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离不敢相信地瞪着殷至磊,突然一下回过神来冲过去猛晃小磊,“他到底怎么了?”

小磊压着心里的沉痛,低沉地说,“不知道,彬哥就说了那句话。”他按彬哥的嘱咐,过了几天才把话带给姐。

殷若离狠狠推开小磊,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浑身发冷地止不住轻颤,他要她一定考上H大,而他呢?他不是答应她一起参加高考的吗?他凭什么就可以失言?他凭什么不肯见她!

“我要去见他。”若离跳起来一把抓住小磊的手,拼命地摇晃,殷至磊忍着手上的痛楚,缓缓摇头,“见不到了。”

若离眼前一黑,脑子像被人狠狠击中太阳穴,眼前的光瞬间暗黑,久久才慢慢恢复,她的手指几乎要掐到小磊的肉里,游离若丝的声音一点点飘出唇畔,“什么叫见不到了?说清楚,说清楚!”最后竟近乎嘶叫,刺耳尖锐。

殷至磊忍着所有的痛,用力将姐按在怀中,“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见我……”殷若离的声音支离破碎,全身忽然像被人抽掉所有力气,徒然强烈抖动,她焦急了几夜的心竟在这一刻怦的全爆裂了!他甚至连离开都不肯告诉她!

为什么,为什么?双眼为何这么痛,刺得她睁不开眼,想不动思绪,心也痛得快要跳不动!心好痛,痛得她快无法呼吸,整颗心像被人用最细最细的绳子一圈一圈缠紧,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然一抽,所有绳子狠狠地勒紧心房,勒入肉里,勒出血来,一滴一滴殷红渗人。石彬,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告诉我,你根本不在乎我的痛!

殷至磊紧紧拥着姐狂哭的身体,每次抽动都像根鞭狠狠地抽打在他心上,姐,你不要怪彬哥,不要怪他!

——

钟国峰算命大,没有性命的威胁,但脑后受击造成颅脑中度损伤,神智某种程度受到了影响,人有些反应迟钝。

石彬最终没有被起诉,因为六哥动用了道上的关系,将这件事与钟家私了。除了负责钟国峰的手术费还赔给钟家四万元。石彬母亲也为此事再次与黑道的人扯上联系,眼看要成了的婚事也吹了。

石彬的事在明德和忠扬高中之间流传了N个版本,大家只知道最后钟国峰也转学离开,石彬也像空气般人间蒸发。

殷若离去了好几次石家的娱乐所,才知道石家已经将它转让了。没有知道石彬的去向,甚至连他母亲和六哥沓无音讯。

从此,石彬就那样在殷若离的人生倏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40 这不是梦吧

五年后

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一栋高高的大厦里走出一个秀丽高挑的女生,淡雅妆扮,头发垂直顺滑,一身剪裁合体的小套装,脚上配上了双黑色的中跟尖头皮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像夏日里的一杯抹茶拿铁,淡淡的让人回味留恋。

“任染,我已经出来了,你在哪儿?”她掏出电话,轻快地说着。

“我在情缘,快点过来,刘纪已经来了。”任染在电话那头急急地催她,殷若离轻轻一笑,收了线,向隔着两条街的情缘茶餐厅走去。

——

进了情缘二楼,殷若离就看到任染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她对面有一个男生的背影,中长的发,窗外阳光浅浅笼罩着那背。殷若离嘴角一笑,走过去。

“若离,你终于到了,可让我们好等啊。”任染一看到她,就拉着她的手激动地叫起来。

若离早已经习惯她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转眼望向已经站起身的刘纪。他没变,还是那样的帅气,好男生的标本。

“若离,好啊。”刘纪微笑伸出手,直直地望着她。

若离伸出手,轻轻一握,却不想他的手猛然使劲,往后一拉,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紧紧圈在怀中,若离怔了一下,旋即笑了,任他紧紧拥抱。

任染也没惊讶,只是笑着站在旁边。

好一会儿,刘纪终于松开她,慢慢扶正她,“你可真狠心。”

