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承飞回道,“当时他的第一次用,一直不敢下手。”

“那是口头指导还是…”苏井的话没说完,就被两齐声怒吼,“要不以为呢!上手吗!”

“哦…”苏井像鸵鸟似的把头埋了下去,“那啥…当时不知道嘛…”

“以为会说不知者不罪吗?”苏岳像揪小鸡一样把苏井拎起来,“罪无可恕!”

苏井正要抱头求饶,却突然发现自己空中被交接了,怎么一转脸她被大路大夫拽走了?

路承飞蹙眉,斜了苏岳一样,“想干嘛?”

“教训这个丫头啊!”苏岳愤愤地说,“她害们俩都被以为是gay了!”

路承飞揽着二二,魄力十足地看着自己未来的大舅子,毫无忌惮地说,“可是即便被误会,也找到女友了啊。可见有没有女朋友,和是不是gay没什么直接关系…”

“!!!”苏岳怒指着路承飞,眼见着多年的兄弟情谊灰飞烟灭,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被他宽厚的怀抱裹着的苏井进入了全呆模式,然后她听见路承飞明明就近耳畔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他说——

“以后不许欺负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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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老天非要苏井做一个艰难的排序,她还是很难选择究竟是知道大路大夫不是同性恋更开心的忘形,还是听到他说那句“的女”更叫她自鸣得意。

最后苏井发现,原来真相是交叉组合的——得意忘形。

因为苏井意识到,自己好像配不上大路大夫…

这种对比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苏井都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这种感觉不太好,因为苏井不是那种天上掉下馅饼就会开心得转圈圈的。

她是一个很有深度的姑娘!

首先她得去想,为什么天上会掉馅饼?如果不是因为同性恋,不是因为她哥哥,为什么大路大夫这个皮薄肉多汁水足的大馅饼会砸到她苏二二的头上?

再者是馅饼现砸下来了,该怎么办?真的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吗?也许是别从楼上不小心掉下来的呢,要不要物归原主?

最后,就算一切都是命运,这个馅饼也无认领,苏井依旧会深深地把口水咽回肚子里,因为她怎么看都觉得吃了个不属于她的馅饼,她会拉肚子的。

没有了“是他爱的男的妹妹”这个身份,苏井实是无法接受这巨大的幸福。如果她有美剧里波霸的条件,那么这种不安的时候,就可以把脸埋进胸里纠结了,可是苏井低头看了看,她更加想不通大路大夫选自己的理由了!

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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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悲哀的是,这个想法不仅苏井有,别也这么觉得。交往尚不足一周,她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抨击。

“那个肿瘤外科的苏井啊,以前找她打听路承飞她都说不好,敢情是要自己上啊。”

“这招可真绝。她哪里配得上大路大夫,原来是故意放烟雾弹,叫该结婚的都结婚了,大路大夫又大龄了,她就正好了。”

“啧啧,小丫头心计真多。”

苏井无比沮丧,想反驳可转念一想别这样说自己也不是没道理的。郁闷了一会后无非是更加笃定自己配不上大路大夫了。

去检验科拿检查报告的时候,路雅南看出她一脸的郁闷了,仔细一问原来是因为这个,不禁就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傻丫头。告诉吧,这个世界总有不喜欢的,不管做什么都一样,低调他们说没本钱炫耀,高调他们就说嚣张。说有心计的,往往自己心计比多,才会事事都觉得别是故意的。说伤害了她的,往往也没少伤害,猜忌背后说她坏话的一定是正说的坏话。十个黑的,九个过得不如,得不到拥有的东西。难道要为她们而活吗?以为为她们而活,她们就不讨厌了吗?与其小心翼翼,不如昂首阔步,因为昂起头的那个时候,根本看不到她们了。”

“呜呜…”苏井无比感动,“小路大夫,好帅啊!好崇拜!”

路雅南拍拍她,“她们最想看到的就是因此而郁闷,然后跌落谷底的时候狠狠上来踩一脚。所以,加油吧!抓着大哥,气死她们吧!”

话题又扯到了关键点上,苏井拽着路雅南的衣袖小声说,“其实…主要是觉得抓不住…”

“嗯?”路雅南疑惑,“为什么抓不住?”

“没那么好啊…”苏井捂脸,“总觉得会有一天被抛弃。”

“哦…这样啊…”路女王笑了起来,“那还不简单,把大哥睡了就行了。他可保守了,被姑娘睡了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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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大路大夫?

苏井泪流,她连被大路大夫睡都不敢,何况主动。所以这大概就是女仆和女王的区别吧。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路承飞发了个信息给苏井,“今天值夜班,明天去家补觉。”

苏井大窘,抓手机的手都颤抖了,憋了好久才回了一句,“为什么…”

路承飞回道,“因为床是给买的。”

因为床是他给自己买的,所以他享有睡觉权?苏井理清了逻辑,红着脸回信息,“可是周末哥哥家啊。”

“已经打发他值班了。”路承飞的回答简单利索,苏井还没来得及回他,下一条信息又到了,“最近三个月内,和他都不会同一天休息。”

“…”

接着第三条信息又到了,“早上想吃煎饼,要香菜不要葱,加两个鸡蛋。豆浆要甜的。记得穿可爱点。”

苏女仆泪流,唔,大路大夫选她一定是因为她最听话吧!于是听话的二二回了信息,“知道了!”

