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这么乌鸦嘴地被她猜中了?果然是没有最乌龙,只有更乌龙!

这个世界居然会发生卧底撞名这么窘的事情!

贺熹抚额,心里把给她设定米佧身份的人骂了一百遍。

“你怎么啦,不舒服啊?”娃娃脸米佧见贺熹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她热心地说:“你是不是晕车啦?这车开得是有飘移的感觉,特别像我姐!”

高挑美女的心情显然不太晴朗,见妹妹和陌生的女子聊得热火朝天,她发彪道:“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娃娃脸米佧噘嘴抱怨:“人家不想说话时你说闷,人家说两句你又嫌吵,真不知道姐夫怎么忍受你的,整个一阴晴不定嘛。”

高挑美女敲她的脑袋:“你还敢说我了?!”

娃娃脸米佧边揉脑门边抗议“我要告诉老爸你欺负我!”

“多大了还告状,没出息!”

“你不也经常向姐夫求援嘛,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娃娃脸米佧牙尖嘴利地说:“尽管我没有男朋友,但我是有爸爸保护的人!”

高挑美女翻眼睛,表示对妹妹的鄙视。

看着姐妹俩没心没肺地争论,贺熹不自觉地笑了,靠在椅背上,她忽然很想爸爸贺珩和妈妈奚衍婷。贺熹不禁想,如果他们没有离婚,她或许也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很快地,贺熹回到了市局。预料之中的,牧岩已经恭候在大门口。车门打开的瞬间,他扫了眼贺熹和娃娃脸女孩儿,在看到高挑美女时下意识皱了下眉,然后冷着脸吩咐瘦高警员:“她们三个跟我走,其余的人你看着办。”

什么人物居然有如此大的面子,还惊动了副局长?瘦高警员思索间转头打量了下三位美女,才慢半拍地应了声是,之后递过贺熹和娃娃脸米佧的身份证,大手一挥领着他的手下和带回来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推开牧岩办公室门的时候,卓尧已经先一步到了。

收敛起漫不经心,贺熹立正敬礼:“副局,队长。”

见状,娃娃脸米佧讶然,“你是,警察?”

贺熹弯唇,默认。

牧岩以眼神示意贺熹和卓尧沙发上坐,他板起脸训高挑美女:“不好好在家当贤妻良母,上酒吧得瑟什么啊?”又将视线射向娃娃脸米佧:“还有你,不是说陪米叔去丽江住一段时间吗?怎么又出现了?不知道那种地方禁止未成年人进入吗?”

娃娃脸米佧闻言不高兴了,“我都成年好几年了好不好?别又拿我和晨晨比!”

将手中的车钥匙甩在办公桌上,牧岩没好气:“长了张未成年少女的脸四处晃,怪不得找不到对象!”

高挑美女适时插嘴:“不晃就更嫁不出去了。”

娃娃脸米佧气得直跺脚:“我要向以若姐打小报告!”

高挑美女终于和她站在同一战壕了,她笑着说:“没错,告诉安以若这个方法最正确了。”

“你歇了吧米鱼!”牧岩顶她一句,拿出手机拨号,接通后直接命令好兄弟:“你老婆在我这,赶紧来带走!”

见牧岩要跳脚了,米鱼乐了:“谢谢啊牧副局,手机正好没电了。”

不理会她的嘻皮笑脸,牧岩拧眉训斥道:“你说你怎么不能消停点呢,我执行任务时你酒后驾车,我手下的人办事,你又领着米佧掺一脚,成心捣乱啊?我告诉你,不对,是命令你,以后不许踏进天池半步!”

米鱼有点冤,她不解地说:“我招谁惹谁啦,就怕大局长发彪,我都没敢叫安以若,就领着我妹妹去消遗下还不行啊,我可不归你管。”

要不是看米鱼是老婆大人的闺蜜,牧岩真想把她扔审讯室关上个几小时,他压着火说:“我交没交代过你,这期时间是非常时期,让米佧老老实实呆在丽江不要出现,你怎么答应我的?现在怎么个情况?给我上眼药是吧?啊?”指着贺熹,他微微提高了音量:“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带回来吗?米佧在那!”

原来如此!居然以她的名义当卧底啊?娃娃脸米佧忽然兴奋了,眼中浮起羡慕和崇拜的光茫。然而米鱼没有给她发作的机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内心深处是有歉意的,但嘴上却说:“那你也不说清楚,我哪知道啊。”

牧岩火了:“怎么说清楚?让全世界知道她是卧底?!”

