事实上,按照京城那些人的想法,恐怕还觉得她方若华要是真能嫁给齐王二公子,还算是高攀。

那位二公子比齐王那个宝贝长子小得多,今年刚刚十七,相貌英俊,一身好武艺,才学也在王孙子弟中排得上名号,只是婚姻上不大顺利。

二公子曾定过一次亲,是一个五品京官的女儿,身份自然是有点低,但因为出身世家,家中进士多,人脉广,到也算是良配。

奈何成亲前一个月,那家的姑娘出外上香,竟然不小心遇到土匪,逃亡时坠了崖,虽然没立死,可让人救回去没熬住,第二天人便没了。

方若华收了海龙卫奉上的资料,便打发忧心忡忡的手下下去。

人在海上,这事暂时不必处理。

虽然方若华总嫌旅途时间长且枯燥,可她的战船的确比大部分船都快得多。

终于在她彻底吃腻了海鲜之前,一行人回到了自家地盘。

一进办公室,春雨先迎上来,叫了两个大夫严阵以待,仔细给自家夫人检查身体。

两个大夫诊完脉,额头上的冷汗都是哗啦啦向下流淌,嘴里支支吾吾的说得乱七八糟。

一会儿觉得眼前这位海王殿下下一刻就要去见阎王。

一会儿又觉得她哪里有什么病,分明身体康健,能活八十八。

开方子是不敢的,无论如何也不大敢,最多给些模棱两可,任谁也挑不出毛病的建议。

方若华客客气气地包了大红包把人家大夫送走。

别再继续毁坏人家大夫的三观了,人家平时工作也忙碌。

打发了大夫,把北疆的战事资料扔给夜姑,让她拿去存档,这才把春雨叫到眼前,询问自家大总管最近船岛的各项事务。

总体来说一切按部就班,没出什么乱子,方若华也不觉得船岛缺她一个就能天塌地陷,在这方面她很有经验,直接把当年镇西城的各种制度照搬就好,连大修都不必。

她当年在镇西,制定的各项制度,就是为了把个人的力量降到最低,把集体的力量发挥出来。

可惜如今与当初不同,她的权力欲望不能不重些。

现在比起在镇西城时,她花在收服训练手下,培养各方面人才上的时间太长太长,船岛的规模也远比镇西城小。

这也没法子,当初她初临北宋,身份就是将门虎女,父亲地位崇高,她天然就有一大片地盘和至高无上的地位,身边又有忠心耿耿,能力出众的下属陪伴左右。

当时朝政清明,虽也是独裁封建时代,皇帝却是十分仁慈。

方若华那时为了考试,目标专一,只独独做一件事就好。

更好的是,她那时是真正拥有同伴,不光有狐苏,还有庞昱,有魔教教主等等等等。

那时她从没感受到孤独的滋味,虽然那时她的双亲父母都不与她在同一个世界。

在此地,父母到在,可却远在海外,一时半刻也难相见。

也幸好她如今也是老油条了,又信任自家父母,而且从始至终,她爸妈的处境通常比她要好很多,没在一起才安全,到也不至于特别担忧。

如果换做当年第一次穿越,恐怕一知道父母的所在地,别管有多么艰难,都得第一时间赶过去。

方若华很是感慨地怀念了一番当初,就让春雨叫了夜姑,金二等人一起聚一聚,把必须由她处理的各类杂事处理掉。

花了三个时辰,大体把这些日子必须她来做决定的事情扫了一遍。

方若华把各种条子尽量写得言简意赅,能写一个字,绝不写两个字。

如今他们船岛上所有管事向上面递交各种报告书,也都是这类简洁风,力求精准,明白,不能说完全没有文笔之类的要求,但与当下流行的那种华丽的文风大相径庭。

为此,一向对方若华言听计从的徐老先生,都开始忧虑,担心他教出来的学生以后做文章,风格太相似,千篇一律,万一哪个想去考科举,可真是要有热闹看。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方若华只能先顾着自己的需要,暂时管不了别人。

到后世,方若华的手书,还有船岛出身的官员们的奏折都被收集起来,还有专门的博物馆陈列,不知多少学者研究这个‘海派’,各种论文专著也是年年出,总的来说,算是养活了不少搞研究的文人。

正事办完,金二麻子才问:“齐王府派来说亲的人要怎么处置?最近殿下未归,一直安排他在驿馆住着。”

方若华漫不经意地道:“回赠一份我船岛的特产,问问对方愿不愿意与我们做生意,咱们广开门户,招揽四方贵宾,只要有利,谁的生意也可以做,至于求亲,客气点婉拒便是,就说我不打算嫁人。”

金二麻子点点头,笑道:“还是海王殿下有魄力,这门亲事是不能应承,真要嫁去京城,就不知朝廷要出什么怪招。”

