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瞪口呆,嘴里的叉子一下落了下来,路承飞的职业素养决定了他眼明手快的本领,他长臂一伸利索地接住了——沾了二二口水的叉子。

湿哒哒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路承飞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苏井大窘,伸手去夺叉子,路承飞从大笑后兴致高亢,玩心一起,抬起手举高了叉子不让她够。

苏井急了赶忙站起身来,路承飞也幼稚地跟着站起来,他一八五的身高对付一五八的苏井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利。他再耍赖地举起长臂,苏井卯足了劲蹦跳也只能够着他的手肘。

她柔软的小手一下又一下触碰到他臂弯的皮肤,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路承飞微垂下目光就看见一下下弹起的小脑瓜,他忍不住伸手搭她头上,然后伸直了手臂,看着她像泳池里游泳的小狗一样扑腾着手臂四下乱划。

“大路大夫,有口水啦!”二二被她摁着脑袋,跳都跳不起来了。

路承飞笑得特别开心,难得有这样惬意地欣赏小动物的时刻,让他无比轻松,一下就从连日紧张的工作情绪中跳了出来。

对,小动物。苏井就个小动物。如果说自己的妹妹路雅南像猫一样矫情又冷高,那么苏井就像是鸭子…路承飞还记得小时候看过的那个动画片《神奇宝贝》。苏井就像里面那只呆呆又傻傻的可达鸭!

小鸭子一摇一摆艰难地去抢叉子,左折腾,右折腾,一番折腾后睡袍都被她折腾得领口大开。

路承飞乐不开支时目光一扫,就从大开的领口一眼望到了底——这小丫头没穿内衣!

他陡然松手,正顶着小脑瓜使劲的苏井一个猛子就扎进了他怀里,要是平日路承飞肯定能伸手扶住她,可是眼下想到她睡袍下什么也没穿的身体,他张着手哪也不敢碰,于是两一齐栽到了沙发上。

女上男下。

苏井赶忙撑起手坐直,脸红得像颗熟透了的大苹果,慌慌张张从他身下爬下来。她拽紧了领口,忙不迭地跑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泡面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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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一齐掀开盖子,整个屋子就充斥了老坛酸菜面的那股特殊的味道,苏井因为害羞深埋着脑袋吃得狼吞虎咽。一口就把泡热了的卤蛋整个都吞了进去,然后噎得像猩猩似得猛捶自己的前胸。

路承飞对泡面意兴阑珊没吃几口,因为他发现观察二二比吃饭有意思多了。医院时他只知道这丫头好像挺怕自己的,却没发现原来她这么有趣啊!

看她捶胸痛苦的模样,他忍不住抬手要去拍她的后背,苏井紧张地回缩,避开了他的手,瞪圆了眼看着他,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大路大夫!要做什么!

路承飞笑着回答了她的眼神,“怕把胸捶没了,本来也没多少…”

“咳咳!”

他的话吓得苏井扑哧一口把喉咙里的半颗蛋咳了出来,包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她想开口说话,只好飞快地把嘴里的蛋嚼碎然后一大口咽了下去,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大路大夫!怎么知道本来也没多少…”

路承飞自然不能说刚才自己利用身高优势看到了真相,他端着正经的模样认真地回道,“有没有,平时穿衣服也能看出来啊…”

二二羞愤地捂脸,“大路大夫!怎么可以隔着衣服看的胸呢!”

路承飞无语,“的胸就长那里,难道平时看要裁掉那一段么?”

“那倒也是。”苏井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况且…大路大夫就是隔着衣服看了她的胸,也应该无欲无求没有什么杂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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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井的胃口是真的好,一口气吃了两桶泡面外加三根火腿肠和四个卤蛋,叫路承飞看得直咂嘴。

“真看不出来,这么小个子怎么能吃得下这么多?”

苏井一抹嘴,“路大夫,不知道!们做护士的干得活就和工地搬砖一样,可累了!”

“那护士是搬砖,们医生呢?”路承飞笑着问。

“们是泥瓦匠!主任是监工!院长是包工头!”苏井一连串地说,“咱们都是干苦力的,只有制药厂才是开发商!”

“哈哈哈…”路承飞又一次大笑起来。这一次苏井没有目瞪口呆了,而是怔怔地看着他爽朗的笑脸喃喃道,“路大夫,笑起来真好看…”

路承飞俊脸微红,不过这会儿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他没有立刻换上严肃的模样,而是继续轻松地说,“喜欢?”

