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要出差…大概一周的样子。”

她这才转过身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嘴也鼓起来,然后又迅速的回过身来,“嗯。”

“记得按时吃饭,别太挑食,这几天会降温,出门的时候多穿一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苏子悦打断他的话,“是不是还要说好好照顾你儿子?”

“嗯,知道就好。”

她将抱枕向他扔过去,“讨厌。”

江翊接住抱枕,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十三页

江翊出差了,苏子悦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走后她明显的有点不适应,没人喊起床的感觉,想起来会觉得幸福,可真正实行起来就有几分说不出的惆怅了。屋子里空空的,这加剧了她一点也不想动的懒习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冒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每次想到这一生就这样过了吗?她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感。她当初选择当一个画手,是不愿意去找工作,准确点来说是不想整天都看领导的脸色,最初只画画时也很迷茫的问自己,这一生就如此过了吗?这样的想法,总会让她陷入苦恼之中。

但她很懂得如何安慰自己,那些朝九晚五的人,或许也会问自己,这一生就这么过了吗?人总要生存,能将一个副业当做工作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她胡思乱想一通后,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整理了一下自己,就给叶萧萧打去电话。叶萧萧正在上班,并且还有些忙,完全不可能在这时候与苏子悦好心情的聊天,苏子悦也只好让叶萧萧去忙了,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苏子悦叹了叹气,还是决定好好的收拾收拾自己。她坐在梳妆台前,认认真真的画着妆,她一向喜欢淡妆,既让看的人舒服,也能让自己感到舒服。画了妆后,挑选了自己喜欢的衣服穿上,这才出了门。

她原本是想打车回家,她似乎好久都没有回家了,但坐进了出租车后,她说出的地点却是医院。她坐在出租车上,手摸着腹部,都说母亲和孩子是有着一定的感应,但她对肚中的孩子感应很少,如果不是她很多时候刻意的去提醒自己肚子中有一个孩子,她很多时候都会容易忘记,这是一个不好的现象,甚至不好到让她有些害怕。

她来到医院,给之前为她检查的黄医生打去电话,黄医生让她直接上去。

黄医生第一眼看到她,就将目光放到她的肚子上,“怎么肚子还是没有大起来?完全看不出是孕妇。”

“这样是不是不正常?”她有些担忧了。

虽然她对孩子确实没有期待过,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想过,孩子那么麻烦,干嘛还要生呢,又痛又麻烦。但孩子的的确确在她肚子里了,她能想到的是希望他健康,而她也能够平安生下他来。

“有的人显怀一些,有的人不太容易显怀,这没什么问题,何况你才怀孕两个多月而已。”黄医生好笑的看着她,她前几次来时,总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以不以为意的态度,现今终于能在她脸上看出几分在意了。

苏子悦看着自己的肚子,好一会儿后,才让黄医生给她做着检查。

过程和前几次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苏子悦明显比前几次要紧张很多。之前她是打算不要这个孩子,因此不太在意那个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对这个孩子有着期待。甚至不停的在做心理暗示,孩子在她肚子里很健康,她应该把他当做一个健康的小孩子,不用太过在意会伤到他。

“一定要四个月才行吗?”做完检查后,她坐到一边,十分无奈。

黄医生点了一下头,“这个也得看胎儿发育的情况,如果胎儿发育缓慢,得第五个月才可以。”

她想到她对江翊说的两个月后给他答复,不由得叹了叹。

黄医生却好笑的看着她,“别那么悲观,或许什么事都没有。”

她笑了笑,“嗯,我也希望是如此。”

“对了,既然你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孩子的父亲?”

“没有。”苏子悦沉默两秒,“我也没有打算告诉他。”

“你这样…”

“我有我的打算,你别担心我。”

黄医生只好叹气,转移了话题,又嘱咐了她一些孕妇应该注意的事项,苏子悦连连点头。她又坐了一会儿,才拿到了检查的单子,从单子上看,她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情况都不错。她向黄医生道谢后,才离开。

