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完全不起眼,毕竟十九中忽然冒出一个,上课即便不听讲,也是抱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拼命刷题的学生,还是很新鲜。

“啧,书呆子,作业借来抄一抄。”

前面蹲在桌子上的一个黄毛谢明,笑眯眯地喊。

坐在第一排,戴着眼睛的班长回头看了看,又抽回脑袋去没说话。

方若华也不计较,果真把做好的作业分门别类地塞在书包里,直接全都递过去:“抄好了帮我交上。”

在班里,像这种肯抄作业的,大部分算是学习可以,老师和家长都要管一管的那种,和彻底无可救药,没人理会的那些不一样。

“够哥们,放学请你吃炒粉。”

谢明缩头回去施展绝技,两只手握笔,一心二用,飞速抄作业,狂草写得特别溜,说起来能看得懂他写的作业的那些老师,也是很不容易。

刚刚开学第一天,不光学生们还处在假期的氛围中没有回神,就是老师们也有点心不在焉,稀里糊涂一天的课程就上了过去。

谢明果然信守承诺,叫上几个同学,一起请方若华吃饭。

“书呆子,听外头有人说你是混黑的?真的假的?不用说了,肯定是造谣。”

谢明一边往嘴里塞炒粉,一边上下打量方若华。

“你长得也一般般,不起眼,又挺会来事,也不是那种会和人结仇结怨的人,这是得罪谁了?”

数月前绑匪玩的那场直播,别看当时闹得厉害,但警方管控及时,真正看到直播的观众也就是那么一小部分,剩下的显然并不认得方若华其人。

方若华看了看谢明,无所谓地笑了下:“不知道。”

在记忆里,她被于小青接去生活,刚入学不久,学校里就传她的八卦,什么女混混,女流氓,不要脸,小偷,杂碎,乱七八糟什么都传。

她那时候胆子小,学习差,人又闷,不会说话,很快就因为暴力加冷暴力,还有老师漠视,于小青训斥打骂,在学校里呆不下去。

后来换了一次学校,从一中到三中,还是一样的结果。

如果换成现在…

方若华觉得真遇上那些事,到最后谁在学校呆不下去还不一定。

不过,同样的手段,同样的流言,传到十九中就没那么有效果。

这个学校和市内那些好高中不同,正经已经烂到连校长估计也连一丁丁拯救的心思都提不起来的地步,反正老师们个个混日子,学生们也是混日子的居多。

学校的学生,到有一半都是方若华以前那种生活状态,个个名声烂得要命,都被人当垃圾看待,方若华那点小儿科的经历,谁会放在心上?

方若华忽然觉得有些不痛快,因为周围的人都烂得不成样,她才能得到平静?这是什么鬼道理?

“一会儿是吃鸡?”

“嘘,看隔壁。”

谢明和几个同学嘀嘀咕咕,瞥了对面的桌子一眼,对面坐着几个学生,和他们不一样,人家穿得干干净净,面上也干干净净,斯斯文文,通身都是特别的气场。

“七中的吧。”

一个小胖墩咋舌道,“人家就在咱们隔壁,可是人家的学生,一多半都是重点大学,甚至有不少能申请到世界名校,就是差生,将来毕业也是211。”

“哎,一墙之隔,天差地别。”谢明也唏嘘。

对方一眼扫过来,便是无心,他们几个也登时浑身不自在,有点抬不起头,浑身扎了刺似的。

她没理会这几个心里泛酸的小子,慢条斯理地夹着炒粉吃,就听哐当一声,大门被推了一下。

谢明抬头一看,身体僵了僵,埋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炒粉,假装没看到。

“哟,谢明。”

来人到是很热情,亲亲热热地坐过来,“可有好几天没见到你了,走啊,跟兄弟打牌去?”

这人手下一用力,捏住谢明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你总不能赢了两回,就再不肯去,做人这般自私,要折福折寿的。”

谢明愣了下,咬住嘴唇,脸上早失去刚才的跳脱与活跃,变得有些阴沉。

方若华闻声抬头,就认出这人。

曹显,十九中出了名的校霸,终日欺凌同学,听说在办公室敢跟老师抡扫帚,连考试都不肯好好考,没开除他,也因为学校有点怕事。

但凡这种人,万一得罪得狠了,老师们也会感到不安全。

只是留下这等人在学校,对于那些好歹还有点向学之心的学生来说,就是绝对的灾难,整日受这些人折磨,谁还学得下去?