若离笑而不语,退坐在任染身边。“我有和染染说。”说完,冲任染一笑。

“可你却不让她告诉我。”刘纪眼一翻,仍旧有些责怪。

“好了,刘纪,你再翻旧账,我就和若离走了。一个大男人,咋还这么小气!”任染嘴一嘟,横了他一眼。

若离只浅浅地笑着,刘纪则收声,转头去叫服务员点餐,好好享受一下悠闲的午餐时间。

——

殷若离,刘纪,任染同是H大的同学。殷若离和刘纪是高考时一起考进H大的,而任染则是入了H大才认识的好友。三人因某些关系居然形成了一个牢不可分的铁三角。

任染和刘纪一毕业就去考了公务员,两人家里都是有门路,一个进了邮局,一个进了供水公司。当初刘纪非坚持三人一起考公务员,还说要让家里找关系把殷若离弄进政府部门,却被殷若离拒绝了,她不喜欢受别人的恩惠,一直都是这样。

若离非要自己找工作。刘纪还为此呕了气,说若离辜负他的一片好心。若离只好让任染先别告诉刘纪,他那时刚好被公司外派去学习半年,等回来,才知道若离进了一家食品单位,从事行政工作。

任染看着刘纪淘淘不绝地和若离聊着培训的事,好笑地靠在沙发上。她曾非常奇怪地问过刘纪,为什么他对若离这么好,却没有爱上她。刘纪的答案更让她纳闷,刘纪很想爱她,却知道永远也没机会了,因为她心里早住着一颗石头,再也没有他呆的角落了。

任染悄悄问过刘纪,到底他和若离之间有过什么故事?那石头又是谁?为什么她从没见过。刘纪始终笑而不答,而若离却从来不肯说。

看来,刘纪只能当若离的好友而非男友。

——

“小磊最近如何?”刘纪问若离。

“很好,又拿奖学金了。”若离很欣慰,小磊越大越乖了。

“伯母还好吧?”他有一段时间没去殷家了。

“挺好的,我和小磊常去看她。”若离淡淡地说,母亲的病好之后,再婚搬出去了。她现在一个人住在那个老房子里。

任染终于开口了,“喂,刘纪,你一来就只问若离,太过份了,完全当我不存在啊?”

“你不是一直在听吗?现在天气热,帮你省点口水。”刘纪瞪她一眼,都是她不说若离的近况,害他这么久才见到若离。

“喂!”任染一听又要急了,若离轻笑着拉住任染,“那我们说,把他晾一边。”

任染一听脸就笑开了,搂住若离,得意地望向刘纪,“若离还是最爱我。”

若离笑了,刘纪无可奈何地耸肩,“你得了吧,哪次不是失恋了就跑回来哭!”

“那……那人家是受伤了嘛,对吧?若离。”任染被他一呛,赶紧申辩。

若离微笑着点点头,任染不缺男友,却从不长久,连她也不知道任染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我倒要看看你哪天也让别人受点伤。”刘纪不以为然,每次劝告她,她老不听,外貌协会都是这样的,看到帅一点的就开始两眼放光,口水接都接不完,唉,习惯了。

“哼。”任染脸一扭,转向若离,“周末休息吧?一起去打羽毛球。”任染是一个活泼的女生,爱动爱跳,一提玩的她就兴奋。

“还不知道要不要加班,最近事挺多的。”若离想了想,不敢轻易答应。

“不管了,不能休也找人换换班,每次叫你出来,比见总理还难,你那是什么破公司啊,趁早换一家吧,完全资本家吃肉不吐骨头。”任染不依了,非让若离答应。

“是啊,任染说你一个月没休了。”刘纪也连连摇头,早劝她换个舒服点的单位。

“好,好,我知道了,尽量调整,到时再打电话给你。”若离被任染烦得不行了,只好先答应着。

三人聊了一中午,才各自回去。

——

若离下了班,就往公车站走。

公车站离公司有一段距离,得走上15分钟。每天,走在这条路上,若离总会穿过那些老街区,曾经的村村落落都安上了好听的名字,却依稀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她喜欢那些古老传统的味道。

若离一边走,一边戴着耳机收听手机里的电台。她喜欢音乐相伴的感觉,每种音符都像是一个美妙的故事,喜欢故事背后的感动。

若离站在公车站旁,静静地等公车。

车站很多人,这个站是市中心最繁华的车站,每天都有很多人等车乘车,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若离就会有种莫名的情绪。这个城市太多人了,多得有可能你明明与某人在同个城市,却总能擦身而过,从不相遇。

缘分,可遇不可求!她已经找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遇不到他。

她只能继续找下去!