走在医院的小路上,苏子悦的手还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觉得生命真的很神奇,就因为一个受精卵,就会有一个孩子在自己肚子里慢慢成长。她过去把这个神奇的观点告诉叶萧萧,得到了叶萧萧非常明显的鄙视,问她初中没有学过生物吗?她自然学过生物,也知道老师所说的孩子的由来,却依旧觉得万分神奇,就因为那几乎可以忽略的类似于液体的东西,就可以在肚子里长出一个孩子,这在她的眼中,就是万分神奇,这种神奇并非依靠某种解释得到消散。

而她肚子里的这个,也是这种神奇事件的产物。

在几个月之前,她与江翊的关系不冷不淡,这种感觉就是在一起挺好,不在一起也无所谓。至于这种格局是在什么时候打破,她觉得自己得占主要因素。男女之间,涉及到性这个字后,关系就会得到改变,哪怕依旧是情侣,前者可以用交往来形容,后者就可以坦荡的说出“他是我的男人”或者“她是我的女人”。

即使万分不想承认,她和江翊的关系近一步,就是由于这种恶俗的原因,却也不得不去承认。那天她只是心血来潮而已,跑到了江翊出差的酒店,她十分好奇他看到自己会给予什么样的表情,因为他在自己面前,总是绅士十足,她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江翊。

她得到了她想要看到江翊的那一面。

他对于她的来到,的确很惊奇。只是她后知后觉的想到,这种诧异,或许与惊喜无关,仅仅只是在过去她对他的态度和他对她的态度差不多,永远不冷不热,永远的清清淡淡,仿佛这段关系随时可以解除,于是他的诧异远远超过惊喜。

她到了没有多久,很快就觉得尴尬了,酒店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那个城市正值峰会召开,各家大型酒店都是人满为患。她并未刻意的去要求找住的地方,那样显得太过矫情了,他们原本就是情侣,而且是交往半年以上的情侣,做出那样的行为,总会感到别扭。

于是她很坦荡的留了下来,并且完全没有想那一夜他们会发生一些什么。他们交往那么久,就连接吻都没有几次,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吻一下她的额头,并且做这个动作的时还是他们分别时,而他也从未有过言语或者肢体上的暗示想和她发生比较亲密的事。她的某些同学总说男人这样肯定不正常,做出这样的行为,或许是他在外面有人了。她却很相信江翊,并非觉得她自己有魅力,他对她这样魅力的女人都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又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她只是相信他的为人,相信他并非是非谁不可的男人,却同样不会在有女友的同时去招惹别的女生。因此,她以为那天夜里,会和过去一样。

很多事情,就是发生在完全没有想到的时候,并且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

她从浴室走出来时,就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了,她这才觉得不妥,她穿的是他的衬衣,她完全是当做裙子在穿,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将衬衣的双肩已经弄湿,而她腿上也贴着一层细细的水珠。

光看他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现在的装扮有多么有吸引力。叶萧萧曾经评价过,她的身材是真与性感无缘,可洗过澡后出来的瞬间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特迷人。叶萧萧说那话时,捂着嘴笑:苏子悦,以后你老公挺享受…

她想到叶萧萧说的话,不由得脸微微发红,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故作害羞,而是反倒有勇气了那般,走到江翊的身边,她主动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不是觉得我身材还不错?”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以为他会推开自己,或者说继续假正经的保持着他的绅士作风,只是她错了,不能过去的低估男人,却也不能高估男人。

他的回答是——这个得检查了才知道。

亲吻,抚摸,自然而然的近一步。

在那一刻,她最大的感受不是自己被冒犯了,而是她终于看到了他不同的一面。她想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她面前展现出完美的姿态来,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撕开他的面具,而不是他永远都有教养有绅士风度脸上总有淡淡的笑。她不能引起他别样的情绪,她觉得那是自己的失败。只是她成功看到他别样的情绪后,又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挺丢脸。

那天后,她与江翊的关系莫名其妙的拉近了不少,他打电话来的次数也多了很多。甚至没有多久,他就明言带她去看房子,她懂得他的暗示,是想同居,她也没有表示出反感,兴冲冲的和他一起去看房子。

她想得很简单,他似乎对于她的身体很满意,而她对于他的身体也很欣赏,既然如此,为何要拒绝呢?

