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了起来,台灯微弱的光亮映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出表情。

“什么病啊?”她像个刚拿到试卷等着看分数的学生,有些下意识地心虚,却还是硬了硬心肠,继续问了下去。

“爸爸是脑溢血,几年前一次出差的时候,忽然病发,没救回来,妈妈……胃癌。”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沉静,只是攥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她的心猛地一沉,仿佛牵动了某根神经似的,本来那缕不安蓦地放大了无数倍,黑沉沉地压下来。

“算了,看你也没心思陪我说话,睡吧。”她愣了愣说,伸手关了灯,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

躺了很久,她听见他的呼吸平 缓下来,应该是睡着了。只是她却睡不着,呆呆地想着心事,看着天花板上影影绰绰的一盏吊灯,看了许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想转过身去,刚轻轻地动了动,却发现他紧紧地捏着她的一只手指不放,手心里热热的,似乎还有些微汗。她的心,顿时软成一片,于是便不再翻身,反而靠近了,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里,她忽然觉得他的怀抱收紧了很多,直勒得她喘不过气来,一下子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微明,他像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块浮木似的,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两只手臂上,脸上已经满是汗水,眉头紧皱,肌肉紧绷地像在挣扎,却还是闭着眼睛没醒过来,显然,是在做噩梦。

“霁远,霁远……”她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已经被他紧紧地圈住,无法挣开,只好小声地喊他的名字,连叫了好几声,他才终于蓦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有一丝惊恐。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无助的眼神,倒忽然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伸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

他只是盯着她看,眼神迷离而困惑,恍惚了片刻,接着,便探身大力地吻上来。

这个吻,如此急迫不安,带着极力要确认什么的渴求,他几乎要将她肺里的空气全部吸尽,才像终于放下心来,慢慢地软下了身体,只是仍然舍不得放开她,手指触在她的唇间,闭了眼睛轻轻地抚摸着

“做什么恶梦了?”她看他终于安静了一些,才继续替他擦着汗水,轻声地问。

他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转过去。”

她听了他的话,转过身背对着他,感觉他的身体那样贴近,一片火热,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慌乱的心跳和努力平复着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口轻声地说:“你走了,我……追不上……”

“不会的,我不会走……”她立刻转了身回来,紧贴着他的胸口,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竟喃喃地连说了很多遍“我不会走”…… 似乎,像是要催眠他一般。

“嗯……”他冷静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吻着她的额头说:“噩梦而已,没事了。还早呢,睡吧。”

他看着她在身侧渐渐睡着,手边是她静静铺散在枕上的黑发,带着她特有的淡淡香味,她就这样侧着身,两只手臂绕住了他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像个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偶,一瞬也不肯松开,他只得伸了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光洁的额头和睡梦中格外红润的脸颊,手上暖热的触感,却渐渐带起胸中的一片苍茫空凉,仿佛他除了眼前这片温暖,便再也抓不住什么,再也留不住什么。

第 39 章

一连很多天,未若只要闲下来,一连串的思绪就会在她脑海中不断翻腾,仿佛散落的拼图碎片,看得出轮廓,却凑不到一起。

“妈妈……胃癌……”

“十年前离开了剧团……好像是很奇怪的病,查了很久也没查出来

“那时候开车的还是他妈妈呢……”

她对着电脑正在发呆,并没意识到林霁远已经站在她面前有一会了。

“回家再看吧。”他终于忍不住,轻叩了下她的桌面。

“啊?你先回去吧,我跟财务部的同事说好了,等下还要再跟她过一遍投资使用状态。”她醒过神来,摇了摇头,苦恼地说。见他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她站起来推他出去:“你快回家吧,你在这,我哪有心思看啊,明天汇报给你丢人怎么办?”她开始跟林霁远同进同出不久,公司里便开始有风言风语,多数自然是针对她,说她勾引老板啦,看中他的钱啦。她其实并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爱说就说去好了。林霁远则像是没听说一般,提也没提这件事情,却找了个机会安排她进Alpha项目组,做项目管理,她心知肚明,他是要她证明自己。

她明白他的心思,更明白这是绝好的机会,不光是为了封住悠悠众口,更是对她最好的信任和鼓励,自然格外努力,为了明天在全公司管理层会议上的Alpha项目状态介绍,已经连加了一个星期班做准备。忙碌起来也好,让她没有什么机会虚无缥缈地胡思乱想。

林霁远看她专心地看着电脑,犹豫了一下,终于不再坚持,刚进了电梯,却又转了身走出来。

“晚上……想吃什么?”

