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管是癞蛤蟆还是林蛙,路雅南都不感兴趣,这一次她倒没鄙夷,而是单纯性的嫌弃,“好麻烦,懒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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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翰飞思来想去,一定是自己的办法不够有诚意,于是他这一次决定把自己也拖下水,所谓医者父母心,总得站在病人的角度考虑啊!

“小雅南,明个我上午没事你和我一起去八楼做个体检啊,我最近发现咱们做医生的反而容易忽略身体,按时体检很有必要…”

路雅南眉梢一挑,“你和我去八楼妇科做体检?!”

路翰飞故作无知,“啊?八楼只能做妇科啊…”

路雅南当然不信他这套说辞,尤其是他眼神飘忽,摆明了做贼心虚,“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没有啊…”他极无辜地摇头,他哪敢打女王的主意啊!

路雅南眯起双眼,步步逼近,“路翰飞,你最好老实交代!又是红枣茶又是雪蛤,现在连体检都整出来了!”

路翰飞终于忍不住了,苦口婆心地说,“小雅南,你生了病,得治啊!”

“我生病?!”路雅南惊呼一声,“我生什么病了!”

路翰飞扭捏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小声附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路雅南的脸色瞬间由红变白,她、她怎么把这茬忘了呢!

见她明白了过来,路翰飞拍拍她的肩膀,以哥哥的口吻宽慰道,“工作虽然重要,但是身体也不能大意啊,你看你也太粗心了,自己都没发现,来,听三哥的话,我们去医院看一下,看看怎么治疗,就没事了,不能讳疾忌医啊…”

“我好得很!”路雅南一口回绝,“我、不、去!”

“小雅南,你都这么大人了,自己都是医生,还怕去看病吗?”路翰飞耐心地哄道,“我查了一下,你也许是精神方面的原因导致内分泌紊乱了,这不是大事…”

他的喋喋不休让路雅南瞬间爆发,她一把甩开路翰飞扶在她肩头的手,“不用你管我!”

“哎!你这丫头…”他啧啧嘴,习惯性地又去摸她的脑袋,“还敢这么和你三哥说话啦!”

事实证明,路雅南不但敢,还敢更呢…

“路翰飞,你还真当我们是夫妻啊!我不过就是你家领养的孩子,我和你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她说着摔门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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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从结婚到现在,路雅南还从未和他这样吵过架,尤其是用这样的口气和方式。

她说,他们不是夫妻,连兄妹都不是…

她说的没错,路翰飞想,自己确实没有任何资格去管她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自己异想天开。

他甚至幻想过,如果二哥和二嫂能一辈子白头偕老,那么他和她是不是也能白首不相离?

好像真的是在做梦啊…他突然就想起小时候路雅南对着他吼的那句话,“路翰飞!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的三哥哥!”

他勾起嘴角,摸了摸肩头,自嘲地笑了,“原来你早就告诉我了,是我自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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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翰飞想,他最大的悲哀不是路雅南对自己说了那样狠厉决绝的话,而是她的愤怒,也许根本就不是因为他。

她只是领养的孩子,这句话是路燕飞说的。

那是刚上大一的时候,有天路燕飞带着他们去山顶露营。晚上路雅南要上厕所,拉着路翰飞去把风,走到僻静的林子里,听见路燕飞和唐亦柔也没睡,出了帐篷在外面看星星闲聊。

所谓聊星星聊月亮聊人生大概就是如此了。

路雅南本不想偷听,可他们聊的偏巧是她。

唐亦柔说,“路翰飞这个哥哥对妹妹可真好,不过她长得和你们倒不像呢!”

路燕飞说,“哦,我以前没告诉过你,她只是我们家领养的孩子。”

这话题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两人在一起你侬我侬,难免会说自己家里的事,彼此了解,说道路雅南也不奇怪。所以她也没打算继续听下去,拉着路翰飞要准备换个地方。

可唐亦柔偏偏说了下一句,她说,“哦,那你们对她这么好,可真是不容易。”

路雅南当即停下了脚步,因为她是被领养的,所以就没资格被哥哥们宠爱吗?哥哥们对她好,她应该当做无上的恩泽吗?

其实有些话就是如此,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路雅南是那么在意别人看法的一个人,尤其是二哥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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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到底她的怒火,从来不会为他而起,因为路翰飞就没资格做可燃物,再高的温度,也烧不着。

小雅南还是在意奶奶生日那天的事吧,她嘴上说明白了,放弃了,知道自己赢不了了,可是她一开口,仍是那个人说过的话。

说来也好笑,路燕飞对路雅南一直是这样不温不火的,可小雅南却偏偏爱他爱得要死,人比人,气死人,这话一点都不假。

路翰飞想了想,就又不怪她了,要说犯贱,谁不是呢?

只是这样一个人睡觉,好可怕啊!他默默裹起被子,睡到了沙发上,沙发离书房…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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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和路翰飞生气时,路雅南都会想,她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辈子老天爷才会把路翰飞派下来折磨她。

又或许老天爷是公平的,在她命运坎坷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就注定要给她吃点苦头,于是把路翰飞派下来折磨她。

总之,他一定是被派下来的,不是常人!