“嗯嗯!”苏井捣蒜似的点头,“笑起来让觉得好温暖啊!”

“咳…”路承飞面对她这样天真坦诚的目光心头一动,轻咳了一声说,“那以后就多待身边,就会笑了。”说着极绅士地起身端着桌上的泡面桶去丢垃圾了。

苏井抬手摸了摸自己火烫火烫的脸颊,甩了甩脑袋,大路大夫的意思是——她很搞笑?是谐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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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饱思j□j饿思暖,洗了热水澡,吃了热泡面,终于到了晚上热炕头——啊,不!热床铺的时候了!

二二虽然酒店的卫生间里换了一条新内裤,可内衣还是湿哒哒地挂着呢!她是二了点,但是基本的安全意识还有的!

所以她预感自己是不可以不穿内衣和男睡同一张床的。当然——穿了内衣也不行啊!

她偷瞄了一眼路承飞,他倒没自己这么紧张,挺坦荡地从房间衣柜的上层里翻出了一床备用的蚕丝被,然后整理了一下kingsize的床铺——两个枕头,两床被子!做好了这些事,他转过身来看着二二,“睡觉吧!”

苏井倒抽了一口凉气,脸红到了脖子根。路大夫是怎样才能如此坦荡地说出——“睡觉吧”这样的三个字呢!

他的坦荡让苏井满满都是挫败感,自己还真的一点女味都没有啊!想到这里,她叹息了一声,也坦荡里爬上了床。

路承飞睡觉很乖,基本是晚上怎么睡早上怎么起。路翰飞对此特别羡慕——对,不是钦佩而是羡慕——“大哥!这样太好了!早上起来都不用叠被子!”

不幸的是,苏井恰恰相反。

因为吃饱喝足这会儿屋子又暖和,苏井没多久就睡着了。路承飞平日里用脑过度,所以他的睡眠向来比较浅,更别说这么快入睡了。他微微侧了身子枕着手臂看着身边熟睡的小东西,毫不自知地扬起了嘴角。

她还真是胆大又天真啊,提出去宾馆开房,又穿着浴袍自己面前蹦蹦跳跳,如今还敢这样大喇喇地睡他身侧,当真把自己当正君子了吗?

路承飞也觉得自己是个挺正经的,但是正经和不近女色是两个概念。

他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她圆润的脸颊一下,又滑又弹,还热乎乎的。因为手感很不错,他忍不住一连戳了好几下。

熟睡中的二二感觉到了不适,动了动嘴角。路承飞紧张地撤回了手,笔挺地躺回去。可他没想到,自己不做小动作了,苏井却做了个大动作。

“咚”的一脚,苏井的右腿就从被子里伸出来,重重地踹到了他的腰上,这一脚的力道可真不小,路承飞感觉到大床都震动了一下。

他微微支起身子,想帮她把腿放进去,她却忽地一巴掌就打了下来,正拍路承飞的胸口上,他当即干呕出了一嘴的泡面味,“咳咳咳!”

她还真是好吃好睡身体棒啊!这力道!简直不是一般姑娘能使出来的!

此时的苏井像个考拉一样彻底盘了路承飞的身上,虽然不长却纤细白皙的腿裸到了大腿根部,睡袍完全走样,胸前…一片…雪白。

路承飞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这、这丫头真的、真的不是引诱他么!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闪过,下一秒,苏井就给了他新的想法。

她又是一个猛烈的翻身,四仰八叉地躺了回去,所有的被子都被踹到了脚后。路承飞默默做了个排列,这大概是他见过最难看的睡相了!没有之一!

而唯一能让这个睡相稍微产生点美感的,大概就是苏井那几乎只剩下一根腰带缠腰间的睡袍了。即便路承飞才和她约会,两也正摸索中互相了解,可他毕竟也是个正常男啊!

理智的小和冲动的小路承飞的脑袋里激烈地斗争,最后双双阵亡。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决定先替她盖上被子不要着凉,然后再让两个小满血复活再比一次。

他欺身凑近,就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气味和自己身上一样。这种相似的感觉很美妙,路承飞扬起嘴角笑了起来。鸡飞狗跳的约会到了如今,他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和这个叫苏井的小丫头交往呢!