——

远远的,公车来了,若离跳上去,掏出公交卡刷了一下,就往车厢后挤,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车里很多人。若离好不容易挤到车后部,站稳身形,抓好扶手,若离才抬起眼望向窗外。车里闹哄哄的,她只好将耳机收起来。

司机还在那儿叫嚷,“往后走,往后后,后面空。”若离心里轻笑,后面也快成腌菜了,哪还空?

车门已经缓缓关上了,车慢慢启动。

突然,若离双眼一直,紧紧盯着窗外,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脸,那张脸!若离赶紧跟着追望过去,却只看到那人的侧脸,高高的鼻子,短短的发,宽宽的肩,是他!

若离像突然回过魂来,大叫起来,“司机,等等,有下的,还有下的。”一边叫着,一边使劲往车门挤。

司机猛然刹车,车里的人都东倒西歪,司机顿时骂骂咧咧地,“搞什么鬼,刚才怎么不下?信了邪!”

车里的人也都纷纷呶嘴,若离根本顾不上,终于挤下了车,快速地跑向路边。

人呢?

若离四处张望着,到处搜寻着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短头发,黑T恤,在哪儿,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不可能,他不可能走这么快的。

若离疯狂的拨着人群,四处搜索着,终于,在对街看到了他。若离想也没想,拨腿就要冲过街,一边挥手拦着来往的车,一边急急地冲过对街,若得司机狂骂,“不要命也别出来害人。”

若离抓着包,根本顾不上他们的叫嚷,一心只想奔向那个身影。

“石彬!”若离一边跑向他,一边狂呼起来。

那个身影有一刹那的停顿,却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加快了脚步,他甚至也开始跑起来。

若离急了,他是石彬,一定是,他居然敢跑!

“石彬,石彬。”她疯狂地唤着他的名字,惹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望向她,她全然不顾,只知道她要追到他,向前狂奔着。

可他却越跑越快。

突然,后面传来一声惨叫,她的叫声停了,他心里一紧,脚步慢慢停下来,她怎么了?他听到后面传来一些行人的噪杂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慢慢转身。

她被行人围起来了,她怎么了?被车撞了?他想也没想,冲了回去!

他一把拨开人群,挤了进去,顿时呆住了。

若离站在人群中,气喘地瞪着他,一看到他出现,冲上前一把拽住他,“你还要往哪儿跑?”太好了,果然是他,真的是石彬,若离心情激动地紧抓住他的手。

“你。”石彬知道中计了,她根本没受伤,她是故意要诱他回头。

行人们看到两人的情形,都了了,一定又是小情人吵嘴了,大家纷纷散了。

“放手。”石彬很想甩开她的手,可是却又下不了手。

“你再跑,我就出去撞车。”若离紧拽着他的衣服,打死也不松手。

“我还有事。”石彬皱着眉,甩甩手。

若离双手紧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绝对不会再让他消失!

石彬皱着眉,脸黑到了极点,“我女朋友在等我。”

若离瞪着他,双唇紧闭,双手紧抓着不放,喉间却困难地吞咽着,他刚才说什么?说女朋友?他要去见女朋友,所以让她放手?若离就那样直直地瞪着他。石彬却面无表情,只盯着被她紧抓的手臂,浓眉微紧。

两人就那样对峙着,仿佛过了一世纪。

若离最后咽了咽,才慢慢松开手指,感觉他的手臂快速地抽开,他急不可迫地要离开,他根本不想见到她,他一点都不想她。

石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转身就是走。

“我……只是想证实这次不是作梦。”若离哽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石彬心倏然抽紧,他用力咬紧牙,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41 学不会遗忘

若离望着石彬远远离开的背影,心里的委屈沽沽地外渗,她不可以让他再次消失。

若离抬脚小跑,悄悄跟上去。

石彬估计没想到她会跟着,并没有多回头。只是在穿过街口时,四处瞟了瞟,若离每次都小心地藏在街边的店里,隔着玻璃门牢牢盯着他。

石彬穿过第四个街口之后,进了一幢大楼。若离远远地看着那大楼,聚鑫大厦。

若离不敢走近,深怕他一回身会发现她,她只能蹲在大厦对面一家杂货店,眼也不眨的盯着大厦出口。

女朋友,这个字眼不停烦扰着她的心,她难以平静地盯着大楼出口。石彬,你不想见我就直说,跟我说你有女朋友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你还没和我说清当年不告而别的理由,我怎么能甘心!