被批评了,米鱼和米佧两姐妹都不吭声了,蔫蔫地站在墙角反省去了。

没过多久,救兵到了。和牧岩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谭子越来时见老婆和小姨子一副委屈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坏了牧岩的事。简单问了问事情的经过,他把米家姐妹带走了。

有了今晚的突发事件,贺熹才知道原来米佧这个身份是真实存在的。她现在的身份其实是牧岩爱妻安以若的好姐妹米鱼同父异母的妹妹的米佧,而她现下住的公寓正是米鱼出嫁前的居所。

之所以借用了米佧的身份,主要是考虑到陈彪会派人去查贺熹的底细,恰适真米佧要陪父母去丽江渡假,牧岩这才动了心思,也布置好了其它的相关事宜,就是没料到真假米佧会在天池相遇。

牧岩是老特警,经手的案子数不清,从没发生过如此乌龙的事情。莫名地感觉到案子太不顺利,他有些烦燥。担心着天池那边的进展,说明完米佧的事,他交代了贺熹几句,便让卓尧送她回去。

有卓尧在,贺熹的神经不必绷得太紧。上车后,她就闭上眼睛休息。注意到她的疲惫,卓尧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今晚看你特别没精神?”

他不是厉行,贺熹自然不会多说,她避重就轻地回答:“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手上打着方向盘,卓尧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路况,同时提醒,“不舒服就休息两天。照正常逻辑分析,谁也不会天天泡吧。况且陈彪能否再次出现还是个未知数。”

谈到案子贺熹顿时来了精神,她问:“如果陈彪这条线断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卓尧沉默了片刻,好半天才说:“换个方向。”

换个方向?没错,如果陈彪这条线断了,惟有换个方向。但是这个方向,该是哪里呢?不止贺熹有此疑问,在等消息的牧岩和卓尧也有同样的困惑。而贺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这个方向的判断,取决于趁着警察例检的时机潜入天池的两名特警和——厉行!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不好,只想说四句话,包括前两句,我的话说完了!

半生熟40

夏末的夜晚,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昏暗的光线中,两抹敏捷的身影在厉行的指点下避过红外线扫瞄,混在例检的警员之中悄无声息地进入天池。

就在瘦高警员们开始进行例检时,特警队长古励携队员国佳桐已经进入了天池非工作人员不可进入的区域。

快速迅捷地查询了两间办公室,都不是机房,根本没有找到联接红外线的监控,古励微有些急。而无线电却始终处于静默状态,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就在古励准备以手势示意国佳桐分头行动时,耳麦里终于传来厉行低沉如沙砾的声音,他提醒:“不必刻意找萧熠的办公室,注意最不引人注意的房间,我随后就到!”

牧岩交代过,不必过问厉行的行动和行踪,只需依据他的指挥行事。于是,古励遵照计划以沉重的呼吸予以回应,领着国佳桐进入一间狭小的类似库房的房间。

地下停车场内,一身素黑的厉行从萧熠的座驾里疾步离开。凭借上一次被扫瞄的角度他状似弯身捡滑落在地的车钥匙,轻巧地避过红外线,以客人身份进入天池。

走廊里,眉眼冷厉的厉行刻意放慢了脚步,谨慎地注意着周围四处角落,避免被隐藏在暗处的监控捕捉到。忽然,他感应到什么,加快脚步行到距离他两米远地方,迅速迈进一步退至洗手间之内,与此同时,神色平静地与经过的工作人员颔首。

牢牢盯住两点方向的做了抬高处理的楼顶,厉行眯眼。一盏小小的吊灯,实际是一个旋转的摄像头,转动间,走廊左侧的楼梯拐角处一览无遗。停留了大概一分钟,厉行凭判断寻到五秒的空档,那是此处监控惟一的死角。身形一闪,他冲到右前方的杂物间,用了两秒不到的时间熟练且快速地打了门锁,侧身进去。

静默了小片刻用于思考,厉行深呼吸,随后透过耳麦呼叫古励,“你们已经暴露,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

古励闻言一惊,不可置信地与国佳桐对视一眼,他身形一矮隐在房门口,压低声音说:“怎么可能?我们避开了最少两处监控。”

