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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之前一直晴空万里,起身埋单的那一瞬间,之前的万丈光芒却一下子被天边突然而至的乌云遮盖得黯然失色。

正走到门口的盛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不远处:“年年,咱们还真是有缘,这不又遇上了!”

盛年一惊,心刹那下沉——

既是刘露,那么她身边怎会没有梁辰楠?而幸福来得太快,这么些天倏忽打马而过,满心只念念着程家言的她,早将那日同梁辰楠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

记忆瞬间苏醒,想起那天傍晚梁辰楠出其不意的那个吻、想起自己最后无意识中说下的那句“好”,盛年的脸,霎那间刷白。

缓缓转身,盛年笑得很勉强,声音亦是干涩:“刘露姐,你们也在啊!”

她的转变,程家言自然看在眼中,只是于程家言而言,盛年的脸色刷白却是另一番含义。眸色深了深,程家言握紧了盛年的柔荑,主动打招呼到:“确实,第三次偶遇,真的是很有缘分。”

刘露果然是挂在梁辰楠臂膀里,依然笑得风情万种。

只是这次,梁辰楠却鲜少地开口了:“小年,好久不见啊!这么些天跟学长都没个信儿,到底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他虽然是微笑着说的,然而盛年分明感觉到那笑容里的一丝冷意,心下跳得快要跃出来一般。再怎么紧张,招呼总还是要打的:“学长这说哪里的话。”

程家言看着盛年和梁辰楠一来一往,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紧握住盛年的掌心越发的熨烫,他终于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等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的语气听来很平稳,但盛年却敏锐地觉察到了他有一丝不耐烦。

虽然不解何故,但逃离眼前的这个情景却是盛年急求的,因而她没有多想便连忙应声道:“是啊是啊,学长、刘露姐,我们再联系。”

说罢,程家言便牵着她推门而出。

一直走了很久,他只是大快步地往前走,一句话都没有说。

觉察到他的不对劲,盛年扯扯他的衣袖:“你怎么了?”

隔了很久,程家言才低低道:“没什么。”

她怎会相信,倏地停下脚步,固执地扳住他的手臂:“你骗不了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突然就不开心了?”

冬日的中午,光华穿插,程家言的眸子在日光下几乎如漆墨色的宝石璀璨生辉。他就这么凝视着她,一抹不易觉察的晦涩滑过眸心。但程家言转而一笑,牵着盛年的手就要继续往前走:“真的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棘手的公事而已。”

偏生,盛年素来敏感。

她却不肯往前走,只是执拗:“阿言,是不是因为梁辰楠?他现在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学长,一个曾经喜欢过的人…”

“够了!”

终于听不下去,他蓦地高喝一声,令盛年不禁吓了一跳。

努力平息呼吸,程家言别过脸去,缓缓开口:“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提及他。”

盛年的心一颤,回想起梁辰楠那次在F大操场上同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由得气弱了些许。也许是想撇清同梁辰楠的关系,也许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她放缓语气,扯着他的衣袖仰头道:“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和梁辰楠现在真的没有任何来往了。”

然而她的一再解释,看在程家言眼里却变了个滋味。

这样刷白的脸色,这样执拗的百般说明,和这样忽然放软放缓的姿态,除了心虚,程家言想不出再一个理由来。

所有猜测的可能在脑海内自动化为事实,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一针比一针深。眉心纠结,程家言扯动唇角,但那笑容分明不曾到达眼底。他说:“唔,不用再解释了,我知道了。”

盛年才一恍惚,他却已经掏出了手机,在她看不到的高处翻翻点点,然后淡淡道:“顾康找我,有些公务还没处理结束。”

说完,他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微微笑道:“自己回去吧,急事,我就不送你了。”

还是这样明晃晃的光线,沐浴其下的程家言长身玉立,端是将一身普通的大衣和水洗牛仔裤穿得非同一般。可就是那清俊脸庞上的光影交合,让盛年忽然生出了纠纠缠缠的不安和恐惧,仿佛他的整张脸就快都陷入阴影中,她再也寻不着、看不到。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那样的用力,甚至连骨节都泛白了。

她几次张口,太多的话涌上来让她竟不知从何而说,最后出口的却是:“说好…你给我买礼物的不是吗?”