方若华的班,在十九中算是不错的那种,班里的学生不说多爱读书,都比较老实,自己不爱学,也不打扰别人,他们提起曹显这等人,也是噤若寒蝉。

谢明挪动了下身体,避开曹显的手,小声道:“我晚上得回家写作业…”

啪!

曹显把书包按在桌子上,嗤笑一声,挑着眉上下打量谢明,伸手去掐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小子,你还装上好学生了?装什么装,乖乖跟小爷我去打牌,在你身上花了小一千块,你可不能让小爷我的心血白费…”

说完,他也不管谢明的意愿,拖起对方的胳膊就向外拽。

身边小胖子和个只看脸面显得极稚嫩的同学脸上发白,还是抖索着身体,试图上前阻拦:“曹显,你干什么,谢明有门禁,不能和你胡闹,放开他。”

“门禁?”

曹显笑得不行,一边笑一边把谢明推来推去,“谢明这小子还装起乖宝宝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啊…”

他笑得肆意,门里门外好多人探头看,几个学生低下头,脸色涨红,又羞又窘,只觉丢人。

曹显又轻慢地伸手一推,却是推了个空,脚下微微踉跄。

方若华一手拽着谢明,把筷子里夹着的面条吃下去,顺便让谢明坐好:“吃饭,吃完了回家写作业。”

曹显眯了眯眼,上下打量方若华。

方若华由着他打量,细嚼慢咽地吃了几口,又喝了点茶水,先对谢明道:“算你聪明,知道赌博不能沾。”

说完,又抬头冲曹显道:“你愿意陷在烂泥里不出来,是你自己的事,别人管不到。”

“但是,请不要拖别人下去。”

第七百七十五章 笑话 (两章合一)

曹显登时怒,仿佛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被人一下子戳破,气怒交加,脸上涨红,恶狠狠地瞪着方若华,从牙缝里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管我?”

“别误会,我可不管。”

方若华摇摇头,轻叹,“我时间宝贵的很,可没多少善心。”

谢明和几个同学都看愣了,生怕曹显恼羞成怒要打人,暗地里打暗号,看看能不能赶紧找兄弟们过来帮忙。

方若华是半点也不知他们的好心,还转头冲谢明道,“总有些人不光是自己陷在泥淖里,他们也不一定不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些脏的,臭的东西,让人恶心,只是习惯了,受不了人世间的清香味,又嫉妒羡慕那些还干净的,恶毒的心思一起,便恨不得普天之下的人都是漆黑一片。”

“这些人不敢和命运斗,不敢和脏东西斗,欺负起良善来却能成瘾。他们自己选择糟糕的结局,偏也要拉别人下水,反正都黑了他们就志得意满,损人不利己的事做得痛痛快快。”

谢明:“…”

看起来和小白兔一样,又白又乖的女孩子,居然有一口铁齿钢牙?

看来挨一顿揍是免不了。

他皮糙肉厚到不怕挨揍,但是让自己班里的女同学受连累,那真不是大丈夫所为。

谢明脑子极速运动,想想要实在不行,他也不管丢脸不丢脸,扯开嗓子大声叫救命便是。

学校附近,保安不少,也许曹显不会做得太过分?

曹显已经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心口处一股邪火蒸腾而上,一伸手就要揪方若华的头发。

“啊!”

谢明大惊失色,人还没有扑过去,叫声便戛然而止。

曹显的手还没有碰到乌黑发亮的头发丝,四根手指头就被方若华握在手里,他整个人也折断了似的被压在桌子上面。

所谓十指连心,手指断裂似的剧痛,曹显惨叫,额头上冷汗涔涔。

方若华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杆签字笔,冷笑:“你这双眼看着就烦人,还是给你摘了算了。”

话音未落,签字笔用力朝着曹显的眼睛上戳去。

她的动作太快,太干净利索,也果决的很,一时间连谢明都手足冰冷,更不要说曹显,瞬间骇然变色,惨叫出声:“眼睛,眼睛,我的眼睛!”