只是后来,她常常会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心血来潮去找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很快就瓦解了,毕竟他从未表示出他多在乎她,而她对他同样也是可有可无。

事到如今,已经说不出对当初的事该有怎么样的评价了。

她心心念念想看到江翊的另一面,在现在那么容易就实现了,他会陪着她做一些无趣的事,会迁就她某些小习惯,甚至还会为她做饭。这些事,在过去都是难以想象的事。那个时候的江翊,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家世很不错,性格不错,年轻有为,在大多数女人心中完美的男人,不满意这种对他的评价由来是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可她对他的想法,就和别人对他的想法一样,于是想看到他另一面。

其实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特别一点,毕竟特别的人,才有资格看到他特别的一面。

总是要事情发生以后,再去回想时,才觉得过去的自己挺幼稚可任性,现在她看到了江翊居家的一面,他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会吃饭会睡觉会喝水,可那时候为何就认为他高高在上不可靠近和触摸呢?

☆、第十四页

在苏子悦的记忆里,也就当初他们同居的那三个月像情侣关系,两个人住在一起,偶尔也会粘在一起,共同坐在阳台上看书,她看的是热门小说,他则看一些专业性很强的书,她看的书,他但笑不语,他的看的书,她只看一眼就头疼。她以前对叶萧萧说,她希望未来的老公,和她的爱好迥然不同,不喜欢看小说,不会追星,最好是能将图纸和模型之类的东西当做兴趣的男人。叶萧萧十分不理解,其实她自己也不太理解,可就是喜欢那么去做。

比如,她当初和方文城在一起,他就符合这一点,从不看小说,并且特不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浪费时间看这些虚构的东西。

方文城,她终于在回忆的过程中,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人,只是有着顺带的嫌疑。

叶萧萧说她是个别扭至极的人,方文城离开她之后,她连找都没有找过他一次,并且在方文城没有离开时,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寝室时照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让室友们都以为她对方文城的感情并不深,而当方文城离开了,她一个人的时候,才开始暴露出她内心最真实的反应,她难受,甚至痛不欲生,可她不愿意把真实情绪告诉他人,更不愿意向人展示她多么舍不得那一段情感。如果不是叶萧萧无意发现她做出的奇葩事,大概也不会知道,她对那段感情多么认真,又多么深。

但那又怎么样呢?再难受,她还是自己忍受着,并且眼睁睁的看着方文城离开。

或许在别人眼中她的这行为是别扭和好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是那么一个虚伪至极的人,表面假装安好,内心滋生着各种丑陋的念头,比如诅咒那个人过得很惨,比如祈祷那个人过得不幸福。

她眯了眯眼睛,禁止自己再想关于“方文城”这三个字。

她默默的走着,想着刚才黄医生提醒的话,她以后得多注意注意了,不能再理所当然的做些特别的事,算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多忍忍。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她都为孩子打算委屈自己了,所以宝贝,你也争气一点,知道吗?

她走到了医院的大门,想着等会儿直接回家,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该回去看看爷爷了,爷爷在电话里总说自己身体很好,让她别担心,可没有亲眼看到爷爷,她总归有些不放心。

“小悦…”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这个带着亲昵的称呼,除了爷爷外,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除了熟悉感,她还有着浅浅的不适,江翊不会这么喊她,叶萧萧也多半会喊她全名,只有让她帮忙时极度谄媚时才会喊她小悦。

这个称呼,让她不太舒服,尤其是这个声音,她不回头,宁肯相信自己的错觉。

可惜来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似乎是小跑过来的,“小悦,真的是你。”

她微微侧着身,看到的就是方文城略带笑意的脸。第一个念头是竟然真是他,看来人果真不能偷偷回忆,她不过只是顺带的想起了他,竟然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他。她从未去思考,有一天他们再次相见会是什么样子,她能想的只是她希望他活得很惨,就算不惨,也过得不幸福。

她看着他,不逃避他的眼神,脸色也未改变丝毫。

她坦荡而又平静的神色让方文城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你到医院来做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苏子悦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准确点来说,是她的初恋。他的样子改变不多,只是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改变,过去是少年的意气风发,现在却是带着稳重的气质,只是这样的气质,大多数是来自于生活的成功。不用多问,她就知道,她的祈祷并未实现,他应该过得不错。也是,他如果真过得不好,大概也不会主动喊住自己,而是躲在某个地方,假装没有看到她。

