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川拧着眉头让人去手术台前护着医生继续手术,自己另外带了人准备去门口,刚到那里就看到木板门被人踹了一脚,力气之大,门上恨不得都能看出那个突出来的脚印,木板裂开了一些,下一脚,直接踹开了木门!

肖良文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一套卡其色的衣服,没有任何花纹和肩章,看不出是什么的制服,但是浑身带着的那股寒意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眼神落在谁身上,都要让人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方川发现是肖良文,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下神色,走上前去,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肖良文一拳头揍倒在地!

周围的人脸色一变,一直跟在方川身后的两个保镖想要上前,方川伸手拦住了,自己站起来呵斥道:“都别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话音未落,肖良文铁青着脸又给了他一拳!他拽着方川的衣领,接着又是几拳,方川没躲,被揍的眼镜都碎了一边,脸颊也肿起来,只用舌头抵了抵口腔内的伤口,吐出一口血水道:“你打吧,我该打,我没保护好她们。”

肖良文黑着脸上去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头!

方川闷哼了一声,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细汗来。

“这拳是打你对女人和孩子动手。”

“是她们先动手的!”方川红了眼睛,脸色阴沉沉的,即便受伤让他有些虚弱但是看起来还是像一匹执意复仇的孤狼,带着那种不顾一切豁出去的恨意。他指着那边晕倒在椅子上的徐敏嘶喊道:“就是这个女人,她差一点害死了童童!我带人冲进手术室的时候,童童的胸口被切开了这么大一块,你知道她流了多少血吗!童童她差一点死了啊!我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孩子,也挨这么一刀,不行吗!不行吗!!”

方川这几天来几乎崩溃,他伸手拽着肖良文的衣襟,碎了一半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红肿的眼睛,嗫嚅道:“童童还在抢救,她差一点就死在我面前啊…”

“童童脱离危险期了,你回去陪着她和子珺姐,剩下的事交给我。”肖良文松开他,走上手术台。

那个医生被他震慑的没有敢再动作,手术台上的那个男孩的胸口也不过只有一个两厘米左右的小伤口,不深,血也没流出来多少。医生站在那看着肖良文,磕磕巴巴地举着手术刀解释道:“方律师只是吓唬她们一下,没有想真的拿走这个孩子的肝脏,您看这里还准备了血袋,从一开始,就是演戏的…您不要误会…”

肖良文黑着脸,没有搭话,把衣服披在那个小孩身上,裹起来抱到徐敏那把椅子上,吩咐周围的人道:“把她们送走,哪儿来的,送哪去。”

那些人有些迟疑的看了方川,方川被人扶起来,咬牙挥挥手,他们这才去了。

肖良文又转身问那个医生,道:“会做手术吗?”

医生没想到这个凶神会来跟自己说话,反应了一下才连忙“啊”了一声,磕磕巴巴道:“会,不过我是外科医生,只会做一点…”

肖良文不等他说完,又问:“缝合呢?”

“会一点,但是我只是主刀,如果是大范围的伤口缝合基本处理就…”

肖良文有些不耐烦道:“缝合会不会?”

医生赶忙道:“会。”

肖良文点头道:“好,你准备一下,一会做个手术。”他看了一眼周围布置的摄像机道,“这些东西留下,一会我带个人过来你们按计划全都拍下来,拍清楚点。”

方川捂着腹部抬头看向他,道:“你想…干什么?”

肖良文眼神锐利起来,眯起来一点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让石晖还。”

****

石晖被一杯冷水泼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恍惚。

他只记得自己在火车站喝了一杯水,然后剩下的事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他睁开眼拼命打量着周围,除了粗糙的墙壁就是他所在的一张床——手术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条纹的病号服,手脚酸软无力被捆在四个金属边角杆上,而自己的头顶上方则是一盏巨大的手术灯,前后左右则是镜子和摄像机。有几个戴着消毒口罩和防护服的人围绕着他来回走着,有人撕开他的病号服,给他做着手术前的消毒,另外的人则低声道:“小心点,他吸毒,而且还感染有艾滋病,上面让我们自己注意安全。”

做消毒的人动作果然轻了一些,但是眼神看着石晖的时候带了一种不屑和厌恶,仿佛看他像是看一条即将被碾死的虫子。

石晖浑身发毛起来,他心跳猛地加快,巨大的恐惧一下像他袭来,他想挣扎但是手脚无力,只能喊道:“你们是谁?你们这样抓人是犯法的,你们到底…抓我来想干什么!”