“林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她忽然觉得,有些黯淡心情腾得一下被他点亮,笑着说:“随便啦,你先回去,我再过一个小时应该就好了。”

她跟财务部的同事一起过了一遍整个项目分区域、分时间段的投资,再整理了一下明天的汇报,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开了车回家的路上,心情却出奇的好。只是想到有人在家里等着她,那片温馨的感觉便渐渐地溢满胸口,带走了隐约的疲惫和不安。

她上了楼,发现门虚掩着,推开一看,林霁远竟然站在厨房里。

“门怎么也不关……”她发现没人理她,只好换了鞋屁颠屁颠地过去,站在他身侧,看着锅里的东西。“这个是……皮蛋瘦肉粥?天……霁远你竟然在做饭啊?”

她伸了胳膊抱住他,一阵激动地乱晃。

“好了好了……”他一手拿着汤勺,一手推开她,眼中有一丝不耐烦。“大惊小怪什么。”

“我怎么大惊小怪了?快让我拍张照片,明天到公司里秀一下,看看有多少人会流鼻血……”她一边说,一边笑着摸手机出来。

他眼明手快地夺过手机:“你敢拍试试看?”说着揭开锅盖,手悬在半空,作势要把手机扔进去。

“别……手机不值钱,这锅粥可价值连城啊……”她笑着从他的胳膊下面钻过去,站在他身前,拿过他手里的勺子,伸到锅里搅了两下。“好像煮得很好哎……肉都熟了,而且又没糊,你还真有天份啊……”

“你要求就这么低?”他哭笑不得地说。

“已经可以吃了,你先去坐着吧,我来盛。”她转身推了推他说。

“我来。”他根本没给她机会,直接关了火拿起准备好的碗。

她被挤到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盛粥,那抿起嘴唇,专心致志的样子,少了工作时的冷峻,只有一团温情脉脉的暖意。

“你怎么不问我明天的汇报准备的怎么样了?”她一边吃,一边歪了脑袋看他。

“需要我问吗?”他头也不抬地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那倒是。”她笑笑,眼中闪过一丝信心满满的光芒,他看了,心中却有些恍然,停了手上的勺子,滞了片刻。

第二天,在全公司几乎所有的总监面前,未若还是有些紧张。她站在台上,看了眼坐在最中间的林霁远,他侧了身,正在跟身边的人说话,那雪白的衣领,浅蓝色的领带,衬得他侧脸的轮廓更加分明。她偷偷闭起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耳边还似乎能听得到早上帮他打领带时,他微低了头,轻声说的那句“未若,我相信你”

她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微笑了一下,镇静地开始作汇报。.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整个会议厅里回响,林霁远本来看着投影幕上一页页翻过的报告文件,却一个不留神,偏了视线,情不自禁地开始看她。其实在关了灯的会议厅里,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可他看着那个并不清晰的身影,却竟然越来越难集中精神,耳边她的声音也渐渐朦胧不清,只剩下脑海里残留着她叫他“霁远”时,那淡淡微笑着的样子,如同一块慕司蛋糕般,甜美柔软。

未若做完汇报,趁中间休息的时间,溜到茶水间稍稍喘了口气。

“小乔。”

她转了头,看见陆烨钧的笑脸。

“陆总。”

“霁远本事真大,从哪里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婆?”他促狭地冲着她眨眼,啧啧赞叹着。“这么复杂的项目,给我这么短的时间准备,我也不一定能讲这么清楚。

“我……”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谦虚,还是该反驳他的“老婆”那两个字,只是脸一红,低头笑了笑。

“咦,你的项链很好看啊……哪里买的?”陆烨钧忽然眼前一亮地说,她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啊?”