她蜷缩被子里,那么娇小的一团,他忍不住抬手搂了一下,真的像个布偶似的。这一搂就丢不开手了,独自一入睡多年的路承飞发现抱着这样软软的一团好像更容易入眠啊!

他满意地揽紧了几分,把她的小脑袋搁到了自己的肩上。苏二二感觉到了更多的温暖,睡得更香了,沉沉的睡梦里动了动嘴呢喃了一句,“唔…大路大夫…好温柔啊…”

他微微一惊,低头一看,原来是小东西说梦话,原来她做梦都能梦到自己啊,路承飞无比的自豪,禁不住她的额头轻啄了一下。

然后二二继续说,“虽然…是gay,但是还是好温柔啊…”

路承飞僵化了。

PART 72

路承飞仰躺床上反复琢磨,她刚才含糊不清说的究竟是gay还是guy呢!但想了想,如果是后者,为啥要用英语单词呢?所以即便难以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认,是gay。

是gay的话,问题又出现了,她话里的意思是,他是gay?

本着求真务实的态度,路承飞拿出手机上网开始搜索,难道gay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意思吗?

百度百科解释如下:gay原本意思为快乐的,喜悦的,无忧无虑的,辞源为古法语单词gai,12世纪时最早英文中出现。澳大利亚著名儿歌中有歌词曰gayyourlifemustbe,因此,快乐男生的最高贵冷艳的译法应该是gayboys。但现代多用于表示同性恋看到这里,路承飞非常想说服自己苏井表达的是辞源意思,但是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幕幕往事…

苏井第一天来医院找了一圈路大夫才找对;她第一次送病去验血,结果做成了抽血;到了进了肿瘤外科一个月后二二才记得所有的名字…

按芳姐的话说,苏井能做护士,靠认真靠努力靠听话靠一切的一切,除了脑子。

所以路承飞推翻了自己仅存的慰藉,不得不面对真相——她根本就不会知道辞源意思!她的意思,就是说他是同性恋!

自己是同性恋,自己却不知道?路承飞抽搐了一下嘴角,皱起了眉头。

身边那团软软的小东西睡得更香了,也动得更欢了,一条腿索性伸进了他的被子里,而且还精准无误地探进了他的睡袍!

路承飞喉结微动,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抬手掀开了苏二二同学焐得暖和的被子!自己要是不证明点什么,这丫头不仅把他当作同性恋,还如此大肆地欺负到他头上了啊!

要是这样都不算勾引,路承飞就决定**去上班!

****

他抬手伸到苏井的腰下,轻轻一托就把她抱了起来,往自己的被褥里一丢。迷糊中苏井扬起了嘴角,咯咯地笑了起来,“唔…好痒哦…”

“大路大夫…这个小淘气…”

小、淘、气?!

路承飞又一次震惊了!如果说睡觉前都是自己耍她玩的话,那如今睡着的苏二二就完成了华丽的逆袭——调戏起了路承飞!还不只一次!还一点都不矜持!

她做都是什么梦啊!

有些愠怒的路承飞捏起她软软的腮帮,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他对此没有什么经验,只是笨拙而粗鲁里吮吸着她甜美的唇瓣,那唇舌相触的一刹那,大路大夫感觉到了——他的大脑开始分泌多巴胺了。

接着由于性兴奋他开始全身发热,大路大夫的“科学小贴士”将此解释为因为血管扩张和充血引发的面部、颈部以及前胸的皮肤发红。继而出现呼吸急促、最高时呼吸可达40次/分,心率达到120次/分。

激动紧张兼顾普及科学的过程中,路承飞结束了自己的初吻,感觉…很不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出意外而起反应的身体,认真地点了点头——现他知道了,也可以肯定了——他绝对不是弯的!