厉行没时间细说,话语间明显有些匆忙,他低且沉简洁说道:“五楼楼顶处的吊灯注意到了吗?如果没避开就代表已被发现。”

楼顶吊灯处有监控?懊恼地一拍脑门,古励有摔耳麦的冲动。

听到耳麦里沉重的呼吸,厉行命令:“撤,大摇大摆的走。”

没想到这么快行动就终止了,古励无奈。但他却无话可说,起身时摘掉耳麦,挫败地朝不明所以的国佳桐说:“走吧,我们自以为在这躲得神不知鬼不觉,人家早就在监控里跟看耍猴似地发现咱们了。”

没错,其实在他们脱离例检的警员时,就没躲过一处监控。也就是说,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这也是为什么警察一进门,萧熠的手机就响了的原因。正因为沈明悉在监控里发现了他们,才会打萧熠手机通知他。只不过当时萧熠没有办法正常接听,才耽误了时间,任由他们查了两间办公室。

原本因领受到如此特殊的任务而热血沸腾的国佳桐心立马就凉了,他没好气地骂了声娘,一脚把房间的门踢开了,照厉行所言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走廊。

抬头间,萧熠已阴沉着脸而来。

冷眼与古励对视,萧熠凝冻了声音:“两位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古励压着火,瞎扯道:“例检。忽然想方便一下,找不到洗手间了。”

“这样啊?”萧熠冷笑,不软不硬地回应道:“记住,最好别在这里乱走,出了危险萧某负不起责。”

古励听着,心像是被刺扎了一下,极不舒服,他硬碰硬地顶回去:“听萧总这话天池像是龙潭虎穴了。不过不劳费心,身为警察,我们还会一些功夫。”

抬手制止欲上前的沈明悉,萧熠面上带笑,眼神阴冷:“看来我的操心多余了。但是不得不提醒二位一句,我这天池也不是动物园,任人参观。”

反正也暴露了,古励不想绕弯子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今天咱们兄弟确实没有搜查令,就是好奇天池的保全措拖做得过于慎密才忍不住一探究竟。不知道萧总是否愿意解释一下,为什么把几处监控安装得如此隐蔽?你不觉得,有点过吗?”

“过?!”眼底暗光流转,萧熠冷笑,四两拨千斤地回敬道:“那么就请警察先生给我一个‘不过’的标准,也让我有所拿捏。”

确实没有明令规定像天池这样的娱乐场安装监控器的标准。古励被噎得哑口无言。

俊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萧熠下逐客令:“送客吧明悉,免得二位迷路。”

沈明悉脸色沉沉地吐出一个字:“请!”

抿紧唇,古励与国佳桐与萧熠错身而过,离开。

站在原地沉默了小片刻,萧熠以指纹识别打开了古励先前进入的小房间隔壁的办公室的门。摒息,厉行在他斜对面的废弃储物间门缝里看到萧熠迈过门口的地毯。之后,沈明悉也以同样的方式进去,然后门径自关闭。

注意到萧熠的步伐明显大了许多,似乎刻意不去踩地毯。这个发现令厉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倚靠在墙壁上,他闭上了眼。

到这里,想必很多人会想起由孙红雷主演的电视剧《潜伏》。里面有这样一处细节,□地下工作者余则成在保密局工作期间,为防白天有人闯入他家,每次出门时都会在门口的地毯上撒上粉沫状的东西,使得来人踩上去会在地板上留下脚印。这样,余则成就会知道有人来过。

厉行意识到,萧熠也许用的就是这样阵旧的,不易被人发现的土方法。这比在办公室里堂而皇之地安装监控器招人怀疑要安全多。一间办公室罢了,指纹识别的房门还不够?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防范?

从红外线到隐蔽的监控器,每一点发现都令厉行的心情低落几分。凭心而论,他非常不愿意萧熠牵涉其中。说到底,他不希望贺熹难过。所以他才会按耐不住亲自来了天池,深怕特警的转述误导他。然而现在,厉行有点说服不了自己了。

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再持续下去未必会有收获。在萧熠的办公室门紧闭之时,厉行用与先前同样的方法避过监控迅速撤离了天池。

就在与古励碰头后去公安局时,萧熠与沈明悉依旧呆在五楼的办公室里。

长久的沉默之后,沈明悉不解地问:“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贺小姐要查我们?”停顿了下,他又否决了自己,喃喃道:“不应该啊。”

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萧熠否定:“与她无关。”

沈明悉皱眉:“那是怎么回事?到底他们是真的要抓陈彪还是借口查天池?”

