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确是进了心。
什么时候,宇文泠竟有了孩子?
或者该说,宇文泠,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他不屑地走上楼梯,进入书房。
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一进门,便再听不到孩子不休的哭闹声。
“说吧,有什么事?”宇文斐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径直坐下。
宇文泠在笔记本后的神色是阴郁的:
“小斐,不管怎样,泰兴集团也是你的家庭企业,这点,我希望你清楚。”
“我一直很清楚啊,还更清楚你把持着泰兴,丝毫不准备让给我这个所谓的手足兄弟一点。”
“一年来,我很努力地在栽培你,这点,你应该更清楚。”
“是啊,很努力地栽培我,只是,这些努力,究竟是栽培我,还是把我架空在一边呢?”
“如果真把你架空在一边,那这次竞标,你怎么能提前有标书呢?”宇文泠直截了当地反问出这一句,气色愈发不好,“小斐,那次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但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如今还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父亲在天上看到了,都会心寒。”
他私下去见凌阗,果然还是被宇文泠知道了。
或许,他这次往沪城准备去找皇甫奕,同样被宇文泠留意了吧。
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念头,他嘴上却丝毫不认:
“恐怕让父亲更为心寒的,是你吧!”
“好了,我们不再就这个问题争执,今天我叫你来,只是有另外一件事要交给你,公司准备在欧洲开展新的业务,我想派你去比较合适,你准备一下,下个月准备过去吧。”
“欧洲?看来架空没用,又想让我去更远的欧洲,这样,你看不到我,自然就不怕我再胳膊肘往外拐了,是不是?”宇文斐嗤之以鼻。
“不管你怎样认为都好,这个决议,很快董事会就会通过,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
“好!”宇文斐很快站起,“你是大总裁嘛,我当然什么都要听你的。”
宇文斐径直走出书房,刚推开门,婴儿的哭喊声又传进耳中,紧跟着,是育婴师急促的禀报声:
“太太,好像Jimmy又发烧了!”
于晚来闻听这句话,匆匆从房间里出来:
“怎么又这样呢?不是下午退烧了吗?”
“太太,我也不知道啊!”
孩子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牵动起宇文斐的心思,这一次,不同于前一次,他不自禁朝那个孩子走去:
“怎么了?”
问出这句话,随着走近,他却赫然发现,这个孩子的脸是那样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再仔细一想,他蓦地惊愕住。
幸好,于晚来的注意力放在Jimmy的嚎哭中,丝毫没注意宇文斐神情的变化,只是信口回宇文斐说:
“我也不知道,昨天Jimmy发烧,送他去医院挂了水,温度也退下来了,没想到,今天温度又上来。唉,这个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啊。”
“Jimmy?你和宇文泠的孩子?”宇文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出这句,于晚来的神色却是一变。
一变中,于晚来讪讪地转开话题:
“我得送他去医院,你哥呢?”