过得不错的人更喜欢与人打招呼,这句话有时候还真是真理。

“你是真关心我,还是怕尴尬不得不想出话来打招呼?”她微微挑了下眉,说出的话不怎么客气,脸色却十分温和,甚至带着浅浅柔和的笑意。

方文城愣了好几秒。他刚才还害怕认错了人,她的外貌发生了变化,过去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笑起来十分可爱,让人不忍心去斥责她,现在的她很瘦,弱不禁风的瘦,活泼可爱的感觉已经消失,而是散发着恬淡的气息。

他脸上的笑又淡了几分,“小悦…我当然是关心你。”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身体很好。”她觉得自己如果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来,不是在为难和揶揄他,而是让自己的姿态难看,于是作罢,“那你呢,到医院来做什么?”

“我母亲住在医院,她昨天动了个小手术,我在照顾她。”

苏子悦点了一下头,似乎只是随便这么一问而已,“那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家了。”

她说着就准备走,完全没有打算和这个初恋男友叙旧。她曾祈祷他过得不好,尽管没能如意,她也不怎么失望,毕竟他过得好与不好,完全与她无关。

“小悦。”方文城却主动喊住她,“我们也好几年没有见过了,现在好不容易碰见,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得去处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她淡淡的说着,也不去管他有什么反应,直接转身而去。

她当然只是说着借口,她完全无法想象她与他单独在一起吃饭的心情,那只能虚伪加虚伪,因为她一定会完全没有食欲。在她眼中,分手后的情侣,不用做仇人,但一定无法做朋友。

方文城看着她的背影,想追上去的冲动慢慢消散着。她刚才短短几句话,语气竟然没有任何变化,都是清清淡淡,连几分情绪都找不到。他想问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却又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过问。

他似乎连关心她都没有资格。

苏子悦的心情并未受到方文城的影响,对于她而言,方文城早已不再是她生命里的谁了,于是他也没有资格去改变她什么。她的确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他相见,在没有见面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平静,即使是现在想起来,她也以为遇见他时,她会努力刻意表现自己过得很好,以此表达她的某种情绪,可她没有,甚至连他是否继续与夏语婷在一起都不想知道了。

她很早以前,就把那个人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于是不用浪费时间去想关于他的一切。

她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并不在家,她看了下时间,这个时间点,爷爷应该还在公司吧。她回到家后,过去照顾她的朱嫂立即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小姐回来了。”

她笑着冲朱嫂点头,朱嫂为她冲了杯牛奶放在她面前。朱嫂算是苏家的老人了,从苏子悦很小的时候开始,朱嫂就来到了苏家,听说是朱嫂的丈夫和孩子都出车祸去世了,朱嫂从那后就留在了苏家,把苏子悦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疼爱,尽心尽力,没有半分松懈。

“爷爷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

她握着牛奶杯,她喜欢喝鲜牛奶,因此家中常年准备着牛奶,就是为了让她随时随地都能喝到,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爷爷管理她的方式,属于早期严厉,后期放羊式,她很小的时候,爷爷管理她可严格了,总是这个不准,那个不许,随时时间的推移,她慢慢成长后,爷爷反倒不再管她的事了,任由她随便发展。她猜测着,大概是爷爷以为将她管理得很听话,于是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索性就不再她身上继续伤神了。

朱嫂的眉头打结,叹了口气,“老爷这段时间不太好。”

苏子悦立即紧张起来,“爷爷的身体…”

朱嫂摇摇头,怕苏子悦想得太偏,“不是,是公司大概有什么事让老爷烦心,老爷回家的时间已经越来越晚了,长期下去,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苏子悦喝了一口牛奶,心情却顿顿的。她对公司的事,也有些耳闻,公司近几年似乎一直在走下坡路了,爷爷早年雷厉风行的作风又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苏家的近况一如不如一日了,那些人也借此机会落井下石,让公司雪上加霜。大概公司真的遭遇了不少事,否则爷爷也不会如此焦虑和疲惫。

公司陷入了困境,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最简单的方式,商业联姻,只是她是苏家唯一的女儿。其实她并不介意作为棋子去换得公司的生机,人这一生,就算选择自由恋爱的对象结婚,也不一定幸福,既然如此,选择联姻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爷爷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甚至从不带她出席任何宴会酒会,人们只知道苏老有一个孙女,却从不知晓长相若何。

