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言不惭地说:“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讲出来,我好好开导你。”

我懒得理他:“你走吧,别来烦我,让我自个儿待着。”

“不行,你这人有前科,自个儿待着爱出幺蛾子,跟我走。”

他不管我的抗议,拉着我出学校坐上出租车,到了他跟朋友约好的地方。那是新开的一条步行商业街,两侧西式建筑,回廊塔楼一应俱全,全是各式专卖店、咖啡馆和餐馆。他的朋友坐在一家西餐厅的外面,占据了好几张桌子,一看到我,顿时凑过来,纷纷要求继续上次的话题。

“慈航,你上次说我这个月水逆不适合外出真是太准了。我和男朋友出去看电影吵架,出去吃饭也吵架。”

“慈航,帮我看下手机中这张照片,他是天蝎座,面相是不是看上去控制欲很强,我担心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们谈的不外乎和男孩子的那点事:我爱他,他爱她,他不够爱我……兜来转去,真是吵得人头晕。心情好时,我倒不介意继续信口开河,可现在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周锐把她们挡开,叫了份薄底海鲜芝士比萨,和我分着吃,见我没什么食欲的样子,问我:“经验告诉我,现在找你讲话,你会把气撒到我头上,可是我也不能放你在这里生闷气,怎么了?”

“我发现这世界上的事情,我不理解的越来越多了。”

他乐了:“比如——”

“比如人为什么要活着。”

他哼了一声:“我拜托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是不是在担心张爷爷的病?”

“都怪你爸,要不是他把张爷爷弄到庙里,没人照顾,让他乱吃东西不吃药,张爷爷也不至于病倒。”

“我就知道我会惹火烧身。好吧好吧,怪我爸怪我爸,反正怪他的人多了去了,用不着我为他辩护。不过话可得说清楚,跟我没关系。我已经打电话嘱咐我妈,让她送一笔医药费过去。”

我突然示意他别说话,盯住不远的地方。他顺我视线看过去,一对男女正从餐厅内走出来。他酸我:“喂,不要看到个帅点的男人就发花痴盯着不放。”

旁边女孩子闻声看过去,笑了:“确实很帅啊,周锐你不服不行。”然后推她的女伴,“你是衬衫控,快看,如假包换的大帅哥。敢不敢上去搭讪?”

“帅是真帅,不过人家带着女朋友好不好。”

“平时你净吹牛,关键时候就萎了。”

我无心理会他们的胡扯,只紧盯着那边。

那英俊得异乎寻常的男人是孙亚欧,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漂亮女人,不过不是许可。她长得更高挑一些,细腰长腿,有着几近完美的身材比例,穿件及腰深酒红皮质上衣、破洞牛仔裤、带流苏的短靴,长长的头发梳成一根辫子放在一侧肩头,显得颇有英气。

早上才碰到许可,晚上又碰到她先生,未免太巧了一点。而且那女人挽他手臂仰头与他讲话,满脸放光,十足一对情侣模样。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拦到他们面前。孙亚欧看到我,微微一怔,那女人问:“有什么事?”

“我不是道德家,也不喜欢管闲事。不过太太刚怀孕,就有心情与别的女人挽手吃饭逛街,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吧?”

两人的表情同时僵住,那女人先发作了:“喂,你想干什么——”

孙亚欧拦住她,问我:“你是说许可怀孕了?你怎么会知道?”

“你还没来得及回家吧。得,我给你个机会,就当今天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说。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我不再理会他们,回位置坐下,继续吃比萨,那几个女孩子看我的眼光是惊讶的:“看不出你胆子居然这么大。”“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告诉他,他印堂发暗,眉尾带煞,必定惹上了烂桃花,若不及早抽身,后患无穷。”

她们顿时更加好奇:“真的吗?这也看得出来。”“慈航慈航,帮我看看有没有桃花。”

我哭笑不得,敷衍她们:“等我吃完再说啊。”

她们总算散开。周锐笑着摇头:“你很受欢迎,好几个人打电话给我问你今天会不会来,你完全可以摆摊收钱给他们算命了。”

我不理他,吃了几口,将叉子丢下,长长叹气:“人生真他妈的没意思透了。”

“你够了,跟我去唱一晚上歌,保证不会再起这种鬼念头。”