他以为自己会喊出很大的声响,但是在麻药的劲儿下,却是连咬字都有些含糊不轻,他勉强能感受到一点皮肤上的凉度,还有传来的刺鼻的药水和酒精的味道。心底莫大的恐慌让他差点发疯,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但是医生拿在手里的手术刀他却是认得的,他拼命想躲,但是一点都移动不开,只能看着医生靠近自己。

站在阴暗出的一个人比了一个手势,手术台上的人立刻把镜子支撑起来几面,对准了石晖的脑袋,上面、左右各有一面镜子,无论他如何躲,都能看的清楚自己的胸腔和腹腔的部位,那里已经擦拭干净,准备落刀。

石晖喉结吞咽一下,他努力去说什么,但是却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串不连贯的、急促的音节:“啊啊…啊啊啊!!”

医生这次没有再准备做戏的血包,也没有再犹豫,干脆利索地一刀下去割开了他的肚皮,在看到自己脏器的那一瞬间,石晖就睁大了眼睛,头一歪,晕了过去…

手术的时间很短,不过是切开,又再缝合回去,并没有摘取任何器官。

肖良文一直冷眼看着石晖在简陋的手术台上把这一刀挨完,等着缝合好了,让人把石晖和录制好的录像带一同送了回去。

石晖原来的住所和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家里没有了徐敏的收拾,加上石晖出逃时翻乱的痕迹,狼狈一片。送石晖来的人把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又按照肖良文吩咐的,打开了电视和下面的播放器,这一切做的安静又迅速。

石晖再次醒来的时候,麻药劲还未完全退下,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摸着自己家的沙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梦,还是又抽多了那玩意儿产生的幻觉,他竟然梦到自己被人开膛破肚把脏器全部都取走了,只剩下了一张人皮…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闪烁着的亮光,石晖一抬眼就看到了电视屏幕上的画面。

电视上在循环播放着一段录像,内容也只有割开一个男人的肚皮和翻看内脏的一段,血腥异常。镜头挪到上面,赫然是石晖自己的脸!

石晖看到电视屏幕上自己的惨状,颤抖着手指摸到自己衣服下面带着新鲜蜈蚣一样疤痕的缝合伤口,失声尖叫!

这一切,肖良文都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听下面的人说起。

在送石晖回去之后布置下那一切的时候,肖良文又默默地做了一些事,把这次参与的人员都被疏散送走,临走的时候跟方川叮嘱了几句,就像又切断了一切联系,再次消失了。

方川联系不上肖良文,但是心里隐约已经觉察出自己当初做事太过莽撞,恐怕肖良文这次是替他挡了事儿。他握着拳头拧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只狠狠地锤了一下墙面,手背上顿时又落了伤。

刘子珺从病房内走出来,红着眼眶看了他脸上和手上的伤,哑声道:“是我不对,谢谢你救了童童…”

方川转过身怒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不想牵连到你,这是我和石晖的事,童童也不是你的责任,你能对我们母女好我就已经…”

方川红了眼睛,嘶吼道:“什么不是我的责任?!你就是没有把我当自己人,我照顾童童这么多年,她喊我爸爸,怎么就没有我的责任!童童也是我的孩子,刘子珺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害怕啊!我越是对你有感情,就越害怕…”刘子珺崩溃大哭,揪扯着方川的衣领一步步跌坐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你不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有人想照顾我和童童,但是知道童童的病就让我再生一个孩子,不要童童了,可是我怎么可能不要童童了呢…她是我的命啊!”