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慢慢地拨开了她的指,掌心的温度也就此离失。

程家言已经欲转身,轻抚她发顶:“下次补给你。”

他终于背转了过去,只留给她一个逆光中模糊的背影。

杏眸罩上水雾,他的一个转身打得她快要站不住脚,眼泪就快要决堤地淌下,空着的手抓不住他的衣袖,只能紧揪自己的衣襟。

排山倒海而袭来的酸楚侵蚀着她的胸口——原来,才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对自己而言,竟已经重要到承受不了他的哪怕一句重话、一个无言转身。

“其实你不相信我是不是!”突然来的勇气,让她大声地脱口而喊。

他的脚步顿了一秒。但下一秒,程家言没有回头地继续往前走了下去。

而盛年的泪,也终于淌了下来,风干在初冬的寒凛,痛涩了她的脸颊。

其实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该不该相信自己能解决好上次同梁辰楠那番话里所说的事。

ˇ【13 爱情证书】ˇ 最新更新:2013-12-31 15:41:15

【Chapter 13 爱情证书】

我们为爱还在学,学沟通的语言

学着谅解,学着不流泪

等到我们学会飞,飞越黑夜和考验

日子,就要从孤单里毕业

我们用多一点点的辛苦

来交换多一点点的幸福

就算,幸福,还有一段路

等我们学会忍耐的付出

这爱情一定会有张证书

证明,从此,不孤独

——孙燕姿《爱情证书》

盛年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眼前的模糊让她看不清路,只是凭着感觉。没有注意到路人的诧异目光,她唯一的感觉,是心口的空洞。

仿佛天变成了大块团在一起的灰,周围变成了无人的沙漠,而她自己则变得只会默默流泪、只会抽泣、只会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却再感知不到其他。

脑海里全部是程家言的眼角眉梢。他立于车旁微笑着转过头,他凑近到她的鼻尖对她呵气如兰,他一手撑着桌球杆敛容而坚毅。

就是这样一个迅速得连盛年自己都不曾觉察到就占据了整颗心的程家言,现在却因为和梁辰楠的偶遇而转身离去了。

偏偏,她心有愧,她多希望自己那天后来没有说出那个“好”字。虽然盛年知道自己绝不会真的做出对不起程家言的事,但不知为何,那天傍晚的对话却一直让她隐隐不安,仿佛一枚埋藏地底、一不留神就会踩上去的地雷。

就在疲倦和茫然席卷了满身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拉开——

“你走路都不看吗,竟然给我走到马路中间!”

盛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声音,带着焦急和后怕,分明是程家言的。

怔怔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真的是那双仿佛有漩涡一般的桃花眼。

而在盛年抬首的那瞬间,程家言也愣住了。

刚刚转身之前她的神情太过悲伤,让他到底还是拗不过心里的担虑最终追了过来。之前看到她竟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马路中间时他就已经浑身冷汗,不成想现在一看,她的眼泪竟糊了满脸。

心里有再多的不快或薄怒都已瞬间消融在了她的眼泪里,化作一声叹息,程家言拥住了盛年,轻拍她的背。

唯恐他会再消失离开一样,盛年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背,放声大哭。

路人的目光一束束带着指责投射向程家言,令他哭笑不得。

终于,盛年哭累了,慢慢地从他胸口抬起脸,满脸的眼泪和红印子,沙哑道:“你…你不可以这样什么都不说的就离开,不可以。”

他拂去她脸上因为眼泪而沾过来的乱发,又揩去她的泪痕,轻轻喟叹:“好,不离开,都听你的。”

让她流泪,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那天晚上,盛年终于忍不住给梁辰楠发了一条短信:“我不会做对不起程家言的事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盛年在发完的那瞬间心头骤然一松,仿佛前些日子以来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终于消失。

然而刚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梁辰楠的回复:“小年,你会后悔的。”

盛年轻嗤,有什么可后悔呢。她是容易被爱恋迷住了双眼,可她并不傻。也许梁辰楠前些天来从接近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其实另有所图,都其实是为了让她帮他这一个目的。

现在的盛年才明白,不论如何,至少程家言从来都是坦坦荡荡,从来都没有骗过自己,也从来没有打着爱的旗号去逼她做不愿做的事情,更妄说伤害她。而梁辰楠,却让她心寒得透心透骨——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他天生如此,还是生活改变了他?