不过这件事不仅要自己肯定,他还得要苏井知道,于是路承飞伸手就去推她,“苏井,苏井醒醒…”

苏二二有三好,好吃好睡不长膘。

所以路承飞摇了好几下,她都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但是混混沌沌中又觉得有吵自己,于是她很不高兴地发起了脾气。

两手小手胡乱地拍,身体也像个泥鳅似的扭来扭去。因为刚才亲密的接吻,她几乎是睡路承飞的怀里,如今她这样一番抗议,基本就是以肉身去磨蹭路承飞的耐性和底线。

他感觉到情况不妙,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身体力行了。虽然他很想证明自己,但是毕竟、毕竟那不仅仅是一个吻。对苏井这样的女孩子而言是那样珍贵的一个东西。且不论他们交往时间的长短,路承飞看来,一切都应该以苏井自己的愿意为前提。

于是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抬手把苏井推了回去。可是二二却赖着不肯走,小手攥着他睡袍的门襟,把小脑袋往他怀里钻,路承飞的呼吸愈发急促,尤其是触碰到她滑腻的肌肤,几乎就是他已经着火的身体上泼了一桶汽油。

“苏二二,、可别后悔啊…”

他最后一根理智神经就要崩断的时候,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及时把他从失控的边沿拽了回来。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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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医院常有紧急情况,所以路承飞养成了手术中关机,睡觉时却开机的习惯。

电话一接,是值夜班的芳姐打来的,她的声音焦急又慌张,“大路大夫,32床的病情况突然恶化了,现主任不国内,咱们科里就只剩能解决了!现大雨要咱们开车来接吗?”

一听这个路承飞利索地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看,虽然还是瓢泼大雨,但是要比之前的狂风暴雨要好多了,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回道,“马上开车过来。”

一场手术从凌晨两点做到了早上六点,路承飞走出手术室时几乎累瘫,脑子一片空白就往休息室的床上一栽,睡了过去。

到了中午的时候,芳姐来叫醒他吃饭,路承飞才迷糊地睁眼,摸索着打开了因为做手术而关机的手机。

“滴滴滴滴…”一长串的信息提示声,惊得他翻身坐起一看,全是苏井打来的电话提示短信。

他、把、苏、二、二、忘、、宾、馆、了!

路承飞赶忙起身就去换衣服,芳姐端着饭追后面,“大路大夫,不吃饭啊?”

“不吃了!”他飞奔进办公室,和周日值班正要去吃饭的苏岳撞了个满怀,苏岳一见他笑得贱兮兮的,“哟!昨晚如何啊?说着探头就去找臆想中应该跟路承飞身后的苏井。

路承飞来不及搭理他,拿过自己的包就夺门而出了。芳姐端着饭走过来,递给了苏岳,“苏大夫,别去食堂了,吃大路大夫的吧。”

“他…不是来值班的?”苏岳有些迷糊。

“这周双休。”芳姐说,“昨晚32床紧急手术,大路大夫下着大雨赶来的。一夜也没睡,哎…”

“哦…”苏岳先是钦佩地点了点头,尔后突然大惊,“那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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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了客房中心打来询问是退房还是续房的电话,苏二二感到很绝望,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退房的时候了,大路大夫却不见了。大路大夫难道不知道她、她付不起房费么!

苏井生平第一次被男带着开房,结果那个跑单了。他的卡只是刷了预付金,退房时结算房费才是真的付款。而如今,苏井既没有那张卡,也没有一张有1860余额的卡。

她的工资卡里只剩下1100…

一种名为“是穷逼”的绝望感将苏井包围,抽泣了两下后她想了想,还不只1860,昨天吃的泡面、卤蛋和火腿肠,怎么看都要加成2000了。

如果她也跑单的话,路承飞那张冻结了预付金的卡大概要被扣掉3000块,足足多了1000啊,苏井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不能那样!

苏井不敢打电话给朋友,也不敢打电话给哥哥,因为无论选哪个被知道真相都好丢脸!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一点上——大路大夫是出门去给她买早饭了!

只是路途遥远,回来得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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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赶回酒店,刷卡、开门,路承飞走进去一看,苏二二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抱膝蹲坐客厅的沙发上,眼角疑似还闪着晶亮的泪花。

路承飞迈步走过去,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话音未落,她就一下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啕嚎大哭,委屈到了家。

“呜呜呜…大路大夫去哪了啊…没钱付房费…呜呜呜…以为不要了呢…”

她哭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都蹭到了路承飞的身上,他没有嫌恶地推开她,反倒伸手把她抱紧,抬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好了,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会不要呢…”

苏二二抬眼看着他,“真的?”

那小眼神简直无敌了,路承飞感觉到自己心头一疼,像是被扎进了什么东西似的再也拔不出来了,他认真地点头,“真的,也许有时候会比较忙,但是一定、一定不会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