这次,萧熠没有回答。

接下来又是一阵静寂。

良久以后,萧熠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吩咐道:“如果陈彪再出现在天池,送他一程!”

沈明悉面如平湖地点了点头,“明白!”

……

A市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灯火通明。

古励详细地向牧岩汇报了在天池的每一步进展和情况,他建议成立专案组,哪怕并不确定萧熠是否与案件有关,依然可以天池为突破口进行调查。毕竟,萧熠与陈彪有过两次不同寻常的冲突。

牧岩赞成。与此同时他决定这个案子由特警队负责。另外,鉴于刑警队对案件的了解,不撤出行动,包括卓尧、贺熹在内的所有刑警队员,均由古励调谴。

古励领受任务,然后问:“如果陈彪出现在天池以外的地方,要不要抓?”

牧岩斟酌间,始终一言不发的厉行沉声掷出一个字:“抓!”接到牧岩询问的眼神,他解释:“如果陈彪还有脑袋,他不可能再去天池自投罗网。所以必须撒网全力抓捕,否则很可能错过时机让他潜出A城。真是那样的话,再想抓他就是大海捞针了。”

牧岩眼中燃起火焰,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意思是,打草惊蛇?”

厉行点头。

领会到两位老大的意思,古励又问:“贺熹的任务是否还要继续?”

牧岩看向厉行,似乎把决定权交给了他。

接到牧岩递过来的眼神,厉行说:“暂时不要让小七撤出行动,一方面太敏感,依她的脾气肯定会追问原因;一方面也避免萧熠起疑,稳住他的同时可以让警队的人名正言顺地出入天池。等调查有了头绪,而陈彪又持续不出现时,再让小七顺理成章地结束任务,比较自然。”如果萧熠真的牵涉其中,纸包不住火,贺熹迟早会知道。如果与他无关,就更不必担心什么。厉行如是想。

牧岩斟酌了下,点头。接着他布置近期工作,然后古励先离开。

见厉行神色凝重,牧岩问:“怎么,有什么顾虑?”

闻言,厉行抹了把脸:“忽然担心一旦干戈动得太大,不好收场。”自嘲地笑了笑,他难得地有点小尴尬。

牧岩何其敏感,莫名就感觉到了什么。思索了下,他问:“或许你有别的发现?”

厉行取出手机递过去,要让牧岩看看他从萧熠坐驾上发现的那件不同寻常的东西。手机解锁后,牧岩看到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照片,他的眉心聚得更紧了。

“不要急,再查一查,也……”停顿了几秒,厉行才说完整句:“让我再想想!”

并不了解厉行,确切地说还比较陌生。但他敏锐的直觉和行事风格令牧岩极为欣赏,忽升一种相见恨晚的情绪,牧岩挑眉笑了,打破略显沉重的气氛,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想挖贺泓勋墙角了。”

厉行先是一怔,随即偏过头轻笑,然后以一种势在必得的口吻道:“我已经先你一步有了决定要把小七挖回家了,牧副局有个心理准备吧。”

牧岩朗声笑,笑够了他说:“从知道你们是恋人关系,我就有预感留不住她啊。”

厉行坦言:“是我自私了。”直视牧岩的眼睛,他说:“牧副局可以培养很多优秀的警官,但小七,我只有一个,我不能冒险,抱歉了。”

厉行说得真诚且动情,甚至让牧岩无法开口挽留贺熹和劝阻他。叹了口气,牧岩感慨道:“尽管很清楚你之所以主动请缨全是因为贺熹,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挑了下眉,他笑问:“这是为她站好最后一班岗?”

厉行不好意思地笑了,默认。

贺熹的脾气牧岩多少还是了解的,他挺八卦地问:“她同意了?”

“还没谈。不过,”深邃的眼里除了坚定还有满满的爱,厉行专制而霸道地宣告:“由不得她!”

拍拍厉行的肩膀,牧岩不得不同意放人了。

离开公安局,厉行将越野车平稳地驶向街道。看看时间,他按快捷键给贺熹打电话,铃声响了半天,她才接了,开口时声音透出浓浓的睡意,她轻唤:“阿行……”

戴着耳机,厉行柔声说:“肚子还疼不疼?”