她一辈子要强,从来没想过依靠什么人,方川对她好,她也想对方川好。这样舍下脸面、舍下一切的哀求她一个人去做就够了,她不舍得方川放弃自尊,但也不舍得自己的孩子,两难全之下做出的最后选择,却差点要了自己孩子的命,刘子珺想到这里捂着脸抽泣起来,方川把童童从手术室抢回来的时候,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去死…

方川看到她这样,抿了抿唇,还是蹲下身把她扶起来,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哭了一会,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叹了口气。

“我很怕,你来京城做的那些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你跟那些人在一起,多危险啊!”刘子珺哭着道,“那些人是有些能力,让你打官司给你钱,但是我也怕他们控制你…童童的病我不想麻烦你,如果你用了那些人的关系,肯定就摆脱不了了,我不想你为了我们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啊!”

方川想起前几天见面的那位叫骆老的人,眉头微微皱了下又松开,劝慰她道:“不会的,我不会跟他们再合作了。”

刘子珺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方川看着她笑了下,伸手给她擦干了眼泪,道:“我以后跟着小肖干。”

刘子珺惊讶道:“他不在部队了?”

方川沉吟一下,道:“可能吧,我猜他快要离开了,反正不管他什么时候出来单干,我都跟着他,就认定他了。”

刘子珺知道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对方川说的话也没有多想,跟着小肖,总比那些危险的人强,想到这里她就露出了一个笑容点头道:“好,你们在一起,我放心。”

而在京城另一端,接近郊外的某栋建筑内。

肖良文正被关在一所小黑屋内,漆黑的环境让人分不清时间概念,肖良文凭借自己的生物钟勉强能分辨出这是第四天的傍晚。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抬头盯着门口那个地方,很快那个正方形的小铁片被拨开,一个人先向内看了一眼,紧接着就打开了铁门,让外面站着的人走了进去。

“就是这里了,首长您的探望时间是十五分钟。”

“好,我知道了。”

和守卫对话的声音十分耳熟,肖良文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潘峰穿着一身整齐的迷彩军装,肩章佩戴齐全,脸色难看的站到他面前,房间里的白炽灯被拧开了,肖良文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潘峰咬牙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私自动用刑法,”肖良文声音有些沙哑,想了一下又道,“或者说是,虐待?我读书少,不太清楚这些。”

潘峰气的把帽子狠狠抽在桌上,“你还敢跟我贫嘴?!被关的少了是吧!什么时候了,你…你把其他人给我交代了,我去跟上面汇报,先把你弄出去!”

肖良文道:“只有我一个,没有其他人。”

潘峰气的火冒三丈,道:“到现在了你他妈还替他们隐瞒!你自己摘不摘的出来都另说!”他原地转了两圈,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猛地回身盯着肖良文道,“你动的这个人叫石晖,是上面放下来的一条线,本来想顺着他去抓云南那些‘大鱼’,现在全破坏了!”

肖良文抬眼看着他道:“我一个人做的,愿意接受处分。”

潘峰简直在对牛弹琴,气的踹翻了桌子,骂了一句:“操!”

十五分钟时间很快结束了,潘峰一句也没有沟通好,只能黑着脸离开。

铁门很快又再次关闭起来,最后那点光芒也被拒之门外,肖良文看着那道门重回黑暗,眼睛一眨没眨。只是在黑暗中,他的目光深沉黝黑,倔强的像是一只孤兽,顽固的守着自己心里的那一处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方川代表的是过去,而肖良文是现在。

小肖在改变,但是他依旧还是他自己,骨子里的狠是不会变的。

护着的,会用命守护,但是那些他恨的,也会血债血偿。

他不适合体制内,最大的改变,是他有了丁旭,与其说肖良文束缚了丁旭,不如说丁旭是他亲手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第76章 养你

肖良文在禁闭室待了十多天之后,终于被放了出来。

这次来接他的不是潘峰,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干瘦男人,一张没什么特色的脸,下一秒融入人群中就消失不见的长相。他看到肖良文的时候笑了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伸手道:“小肖是吧?我是替潘队来的,上面下了新命令,让你将功抵执行新任务。”

肖良文适应了一下外面的光线,从房间里唯一的木椅上站起身,跟他我了一下手,下一瞬就被那人顺劲儿拽了一把踉跄一步,但是几乎是一瞬间肖良文立刻站定了,眉头微微拧起,手上的劲道也下意识加重了几分。