若离就那样一直站在店边守着,夜幕徐徐降临,大厦里走出很多人,可始终没有石彬的身影。

若离焦虑地担心,这楼是商用楼,应该全是办公的地方。如果这里是石彬工作的地方,他一定会出来的。她只能继续等待,等到他为止。

十点过十分,若离双腿发麻,浑身酸痛时,石彬出来了!

若离一看到石彬,眼睛倾刻发亮,人突然精神无比。

若离紧紧盯着石彬的脸,他黑了,头发留得极短,可五官更清晰了,一张脸散发着真正的男人味。宽阔的肩,厚实的胸膛,手臂也隐隐贲发着结实的肌肉。他的眼依旧明亮,只是多了许多深沉的情绪。他真的成熟了许多。

若离贪婪地锁着他的脸,却在看到他身后出现的一个女子时,呆怔不已。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女朋友?她脑中一撞,狠狠地闪了神,眼神顿时胶在那张脸上。娇小玲珑,清新可爱,最让人妒嫉的是她的笑明亮得夜都忘记了原有的黑暗,一下衬得石彬也明亮了许多。

若离眼也不眨地定定望着他和她并肩走向大楼外停的一辆车前,一前一后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若离久久收不回眼,就像收不回的心。

那夜,若离坐在黑暗的老屋里,傻傻哭了一夜!

——

从那天起,若离一下班就会直接奔向聚鑫大厦。每次,她都将棒球帽压得低低的,拿着一张报纸挡在脸上,静静地蹲在街对面守着出口。

第五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向聚鑫大厦走去。如果他不想来找他,就换她去找他。

有几次,她看到他从一辆标着风骋字样的面包车里下来。她猜测他的公司会不会叫风骋。她抬眼搜索着大厦的楼层名牌,果然在19楼看到风骋保安服务公司。

若离记下门牌好,按亮电梯,慢慢走进去。今天是周五,若离借口外出办公溜到了风骋,石彬会不会不在?若离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上了19楼。踏出电梯,她数着门牌,终于看到了1908室,风骋的招牌赫然在眼前放大。

若离深吸口气,将棒球帽再压低些,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小姐一下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地微微欠身,若离清楚地看到她颈侧纹有只飞翔的蝴蝶。若离心一定微微一笑,“我想咨询些事。”

“好,里面请。”前台小姐手一摆,带着她往里走,绕过屏风,若离看到一大片的办公区都是一组组的办公隔间,南面有三个办公室,那里面应该是经理室。

前台小姐引着若离到了会客区,这是一块由磨砂玻璃单独隔出来的小间,“小姐,请坐。”

若离慢慢坐下,刚才她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的职员大多是男人,而且看起来都孔武有力,牛高马大,是不是保安公司都要强健的人?

“小姐,请问你想咨询什么方面的事?”一个高大的男子走到殷若离对面坐下。

若离心一格登,眼珠转了转,干笑着说,“你们一般提供什么保护?”她拼命在心里思索,该以什么借口磨蹭下去。

“我们这里为客户提供物品、人身及财产的安全保障。”这人说得好笼统。

“那提不提供现场保安?”好,终于想到了,若离继续胡掐。

“比如?”男人眼微眯,沉沉低问。

“就是路演现场的安全。”若离心里低笑,公司经常会有路演活动,偶尔会遇到地痞来闹事或借故收取莫名费用的,用这个当借口应该很合理吧。

“这个可以。”男人低忖一会,从桌下的架栏里抽出一张表格递到若离面前,微笑地说,“活动的具体时间、地点和规模,还有你们需要的保安要求,请填一下。”

若离有点愣住了,请个保安还这么多手续,不错,挺正规的。若离干笑两声,低头开始填写,当然,公司名字、时间、地址都是假的,反正她就是乱写一通就对了,但电话和名字她却留了真实的。她在想,石彬会不会看到,如果他看到,会有什么反应?

正当她埋头填表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声音,若离好奇地抬起头,可是磨沙玻璃隔着,看不清外面站着的人的模样,可从隐约的高度和模糊的身形,能猜出是一男一女。若离心不由一紧,难道是石彬和那个女孩?若离赶紧将头埋得更低,手紧拽住笔有些微颤,心里忐忑着,即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她害怕石彬再次冷冷的掉头就走。

“丁哥,阮小姐。”刚才和若离说话的男人礼貌的和外面的两人打招呼。

听到“丁哥”两个字,若离的心像紧绷的弦一下松开了,不是石彬,若离的心像荡着的秋千一下回落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