他扯开嗓子叫了好几声,没感觉到剧痛,这才悄悄睁开眼。

签字笔紧贴着脸颊刺入桌面,入了桌面至少两寸。

曹显僵直着身体没有动。

咕咚一声,周围的人都不自觉,控制不住地吞了口口水,左右其他客人也吓得不轻。

这家店用的桌子,是市场上比较常见,也挺结实的那种大理石的桌面,新买的,本来应该很坚固,可这姑娘拿签字笔愣是戳了个窟窿…

方若华斯斯文文地笑了笑,就在曹显刚稍稍放松下来,忽然伸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咯吱一声,曹显浑身一抖,只觉得一阵剧痛,右手耷拉下来,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了。

曹显冷汗淋漓,惊恐地看着方若华。

方若华笑眯眯戳了戳他手腕,一巴掌拍过去,又给他接上。

这下子疼得对方连喊也喊不出,嗓子又干又涩,哑得厉害。

方若华笑了笑,低头小声对曹显耳语:“你很喜欢暴力?也习惯了暴力?那你最好记得,暴力这种东西,你可以对别人使用,别人也可以对你使用。”

“下次我再看到你欺负那些你眼中所谓的好学生,你哪只手打人,我就打断你哪只手,如果不够,你全身骨头那么多,总够我挨个给你打断,最近我刚学了几手接骨技术,不用不熟练,多用用很好。”

曹显瘫成一团,脑子里乱糟糟的,看方若华像是在看个变态,抱着自己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偷瞥了两眼,连滚带爬地跑了。

至于他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早在签字笔戳过去的时候,就很有危机感地撒丫子逃走。

方若华也不去阻拦,直起身笑道:“老板,桌子钱让这小子赔。”

那老板抹了把汗,也笑:“不用了,不用了,回头我直接搬去让人给换新的,昨天刚买,应该能换。”

不换也没事,留下来还挺有纪念意义。

“吃饭吧,再给我来一碗炒粉,多加点辣椒,唔,再来碗汤。”

方若华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曹显那种人应该不会去告诉老师或者找警察什么的,就是找,她一个人对方那么多人,似乎也无所谓,就踏踏实实坐下来吃饭。

顺便还冲同样脸色发白,浑身僵硬的谢明他们道:“你们还吃吗?”

谢明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双眼放光地盯着方若华:“厉害!曹显那就是咱们学校的祸害。”

“以前有两个一班的学生,学习挺好的,当初中考的时候好像是生了病,没做完题,没办法才读的咱们学校,结果整天被曹显他们骚扰,如今成绩一落千丈,偏偏转学还不好办,您老人家要是真收拾了那小子,可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翻来覆去絮絮叨叨半天,猛地一拍桌子:“姐姐,您刚才那一手可真帅?教教我成不成?”

不等方若华拒绝,谢明扑过来抱住方若华的胳膊,高声道:“不要拒绝,不要拒绝,千万不要拒绝,我诚心正意要拜师,千万千万要教我。”

方若华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我和你同学这么长时间,你是上课睡觉,下课除了闲扯就是拿着手机玩游戏。”

“下课也不做作业,不是去网咖玩游戏,又是成群结队地打台球闲逛,连正经的课都不好好上,作业都不肯写,想来是贪图享受怕辛苦。”

方若华笑道:“我到不是敝帚自珍,不肯教你们习武,现在和以前不同,虽说功夫不能轻授,但是任何人,只要真心想学,都能学得到,但只要是学习,就没有不苦的,肯定不像玩乐那么舒服,你张嘴就说要我教你,说得也太轻易。”

谢明愣了愣。

方若华举起自己的手让谢明看,一双细长的,不算白皙,也不算细腻的手。

她拿食指和中指,轻轻捏住桌上的不锈钢勺子,没怎么用力,就听一声脆响,整个勺子折成两截。

“呼!”

不要说谢明,就是左右看热闹的那些客人们都不禁惊呼,齐齐鼓掌叫好。

方若华无奈:“我这简直是玩街头魔术呢。”

摇了摇头,又看向谢明:“看见了没有,我这手功夫绝对是多年苦功才有成的希望,让懂行的人看了会很明白,但是,在眼下是什么用都没有,最多也就是表演个乐子,逗人一笑。”

“你要是能吃得了习武的苦,还不如把心思花在读书上,既比习武轻松,还能更有用。我看你又不是那种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读不进去的类型。”

“如今这世道,但凡能读书的,谁会去习武?”