对面的男人先受不住咧了嘴,松开他,甩了甩手腕冲他举起来示意道:“别误会,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看看你现在体力怎么样。上面给了你几天时间,让你恢复一下,接下来的活儿够咱们喝一壶的。”

肖良文收起敌意,淡漠的看着他道:“什么活儿?潘队在哪,我要见他。”他对这里的归属感大部分是源于潘峰,这个时候更想见到队长本人。

“这说来话长了,你先跟我出来,我们边走边说。”男人又露出一贯带着的憨厚笑容,让肖良文跟着他出去。“你可以叫我吴七,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由我带你。”

这名字一听就是化名,肖良文没有做声,一路跟着男人出去。等到了外面,吴七带着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带着他去了一处民宅的落脚点让他洗澡换了衣服,这次的不再是制服,不过是普通的外套长裤,尺寸倒是和肖良文的正合适。

等着肖良文换好了衣服出来,吴七这才拿出文件给他看了一下,说明了来意:“潘队保的你,他跟上面硬抗下来,都翻脸了,一定要把你弄出去。”

肖良文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红头加密的,只有任命书,大约是权限的关系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任务。他哑声道:“潘队呢?”

“潘队为了保你,被老首长拿皮带抽了脸,这会儿躲在家里养伤呢。”吴七啧了一下舌头,拿手比划了一下道。“这么大一道伤口,离着眼珠就差这么点距离,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哪儿消得下去。”

肖良文听见他这么说,脸色微变。

吴七给肖良文比划完了,又摇着头感慨道,“我跟潘队接头也有几年了,你还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兵,为了你潘队这回可真是拼了,说你是他的兵,拍着胸脯说他负责,上面让你去当内线,他还跟上面黑了脸,说什么‘我手下的兵可以侦查,但是不能碰那些东西,他还年轻,不能废了’。”吴七冲肖良文笑了一下道,“潘队可是真心护着你啊。”

肖良文喉结动了下,道:“他现在还在京城吧,我去见他…”

吴七摆摆手,连声道:“别了,潘队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爱面子,这段时间估计都不会出来了…而且这伤还是老首长打的,他们父子的事儿咱们也说不清楚,你就别往跟前凑了,再说了,潘队的弟弟在照顾他呢,放心吧。”

肖良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了吴七的话,坐了下来。

“石晖这人上面盯了很久,这是只小鱼小虾,但是也是跟云南那些人接上头的一个线,本来指望顺着这孙子钓出条大鱼,你把石晖废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太好做了。”吴七沉吟了一下,又递给肖良文一张纸,上面简单写了新的个人信息。“你把这个背过,以后用这个身份代替石晖,正好你现在的案底也能让那边的人相信一些…我说你下手可够狠的,也够疯的。”

肖良文没有接话,他接过那张纸看了一会,新身份跟他过去的经历多少有些瓜葛,半真半假,显然是调查过他的身世。肖良文扫了一眼,是一个玉石赌徒的身份,去云南跟着老板做生意,重点标注的术语里划出了几样可以用于军工方面的贵重有色金属,国防级别的R金属赫然在列。而和他接头的几个联络人里有吴七,还有几个没有见过的名字,并没有他现实中认识的,看到丁旭的名字z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在上面,肖良文心里松了口气。

吴七确定他记住了,又把纸当场烧了销毁。

“那帮人都是亡命徒,不少都嗑药,做事没什么轻重,只能给你几天时间恢复一下,三天后来我这里汇合。潘队说把上面要的那个‘大鱼’抓住,算你将功抵过。”

肖良文点头道:“好。”

吴七送他到门口,又低声道:“潘队还说,这是你最后一次任务,做完这件事你就主动请辞吧。”

肖良文的身影停顿了一下,道:“好。”

走到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另一个季节了,不过是大半个月的时间,京城的雪融化了,外面空气干燥,但不再带着冷意。树上已经开始抽出一点嫩芽,天气乍暖还寒,肖良文走在路上习惯性换了几条街道,然后叫了一辆车,上车之后犹豫了一下,报了疗养院的地址。丁旭有外出跟他说的习惯,即便不是这样,他对丁旭的位置也总能确定的到。