“但是,最近岛上有点人心浮动,不少人觉得这是一门好亲。”

方若华也不觉得意外,“着人关注,只要不出乱子,他们爱怎么想都无妨。”

船岛如今大了,上面人员也越发复杂,思想也复杂,便是跟不上方若华的想法,也不一定就是不忠诚。

都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百姓,一听说皇族要求亲,自然会有动摇,觉得那是天底下难得的良配,说白了,他们依旧还是下意识地把方若华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

只要观念不改变,不管方若华站在多高的位置上,有多么大的权势,生活过得多么好,何等威风八面,只要她没有嫁人,没有一个好归宿,找不到男人,不生孩子没有后嗣,在他们眼中,这便是方若华的失败,甚至是罪过。

所以有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对象出现,这些人自然会觉得为了方若华好,她还是要嫁人,嫁入皇室,怎么想怎么也不吃亏。

方若华对这些人是懒得理会,反正无论他们想什么,也只能想想,说说,又没本事做自己的主,把自己打包给打发出去,都这么忙碌,何必理会他们脑子里琢磨什么。

没让海王亲自出面,金二麻子就派人妥妥当当地把齐王使臣给打发离开。

使臣去了,船岛上下自然看出方若华的意思,至少明面上再不多言,可很多人私下里都有点不满。

船岛上的生活不差,钱多,福利待遇好,日子过得不坏,但是再好,难道还能与京城的富贵荣华比?

留在船岛上,他们被朝中的贵人们当海盗对待,要是方若华能嫁入齐王府,那么相当于整个船岛都被洗白,他们的出身,也就从此干干净净。

方若华一句话断了大家美好的念想,不能反抗,难道还不能说几句闲话?

然后没过几日,齐王的使臣又至。

这次使臣到来,直接就与方若华开诚布公,若是方若华肯许嫁齐王二公子,那齐王立时就为二公子请封世子。

显然是飞鸽传书与齐王,或者是齐王府的谋士们认真商量过。

使臣的阵势不小,看起来诚意满满,整个船岛登时物议沸腾,人人讨论。

船岛上的学生们,还有一部分方若华手底下的人,都气得要命,就算齐王府的使臣再客气,他们也本能地反感,就是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方若华到是觉得有趣,干脆就真设了一小宴,携身边的手下宴请齐王使臣。

他们和齐王本也有贸易往来,招待招待对方的特使,到也算正常。

正宴上,那使臣面相斯文,一张嘴很是灵巧,把齐王二公子吹嘘得简直天上有地上无,一口气说了大半日,夸赞这桩婚事很好的话都不带重复。

“…海王若肯许嫁,将来大事能成,您就是我们齐王府的大功臣,齐王殿下绝不会亏待您。”

所谓不亏待,就是让她做未来的皇后?

方若华还不打算与朝廷彻底撕破脸,只是但笑不语,咬定自己不欲嫁人,若将来会成亲,也只打算招赘。

使臣只能失望而去。

金二麻子一口闷了两杯酒:“齐王想联姻,可给的筹码也太少,什么世子,都是虚的,真到了他盼望的那些事情成了真,世子又有何用?”

夜姑慢悠悠地穿针引线,缝一件夏日穿的长裙,开玩笑道:“夫人嫁给那什么二皇子,不也挺好?互相利用罢了,又不是朝廷里那些老狐狸,一个被娇养的小金丝雀,难道咱们海王殿下还拿不住他。”

其他人登时也笑:“就是,用不了几年就能把齐王府给拆卸个干净,到时候靠着齐王府,咱们说不定还能发一笔大财。”

第七百二十二章 皇权

方若华把这群越来越缺乏敬畏的小兔崽子们赶走,让他们出去为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春雨却是又忍不住絮叨了几句。

“朝廷的人,夫人不乐意结亲也无妨,可总不至于真为许家就不嫁了,若是遇到合适的,招赘也无妨。”

远处不说,光是岛上的青年才俊,自家夫人点哪个的名字,他都不会拒绝吧?

只是岛上那些和夫人同龄的,多是把夫人当师长来敬,便是不拒绝,也不好做正经夫妻。

方若华一边又抽检了些最近百姓提交的意见书,一边笑道:“与朝廷结亲的事不必再提,虽说真联姻,前期或许能得到些便利,但我们搅合进去,不免造成各种利益勾连,将来就不好下手处置朝中的那些勋贵。”

别看如今船岛跟各方权贵之间的关系就很复杂,多少有些纠葛不清,但是,就算当初方若华一穷二白,除了技术什么都没有,全靠忽悠起家时,选择合作伙伴都极用心。

大多数都是小心谨慎,四平八稳。

这些人有点小心思在所难免,总归严重的恶事都做不出来。

到是有几家野心勃勃,膨胀的厉害,这两年方若华也使了些手段把人清理出去。

夜姑总觉得自家夫人仁善太过,多少有些担忧,方若华到觉得自己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过下去,过得越来越理智。