“好多了。”厉行听到电话那端轻微的声响,应该是贺熹从被窝里钻出来发出的声音,然后听到她以撒娇的语气说:“你怎么才打电话来啊,我都等睡着了。”

“不是让你先睡嘛,又不听话。”电话那端贺熹轻轻哼了一声表示抗议,厉行话柔了语调说:“晚了,我就不过去了。你睡吧,乖乖的。”

或许是累了,贺熹难得乖巧地应了声好,没表现出失落。

厉行又嘱咐了几句,才让她先挂。

收了线,贺熹钻进被窝里很快睡去。

明明说了不去看她的,仿佛本能一般,厉行到底还是把车开到了贺熹的临时公寓楼下。推开车门下来,厉行倚着车身点燃一根烟,仰望着贺熹窗户,接着,萧熠那辆红色宝马车急驰而来。

夜正深,正冷……

半生熟41

远远地,萧熠也看见了厉行。然而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走回头路的。况且,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确。

萧熠的车速极快,伴随着轮胎抓地的声音,宝马Z4在距离越野车不足十公分的地方停住。略坐了几秒,他打开车门施施然下来。

夜风袭来,夹杂着绵绵细雨,一点点沾湿两张神情淡漠的面孔。厉行平静地吸了一口,吐出的透明的烟圈飘缈地散在空气里,然后,他将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扔过去。萧熠接过,掏出一支烟夹在唇角,打火机亮起摇曳的光亮,清晰地映出他的眉眼。

路灯昏暗的光晕里,两个男人,沉默地站在贺熹的公寓楼下,抽烟。

犹如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峙。厉行不言,萧熠不语。

很久以后,沉默由萧熠打破,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忍受她的?脾气可倔了,说东就不允许别人往西的主儿。”

对于萧熠的心理素质,厉行是有判断的,所以对他表现出来的淡然没有丝毫意外,手指一挑,他将烟头弹到街道上,自嘲而无奈地笑了笑,“确实不是一般的倔。三句话不合,铁定动手。”

萧熠挑眉,有丝丝嘲弄的意味,他打击道:“我猜你肯定挨过她的揍。”

暗沉的夜色里萧熠看不清厉行眼眸里蕴藏的东西,只是听到他以低沉得恰到好处的声音平静地说:“分开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也是一种幸福。”

萧熠听得扬眉,话里有话:“人就是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她怎么‘作’都能承受,还觉得挺美。”

如鹰般锐利的眼里投射出漠然的光,厉行意态慵懒地接口:“我看过有关文献,科学家说‘热恋的大脑,有着与精神病患者相同的成分,所以一个人如果爱上另一个人时一定是掩饰不住的,总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也就是说,恋爱中人等同于精神病。”

萧熠闻言好心情地笑出了声,双眼溢出星唇般璀璨的光,那是只有他面对贺熹时才有的柔和与清明,“不是,我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特种兵,成天都研究些什么玩意?!”

闲闲地倚靠着车身,厉行以手势拒绝萧熠递过来的烟,仰望着漆黑的天幕,他批评道:“不要以为特种兵都是不苟言笑的!”

没错,尽管在现今社会随着书籍和电视的普及,特种兵已不再神秘。但很多人还是不知道,其实真正优秀的特种兵心里素质都是极好的。他们一般很开朗,善于自我调节或是通过交流的方式释放压力,比如执行任务前一秒他们还会相互调侃笑闹。总之,特种兵并不如人们印象中的沉默寡言,像是厉行。

“长见识了。”萧熠也不多作辩驳,他话锋一转问道:“杀过人吗?”

厉行的神色依旧淡然,倪了萧熠一眼,他反问:“说没有你信吗?”

萧熠又点了支烟:“这道程序启动错了。我应该问杀过几个。”

“杀”,一个过于残忍和沉重的字眼,厉行本不愿提及,然而萧熠的话却让他想起在特种大队时与战友并肩作战的场景。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在领受任务的时候,除了思索如何在无损伤的情况下完成任务外,谁都无法顾及其它。战场上,杀不了敌人,就要被杀!有了这样的认知,从前的厉行,执行任务时从不手软!而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受伤后就被他封存了。深呼吸,厉行的话似提醒似别有深意,“没有谁想杀人,只是身在其位,改变不了那种矛盾。”如同他的真实姓名、家庭背景,在特种大队服时都属于国家机密。即便没有与贺熹分开,很多事情也不能过多的告知是同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