方若华拍拍谢明的肩膀,“有这股子劲头,好好上课,比什么都强。”

谢明耷拉下脑袋:“我也不是不想读书,可我这语文是实在不行。”

“不是现在不行的,从初中开始就特别糟糕,不开窍,怎么折腾都及不了格,按说语文成绩考得特别好很难,考得特别糟糕,也很难,偏偏我就是个例外,就这破成绩,我其它科学得再好,又能怎么样?根本考不上大学。”

“我又不是那种天才,其它学科,也就是一般人的水平,语文这一门,那是智障的水平,又是必考科目,学不好,高考没什么希望了。”

“那也要试试,想尽一切办法试一试,你甚至可以去选择参加竞赛。”

方若华轻描淡写地道。

谢明:“…”

“噗——咳咳咳!”

对面桌子上一少年喷了口茶水,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脸上涨得通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同伴讪讪一笑,大概是怕自己同学被打死,一把拽住人就拖出了小饭馆。

离得老远,隐约还有笑咳声传来:“咳咳咳,那姐姐十九中的吧,可真逗,他们学校知道什么叫竞赛不?”

像方若华那么轻描淡写,随随便便就说要搞竞赛,在他们这些竞赛生看来,确实是有点儿戏。

竞赛这种事,学校很重要,如果学校本身没什么竞赛经验,那么学生们想要走过漫长艰辛的竞赛路几乎不可能。

而且,敢说走竞赛这条路的,哪个不是学霸?必须要在学习上很有余力,才敢去尝试。

像十九中这些学生,恐怕连他们重点高中普通班的差生都远远比不上,想走竞赛这条路,岂不是很疯狂?

外面的控制不住的嘲笑声,弄得谢明脸上跟发烧似的,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方若华叹息:“是很难,人家笑话的也没什么不对…可难又怎么样?连试一试也不敢?哪怕最后失败了,学到的东西也是自己的,不会有害处。”

她笑起来:“我有几个朋友,无父无母,孤儿出身,学习都不怎么样,还贪玩又颓废,最近几天,我也一直在考虑他们的未来。”

“想了许久,还是准备帮助他们博一把,高考也好,竞赛也好,成了自然是不胜欣喜,但是败了,我觉得也能锻炼人,有这么一段经历,将来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因为困难就随意低头。”

方若华敲了敲桌子,“我听说你姑父是咱们学校的副校长?怎么样,加入我们,顺便给我们点便利?”

“学校再差,也比我力量大,有学校协助,总比一个人折腾要有效率些。”

谢明:“…您好可真敢想!”

“想想又怎么样。”方若华笑道,“事情办成了,我教你正经的功夫,能飞檐走壁的那一种。”

谢明翻了个白眼,心里是不怎么信。

但是这姑娘这么帅,他实在是想交这个朋友,那朋友要疯一把,他力所能及之下,帮一帮也无妨。

他现在还不知道,他只是本着兄弟义气,给方若华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事后,好几个从此被拉入地狱,天天被轮番折磨,连气都只剩下半口的可怜孩子,天天在被窝里画小人诅咒他。

唔,他自己也挺想咒一咒自己的。

炒粉吃完,方若华就扔下还有一肚子八卦要问,想说的谢明,自顾自地走人。

十九中不住校,她还能打一份工还攒学费。

别看现在她手里捏着五万块钱,但这笔钱一点也不经用。

贺奶奶的心脏从数年前开始就一直不好,必须要尽快进行心脏搭桥手术。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手术,手术费用不过十余万,可贺奶奶死活不肯。

她老人家攒下点钱,也是攒给她那些孩子们。

还需要进行唇腭裂矫正术的顾圆。

非常喜欢做衣服,想要攒钱开一个服装工作室的贺爱党。

还有因为是早产儿,幼年更是没好好调养,一直体弱多病,每年医药费用都很高的李欣然。

这些孩子都需要钱。

其实孩子们都有最低生活保障,有一部分残疾的孩子,也有残疾补助,再加上时不时也有一笔两笔的捐款,还有政府拨下来的福利资金,生活并不是过不下去。

只是贺奶奶总希望孤儿院的孩子们得到好的,更好的生活,而不仅仅只是活着,才一直如此艰难。

方若华总觉得,世间像她老人家这样的人或许已经很少,如此稀罕的物种,便是她自以为冷心冷性,也不禁动念,希望她长寿平安,万事如意。

“所以,其实还真需要赚点钱回来。”

