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的目光漫不经意地扫过编织袋,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药材?似乎隐藏着什么味道,味儿太杂,一时分辨不清。

柳潮生浑身紧绷,右手紧紧捏住自己的柳叶刀。

“柳叶刀,双飞燕,并肩齐出阎王殿,便是敕令三更死,鬼神束手,无常哭…”

柳潮生脑海中忽然响起以前太奶奶爱唱的童谣,身体不禁颤了颤,手掌一翻,柳叶刀缩回袖子里,一掌劈向方若华的后颈。

他的速度极快,掌风凌厉,轻重拿捏得也妙到巅峰,方若华重他这一掌,一准半天醒不过来。

不要以为恰到好处地打昏一个人很容易。

这一刀却落了空。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柳潮生猝然回头,就见方若华贴着他的面而立,娇俏的美人面瞬间变成一头吊睛白额虎,血盆大口猛地吞了他的头。

柳潮生栽在地上,恍惚了半天才回过神,抬眼一看,漫天雨雾,老虎没了…人也消失。

他本能反应先去拽编织袋,一拽拽到手里这才松了口气,怔愣半晌,猛然蹿起摆出戒备的姿态,转头四顾。

雨雾中一片凄清,除了雨水和斑驳的树影,再无其它。

柳潮生按了按头顶上破破旧旧的帽子,紧紧抓着编织袋,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方若华一手拎着鸡,一手拿着一包炖鸡料,并没有受到刚刚意外的影响。

阴冷的雨夜,她只想吃点热乎乎的鸡汤而已。

借用了下民宿老板的厨房,等方若华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杀鸡,烫毛,清理干净,连垃圾都打包扔垃圾桶,短短时间内厨房就又变得整洁明快,老板不禁露出惊疑不定的眼神,看方姑娘的表情有点古怪。

“肯定是怀疑老大是哪里来的凶残女杀手。”

花洒笑眯眯地道。

花垢和花骨朵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方若华趁他们说话,吃了一条大鸡腿,又消灭掉一根翅膀。

花洒:“…”

“吃完了去睡,明天还有事。”

第二日一大早,方若华在心里琢磨了先礼后兵的几种方案,仔细考虑过要不要经公处理,顺便压制花洒强盗式解决方案二三则,出了民宿,走到四合院门外一看,外面墙壁角落里挂着一浅蓝色小旗,上面写了一个小小的‘让’字。

方若华眨了眨眼,心下奇怪。

旧时的江湖规矩,两个江湖同道碰到一处斗法,一时争执不下,分不出胜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有两种比较和气的解决办法,一种是立下旗号,划出道来,偶尔也请德高望重的前辈做评判,赌上一局,输了的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第二种更和气些,两方人马对坐谈判,看看有没有联手合作的希望,或者一方给另外一方一些好处,请对方退让。

除了这两种之外,另外还有一种例外的情况,就是其中一方准备送个人情,便挂起一旗,上书一‘让’字,表示自己让一步,然后主动退去。

通常如果别人让了一步,被让的人要在江湖同道们面前说几句好听的话,某某高义,心胸阔朗,我实佩服,万万不及之类的吧。

都是埋在故纸堆里的老规矩,要不是原主的师父喜欢讲古,方若华也不能知道,现代社会,谁还有这么多讲究?

方若华心中戒备,取了钥匙开门,一试,没有打开,她也没意外,找了根铁丝开了大门,小心绕了一圈,果然已经没有人在。

花洒抱着小骨朵,带着弟弟,一溜小跑围着院子转了一大圈,兴奋地连翻了七八个跟头。

“院子可真大,屋子也好宽敞!”

这宅子是几十年的老宅子,红墙绿瓦,院子里一颗石榴树,一颗枣树,两三个人抱不过来那么粗壮。

东南西北各有两间大瓦房,厨房在西北角,卫生间在东南角,虽然人气不足,稍稍显得衰败,但原来的骨架还在,似乎时不时地有人打理,屋子里的环境也还不错,地面是大理石的,有床铺,有书桌,有衣柜,款式略显得老旧,可木料都是扎扎实实的好料子,漂亮极了,隐有暗香浮动。

方若华检查了下黑三爷给她的东西,这位也是个妥当人,一应手续齐全,只要这些东西都不是假的,那这套宅子就是她名下的产业。

干脆不多想,指挥三个娃娃认认真真打扫一遍卫生,添置了些简单日用品,就安营扎寨。

房子这么大,他们几个根本住不开,方若华打算把房子租出去,好歹也能有个进项。

方若华翻出宣纸毛笔,一出手就是铁画银钩,很快写好了招租广告,走到大门外把广告贴好。

雪白的纸,漆黑的字,配上满布青苔的红墙,直接就能入镜,充满艺术性美。

花洒一伸手撒了一圈黄土,立在里面一抖手把一和他人差不多高的花瓶抛起来。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