要是这一回,她真的和齐王府联姻,借助齐王府的势力发展船岛,当然会有好处。

船岛这些年向外扩张,总是时不时地遇到各种阻碍,官府,地方豪强,甚至各地的宗族势力,都容易抵制外界的力量。

他们能有今日,其中的过程可谓十分艰苦。

不说真正走完这一条路的方若华,还有她在船岛上的这些亲信下属,就是帮忙出谋划策的那帮水友,也觉得这段时光过得分外充实。

好几个水友表示,明明是宅男,宅女,除了喜欢点历史军事一类的偏门知识,没别的爱好,可追个直播,愣是逼着自己跑图书馆,跑各个档案室,资料室,晒得皮肤黢黑,在家各种膨化食品,快餐吃着,可愣是没胖,还瘦了好几斤。

他们网友聚会时,都彼此调侃开玩笑,想要挂个宣传牌子,就说真正追三妹的直播能减肥。

可惜在安全健康方面,有点不好宣传,毕竟一个个熬得黑眼圈一堆,皮肤也不大好,生物钟颠倒。

方若华:“…”

她只能表示,回头送保养品,补品,宫廷秘制美容养颜食疗方子和丸药。

丸药保证纯天然,毒副作用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一路发展至今,大家都觉得困难,也难怪夜姑他们听说齐王府求亲,会稍微动一点把自家夫人卖了的想法。

要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方若华都想把自己卖了。

她也就这几十公斤肉,卖了换朝廷的支援扶持,很划算。

可惜,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春雨多少还是有点担忧:“万一要是朝廷一定要联姻,那该如何?”

方若华想了想,“大周朝这个皇帝,心思摸不清,还真不敢保证他不抽风。”

说起来,整个大周朝都挺奇怪的,欺压起百姓都颇狠的下手,可对上敌人,却特别容易怂,像在北疆,他们就怕蛮人怕到装聋作哑。

以前的南安城,能被一伙土匪逼得花钱保平安。

但朝廷狠起来,对待明王一类起义军,那真是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哎,救北疆还真救出了麻烦。”

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船岛继续发展,便总会有很碍眼的那一天,与朝廷的冲突,只是早或晚的问题。

当然,能晚一点最好。

京城

皇帝坐在摘星楼的楼头上,俯瞰皇城,自己动手斟了一杯酒细品,伸手招呼齐王:“你也喝。”

齐王干脆利落地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皇帝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显然对他的爽快很是满意。

“听说你想为圆儿求娶那个…叫什么来着,在海面上很能打仗的那个女人?”

齐王背后冷汗直流,面上却还是恭谨中带着三分亲昵,淡定地道:“是,那人叫方若华,在江湖上还有个诨号,叫什么海王。”

皇帝嗤笑。

齐王也放松了些许:“父皇也知道,那些江湖人粗俗无礼的很,什么蛟王、龙王、蛇王,自封的王一大堆,这个海王就是灭了一条龙王成名的,咱们就不必跟一帮粗胚计较。”

皇帝哼了声:“谁有精力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神色间仿佛有些漫不经心,轻声道,“那个女人既然有点本事,你想给你儿子娶她,也算是为君父招揽人才,我自是高兴。一个女人而已,娶回来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齐王一脸肃然:“是。”

“那个女人不肯嫁?”皇帝忽然发问,声音瞬间转为阴冷。

齐王轻轻低头:“她虽是有些本事,可到底还年轻,此时不答应,终有答应的一日。”

摘星楼上渐渐沉默。

皇帝又喝了一杯酒,漫不经意地道:“她要是还不答应,那她的船岛,也没必要存在下去了。”

齐王怔了怔。

“可是…”

但是船岛固然有价值,最有价值的却是海王,整个船岛有今天的规模和成就,都是靠一个女人一手经营,若是可以,齐王并不想和方若华撕破脸。

再说,船岛的力量不弱,朝廷若要武力镇压,还不知得花多少银子。

皇帝一看就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指了指远处的皇城:“我希望我们大周一直盛世太平,有些能轻易碾平的祸患,该出手就出手,不要留,留着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更难收拾。”

他也是吃过好几次教训,才明白这个道理。

齐王若有所思。

皇帝慢慢端起酒杯,浅尝辄止地喝了些,“罢了,小小船岛,也不值得你我父子多费心,看在那女子造船的手艺极好的份上,再给他们一个机会。现在陪朕去看看你皇妹和你母妃,他们身体最近都不大好,你平日无事,也要多进宫探望。”

“是。”