****

周六一早,苏井就开始忙活了,其实煎饼和豆浆都不难,难的是…穿可爱点。

早上九点,路承飞下夜班到了苏井家,一开门就看见了穿着围裙的苏井乖坐餐桌前,桌上放着煎饼和豆浆。

苏井素着脸,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穿着一件居家的灰色运动衫,系着墨绿色的围裙,不是说难看,只是路承飞叮嘱了她穿“可爱”点,而苏井这样俨然是没有打扮过啊!

路承飞微蹙了下眉头,还没开口,苏井就邀功似地把他拉到了餐桌前,“看!把煎饼上画了个小星星,还有豆浆用的杯子上有皮卡丘,上面还撒了点桂花呢!是不是穿得很可爱!”

“…”路承飞石化了。

苏井鼓起勇气,像小路大夫教的那样,昂首挺胸自豪地看着路承飞,“是不是很厉害!”

路承飞低头看着她,隔了半晌才开口,“是叫穿可爱点,吃完早饭,正好带去家。”

“!!!”苏井膝盖一软,摔坐到了椅子上,“去、去家?”

“不想见父母吗?”路承飞认真地说,路翰飞告诉他带姑娘见自己父母是表达尊重的一种方式啊!

苏井嗫嗫地开口,“想,但是…”

“那去换衣服吧。吃早饭。”路承飞笑着把她推进了房间,他要开始吃自己很可爱的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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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路承飞很满意地吃了半张煎饼的时候,苏二二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旗袍走出来了,头发扎成一个小啾啾,局促不安地问,“这样正式吗?”

路承飞一口煎饼噎住了气管,差点没背过气去!喝了一大口豆浆才咽下肚,“带去买衣服吧。”

“那不困吗?要不要睡一会?”苏井羞涩地邀请路承飞来她的房间睡新买的大床。

路承飞摇头,“穿成这样已经不想睡觉了。”

苏井泪流,她就知道大路大夫连睡都不想睡她!求睡都失败,二二觉得生无可恋了啊!

PART 75

苏井听医院里的前辈们说过,男人其实是很在乎自己的女人是不是穿得漂漂亮亮的。如果一个男人不打扮自己的女人,或者劝服女人不要去买她明明穿起来好看的衣服,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你。

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哪怕再穷再潦倒都会想着如何努力把最好的给她,而不是让她和你一起委曲求全。

但是这种大胆的想法苏井是不敢有的,所以在被路承飞牵着手进了商场时她想,也许、大概、可能是因为自己丑得让大路大夫不能忍了?

其实苏井穿那件旗袍是为了正式啊!当听说要去见家长时,苏井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正统的旗袍了!难道见家长不应该穿正装吗!这件大红色旗袍还是她过二十岁生日时妈妈带她去“陶玉梅”专门定做的呢!

苏井天马行空地乱想时,路承飞也在商场里天马行空地乱转,转了几圈后,他问苏井,“你平时在哪买衣服?”

苏井四下看了一圈,然后趴在栏杆边指着下一层的一家三叶草说,“那里!”

路承飞看了她一眼,默默掏出了手机,打电话给了路雅南求助,“雅南,你平时买衣服的牌子是哪些?啊…好,我记得了,还有呢?嗯嗯,好的…”

挂了电话,路承飞转脸一看,苏井一脸凄楚地看着他,小模样委屈到了家,“大路大夫,你真的很嫌弃我吗?觉得我这么丑,品味也很差?”所以在她家的时候,他连睡都不想睡她?

路承飞勾起嘴角笑了,抬手捏住她的包子脸掐了一把,“我是觉得你这么可爱,应该穿更好看的衣服。”

苏井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隔了好一会,她才嗫嗫地拽了路承飞的衣角一下,“大路大夫,你…这是在和我吗?”

路承飞低头看着她垂目的乖巧模样,心都化成了一滩水,笑了笑说,“不是,不过我可以和你真的。”

“!!!”苏二二捂脸,这都不是,还要怎么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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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是来买一件能让苏井穿了见家长的衣服,可是路承飞看这丫头穿啥都蛮可爱的,于是几家店逛下来,买了四条裙子,两件外套,三双鞋,外加一只通勤款的包。

苏井抱着一堆东西,看着路承飞潇洒都刷卡买单,心里暗暗地不安了。大路大夫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苏二二,快开动脑筋给自己想个合理的理由啊!