她总觉得自己私心里,好像有些视金钱如粪土的潇洒气派。

明明很穷,可却并不把钱太当一回事,也没怎么花费心思想赚钱。

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还是得改上一改。

回到南燕道,直奔‘文房四宝’,方若华最近在这家铺子打工,写个字,画个画什么的,顺便还充当一下售货员。

他们这小小的胡同,鱼龙混杂,卖什么的都有,‘文房四宝’就在一条小小的巷子里,整个巷子都是贩卖文玩古籍一类的文化用品。

除了临着街道,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店面,巷子里摆摊的也是数不胜数。

第七百七十六章 画作 (两章合一)

方若华每每路过,心里都有些惋惜。

这里还是太小,南燕道胡同整体又破旧的很,从房子到地面,再到里面的老头老太,诸多居民,看着就低端,不成气象。

如果下点力气,改造一番,方若华觉得此处完全可以打造个传统文化街,吸引一波外地游客。

所有的店面好好装修装修,整理得漂亮些,多添加复古元素,运作运作,在旅游名片上添上一笔,最好找几个旅行社合作,生意肯定就好做多了。

要是能打造个‘网红爆款’,那说不得还要客似云来呢。

方若华如此说,‘文房四宝’的老板邵侠,邵大爷就笑:“谁不想?可咱们没钱,这破地方也拉不来投资。”

话虽如此,可方若华还是不觉得没钱是什么都不做的必要条件。

她自己每天吃饭花不了十块钱,衣服一身破旧的凑凑合合,离穷困潦倒都不大远,可她却总有一种狂妄无知的自大,或者说自信。

方若华想做的,一定能做成!

唔,志向远大的方姑娘手脚麻利地把店面打扫干净,铺开宣纸,准备画一幅水墨,现在刚过晚七点,街面上的灯光亮起来,却还不到晚上的客流高峰期,还有时间,画着玩吧。

其实他们店里做得最好的生意,都是机器大批量生产出来的装饰画。

从二十块钱一幅,到一百钱一幅的都有,看大小规格,通常二十块的小幅卖的最好。

现在文化市场是挺红火,可是会到他们这地方买东西的客人,那真是很一言难尽了。

反正,不可能有真正喜欢画的文化人,收藏家。

方若华打工一个月,机器画卖出去不少,清空了两个货箱,水墨画卖出去两幅,都是她画的工笔山水花鸟图,色彩绚丽,一幅三百八。

比那些装饰画,贵不了多少。

至于那几幅耗时耗力,价格定得很不便宜的油画,目前还摆在柜台的玻璃框内装门面。

估计这么下去,十年八年的别想卖出去。

“若华,你给小财它们把狗粮给添上,该吃晚饭了。”邵侠韩了一嗓子。

方若华正细细描摹杜鹃春睡图。

大片的杜鹃花绚烂盛开,寥寥几笔勾勒出懒洋洋的老叟,稚子和花丛中入睡的绝色美人,美人分不出男女,却是极具妍态。

方若华自己看过,都觉得自己笔锋之下缓缓出现的美人很是动人,更难得的是很真实,整幅画都蕴藏着一点真意,好像她当真是在古庙旁边的花地中,看到这些人,这些美景,于是落于纸上。

然后最后一角的香车宝马没有画完,方若华搁下笔去翻出两个食盆,一个装狗粮,一个装猫粮,又翻出一只海碗,里面装两个满头,顺手做了两个煎蛋。

狗粮摆在年仅一岁半的小狗崽子灰耳朵面前。

猫粮扔空调上就行。

他们胡同的一霸,大杀四方黄霸天,通常喜欢在高处用餐,而且不喜围观。

馒头和煎蛋,塞给躺在门外台阶下,凉席上的步一君。

方若华特别温柔地眯着眼睛把饭递过去的。

通常情况下她在孤儿院叫院内的孩子们吃饭,从来不会这么温柔。

那也没办法,谁让那帮野孩子们没长人家步一君这样的脸,没有人家这样纯净动人的气质。

在整个南燕道胡同,上到八十岁的老人家,下到八岁的小孩子,无分男女,面对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不爱说话的步一君,声音都低个七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