但这些都已经不再与她有关。

抚摩着手机上崭新的挂件,糖果色的水晶星,同程家言手机上的那只一模一样。程家言原本不肯用,说颜色太女孩子气,最终还是投降在盛年的“威逼利诱”之下。

想起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那么的灿烂夺目,盛年的唇角,也不禁弯弯的勾起来。

眼前还浮现着程家言的眉目,忽然听到门响,单姗终于回来了。

看到盛年,单姗笑容满面,一把抱住了她大声激动道:“年年你知道吗,今天我主动去牵赵子毅的手,他竟然没有松开!他默许了默许了!”

盛年一怔,这些日子眼里心里只顾着程家言,竟不知单姗同赵子毅已经走到了一块儿。见单姗这么开心,盛年自然也为她高兴,嘴上却逗道:“真的?定是你这个豺狼虎豹太凶猛,把赵子毅给吓得不敢动才没松手的!”

单姗脸一红,嗔笑着嚷嚷道:“什么呀!臭年年,不跟你说了,我给我们家子毅发短信去了。”

盛年故意揶揄:“牵了个手,这么快就变成‘你们家’的了?”

单姗转脸,瞪眼道:“晓得了,之前总打趣你和程家言,现在你是拾到了机会就赶紧报复是吧?”

盛年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阿言”两个字。

走到阳台上,冬日的晚风带着些许寒意,却吹不凉盛年心里的暖意。她按下通话键,轻轻道:“阿言。”

电流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的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程家言的呼吸声。他开口,嗓音低醇而磁性:“还没睡?”

咬咬唇,盛年面色微赭,小声说道:“你还没给我打电话呢,我怎么睡得了。”

没有听到笑声,但盛年就是很笃定,电话那头的程家言一定笑得眼角的纹路都出来了。他说:“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才一秋,你就这么想我了?”

盛年扬高了声音,飞快地否认:“谁想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家言这回倒是笑出了声来,从喉腔里滚动出来的低低震动。半晌后才继续说道:“Liv,可是我想你了。”

这样恬静的夜晚,星子璀璨而明亮,一颗一颗悬挂在苍穹之中,闪烁得盛年的心都快要耀出光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逐颜开,听得他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下午你说,我若是也用那条挂件,你就回送我一个礼物。现在,我来追讨应得的礼物。”

他说得极慢,仿佛是极有耐心的猎者,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猎物引向万劫不复的陷阱里一般。而盛年的心,早在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噗通噗通”得快要跳出来。

带着一丝颤抖,她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他紧追不舍:“你愿意给什么礼物呢?”

明明只是如此简单的两句问话,偏偏却生出了那么暧昧的情愫,令盛年连耳廓都红透发烫。

他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熟悉的呼吸声再次传来。

盛年的心已经漏了太多拍,隔了好久,才终于张口轻声道:“明天,我去你家给你做一顿晚饭,好不好?”

盛年觉得那头似乎有一两秒的停顿,随后听到程家言低低道:“好。”似乎是怕一个字太少,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这份礼物,我很期待。”

只是一顿饭而已,但盛年分明感觉到程家言话语里强抑的些许激动。虽然有点不解,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更大的赧然让盛年愈加小小声:“我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手艺到底好不好,所以你…”

他莞尔:“只要你来,就足够了。”

第二天下午,盛年早早的就去了。

顾康恰巧不在,盛年猜想,或许程家言一早就故意把他给赶出去了。

程家言和顾康并不时常在家里开伙,因而冰箱里几乎没什么食材。盛年推推他的肩:“去超市?”

程家言似乎就在等她的这句话,一把抄起大衣套上,拍拍盛年的头顶:“走吧!”

盛年狐疑地看了看他,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只是说:“买好的东西全都你拎喔,我只负责挑拣。”

程家言倒有点等不及的摸样,直接拉过盛年的手就往门边走。

盛年哭笑不得,跟在他身侧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大概是现在还早,超市里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几个。左挑挑右看看,盛年挑拣了许多扔进购物车里。程家言推着车走在她左边,神色异常的平静。

回到家,将两大包塑料袋的菜摆到厨房的料理台上,盛年作势要把程家言推出厨房:“你去客厅里看看电视就好。”

程家言却不肯,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道:“你主厨,我帮衬。”

盛年好笑道:“想给我打下手?我要求可是很高的,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大概只会擦个桌子吧?”