花洒拖长了音一叫,蹲下捂住头,瑟瑟发抖,一群行人因为他的怪动静转头看来,这一看就见巨大的花瓶朝着小小少年的头顶砸去,一时间人人失色,个个惊呼,全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就驻留停步,围了过来。

花瓶砰一声砸在少年的头顶,众人一颗心跟着扑腾了两下,就见花瓶好好的,小少年的头也好好的,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放下捂住双眼手,似乎怯怯的,还有点怕,小心翼翼睁开眼,翻着眼皮向上瞥了一下,左边走一走,花瓶摇摇欲坠要往左边倒,连忙右边走一走,花瓶又要向右边倾。

围观的人此时明明反应过来,小少年这是拉场子圈人呢,可大家若是没急事的,依旧舍不德散去,忍不住视线追着小少年来回晃动。

方若华立在一边看了看,心中也觉得这孩子有灵性,主要是基本功打得好。

“咦?好巧。”

有个声音响起,方若华心下叹息,暗道——是很不巧才对。

回过头,就见老熟人那位警官阿穆就立在人群外,看着方若华笑。

阿穆做了多年民警,只看长相就颇有亲和力,他的目光落在旁边四合院漆黑的大门上,轻声道:“请问一下,这里的户主是哪位?”

呼一声,花洒头上的花瓶坠落,方若华一矮身,瞬间就钻过人群,轻轻拎住大花瓶的沿口,反手一扔,扔院子里枣树底下。

她动作快的很,周围的人惊呼声还没落,就转成了赞叹,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四起。

第九百九十八章 人渣

阿穆的视线瞬间瞟了不知所措的小少年花洒一眼,随即又看向方若华。

“是我。”

方若华变魔术似的翻出一个大草帽,递给花洒,让他端着过去收一波钱。

围观的人群不知道是不是看她这副死要钱的模样还挺有趣,都嘻嘻哈哈地掏了腰包。

方若华转身请阿穆警官,还有一直站在外围不说话的许默许警官进门。

“院子里还清净。”方若华笑了笑,也不请他们坐,“我是户主,两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阿穆显然有点意外。

许默到是默默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问道:“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根本没见过,两位警官,我们和姐姐才来了没几天,左邻右舍都不熟呢,能认识谁?”

方若华还没说话,花洒就刺溜一下,从人群里钻出,挡在她面前喊道。

伸手把这小子按回去,方若华看了看照片,上面是个看起着挺有艺术家气质的男人,穿了一身浅黄色的T恤,漏洞的牛仔裤,眼睛里颇有一点桀骜不驯,眼角已经有些许细纹,显然年纪不算轻,不过保养得还好,皮肤光滑细腻。

衣服看起来寻常,但都是大牌货,尤其是手上佩戴的腕表,江诗丹顿的,起码值一套房子。

方若华摇头,“两位警官可以问问其他街坊。”

阿穆还没去问别人,旁边卖豆腐的小伙子张头探脑地看了半天便道:“我认识这小子,他是不是犯事了?好像是上个月了,这混蛋走路不长眼撞了我的豆腐摊,他妈的还敢威胁老子!”

抬头看见眼前的警察,小伙子又把污言秽语给吞回去,声音略微低了一点,“呃,反正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穆和许默也没多说什么,就是问了问照片上这人出现的具体时间,都见过他几次。

方若华对这些不感兴趣,伸手拎着花洒进了门,一进门花洒就颇为意外地道:“我还以为警察要找原来住咱们家的黑脸大汉呢,吓了一跳。”

像他这样的孩子,都怕和警察打交道,几乎快成了本能。

方若华若有所思,打发花洒和小骨朵他们玩去,自己转头进了东屋。

这间房出奇的干净,略带了一些药香,香味扑鼻,并不难闻。别的房间犄角旮旯免不了有泥泞,表面也有浮尘,独有这个房间干净得异常。

“或许人家有洁癖?”

方若华弯下腰看了看床下,叹了口气,“我这房子如果变成凶杀现场…”

她还租得出去,租不出去?

以后卖,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价格!

许默和阿穆在外面晃了七八个小时,回到派出所齐齐瘫在椅子上,一口气灌了两杯水才缓过劲。

“没案子的时候清闲,可上面下了协查通告,咱们就只能等着跑断腿!”

阿穆砰一声摔了手里的照片,“真他奶奶的不想为这种人渣加班!”