她懂,爷爷不愿意拿她的幸福当赌注,就算公司真的出事,爷爷宁愿看着公司走入危机,也不会牺牲她的婚姻。

爷爷曾说过——小悦,你是爷爷这辈子最宝贵的财富。

早在很久以前,爷爷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给她留了一笔资金,让她这辈子可以衣食无忧,就算公司出事,也不会影响到她什么,爷爷早为她安排好了。爷爷说过,她幸福了,就是爷爷最开心的事了。

她心里很清楚,爷爷对自己的好,一方面是他疼爱自己,另一方面是愧疚,如果不是爷爷当初的一意孤行,她又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准确点是来到这个无父无母的世界上。

但爷爷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最毫无保留关爱她的人。

☆、第十五页

第十五页

苏子悦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尽时,苏老终于回来了。她放下杯子,就迎到门口,看到的就是银发的爷爷,他近几年脸上的皱纹是越来越多了,让原本有些锐利的轮廓更加增添一抹凌厉,在过去就有人评价过,苏家掌权人是一位雷厉风行并且睚眦必报的人,这种人轻易不要得罪,他周身自然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场,让人习惯性的去防备。前些年,许多人还顾忌着苏家这位掌权人,近几年,越发多的人不将这位老人放在眼里了。

每次看到越发苍老的爷爷,苏子悦就有些恨,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男子?如果她是个男子,爷爷就不会处处呵护着她,费尽心神希望她过得比谁都幸福,爷爷就会努力培养她,将她当做苏家的接班人培养,如此这样,年迈的爷爷就不用日日为公司担忧了。

她觉得自己的这种念头有些可笑,明明她曾说过,男女平等,男女都一样,此刻却有着这样自相矛盾的念头,追根溯底,连她自己也变相承认了,男女之间是真的不一样。

苏老原本散发着锐利的气场,脸色也紧绷极了,却在看到苏子悦的一瞬间,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冲着她笑了起来。看上去尖刻的老者,一秒钟变成了慈祥的老人。

“小悦回来啦!”苏老的眼里充满了宠爱,用手揉着苏子悦的头,“玩得如何?”

还不等苏子悦回答,苏老就直接给出了定论,“肯定玩得开心,把爷爷都给忘记了,电话都没有打几个,爷爷可伤心了。”

苏子悦忍不住笑起来,在外人看来一向严肃的爷爷,也能有这样看似撒娇的时刻,“冤枉,真心冤枉,我一直把爷爷放在心里呢!”

“小丫头片子,就会哄爷爷。”

“实话,千真万确的实话。”她瞪着一双大眼。

“好好好,实话,是实话。”

苏子悦与苏老一同进屋,苏老立即就吩咐人做苏子悦喜欢的饭菜。他们爷孙俩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多,苏老在很久以前就为她购置了房产,让她住在外面,一方面是希望她能够独立,另一方面却是希望她的人生不要受到苏这个姓氏的影响,无论公司日后如何发展,如果发展顺利,可以避免一些心机叵测的人借机接近她,如果发展不顺利,她的人生也不会因此有何变化。

苏老看着他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在商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的事,都变得不那么烦躁了,他那么劳累和疲倦,只因为公司是他一手建立起来,但看到小悦后,他突然就想通了,他尽力守住自己的企业就好,无论成功失败,他最宝贵的财富不是公司,而是小悦,他已经为她的将来打算好了,她这辈子定能安然无忧,那就行了。

“爷爷这段时间都很忙吗?”她挑了下眉,才从茶几水果盘里的挑出一个大大的橘子,用刀子削皮,她总是会轻轻的削,只是把很外层的皮削掉,怕皮削得太厚,伤到果肉,将皮削掉后,她才用手细细的清理里层薄薄的细皮。

“还好吧!最近事的确挺多。”苏老的双眼一直紧盯着孙女儿手中的橘子,看着她能将皮削得又快又看,只因为这件小事就乐了起来。

苏子悦清楚,爷爷从来都不希望她了解公司里的事,好事坏事都与她无关。很多时候她都觉得,爷爷是把自己放在了象牙塔之中,只是渐渐的,她又觉得爷爷的方式似乎并不专职,小时候她被管得很严格,长大了却又被放任了,这样的方式让她感到快慰,初时的反叛心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开来。