也许——因为大路大夫的家人很可怕?!可是苏井接触到的路家人也不算少,莫非是没怎么接触过的大路大夫的妈妈很可怕!

所以为了弥补日后他母亲对自己的摧残,所以大路大夫提前安抚她?虽然这样猜想别人不好是不对的,但是收到五位数礼物的苏井真的迫切需要一个理由啊!

不管这理由合不合逻辑,只要能说服她自己就行了!因为这么好的大路大夫,是一定不会因为喜欢她才给她买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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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一身衣服,路承飞带着苏井就直奔路家大宅。

路承飞在家饱受欺凌,所以一旦有个女朋友,自然要立刻通知全家人也好翻身农奴把歌唱。

刚听他有女友这个消息时,所有长辈都表达了深深的——怀疑!并且表示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这个姑娘上家里来,他们都会认为这是路承飞自己杜撰出来的。

即使那个人是他们都多多少少听过的苏井也不行。

二婶何晓风表示,“我一定要看眼神来确定!也许你和苏井熟,故意约了来演戏呢!”

母亲张澜对此尤为赞同,“对!哪能那么巧,我刚给你安排相亲你不满意,立刻天上就掉下个姑娘愿意和你交往?你是不是想拿这个做挡箭牌拒绝相亲!”

老太太冯安安同意两个媳妇的话,并且补充道,“你以为你那么讨人喜欢么?”

所以路承飞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有点讨人喜欢的才不得以如此急切地就带着苏井来见家长了。反正么…他也蛮喜欢她的,她也喜欢自己啊。

路承飞沉浸在两情相悦的欢喜中,而苏二二却始终心惊肉跳,车子停进车库,路承飞下了车,她还傻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路承飞替她打开门,又弯腰替她解开安全带,然后侧着脸看着她问,“要我抱你下车吗?”僵化中的苏井才回神,猛地往前一冲,咚的一声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瞬间眼冒金星。

路承飞揉着脑门咂舌,“你这个脑袋是铁头功啊!”

苏井自己也被撞得晕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直,还一个劲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大路大夫!”

路承飞抬起她的小下巴,哭笑不得,“苏井,你这么怕我吗?”

“我…”苏井语塞,憋了好一会说,“我只是觉得好害怕…”好害怕自己不够好,好害怕你不喜欢我,而我却越来越喜欢你…

路承飞想了想,也许突然叫她见自己的父母和长辈她会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于是他只是随意地哄了她两句,“没事的,他们人很好。”说着就拉着苏井走出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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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从车库穿过院子往大门走,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得苏井几乎睁不开眼。走在她前面的路承飞迎着光,周身都模糊了起来,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苏井的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即使她穿了一身让她看起来很好看的衣服,而且按芳姐的话说,她的长相是很讨长辈喜欢的,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而她的那些颤抖,大路大夫是感觉不到的,他昂首阔步地往前走,每一步都那么自信,好像迫不及待给自己的父母看到苏井——这个可以让他脱单改变大龄剩男命运的姑娘。

可是除了这个作用以外呢?苏井还能做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辫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士而已,她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让完美的路承飞大夫身上唯一的缺点消失罢了。

然后他就真的完美无缺了,而她只是那样一个弥补缺憾的小木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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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承飞刚按下门铃,悠扬的音乐声一响,苏井却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把手抽了回来。路承飞侧目,还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当着他家人的面和自己亲密的牵手,却不料二二脸色煞白往后退了一步。她低下头,路承飞看不见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她说——

“大路大夫,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了…”

还没等他回神,苏井转身就跑。路承飞刚要去追,大门就开了,母亲张澜一把拽住他,“哎!怎么就你一个啊?人呢?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就是找个人来演戏都找不到!”

等路承飞追出去时,苏井已经消失在了路口。路翰飞左右两手一手一个娃从门里走出来看热闹,身边还跟着晟晟和正则。

“大伯?要和你一起睡觉的人呢?”晟晟问道。路承飞讪讪而归,苦笑了一下,还有些不敢相信地说,“好像…被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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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承飞打个好几十个电话,苏井也没有接,他想过去她家可又怕这会苏岳下班了在家里。不是他害怕苏岳,而是他觉得起码得他自己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和苏岳解释啊。

可是苏井却好似打定了主意要和路承飞分开,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路承飞郁闷了,首先,他没想过自己会一直单身到三十岁都找不到妹子——这是苏井干的;其次,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爱情会这么快就夭折——这还是苏井干的!

路承飞一直信奉的人生原则有这么一条——绝不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严格的要求自己,可是不幸的是,保持了三十年的原则瞬间就被苏井打破了,路承飞很不爽!

于是他把手机往床上一丢,觉得自己已经在坑里摔了两次还要继续往坑里跳第三次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人生原则了。

看出了大哥的郁闷,晚饭后路雅南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大哥,你有告诉过苏井你喜欢她吗?”

路承飞一怔,看到他吃惊的表情,路雅南撇撇嘴,“还真是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