今天下午,在他们派出所辖区金孔桥桥洞下的拾荒者翻到了照片上这个男人。

是一具下半身失踪的尸体。

尸源很快就查到了,出警的刑警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混蛋是谁。

他可是警方系统里的名人,平时大家在酒桌上,通常要把这家伙拎出来五马分尸七八次,车裂个十几回。

此人叫曹彪,还有个艺名叫安迪,富三代,就在五年前,曹彪以给自己当绘画模特为借口,诱拐了一个艺术学院的女生,把人家囚、禁了整整半个月,期间极尽侮辱,后来这事被一个送外卖的小伙子撞破,报警之后那女孩儿才得救。

这案子没什么可说的,人证物证俱在,曹彪被当场抓获,他当时喝醉了酒,甚至与警察动了手,满嘴污言秽语,被抓起来以后也不老实,在审讯室里多次破口大骂,侮辱审问的警察,嚣张得让人牙痒痒。

更可怕的是曹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受害者闭口不言,家属们纷纷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只是玩得有点过火,并没有囚、禁之类的事。

于是曹彪就这么特别嚣张得回了家。

半年以后,那女孩儿从学校楼顶跳了下去,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这事让好些警察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有什么法子?

后来死去的那女孩儿的哥哥,拎了两桶石油,冲到曹家要和曹彪一起自焚,结果让特警的弟兄击毙了,听说开枪的那个兄弟受不了那一幕,心理状态特别不好,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最后还是调了文职,以后再也不能开枪。

曹彪实在不是个好东西,阿穆他们办起这件案子来,也有点提不起精神。

“他仇人那么多,查到哪头去?”

阿穆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之所以查到方若华那里,是警方根据曹彪的助理提供的情况,找到曹彪一个手下,那个手下也怂,听到曹彪出事便六神无主,一口气全交代了。

就在曹彪失踪前几日,那手下替曹彪去配过一把钥匙。

钥匙就是四合院的钥匙。

听说这种事,曹彪经常让人去做,他有几个小毛病,比如喜欢偷东西,再比如,明明家里别墅豪宅一大堆,可他就喜欢偷偷摸摸去住旁人的房子。

经常看哪些宅子经常没人住,就溜门撬锁进去做一些隐秘之事,不把那宅子祸害得不像样,决不罢休。

他做这种事太多了,自是也被人发现过,但以他的身份,就是被发现,经公的可能性也不算大,户主通常不报警,会选择私了。

“助纣为虐啊助纣为虐!”

许默不理阿穆,看过尸检报告,眉头轻蹙,只觉得这死因有点奇怪。

先是下体被砍断,身体受到重击,向是被车撞过似的,最后却中毒身亡。

至于是什么毒,目前还不知道。

世间奇奇怪怪的毒物数不胜数,如果是常见的毒物,检查出来会很容易,但是如果换成稀少的,甚至世人尚不知道的毒物,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许默打开电脑,上面传下来的资料文件非常大,扫一眼密密麻麻的字,阿穆脑袋就生疼。

曹彪这人的仇敌遍天下,想把他碎尸万段的,光警局内部就有四五个。

多也没办法,只能挨个排查。

四十二个小时之后。

柳潮生和柳絮出现在排查名单首页。

“柳潮生,泉州人,第二中医大学博士毕业生,毕业之后进入S市中医院工作,后因被告调戏女病人,威胁病人家属等多项罪名,被医院辞退。”

“离开医院之后,柳潮生回到泉州老家,在泉州下元村诊所工作,今年三十四岁,未婚。”

“柳絮,孤儿,出身不祥,被下元村诊所医生柳万年收养,高中毕业…好家伙!”

阿穆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病历档案资料,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来。

“这姑娘是林妹妹吧。”

比林妹妹可惨多了,从小就是医院的常客,看看她得的那些病,从心脏到五脏六腑,就没有一处是健康的。

“六年前,柳潮生和柳絮关了诊所,四处寻找他们师父的独生女儿柳媛媛,柳媛媛六年前失踪,同年,下元村诊所的柳医生车祸身亡。”

阿穆吐出口气,心里觉得柳潮生和柳絮这两兄妹真是有点惨。

“追踪曹彪踪迹的时候,在鑫源大厦找到了一张曹彪和柳絮交谈的照片。”

“我们去鑫源大厦询问过知情人,找到目击者,据说当时柳絮拿着柳媛媛的照片,四处询问有没有人见过柳媛媛,然后曹彪走过去和柳絮交谈,柳絮很激动的样子,两个人就一起走了。”

阿穆越说,觉得有点不妙,拿起柳絮的照片看了看,真是个很美很美的姑娘。

皮肤和白瓷一样细腻光滑,一身病骨支离,却是着实可怜可爱。

“曹彪那老色鬼,见了这样的姑娘会不喜欢?”