“养尊处优?”程家言转而笑笑,低头已经择起菜来,“我倒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养尊处优,帮你择菜却是有的。”

盛年自然当他在说玩笑话,于是踱步到他身旁,也玩笑地背过手去道:“唔,那我就来验收一下。”

然而这一看却让盛年大为惊讶:“你竟然真的会…”

程家言择菜的动作极其娴熟,修长的手指择得飞快,一棵青菜在他手上不过一秒的工夫就已经去掉了黄叶、蛀叶,又迅速地被放进小淘箩里。

盛年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程家言,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高手!”

他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别愣着了,还在等你这个大厨呢。”

穿上围裙,一个择菜一个洗菜,一个切肉一个打散蛋,倒配合得默契十足。盛年嘴角噙着笑,一抬头看到程家言的鼻子上沾着一小碎白菜,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他招招手。

程家言微微低下头凑过来,她抬手帮他揩去,又故意轻拍了拍他的头顶,装模作样地说道:“好了。”以往总之他拍她的头顶,难得有次机会她怎会放过。

盛年没有再多想就回转过了身继续洗菜,忽然有一双温柔的手从身后环住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右肩,呼吸痒痒地萦绕在她的颈侧。盛年本能地向身后的温暖处偎靠,让自己被这熟悉而安详的温暖感觉包围。

盛年手头上的事也不曾停,过了一会儿,轻轻笑问道:“你怎么了?”

程家言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环着她,虽然并不紧,盛年却能感觉到他的力道很大。

他的唇轻轻地覆上她的脖颈,仿佛是蝴蝶的触须,轻柔地拂过她的肌肤,痒痒的。就像之前好几次坐在他身旁的副驾驶座上,不小心睡着,他总是会在将她逗得快要醒之前偷偷亲吻她,带着清爽的剃须水味道。

许久,程家言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背后传过来:“让我抱抱就好。”

心里犹如漫过一层糖浆般的暖流,甜得盛年连脚趾都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这一刻的岁月,宁静而安好。

晚餐是两素一荤一汤,盛年已经几乎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她其实很少做饭,因而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如何。

真正尝到后,盛年才稍稍缓了口气,虽然算不上味美绝伦,但也说得过去。

程家言很捧场,到最后将每一个碟子都清扫而空。

盛年心里其实很开心,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却说:“你呀,肯定是饿殍投胎的!”

“唔,有这可能。”程家言走到水池边,掳起袖子,“我来洗碗。”

盛年再一次推开他:“说了今天是我做饭给你吃,我可要善始善终。”

见她的认真劲儿,程家言最后只好笑着走到一旁。

埋头水池正洗得仔细,忽然身后又是那熟悉的温暖拢过来——他又一次地从背后环住了她。

盛年好笑,胳膊肘向后顶顶他:“太感动了?”

程家言这次倒是立刻回答说:“Liv,今天谢谢你。”

他竟说这样的话,盛年这下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对,回过头问他:“阿言,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这么粘腻又客气。”

他并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道:“谢谢你给我家的感觉…能和自己最亲密的人——比如家人,比如爱人,做一些稀松平常的琐碎小事,哪怕是一起逛逛超市买菜、一起做一顿饭,都是我一直以来的期盼。”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我一直都期盼,有一天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家的温暖。所以盛年,谢谢你。”

盛年早已回转过了身,直直凝睇着他认真的双眼。

他的这番话让她禁不住有些微颤,心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她轻轻地、迟疑地问:“你的父母…”

程家言涩然,面上却是微微笑着的。他说:“我没有父母。”

预想的答案被证实,他脸上的笑容看在她眼里却比哭还要酸恸。

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仿佛有人用力地朝着她最柔软的腹部狠狠打了一拳,痛得她快直不起身来。

顾不得手上的乳胶手套还在滴着水,盛年用力地一下子回拥住程家言。她拥得那样紧,仿佛宇宙洪荒就此走到了尽头,唯剩她和他两个人,互相慰藉互相取暖。

脸颊深深埋进他胸膛,想起自己刚才在不知情的时候还曾说过他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盛年很不是滋味,低低地道:“对不起…”

程家言站在厨房灯光的中央,眉与眼都清晰分明。他忽而轻笑了,光洁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背,勾唇道:“你不用这样子的,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凄惨。”

她抬头凝望他,程家言微笑着继续说:“至少后来,我被一对美国夫妇收养,现在有自己的事业,不是吗?”