小时候吧,她少女怀春喜欢二哥,这是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可偏偏有天路翰飞跑来告诉她,“小雅南,我有喜欢女生了,你猜是谁?”

她撇嘴不屑,“关我什么事?”

他坏笑着说,“因为你一定猜不到啊!”

路翰飞有喜欢的对象,路雅南一点也不好奇,甚至说连知道都不想知道,可是他偏偏来挑衅她,挑衅女王的智商。

可她报了一连串她觉得符合路翰飞品味的,他都摇头,反问她,“小雅南,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微红了一下脸,“又关你什么事呢?”

“我可以和你交换哦!”路翰飞提出了看似诱人的条件,可是这条件路雅南觉得好荒谬,“切~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换?你喜欢的人我一点都不好奇!”

“真的么?”路翰飞极无耻地骚扰她,“你猜不到哦…无所不能的小雅南猜不到哦…猜不到啊猜不到…”

“啪!”路雅南搁下原子笔,愤愤地冲他勾了勾手指,路翰飞凑近,她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三个字,他原本嬉笑的脸一下僵硬了。

路雅南伸出一根小指把石化的路翰飞戳到了一边,“现在轮到你了!”

他倏然收了笑,“哦,其实我没有,我是逗你玩的…”

“路翰飞!你找死啊!”

就这样路雅南就开始一步步被他牵着鼻子走,因为他没有跳级,因为他叫她等,她就在大学里一直等,等到毕业,等到二哥结婚。

什么都是那句——“听三哥的没错!”

没错个鬼啊!要不是他给自己喝酒,她怎么会、怎么会…

杀了他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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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路翰飞真的因为这事纠结而死,也许路雅南可以说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偏偏折磨路翰飞的,远不只她一个,她也就不必领罪了。

李雨手术后突然出现了肝脓肿的并发症。一般来说做肝癌介入手术后有并发症是很正常的事,但大多是胆囊炎、胃肠道粘膜糜烂溃疡、脾栓塞这样的小毛病。

肝脓肿,属于罕见的并发症,他们科一年的肝癌介入手术里还未必能碰到一个,偏巧就落到了这个李雨头上。

也不知是他倒霉,还是路翰飞倒霉。

总之,李雨的母亲,又一次大闹了医院。但是如果大闹也可以分等级的话,这一次绝对比上一次杀伤力要大的多。

因为她还要状告医院挂羊头卖狗肉。

“我明明挂的是路振英大夫的号!为什么给我儿子做手术的是这个叫、叫路翰飞的!这么年轻的医生,有什么资格做手术!我花了看主任医师的钱,却只弄来一个毛头小子给我儿子开刀!现在把我儿子开出毛病了!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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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从问询处抱头鼠窜到了办公室,“完了完了,那个李雨的母亲可真能闹!现在全乱套了!”

路翰飞整个人都懵了,彻底萎靡不振。

大哥路承飞拍拍他的肩,“翰飞,你别自责,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手术有风险,术后的并发症都是正常的,只能说这个李雨运气不好,偏偏叫他撞上了肝脓肿。”

“可不是么!”苏岳说,“咱们手里一百个病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撞上小概率事件的,这本身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只能说,你运气不佳,让这样的小概率意外和一个爱子如命的母亲碰撞了,天雷勾地火。”

路燕飞也叹了口气,“要是这台手术是爸做的,估计有意外他们也认了,偏巧是翰飞做的。我现在想明白了,难怪他们要从N市赶来咱们这里,估计她儿子第一次手术复发后,她也没少在乔医生那里大闹。”

其实路振英一周就两天手术,病人少说也有几十号,如果全是他做根本不现实,基本上简单的小手术,肯定都是分给科里其他医生的。肿瘤外科几十号医生,路翰飞的排名绝不是倒过来数,怎么就偏偏遇上了这种事。

“我去和他们解释吧。”路翰飞起身,“总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发现,三哥最近一直在作死的路上昂首阔步。。。╮(╯▽╰)╭

不少人说三鹿肉完了还能忘,其实三鹿是不敢相信啊,只能觉得是春梦一场,呜呜太心酸了亲妈都要哭了~~~

10月1号也就是明天此文开V,明天继续加更,第一更中午12点(之所以迟一点是怕大家要睡懒觉~嘿嘿)第二更晚上7点半老时间~~

开V么,翻来覆去其实也就是那么一个问题,而我对盗文的意见依旧和以前一样,只求各位高抬贵手,不要秒盗,起码迟个一两天,我都可以忍受了,我都不敢奢望完结了再盗。。。如果这样盗文的还是做不到,那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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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P了个S,有多少人看完早上加更的没撒花两章二合一啊!!小本本看着你呢!!!