肖良文知道这段时间丁旭都留在丁老那,陪在老人身边他是最放心的,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打扰,但是这次他却想迫不及待的见见丁旭。

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下了蒙蒙细雨,带起一点寒意。

肖良文只知道丁旭住的大概位置,疗养院内是需要登记的,他没有探望的权利,就站在大门外面的高檐下等着丁旭回来。

丁旭提了水果撑伞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老远就看到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站的笔直的人影,大概是等的久了,身上的衣服都被飘起的雨水淋湿了大半,他看到丁旭眼睛亮了下,立刻向这边走了过来。丁旭也加快了步子,伞比人先到,举到了他的头顶上急切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淋雨很好玩吗你…!”

还没等说完,就被搂在了怀里,剩下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丁旭脸颊贴着他的肩膀那,湿了的衣服很凉,但是抱着他的手很紧,他能听到肖良文有力的心跳声,略微犹豫一下只用手里的雨伞调整了角度把他们遮挡了大半,任由肖良文抱了一会,等他平缓下来这才道:“跟我回去吧,你得换身衣服。”

肖良文“嗯”了一声,略微离开一点,在丁旭不注意的时候在伞下又飞快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丁旭手里的伞几乎要握不住,脸上也立刻红了起来,瞪他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外面,胡闹!”

肖良文却笑起来,接过丁旭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握着他的一起走回去。

丁旭住的是疗养院里面的一所公寓酒店,来探望的家属大部分都住在这里,条件还不错,他带着肖良文进去,转身放了伞吩咐他道:“拖鞋在门口,自己换,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孙穆上班,爷爷晚上过了9点就不能探望了…”

肖良文答应了一声,按他说的做了。

丁旭开了灯之后看到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肖良文脸上胡子拉碴,瞧着也瘦了一些,有点心疼地伸手摸了一下拧眉道:“怎么回事,在外面没吃好?”

肖良文被关了十几天,下午的时候只在吴七那简单洗了一下,这会儿看着是有些狼狈,他脸颊挨着丁旭的掌心蹭了下,抬眼冲他笑了下,道:“有点不适应,过阵子就好了。”

丁旭听见他这么说,猜着是工作太累,带他去冲了热水澡又换了浴袍,按着肖良文坐在沙发那自己给他刮了胡子,他动作认真,比给自己弄的时候还要小心的多。肖良文也仰着头任由他拿刀在自己脸上来回动作,仰着脖子的时候,唇角还带着笑,忍了一下,还是耐不住,伸出手去试着把人搂腰揽进怀里。

丁旭把刀片挪开一点,垂眼看他:“老实点。”

肖良文果然老实了很多,安静的任由丁旭刮干净下巴,又拿毛巾擦了头发,长了一点的头发依旧硬刺刺的竖着,半点也不听话。

丁旭揉了他脑袋一下,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笑了。

肖良文搂着他,让他站在自己双腿中间,抬头看着他道:“丁旭,我过段时间退役吧。”

丁旭唇角的笑意还未退去,听到他说挑了一下眉毛,“嗯?不想做了?”

肖良文想了一下,道:“想做点其他的尝试一下。”

丁旭也没问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只低头亲了他额头一下,道:“好,随便做点什么吧,我找了一份编程的工作,我可以养你。”

肖良文被最后两个字弄的耳根发热,但是更热的是他的胸腔,像是被什么涨满了似的,一下就无所畏惧,没有任何迟疑了。他眼睛亮晶晶地看了丁旭好一会,丁旭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脸颊越来越红起来,最后抿了抿唇,俯身亲了上来,双唇贴合的一瞬间他听到丁旭含糊的道:“别太过分,我明天还有事,只能一次…”

肖良文没有迟疑,立刻收紧了胳膊,把人抱起来去了卧室。

第77章 转机

肖良文疲劳了太久,一旦放松下来就陷入了沉睡,加上晚上丁旭的配合,彻底发泄之后,比任何一次都要睡的香甜。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眼睛被外面白亮的光线刺激地眯起来,半遮的窗帘被风吹起边角,挡不住外面的好天气。肖良文睡了一夜,只觉得神清气爽,耳朵比视线跟早的追踪到了丁旭,听到他一边带着耳机一边低声回应着什么,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忙碌不停。