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颊,眉梢染笑,满是醉人的风华。他的脸微微凑近了些,低低道:“至少,我有你,不是吗?”

她白皙光滑的脸蛋衬着身上炭黑色的大衣,宛如静潭上绽开的白莲。尖尖的下巴,乌黑的眸子在灯光下亦是璀璨如宝石。她没有施粉黛,是这样的干净好看,就像一道清浅的溪流,流淌在冬日的阳光下,纯净得几乎令他屏息静气。

程家言低唤了一声:“Liv。”

盛年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却从尘埃里开出绚烂的花,宛似一朵朵的烟花,绽放在心的天幕上,大而灿烂地照亮了整个身心。她回应说:“我在。阿言,我会一直都在。”

他慢慢地低下头,他的唇很烫,仿佛每一分热都会让她融化一分。

他紧紧拥抱她,深深地,用力地,两人只顾着唇舌纠缠。这个吻那样的深切和长久,带着他身上的剃须水味道,和她身上的温软芳香,一寸一寸地将两人点燃。仿佛刚才只盛绽在她心底天幕的那一朵朵烟花,现在终于尽力地绚烂、尽力地燃烧,热烈地照亮和温暖了她和他两个人的身心。

原来,这一刻,才是真正的花期陌然,岁月静好。

晚上回宿舍钻进被窝里后,盛年刚打算发条短信给程家言,手机却已经响起了短讯提示音。

自然是程家言,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让盛年莞尔一笑:明天降温,保暖。

抿唇微微笑,盛年也动动手指,学习他的简洁回复道:U 2。回复完扔下手机,内心的温暖和开心令盛年不由在被窝里滚了几滚。

手机提示音很快又响了,盛年飞快地抓起来。然而这么一看,原先噙在嘴角边的笑意却瞬间消失,仿佛一朵鲜花刹那间失了水分凋零。

竟然是梁辰楠的短讯,他问,小年你真的不帮我吗,不怕后悔莫及?

脸色凝重而沉了下来,盛年本已不假思索地输入了“我绝不可能帮你”这几个字,但最后“后悔莫及”那四个字却又叫她顿了下来,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

一一删除之前打的那几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双唇紧抿,认认真真地重新输入:让他失望,是我最后悔莫及的事。

程家言没有再发短讯过来,又是一阵静默的等待之后,等来的还是梁辰楠的回复。

只是在触目到手机屏幕上那句话时,盛年惊骇地手一颤抖,手机就这么骨碌碌地竟滚下了床,狠狠摔在了地上。

张眼望着天花板,脑海里盘旋的全是刚刚梁辰楠发来的那句话,惊得她一身冷汗,也骇得她无法闭眼。似乎有人在她耳畔拼命地吹擂敲鼓,鼓声震天到让她浑身发麻冰凉,心也跳得快没了章法。

就这么浑浑噩噩直到最后迷糊地睡过去,盛年眼前却还看到梁辰楠的那条短信。

他说:那么你注定要让他失望。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靠近中午了,盛年迷迷糊糊地向枕边摸去,却怎么都摸不到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昨晚手机似乎掉到地上去了。于是下一秒,昨晚发生的事情也立刻记忆回笼。

惶惶茫然地坐起身,盛年愣了两秒后连忙翻下床,手机屏幕有些裂开了,但依旧亮着。

握紧手机,蜷坐在床脚边,将头深埋进双臂之间,盛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感觉,一种梁辰楠的话并非随便说说的感觉。而如果她的感觉没有错,那她和程家言之间才刚刚出土的幼芽究竟是会继续茁壮还是…

深深的后怕席卷了盛年,甚至连单姗的靠近都没有发觉。

“年年?年年你坐在这里干嘛?”单姗讶然,轻轻推了推她,却更加惊讶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满眼疲倦地抬起头,盛年干涩地笑笑:“手机昨晚不小心摔地上了。”

正说着,忽然屏幕又闪动起来,赫然是一个“梁”字。

眼睑低垂,盛年按下通话键,没有出声,只是听着对方开口道:“小年,收到了我昨晚发的短信没?”