苏子悦将橘子一分为二,她和爷爷各吃一半。

橘子很甜,味道也很不错,她从小就喜欢吃橘子,这么多年来,果盘里的水果,永远都会放着她喜欢的橘子。

“都到哪里去玩了?”苏老吃着甜美的橘子,笑意融融的看着自己的小孙女。

这个小孙女,不像他的儿子,也不太像他的儿媳,却让他十分满意,苏家的人,似乎都不太幸运,他,他的儿子儿媳,没有一个幸福的人,也是因此,他才如此希望她能够过得幸福美满。

苏子悦一一说了几个地方,又点评了一下,逗得苏老呵呵直笑。

苏老十分鼓励她多出去转转,去全国各地旅游,希望她过得自由又潇洒,苏子悦也的确如他的意,过得十分散漫。

只是很多时候,苏子悦都在想,爷爷如此对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无父无母吧,父亲自杀,母亲郁郁寡欢而死,然后只剩下了他们爷孙儿两相依为命。

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苏子悦兴冲冲的去拿出她的跳棋,这是她与爷爷常年的活动,坐在一起下着跳棋。爷爷懂得下跳棋,还是她教会的呢。只是他们两个下跳棋,与别人不同,他们可以悔棋,于是一盘棋可以下好久好久,这样的行为不但没有让他们觉得没劲儿,反而更是增加了趣味儿。

在下到第二局时,佣人就来提醒可以开饭了。苏子悦收起了棋盘,准备和爷爷一起吃饭了,她对这种下棋的执念远不如对饭菜的执念,并不会吃过饭后继续,也不会在下过棋后才打算吃饭。

饭菜很可口,做饭的阿姨从未换过,做出的饭菜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因此光看着这一道道菜,她就很有食欲。

苏子悦坐下就开动了,并且明显对饭菜很满意,“李嫂的厨艺还是那么好。”

她吃得开心,苏老看得也开心,也开始动筷了,“这次出去玩,有没有碰到比较有意思的东西或者人?”

苏子悦吃菜的动作一顿,看着爷爷愣了下,才撇撇嘴,“哼,没有没有没有,全都是无趣的人。”说完了似乎还是不太满意,“爷爷,你就这么希望我嫁人离开你吗?”

她眨眨眼睛看着爷爷,他这么问自己,深层的含义自然是想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提醒着她可以考虑终身大事。

“爷爷只是问一问。”苏老摇头,“哎,我还没有完全老透,就惹孙女烦了,以后可怎么过…”

“讨厌。”苏子悦不满,竟然还装可怜,太太太讨厌了,“明明是你嫌弃我,觉得我在家占了空间,浪费了粮食,竟然还恶人先告状,爷爷变坏了哦!”

“爷爷怎么可能嫌弃我们家的宝贝,只要你不嫌弃爷爷,爷爷这辈子都不会嫌弃你。”

“知道啦,知道啦…”

她为爷爷夹菜,心中却吐了一口气,这个话题,大概算揭过去了。

苏老见她不想提这个话题,也便不提了,毕竟她的年龄也不算大,既然她还想多玩几年,那他也尊重她的意见。反正无论公司遇到何种境况,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婚姻,这是他这辈子最坚定的事,让她过她自己最想要度过的人生。

饭后,苏子悦又陪着爷爷聊天,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爷爷总会提她小时候多么多么的乖巧,她每次都会撒娇,意思是她现在不乖巧了吗?爷爷这个时候,总是半叹着气又哄着她,她特喜欢这样的感觉,温馨而美好。

苏子悦回家的次数,一般控制在某个频率之内,一是她不喜欢与人长期接触,长期待着她的耐心会大大减少,二则是她不希望每次看到爷爷,爷爷都为了不让她担心而表现出愉悦的心情来,如果她不在家,爷爷肯定会自由很多。

和爷爷交谈后,她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到处收拾得整整齐齐,特符合她名门淑女的身份。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是爷爷手中的失败品,她最喜欢做的事,是将房间里的东西摆得个乱七八糟,但这件事她一直不敢在家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