“宇文泠还在书房处理他的公事吧,不如,我来送你们去。”宇文斐睨了一眼关阖的书房门,提出这个建议。
这个建议听起来是不错的,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并且宇文斐的态度,明显比从前好太多,甚至不计较前一次,她的算计。
“这——”
“我的车技比那些司机好。走吧。”
宇文斐率先朝楼下走去,于晚来看了一眼书房门,只能一起走下楼去。
宇文斐率先打开车门,于晚来抱着孩子坐进车内,温柔地说:
“麻烦你了。”
“没事。举手之劳。”宇文斐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Jimmy,若有所思地唇边翘起一抹弧度。
【27】
车子很快朝仁德医院驰去。
于晚来看着窗外的路,想发个信息给宇文泠,但,思忖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声。
她清楚,晚上的宇文泠喜欢清静,如果她为了一点小事,便随意去打扰,只会让对方厌烦。
厌烦,这两个词,是她不想要的。
仁德医院是距离宇文大宅最近的医院,宇文斐快车不过用了十分钟,便抵达了医院。
“我送你们进去。”
依旧一反常态的,宇文斐提出送她们进去。
这样的一反常态,让于晚来不仅有些迟疑,终于开始拒绝:
“不用了,我抱着Jimmy进去就行了。”
宇文斐对她的不屑,她是清楚的,如此殷勤,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没关系,反正我今晚很空。”宇文菲笑得很是灿烂,这样灿烂的笑容落尽于晚来眼底,却像极了一只狐狸。
是的,狐狸。
似乎,此刻的她在一步步踏进宇文斐不下的陷阱中。
她从来不是喜欢流连战场的猎人,更不是任人捕捉的猎物,大部分时候,她能敏锐地提前嗅到危险意味,比如现在。
“真的不麻烦了,谢谢你,我带Jimmy进去就行了。”
宇文斐笑得更灿烂,不由分说,从育婴室手中抱过Jimmy,大踏步地走进仁德医院,丝毫不容于晚来的拒绝。
眼见宇文斐这样霸王硬上弓,于晚来除了紧走几步,跟上宇文斐的步子之外,再多的阻止都已无济于事。
纵然,是第一次到这家医院,但,很快宇文斐便找到VIP区,并且抱着Jimmy像模像样地做到医生跟前,于晚来除了紧紧跟着宇文斐,至于其他,她一点都没办法。
今晚的事,实在太怪了,怪异到,她的眼皮开始不停的跳,似乎在昭示着什么事即将发生。
只是,眼前的一切,要阻止已经很难,宇文斐,这个让宇文泠都头疼的对象,今晚,也让她觉得十分头疼。
她仅能密切地观察宇文斐的一切动向,寸步不离他的身边。
宇文斐抱着Jimmy看医生,医生测量了体温,及查阅了之前的病历卡后,依然开出了挂吊针的处方单。
“医生,已经很晚了,是否能打针呢?”于晚来一刻都不想在医院待下去。
“根据孩子目前的情况,挂水会比较更快见效。”
“你去交下钱,我抱Jimmy去挂水室。”宇文斐接上医生的话,不容于晚来再次恳请,轻描淡写地吩咐道。
于晚来结接过处方单,咬了下唇,刹那间,便有了自己的计较。
“你去交一下。”
她顺势把处方单递给育婴师,自己并不准备Jimmy让步。
“还是我来抱Jimmy吧,他那么重,你抱这么久,该累了。”
说完,她就要学宇文斐的霸王硬上弓,把Jimmy抱回手中。
但,宇文斐却极其轻巧的把Jimmy往旁边一抱,脱离她手臂的范围:
“我难得抱一下,怎么,你不放心?”
“哪里。”于晚来从牙缝间挤出这两个字。
也在这时,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又开始下起雨来。
宇文斐看着下雨天,不自紧的眉心蹙了一下。
而在外面的雨幕中,下了出租车的辰星正飞快地朝医院奔来。
刚刚接到宇文斐的信息,她是惊愕的,哪怕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我找到辰天了,来仁德医院VIP区。”
她从没有和宇文斐提过辰天的事,但,他却察觉了辰天不见了,不仅察觉,还发了这条信息,告诉辰天的下落。
不管是真是假,她注定做不到漠然。
退一万步讲,即便这只是宇文斐想让她来见他的理由,她也愿意相信一次,因为,毕竟还有一点希望,是关于能尽快见到辰天的。
没有惊动云妮,只和管家说,想到外面走一下,打了出租车直奔这里。
一年没有回来的沪城,变化没有人大,看着沿途熟悉的道路,很快,她就到了这里。
下车,闪电恰好划过,那些锋锐的光芒,映在她的眼底,也让她速度更快地奔进VIP区。
VIP区不同于门诊楼,十分安静,源于,来这里的人,本就稀少。
有护士上前,想要问询她要去哪,她就想说,却发现并不知道宇文斐在哪,下意识拿起手机,拨打宇文斐的电话,却在这一刻,发现自己的手机开不了机,竟然没电了。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没电,让她的额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开始滑落。
“小姐,您需要帮助吗?”