PART 25

路翰飞本以为李雨的母亲只是爱子心切,如果自己将心比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是可以理解手术的风险和意外性的。可是他忘了一点,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你就是绞尽脑汁也无法与之沟通,很不幸的是,路翰飞这场手术,把所有医患纠纷的爆发点,都集齐了。

李雨的母亲和丈夫早年离异,她独自一人抚养孩子,自然是把儿子当作心头宝,不容有一丝一毫的不好,孩子生病她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最极限,从外地赶来安仁,就是因为对原先的医院吹毛求疵,这种人对什么事都有过高的期望值,恨不得一次手术,终生免疫,稍有不如意,就无法接受。

如今遇上术后罕见的并发症,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家医院的医生都是黑心肠啊!我们来了一个礼拜挂不到号,住在这里吃在这里,都是给他们赚钱了!这也就算了,谁叫咱们老百姓就是吃亏的呢!可现在骗了我们一个礼拜的钱还不给我们治!说看不了,让我们回去!呵,还不是因为我没给红包,没给红包就不给手术是吧!要不是我大闹,能给我儿子做手术么!我说呢,你们怎么突然同意给做手术了,原来是找个实习大夫拿我儿子练手啊!现在把我儿子开出毛病了,就想不认账!”

路翰飞的耐心和劝导她全然听不进,自顾地在大厅里叫嚷,引得一圈人围观。路翰飞没辙,不得不反驳她,“我们什么时候不认账了,手术的风险在开刀前我们也都和你说了…”

他话未说完,就被李雨的母亲厉声打断,“少来了!那么多人都好好的,就我儿子出问题!什么1%,凭什么1%就要落在我儿子头上!如果当初是路主任开刀,根本就不会有1%!像你这样的医生,你开过多少次手术,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儿子开刀!没有开过几百台手术,你凭什么接病人!”

路翰飞的忍耐力再强,到了这会也憋不住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请问我去哪里做那几百台手术?如果每个年轻的医生都没资格上手术台,那么我们到了四五十岁,就能开天眼,一夜之间变成神医?然后给你儿子开刀?这样十几年以后,还有能开刀的医生了吗?”

“那我儿子凭什么就要给你做练手!”李雨的母亲压根就不是来和路翰飞说道理的,她歇斯底里地狂叫,面目狰狞得简直不像当初恳切追问他问题的老妇人,“我就一个儿子!你算什么东西!你们做医生的,只管开刀,从来不负责!我打听过了,你年纪轻轻就能开刀,因为医院是你家的对不对!你只要开刀就能收红包了!你家都有这么多钱了,还嫌不够,你还想赚多少?”

大厅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路翰飞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问她,“请问我收你红包了吗?”

李雨的母亲先是没接上话,尔后突然哇地一声哭倒在地,“天哪!就是因为我没给红包,你就要这么折腾我儿子么!他才多大啊!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狠得下心!”说着开始啪啪啪地抽自己的耳光,“小雨啊!都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本事,妈妈没有钱,没有送红包,就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啊!”

路翰飞的最后一点理智彻底崩溃,他弯腰去拉拽李雨的母亲要和她继续争辩,“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样算什么?无赖吗?”

李雨的母亲就地撒泼,同路翰飞拉扯了起来,场面几欲失控,突然一个人走过来,利索地把他从混乱中拽了出来,没等他回神,就已经把他拉进了电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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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和路翰飞冷战,可是一听说他出了事,路雅南还是想都没想就跑来四楼,果真是混乱一片,好在她及时赶到,拉走了路翰飞,才没让闹剧继续扩大。

“难怪大伯之前不让你主刀,你就是太容易激动了。”路雅南一路把他拽到了医院顶楼的天台上才松开手,“这种时候,你就不应该出来,惹得病患家属看到你就激动。”

“可我总得说清楚啊。”路翰飞烦躁地踢着脚下的碎石子。

“你说得清楚么?”路雅南两手抄在大褂口袋里,靠在天台边,显得特别平静,“你啊,就是总把事往自己身上揽,有些事,做不到的就该承认。”

他听了这话,思忖了一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暗指啊?”

路雅南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嗯,猜对了。”她说着转身扶着围墙向下看,“你看,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和事,我们能管得了吗?更多的时候我们连自己都管不好。”

“可是总是丢不下。”他叹了一口气。

“你总希望每个病人都健健康康,这不是坏事,但是这却是不可能的。”她说道,“就好比我在检验室,我也希望每个来做检查的人都是健康的,这样我就不用像宣判死刑的法官一样给他们宣判,每当他们拿着化验单,惴惴不安地向我询问时,那真是再残忍不过了。可是医院就是这样的地方,有人康复,就有人离世,有人痊愈,就有人复发。我们改变不了这些事,而你必须接受。”

她说着长吁了一口气,拍拍他,“我先回去了,翘班不能溜太久,你自己想想吧。”

“小雅南…”他叫住她,问道,“对你,也一样吗?”

她停下脚步,没有转身,风吹起天台上洁白的床单,她在那层层的白色中,犹如身在云端,离他那么遥远,拼尽全力也无法触及。

她说,“是的,路翰飞,对我也一样。你管不过来的,我的事,我和二哥的事,都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