“现在怀疑柳潮生和柳絮两个人最后出没的地方,就在旧城区,城中村,铁拐李街三百一十五号居住过,我们问过附近的居民,看了照片都只说有点像,不能确认。如果确实是他们两个,那么他们和受害者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有交集,而且受害者失踪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正是柳絮。”

一堆同事越是讨论,阿穆就越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总之,上面的协查通告下来了,内部通缉柳潮生和柳絮,先找到人再说。”

城中村

“林奶奶,我的好奶奶,那些个什么保健品,咱们吃起来真是心里不安稳,都是普通老百姓,看不出那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普通的假货也就罢了,只当花钱哄自己高兴,反正吃不坏人,万一要是碰上个黑心肝的奸商,弄点对人体有害的,这不是花钱遭罪?”

“所以啊,还是咱这鸡蛋好,看见没有,鸡满院子,满菜地跑,大家出来进门就盯着它们,我们家花骨朵每天养蚯蚓,捉虫子,辛辛苦苦伺候,大家也都瞧在眼里,是不是正经的走地鸡?看看那一片枸杞,这帮小东西没少跑去吃,它们下出来的蛋营养成分能差?八十块钱一盒,贵吗?一点都不贵。”

二十八岁白领精英方胜男开着车停在小区的停车位上,一下来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站在那儿忽悠她奶奶。

对面最近几天才忽然冒出来的杂技演员们,一群人坐着小马扎,拿个大鼓当桌子,吃烤串吃得满嘴流油。

在舌尖上咂摸了下,方胜男忍了忍没说话。

一盒十个鸡蛋,八块钱一个,似乎是贵了一点,但是想想她奶奶自从前几日迷上家门口忽然冒出来的杂技班子,又被忽悠着开始买了两回鸡蛋,药膳,手工点心以后,居然每天都跟着人家跳舞,下棋,喝茶,竟然再没有唉声叹气,哭天抹泪地看八点档电视剧,更没有硬拉着自己跟着一起看。

就只这一点好处,她觉得就很划算,再说,看样子还能省了每个月被忽悠走的平均数千元的营养品,保健品,最要紧的是,那鸡蛋它确实好吃,比外头买来的好吃得多!

方胜男刚安慰完自己,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学生,身上还穿着校服,声音清清朗朗地道:“你的鸡蛋有商标吗?你有没有营业执照?卖这么贵,交税了没有?你的鸡有没有走检疫程序?”

他身边还站着个女孩子,神色有点无奈,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花洒被噎住,眼睛向上一翻:“你家邻居养几只鸡,掏几只鸡蛋惠及邻里,还用得着整什么商标,要什么营业执照?别糊弄人行不行,动物检疫法咱不是不懂,鸡蛋不包括在内吧,我卖的又不是鸡!”

“傻蛋,方姐叫你呢。”

旁边一看吵起来,连忙把花洒给支走,那年轻男同学微微一笑,脸上到带出几分轻蔑,转身也走了。

花洒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有点气不平:“切,还营业执照?我什么执照没有?就是想要飞机驾驶执照,三天也能给他整出来。”

“咳。”

方若华瞪他一眼。

花洒就老老实实闭上嘴。

方若华扫了一眼,见那学生低声和孙葵葵说了两句话,转头便向西而去。再向西的那两条街,一到晚上就有些混乱。

不过最近警察老是出没,那帮牛鬼蛇神们消息灵通,都躲出去避风头,这两天应该很安静。

“那小子叫王章对吧,就是他一直在追求孙葵葵?”花洒撇了撇嘴,“胆子到不小。”

孙葵葵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追的?

王章此时已经领着孙葵葵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一会儿看看那边的古董文玩,一会儿又去看看这边的各种小工艺品。

“手工绣鞋,三十年老绣娘手工制作,吐血大甩卖了,三百一双,概不还价。”

“独门秘方,专治青春痘,先治疗再给钱,不见效不收钱嘞。”

城中村有两条步行街,前西街和后西街,街上各种古老的店铺无数,摊贩也多,卖的东西五花八门,相当热闹。

“噗!”

王章低声笑起来,温柔的眉眼间略带几分刻薄,“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卖狗皮膏药的!”