没有听到盛年说话,梁辰楠却轻笑了:“看来是收到了。如果你觉得我不是说说而已,那就现在下楼,我还在F大的操场等你。”

恨恨挂断电话,盛年没有一秒犹豫地穿好衣服,甚至没有同单姗解释一句话,就直直地向宿舍门走去。

单姗在后头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头,干脆利落地开门,迈步。

待盛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道上显得不再清晰,单姗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

“程家言,我是单姗。年年…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ˇ【14 雨一直下】ˇ 最新更新:2014-01-09 12:11:53

【Chapter 14 雨一直下】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个屋檐下

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你爱着他,也许也带着恨吧

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正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

说不着边的话,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

不可思议吗,梦在瞬间崩塌

为何当初那么傻

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张宇《雨一直下》

还是上次的那个看台,还是盛年和梁辰楠,只是彼此的心境却无法再回到从前。

迎着冬日凛冽的寒风,盛年的长发被吹得凌乱,她看着几步之遥外自己曾经如此喜欢的那个人,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没有等梁辰楠开口,盛年已经先问:“梁辰楠…我喜欢过你很久。但既然是喜欢过,那就已经成为了曾经。现在,你能让这份曾经的喜欢还保持原来的摸样吗?”

梁辰楠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眉心一蹙,嘴角泛起嘲弄的笑:“小年,从大一到大四,你怎么还是没有长大?呵,‘喜欢’,多么飘渺的词。”

不可避免的,心里还是有一点被刺痛的感觉。沉淀眼里的温度,盛年一步步走近梁辰楠,直到就在他跟前,才慢慢开口:“既然飘渺,那么之前你对我的表白根本也只是为了让我为你拷贝程家言的资料是不是?”

没有一丝犹豫,梁辰楠很干脆地回答道:“是。”

多么干净利落的一个字,却让盛年生出被欺骗之后的愤怒。她头一次对梁辰楠冷冷一笑,声音里没有从前的眷恋,也没有拖泥带水,只是淡淡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可不见得。”

盛年正欲转身,却听背后梁辰楠慵慵懒懒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停住脚步,转身,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直以来内心隐隐约约的惶惶不安,真的要成真了么?

梁辰楠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只听这样的对话传了出来:

“舜阳…也就是请来程家言的那家公司,是我们这次项目的最大对手。连日以来舜阳一直对我们有所动作,但是这次的case我们不能输——所以小年,你帮帮我好不好?只要赢了这次的case,我就有很大的把握升上经理,不再受制于刘露,到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答应我,帮我一下好不好?”

“好。”

前者显然是梁辰楠,而后者,虽然只有短短低低的一个“好”字,却听得分明,那是盛年素来柔软的声音。

当隐隐的不安成为现实,盛年简直不敢置信:“你…你居然剪接了我们的对话?”

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胸口一拳,盛年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刹那白过纸片,痛得她甚至连喊疼都不会了,只是茫茫然地望着梁辰楠,怎么也无法接受他居然早在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地录音、并断章取义地剪接了这段对话!

“对,所以你已经骑虎难下了盛年。”梁辰楠微微眯眼,从前无比熟悉眷恋的那张脸,此刻陌生得令她胆寒。

她欲哭无泪,张了张口,哑涩道:“我还是拒绝,你如果给程家言听这段录音,我可以跟他解释。”

“不止录音的剪接。”梁辰楠步步紧逼,“若是还有照片,若是我告诉你,赵子毅其实是刘露的前男友呢?”

盛年惊骇:“你怎么会知道单姗和赵子毅的事?”

梁辰楠轻笑,神色漠然:“赵家二公子和单家的掌上明珠,为何不知呢?你以为赵子毅真的如表面上那般温文尔雅么?若是我告诉单姗他和刘露从前的事,你觉得单姗的接受程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