这是只有周锐开得出来的药方。

张爷爷躺在病房里,以他的年龄与身体状况,不必医生指出,我也知道复原的可能性很低。

我爸爸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疼我了。

许可看似美满的婚姻其实爬满蚤子。

我不相信与一群无忧无虑的陌生人一起放声唱一晚上歌就能让我找回人生的意义。

第六章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他刺痛我,我也刺痛了他,而且都十分精确。

难怪有人说婚姻带给我们最亲密的敌人。

——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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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怀念童年,很大程度是在怀念一段托庇于父母关爱照顾之下,不必事事自行负责的时光。不管他们算不算完全合格的家长,总能为我们遮挡许多问题。

年事渐长,一切都得靠自己,再没资格沉湎于顾影自怜之中,天塌下来,只要没当场压至倒地不起,都得探头出去找寻出路。

一段感情走向失败当然算不上世界末日,一切还得继续下去,人前尤其要表现得与平时没有两样。

春节期间,小姨在我家待了三天,我身体不舒服,大部分时间由孙亚欧陪同她吃饭、购物,还去观赏了梅花。他表现得十分尽责。

到她走的那天,我送她去机场,进安检前,她抱住我:“可可,不要怨恨你妈妈,她有情非得已的地方。”

我摇摇头:“我不可能怨恨她。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执意保守秘密,甚至都不在最后那几个月告诉我实情。我也许当时不能接受,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直抱着疑问,没法彻底解脱。”

“你妈妈已经安息。至于何原平——”她迟疑一下,“他的生活也许不大如意,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大的心事也该放下了,我相信他不至于还对你妈妈怀恨在心。将来如果他需要帮助,我们可以好好补偿他,也算做出一定弥补。”

“小姨,他不会接受的。我虽然没机会跟他多相处,可看得出他外柔内刚,是一个很硬气的人。”

小姨点点头:“以后再说吧。可可,听我的话,好好修复跟亚欧的关系。”

我自知与亚欧做得就算再举案齐眉,到底瞒不过小姨的锐利眼神,只得不说话。

“夫妻要走完一生,需要缘分,更需要双方付出努力,你们没孩子,说实话,比平常家庭维系双方的纽带要少一些,更需要多体谅对方一点,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就不要太固执。”

“我明白。”

小姨有她的家庭与事业,飞来这边陪我谈心,尽力开解我,已经让我感激不尽,我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拿自己的烦恼无休止打搅她。她说得很对,但最后的决定只能由我自己来做。

回到家里,我试图坐下来与亚欧好好谈谈,可是他十分冷淡,说就算要离婚,也不必像某些人春节排队进庙烧头炷香那样守着等民政局第一天开门上班。他在心情不好时,态度一向极为冷漠,根本无法沟通,我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假期结束后,他马上开始三天两头出差,行程排得远比过去密集,我到新公司上班,各忙各的,甚至很少碰面。

我做了多年HR,对于人事管理算是驾轻就熟,但咨询对我来讲是全新的行业,我负责替接受咨询的公司分析和重新设计薪酬结构以及人事培训,接手这份工作之后,千头万绪,需要我全神贯注,所以在办公室里我不难做到抛开一切杂念。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天气乍暖还寒,但公司里的年轻女同事已经迫不及待换下厚厚的冬装,穿上了短裙。再怎么忙碌,我也注意到春天已经来了,同时不得不面对另一件事,我的生理期迟迟未至。

结婚之前,孙亚欧便明确表示不要孩子,我也同意。婚后我一直避孕,直到最近大半年,先是忙于照顾妈妈,随后亚欧的疑似外遇、丧母的悲哀和身世的震撼接踵而至,我更疏忽了这件事,与亚欧唯一一次没有防护的亲密发生在李集那个小小的招待所。退房送走他之后,我在路边药房买了紧急避孕药服了下去。

我也只当生理期推迟是服药引起的副作用,直到连续几天早上都觉得恶心想吐,才猛然发现不对,买回验孕棒一测,吓得目瞪口呆,只得请了假去医院,拿到的检查报告单坐实我已经怀孕五十三天。

是紧急避孕药有问题,还是药品说明书里那点微乎其微的避孕失败率让我摊上了,我根本无从探究。我不得不自嘲地想到,婚前唯一一次纵情,惹上的是孙亚欧;婚后这一次,得来的是意外怀孕。

真是丝毫也没有放纵的命,只能过循规蹈矩的生活。

跟别的同事不一样,我甚至欢迎加班。

一旦下班,我就不得不开始思考我面对的处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与孙亚欧谈这个问题。

我丈夫的旧情人重新出现。

我们已经谈到离婚。

我怀孕了。

……最后这一条简直像一个黑色幽默。

我独自转了两天念头,完全理不出头绪来。待看到孙亚欧出差回来,一脸疲惫,几乎脱口问他有没有吃晚餐,再一想,都已经提出离婚,再照过去的习惯关心他,几乎有些可笑。可是当关心变成习惯,却要用理智说服自己重新变回路人,无法不觉得感伤。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谈怀孕这件事。他似乎也回避与我这样面面相觑的局面,打个招呼,匆匆进了客房。