护士温柔的问,这份温柔让她愈加难耐起来。
“请问,这里儿童看病的地方在哪?”
倘若辰天真的在这,那应该是在儿童看病的地方吧。
“小姐,请问,您的亲人是在这看病吗?”
护士大有问个究竟的势头,毕竟,看她这身狼狈的打扮,都和能支付得起昂贵VIP费用无关。
“我——”辰星转了转念头,说,“是啊,我们先生带少爷来看病,让我送点东西,可我一时想不起来他们在哪,您看,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这个托词无疑是好的,也赢得了护士的信任。
“是这样啊,我帮您查一下。先生姓什么?”
“宇文。”
倘若宇文斐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应该会让她找到他,所以,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
如果护士找不到,那么,她也没在这继续找下去的必要了。
护士翻看手中的本子,很快说:
“宇文先生——找到了,是在急症中心的挂水室,我带您过去。”
护士才准备带辰星过去,突然,外面有急症病人被车推车进来,护士看了一眼,带着歉意对辰星道:
“真抱歉,您可以自己过去吗?从这上三楼,然后往左拐弯,第一个挂水室就是了。”
辰星求之不得,立刻应道:
“好的,谢谢!”
她飞快地朝电梯奔去,电梯正好从负一楼上来,等电梯门一开,她头都没回,就奔了进去。
电梯里早有一名黑衣的男子,她气喘吁吁地奔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阖,她去按楼层,才按了‘3’字,从前面玻璃镜面的门上,突然看到,后面那个黑衣男子,是这样熟悉。
何止是熟悉,是一年都无法忘记吧。
竟然是凌阗。
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狭小的封闭空间,她和他再次不期而遇。
即便他低垂着头,她依然看清了他的脸。
他低垂的眼眸,却未必能看清她。
这次不期而遇,让她的思维在刹那一片空白,紧跟着,电梯猛然震动,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她有些慌乱,慌乱的瞬间,电梯猛震,然后,蓦地停住,紧跟着,骤然飞驰往顶楼而去。
一切发生在刹那,让她在那些惶乱中,再来不及去细想什么,只来得及,把自己的头更低低埋下。
她能听到他被电梯的异样惊到,仿似抬起头,接着,低低咒了一声什么,人迅疾的走到她面前,把上面的楼层全部按下。
可,电梯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按下,依旧不停的开到顶层,然后,伴着更猛烈的震动,才停住上升的势头。
“该死!”他的咒骂声音打了起来,大到,她能听得十分清楚,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往好处想,是电梯出了故障。
往坏处想呢?
就和电视里演的那样,或许,这电梯正被人操控。
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不可以出事,她有事了,辰天怎么办?
人,一担心,往往就会失去冷静思考,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电梯里寻求出去的地点。
但如今,盲目的求救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她稍稍抬起头,观察电梯里是否有应急的装置。
而他则比她更为冷静,反应更快地去按急救铃,尖利的铃音撕破这一隅的平静,却也在这时,通过对讲口,传来男子嚣张的笑声:
“你也会怕啊。凌阗!”
‘凌阗’这两个字刺进她的耳中,还是让她的身体震颤了一下。
在她跟前的男子,在听到这声刺耳笑声时,凑近对讲机,语声低沉:
“是你,你还不死心?”
“哈哈,你不死,我怎么可能死心呢?”
“你再错下去——”
“打住,我今天冒这么大危险来这,不是听你说教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你,就要以命偿命!”
“等一下!”凌阗忽然道。
“怎么?怕死?晚了!”
“电梯里有不相干的人,没必要让别人为我陪葬吧。”恁是这样的时分,凌阗竟还能保持语音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