肖良文坐起身来,也不急着起床,就坐在那看着丁旭工作。

在窗边书桌上工作的人穿着衬衫和薄毛衣,侧颜俊美,神情冷淡,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键盘上的时候有力而干脆,敲击声不绝。肖良文看的挪不开视线,直到丁旭觉察出来,把耳机摘下来,回头看向他:“醒了?起来吃饭吧,这里没有客房服务,要出去吃。”

肖良文清了清喉咙,换了一个姿势坐坐在床上道:“等一会吧,我现在不饿。”

丁旭把笔记本合起来,站起身一边把挽起的袖口放下去拿外套,一边道:“这里距离市区远,现在不去吃饭,一会就什么都没的吃了。”他把外套拿了,回头去看肖良文。对方还是坐在那没有动只抬头盯着他不放,吞吞吐吐道:“不了,我一会起来吃。”

丁旭跟了他这么多年,眼睛往他围在腰间的被子上一扫就明白过来:“给你十五分钟,你自己解决一下。”

肖良文舔了舔唇,敏锐的觉察出丁旭心情不错,对他也是格外的宽容,忍不住试探道:“那你别出去。”

丁旭挑眉看着他:“什么?”

“我平时看着手机里你的照片,现在你人在这,照片不顶用了。”肖良文已经大大咧咧地把手伸入薄被中,目光直直地盯着丁旭不放,喉结滚动几下,动作起伏很大,没一会额头上就冒出了细汗。

丁旭被他这样露·骨的话和动作弄的有些狼狈,转身握着房门的把手,但是也没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亲眼看到肖良文动作,还是房间里太小了,耳中听到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连呼吸加重的声音都听的见。丁旭等了好一会,听到对方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闷哼,自己耳尖也红了起来,丢下一句“快点处理干净,我在外面等你”就急匆匆地推开门迈步出去了。

等了没多会,肖良文就下来了,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只多加了一条丁旭的围巾。

丁旭带着他去一家小餐馆简单的吃了饭,又把房卡给他,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肖良文伸手接过房卡,手指却按在丁旭手背上不动,“你不回去休息?”

丁旭拍开他的手,道:“我去见爷爷,还有点事要跟他商量,爷爷一个朋友托我帮他们改一段编码,我昨天试了下,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满意…你先回去吧,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待几天,临走的时候把房卡放在前台就行了。”

肖良文点了点头,道:“好。”

正说着,孙穆就从楼上走了下来,瞧着也是来吃饭的,看到丁旭的时候愣了下,赶忙走了过去问道:“来吃饭了?一会去看老爷子吗?”

丁旭点点头,站起身道:“这就去,一起吧。”他走了两步又回身跟肖良文低声说了一句话,见对方点头了,这才离开。

孙穆耳朵尖,也有点职业病,把丁旭说的那句话听的一清二楚,是在跟那个黑小子报备去的地方和时间。丁旭他们两个人这样相处也习惯了,并没有觉得什么,倒是让旁边的孙穆看到眼里去了。孙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一时说不上来,只能多打量了肖良文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善茬,就像是在黑暗里发着光似的,一看就是危险分子。

丁旭走到门口碰了一下孙穆的肩膀,催促道:“走吧。”

孙穆这才回过神来,和丁旭一同出去了。

两个人一起去了丁老那边,这两天回温,丁老开窗时间长了没注意,有点受凉咳嗽,见到孙穆他们一起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道:“哟,孙穆也来了啊?你妈刚给我打电话,让我瞧见你就告诉你一声今天晚上的相亲宴可不能再逃跑了…”

孙穆闹了个大红脸,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磕磕巴巴道:“姥爷你别告诉我妈,我在这,我一点都不想去,那丫头从小跟我一个院里长大的,到了初中还跟我一样爬树呢,突然一下让我去跟她相亲…这也太怪了,我不去,见了面以后怎么做哥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