父子两个,慢慢在皇宫中走,父慈子孝,到有几分温情在。

第七百二十三章 胆怯

齐王府的使臣挺有毅力,花样也渐多。

方若华对朝廷的小手段到看得很开,也一点都不焦虑,更不会生气。

连拒绝齐王府的求亲,也没有把话说得特别难听,态度虽坚决,却也委婉,并不强硬。

这等态度,可以说反而是让人忽然发现,原来海王也是可能成亲的。

总之,因为齐王府求亲这事,更多人注意到自家这位海王殿下还是单身。

消息沸沸扬扬,闹得夜姑她们都急了,四处平息谣言,可惜,因为方若华并不大在意私生活方面的名声问题,夜姑她们的努力,完全没有打消那些指望着娶一个妻子进门,登时能少奋斗一辈子的纨绔子弟们的热情。

连学校里一群学生都忍不住浮想联翩,猜测究竟谁会成为船岛的男主人。

“最近咱们南安很热闹,什么侯府的庶子,什么二品封疆大吏家的公子,还有些都不知道什么来历,个个带着礼物四处钻营,明面上说是想做生意,其实都在打海王殿下的主意吧?”

“可不是,听说夜姑家的门房都又增加了两个,轮班才不至于累趴下。”

“齐王府的人也来了,他们还来做什么?难不成家里嫡出的二公子也能入赘?”

“除了二公子,齐王府其他的公子都是庶出,舍一个给我们海王似也没什么。”

一群学生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说笑。

“咳咳。”

春雨回身,眯着眼睛轻咳。

学生们被吓得哆嗦了下,赶紧闭上嘴,低下头,一个个飞快地往自己嘴里塞粮食。

“嗯?”

春雨又瞪视。

几个学生一噎,偷眼看见前面大门一开,似乎又有来参观的外人进入,连忙放缓了抢食的速度,正襟危坐,装出一副斯文模样。

船岛学生越来越多,调皮捣蛋份子也越来越多,好几个小子淘气,私下里嘴巴挺把不住门,不过让教导员逮住狠狠整治了几回以后,也学会了收敛。

别的不说,至少在外人面前嘴巴还是够严,不该泄露的机密是一点都不会向外张扬。

在教育方面,方若华的投入最大,收货也最大。

如果让她来选择,恐怕就是把船岛上那些工厂什么的,一口气扔掉一半,也不会愿意把学校给抛弃掉。

方二娃坐在后面,没和学生凑在一处,这会儿盯着眼前餐盘里的一份土豆泥,一时完全没有胃口,越来越烦躁。

听这些学生们叽叽歪歪地八卦,他忽然发现自己特别排斥让一个陌生的贵公子当自己的姐夫。

不禁想起前几日,他为了慧慧姑娘和谢兰的事去找赵大哥,赵大哥虽着急,却还是镇定自若,言谈举止都斯斯文文的。

方二娃在心中盘算了下自家这位大哥的好处,温文尔雅,一身书香,气质好,容貌更佳。

他还天分出众,远远胜过自己,将来为官做宰,也不是什么难事。

越是想,越是心动的厉害,又很自然地起了自家姐姐或许该与他再续前缘的念头。

他姐姐也很好,虽嫁过人,但许家那位六爷不知踪迹好多年,难道还要姐姐等他一辈子不成?

赵易寒大哥本与姐姐青梅竹马,当年是因为算命先生有言,说他不可过早娶亲,二人这才断了缘分。

如今他未娶,姐姐未嫁,两人都是知根知底,岂不是天定的缘分?

这样的好姻缘,他绝对不能让姐姐再错过,女子的好光景也就那么几年,难道还要让姐姐蹉跎一生不成?

方二娃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把饭吃了,换了身衣服,揣上五两银子,就直奔第三附属岛屿西面的矿区。

慧慧姑娘和谢兰都在副岛矿区服刑,他救不了人,可哪怕为了赵大哥,他也该尽尽心。

矿区所在的岛和船岛不同,大部分时候外人不能进入,不过保密等级到不算高,毕竟只是一个小铁矿,连自家船厂都供应不过来,算不上多珍贵,以方二娃的身份,还算出入自由。

正好今日矿上安新设备,各个工地都停了工,服刑的众人,也得一日清闲。

方二娃避开人群,绕了一条小路准备去岛上矿工休息厅找慧慧姑娘…还有谢兰。

慧慧也就罢了,他总是不大愿意让别人窥探到他对谢兰也有一点别样的情绪。

他甚至弄不太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思绪,但只要见了,总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总是真的。

直接从种了月季的苗圃中间穿过去,方二娃心里藏了一点心事,走着走着,一抬头心里就一跳。

前面一处怪石,谢兰就靠在上面,正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像是矿工的中年汉子说话,那汉子中等身材,鼻梁高挺,嘴唇很厚,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工人,神色桀骜。

方二娃蹙眉,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什么人!”

中年人猛地转头,厉声道。

方二娃心下一惊,只觉得背脊上渗出一层汗珠,顿了顿足才走出去:“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