盯着紧闭的房门,我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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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我去江对岸会见一名重要客户,已经快到目的地,对方却打来电话,声称有要紧事需要处理只能取消约见再约时间。我无可奈何,车子掉头之际,看到远处省人民医院的招牌,心中一动,驶了过去。

我想到了流产。

这是家大医院,远离我家与公司,碰到熟人的概率较小,解决问题然后返回公司继续上班,手术做得干净的话,几乎可以做到若无其事——这想法之冷血,令我自己都觉得全身掠过寒意。

我努力遗忘的往事涌到眼前。

就算到了三十四岁,我也并没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妈妈,希望她没有离开我。

妈妈去世之初,我十分悲伤,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做到情绪慢慢平复,我一直怀念她,但没有像此刻一样,强烈意识到我的人生已经有了永久的缺失。也许是重新置身于医院里,感受到压抑沉重的气氛,勾起那段折磨人的记忆,一阵空洞的疼痛让我的心抽紧,几乎想要痛哭出来,可就算在这种充满病痛折磨与生离死别的地方,每个人都努力控制着自己,我也无权失态。

我只能停留在外面,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何慈航过来跟我打招呼,才将我唤回现实之中。

我带她去子东那里咨询。路上我问张爷爷的情况,她告诉我:“他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治疗了几天,恢复了一点知觉,但医生说他还是有意识障碍,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唉,我想请假回去,我爸不让。他一个人守着太累了。”

“我记得上次周锐说过张爷爷成过家,还有一个儿子。”

她耸耸肩:“张爷爷的妻子早过世了,他和儿子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自从患上老年痴呆,没法给人算命做法事之后,就根本没收入,这十多年来看病买药全是我爸负责,他儿子根本不打照面。我爸打电话过去,也只是想让他儿子来看望一下,不过根本找不着人。”

我想起子东曾说过他在医院早已见惯亲人因为各种原因不肯照顾病人的例子,可是何慈航小小年纪,讲到这种事语气平淡,没有任何义愤谴责,似乎完全不以为意,让我有些惊讶。我迟疑一下,还是问:“医疗费用方面有没有问题?”

“不知道,我没有问。”

我很想说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可总觉得这话说得太冒昧,只得欲言又止,何慈航突然“扑哧”笑了:“许姐姐,谢谢你,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张爷爷不是头次住院了,我爸应该扛得住的。”

她十分坦然,我觉得自己的心思简直小家子气十足。

从子东那里咨询出来,我想送她回学校,她谢绝,却再次问我有什么问题。她实在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一眼看出我有不妥。我的生活中已经有太多掩饰,对着她,我突然不想撒谎。

“我怀孕了。”

亲口讲出来,哪怕对面站的只是对生孩子毫无兴致的少女,这件事也不再仅仅是检测单上的一连串数据,或者内心挣扎要不要尽早解决掉的麻烦。

我不自觉摸向小腹,那里平平的,没任何异常。

理论上说,只是一粒受精卵而已,尚未发育出性别,更别提对外部世界的感知能力。可是一说到处理,就带着冷冰冰的气息,而一想到躺到手术台上,我更是呼吸困难,不是恐惧手术,而是恐惧自己最终变得彻头彻尾地冷酷,失去感知温柔情感的能力。

“如果不想要孩子,千万不要生下来;如果决定生下来,请好好对待。”——何慈航说她讲的只是一句废话,可是对我来说,这句话很重要。她不知道,我们这些成年人永远进退两难,患得患失,皆因想得太多。她保留着孩子才有的敏锐,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慈航是被丢弃的孩子,而我是妈妈不得已留下的孩子。

那个应该是我生父的男人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样的蹉跎,不会与我分享,也许对他来说,我意味着不愉快的回忆,他也许永远不会明确承认我,可我看得出,他待慈航至亲至厚,他们之间的父女感情让我深深羡慕。

我的母亲则以她的方式尽力善待我,关心我,指导我,就算留给我一个不明的身世。她过了辛苦而不愉快的大半生,得癌症早逝。我对她还能有什么怨言。

他们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活,选择怎么样生活,我哪有权利妄加评判。

我回公司,重新安排工作,等处理完手头事情,已经是晚上八点。我开车回家,上楼开门,发现孙亚欧正坐在沙发上,我们面面相对,他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点工作才处理完。”

“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新工作还顺手吗?”