打着独门秘方,治青春痘牌子的中年汉子,正卖力地给两个大妈推销自己的产品,说得吐沫横飞,忽然而来的一句调笑,弄得两个大妈连连摆手,转头就走,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显得有些颓废,压了压帽檐,到也没有找王章的麻烦。

第九百九十九章 运势不佳

孙葵葵忍不住拽了下王章的袖子。

对于这小孩儿,孙葵葵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说追求什么的,在姑娘眼中,这就是个小孩儿,胡闹而已,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年长女性好奇,也正常得很,就是孙葵葵自己的同班同学,还有喜欢比自己年长七八岁的老师和校医的,喜欢归喜欢,谁能当真?

等男孩子变成男人,多数会转头去喜爱年龄更小的小女生。

当初因为王章的事,孙葵葵遭了大罪,可遭得罪再大,她也没迁怒王章,甚至连提都没有提。

她和母亲搬家到B市,王章知道之后老过来寻她,她略有些烦恼,可是以这姑娘的性子,只会把人当朋友一样,好好接待。

考虑到王章学业紧张,到要劝劝才好,只是面对高三毕业生,总归得拿捏分寸轻重,这还是个优等生,如果因为杂事影响到成绩,孙葵葵心里过不去。

卖狗皮膏药的汉子手脚麻利地收了摊,看样子在眼前这地方,药是卖不出去了,还得换个地处才成。

孙葵葵有些别扭。

王章冷笑道:“葵葵姐你的好心可不要随便给这些骗子,人渣,还什么祖传秘方,狗皮膏药,如今谁信这个谁是白痴!”

孙葵葵没奈何,只好拉着王章调头回去,既然来了,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在家里补习功课的好,高三的学生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再学习。

王章却是难得和孙葵葵一起出门逛街,满心高兴,他以前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在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儿多得很。

他也交往过两个,但是交女友,仅仅是面子上好看,就和买个新游戏,也没什么不同。

像他那么大年纪的男孩子,本来也是宁愿打游戏,不想陪小女生玩的多。

可遇到孙葵葵,一切都不一样了。

王章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反正他去见孙葵葵之前,必然要好好打扮,有时候还会偷偷摸摸地翻出他爸爸以前的西装穿戴整齐。

他越来越想长大,不愿意让人把自己当小孩子一般看待。

绕了一圈,王章抬头又看见葵葵他们小区附近的那个杂技班子。

他这个月一共来找葵葵七次,这也是他第四次看到这一群人。

一个个长得贼眉鼠目,讨人厌死了!

王章记得他第一次看见那帮耍杂技的,就是这个黑皮肤的女魔术师在变魔术,他走到的时候,对方正好拿了一个破酒杯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拎茶壶向里面倒水,结果一壶水灌进去,水怎么倒都倒不满。

这破魔术有什么新鲜?

肯定是杯子和桌子被动了手脚。

王章为了在葵葵面前显摆,就指点了几句,结果声音有点大,不知怎么让魔术师听到了,便招呼他上去检查。

他会怕这帮故弄玄虚的?

王章当即就趾高气扬地走过去,然后把桌子,椅子,酒杯都翻了底朝天,愣是没找到任何猫腻,他一时气不平,刚想去翻女魔术师的袖子和口袋,就听到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一转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只黑黝黝的大猴子,正挤眉弄眼,张牙舞爪地学王章。

王章怎么走,猴子怎么走,王章什么动作,猴子就什么动作,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他看不见自己的姿态动作表情,单独看他的模样,到也挺正常,如今让猴子一学可好,众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特别可乐。

王章登时羞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恼羞成怒,就把杂技班子这群无赖都给恨上。

要是方若华知道王章的想法,估计又想叹气,感叹这孩子真不好带。

耍杂技,跑江湖的,讲究和气生财,不能得罪衣食父母。

当年原主师父教原主,授技之前讲了不少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与人为善,和气生财,比如说大家辛苦卖艺,到了收钱的时候,不光要认真感谢那些掏腰包的客人,让他们感到愉悦,认为自己的钱花得值,就是那些白看的客人,也要客客气气道谢,感激人家愿意驻足给自己凑人气。

哪里有戏弄客人的道理?

哎!

家里仨小孩儿都太淘气,和熊孩子比,杀伤力也不算小,会撒娇卖乖,还皮糙肉厚,方若华的手段不少,差不多能用的也用上了,但要把他们的性子给正经掰过来,怕是还需要足够漫长的时间。

方若华立在竖起来的长竹竿上,一袭大红的旗袍,手上脖子上金光闪闪,目光潋滟,居高临下看着王章翻起白眼,拉着孙葵葵目不斜视地直接踢踢踏踏地走过去。

“小同学,姑娘,你们行行好,我们家娃病了,家里穷看不起病…”

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妇人,怀里抱一纸箱,箱子里零零散散地堆了不少钱,有一百的,五十的,也有十块,一块的,甚至还有五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