“还好。”

寒暄过后,室内有一种奇怪的静默。此刻看起来是最好的谈话机会,可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他站了起来,伸手拿过我手里的包,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包倒过来一抖,里面的东西全倾倒在茶几上。我惊呆了:“这是干什么?”

他不理我,自顾自拣出里面的病历与检测单,拿起来细看,然后视线移到我脸上:“这么说,你真的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反问我:“检测时间是四天前。你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

夫妻之间一旦有了隔膜,就不存在所谓正确的时机了。我无话可说。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大概会想自行处理,根本都不打算通知我吧?”

被他言中了,我以前这么做过,这次又确实动了这个心思。哪怕没有付诸实施,我也并不想为自己做辩解。

“我毕竟也给孩子提供了一半基因,你要是以为可以不知会我一声自行其是,就大错特错了。”

“亚欧,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室内陷于长长的、沉重的沉默之中,可以清楚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我知道,这句话对于亚欧来讲,是比我怀孕更让他意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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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咏文再度打来电话,指责我企图用孩子拴住孙亚欧,言辞激烈,声音尖厉得透过听筒直刺耳膜,我只得走到楼梯间接听。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你怎么想,我也不在乎。”

“亚欧明明是不要孩子的,你这么做,实在太卑鄙了。”

我挂断电话,将她的号码放入黑名单,同时感谢现代科技,能省却很多口舌。

不要说不习惯同人争吵,就算有吵架的本事,我的精力也实在分配不到这上面来。工作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而身体也开始出现一系列与怀孕相关的反应:晨吐,倦怠,食欲不振……我知道仅仅做出决定还不够,我必须开始调整我的生活了。

我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我的老板兼学长卢湛,他一时有点愕然:“我记得你说过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这是……计划以外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卢总。”

他挥一挥手:“哎,不用道歉不用道歉。我太太私下也跟我说,你这位学妹又能干又漂亮,可是女人不要孩子总会觉得人生有遗憾。恭喜你了,许可。”

他太太李佳茵是一个近两岁男孩的妈妈,我加入公司后,与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过一次饭,见我逗弄那可爱的小宝宝,李佳茵带着得意之情说:“只有当了妈妈之后才觉得人生完整。”这些年类似的话我听得太多,不管是善意提醒还是无心炫耀,我都能一笑置之。现在重新提起,我当然还是笑笑。

“我已经做了一次产检,情况正常,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会坚持工作到生产之前,不过在情在理,还是要提前跟卢总说一声。”

“许可,你入职之后一直天天加班,身体吃得消吗?”

“没问题,工作已经慢慢理顺,我会合理分配时间。谢谢卢总的体谅。”

他却笑道:“哎,谈不上体谅,老实讲,我倒是蛮高兴听到这个消息的。我会马上告诉佳茵。”

我不解,夫妻之间闲谈下属的状况很平常,但马上向妻子通报我怀孕的消息未免有点古怪。卢湛也意识到了,略有些尴尬地笑:“佳茵那人,怎么说呢,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有点小,总认为我请你来工作,看中的不是你的能力。”

我吃惊地看着他:“如果你太太认为我有表现得不够专业的地方……”

他摆手:“现在说说也无妨,其实不关你的事,她不知从我的哪个同学那里听到八卦,说我当年喜欢过你,所以知道你加入公司后,未免疑神疑鬼,跟我吵闹了几次。”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听他继续说:“再加上上次吃饭,说好请你们夫妻两人,你又一个人来,先生说是突然出差,她越发嘀咕。现在你怀孕了,她肯定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当然,上次我也觉察到李佳茵在餐桌上时不时做不经意状审视我,言谈之中总像若有所指,不过我只以为是充满母爱的女性对我结婚多年不要孩子感到好奇而已,没料到竟然还有这段公案,顿时也有些尴尬了。

卢湛倒浑不当回事:“这都是陈年旧事,学生时代有几个男生不觊觎漂亮学妹的。当年喜欢你的又不止我一个。”

要说我对别人的喜欢全无感觉,未免矫情,但我确实不知道卢湛曾经对我有过这个念头,否则我在换工作前一定要慎重考虑,避免蹚入浑水。事已至此,我只得也像卢湛那样若无其事地说:“回头我要向佳茵请教育儿经,希望她不要嫌烦。”

“不会的,她最大的乐趣是不停地买各式育儿书、各种婴儿用品,混论坛与人交流,攒了满脑袋这方面的知识,总说只生一个未免浪费,肯定巴不得有人跟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