“我老婆马上过生日了,正不知道送什么东西呢,她好像很喜欢中式的东西,就像你这根项链……”

“噢,这个啊,是琉璃……”她低头看了看。“是在一家专门作琉璃制品的小店买的……”

那项链其实只是一根普通的黑色细绳,而坠子是一对彩色琉璃的鲤鱼,小巧精致,两条鲤鱼头连头,尾连尾,样子完全对称,只是琉璃的颜色不同,这还是有一次跟林霁远出去吃饭的时候,偶尔在商场里看见的,是他喜欢这颜色图样,硬要买回来的,而她戴上以后,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她低头看了眼两条亲密的小鱼,像是在接吻,甜蜜可爱,忍不住也微微地笑了起来。

陆烨钧问清了那家店的地址,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她倒了咖啡回去,在林霁远身后的位子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把咖啡递过去,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林总,晚上放我假好不好?我跟以前同事说好了要去唱歌的。”

“嗯。”他点了点头。“看在你刚才表现还凑合的份上。”

她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她坐在他的侧后方,能隐约看到他嘴角的一丝浅笑。快下班的时候,林霁远跟一个总监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说话,说了很久,她约了人要赶时间,想去跟他打招呼又怕打搅他,站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犹豫。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落地的玻璃窗像一面并不清晰的镜子,黑幽幽地反射出他的侧影,朦胧而不真实,从她站着的那个角度看去,自己的身影正好跟他的背靠着背,像是刚好擦肩而过一般。她忽然兴起,明知道他侧着身在跟别人说话,她根本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却还是转过身,对着玻璃里他的身影挥了挥手。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竟然也转过了身,侧了侧脸看她,像是感应到她刚才的动作一般,微微投来一丝回应的目光。

她便如同被法术定了身,无法挪动脚步,只是木木地与他对望。

那一刻,她没有丝毫的怀疑,他们的心,是如此紧紧地贴在一起,连跳动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的。那种默契,仿佛是从前世带到血液里的,是茫茫人海,千山万水,荏苒时光,都阻隔不了的,心灵相通一般的契合。

她恍惚地愣了很久,看着他对她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她打算离开,眼神里,有着一丝甜蜜安逸,接着,便转了身回去,继续原来的谈话。

她下楼开车,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阵一阵不断地在颤抖。

路上的时间里,她一直这样紧张心慌着,早上在台上面对着一屋子人的时候,被人用古怪的问题刁难的时候,她也不曾这样紧张,甚至,这一生,她也不记得自己何时这样紧张过。每次停车等红灯的时候,她都在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一向灵敏的直觉,这样的紧张不安,是错的,是杞人忧天的……

她去的,是一家情调优雅灯光昏暗的咖啡店,墙上贴着银色镶边紫色暗花的墙纸,桌上立着彩色玻璃罩的台灯,令人放松的爵士音乐响在耳边,她的手指,捧着装了热摩卡暖暖的杯子,却依旧凉的象块冰。

等的人很快就到了,她抬了头,淡淡地笑笑:“婉婷姐……”

“未若,不好意思,晚了点。”谢婉婷笑着坐下,拿着菜单研究了一番,叫了一个六寸的批萨。“我刚做完一台大手术,病人在手术台上忽然大出血,累得都快虚脱了,总算救回来了。你吃什么?”她伸手把菜单递给未若。

“不了,我不饿。”她摇摇头,轻轻接过菜单放在桌上。

谢婉婷疲惫地靠进沙发里,抱着手臂端详了她一番说:“你好象不太开心啊,是不是霁远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帮你去抽他。”

“没有没有。”她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再抬起眼的时候,已经敛了笑容,眼神沉着镇定。“只是……他有事情瞒着我。”

40 章

林霁远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通常会开着所有的灯,他喜欢整个家里都是通透明亮的。未若开了门,看见的便是满室光明,她不出声地换鞋,放下包包,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里找他。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里透出亮得耀眼的黄色光芒,她沿着光寻了过去,轻轻推开门,却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他本来半躺在浴缸里,闭了眼睛在养神,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睁了眼睛撑坐起身,满脸惊诧地看着她,神情不复刚才的平静放松,顿时紧张了很多。

“嗯。”她站在门边点点头。“外面没有家里好玩,所以我就回来了。”

“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好。”他慌乱了一下,眉心微蹙着说。

“我不。”她摇摇头,反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又走近了一步。

他抬头看着她的脸色,发觉她有些反常。“你喝酒了?”

“嗯,一点点,才一听啤酒而已。”

“那也够灌醉你了……”他的声音忽然冷凝起来。“你开车回来的?”

“没有。我打车回来的。” 她晃了晃脑袋,低了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很乖?”

他明显感觉得到她有些异样,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如此毫无遮掩的样子,只好缓了口气好言劝她出去。

“未若,你先出去……”

话刚说到一半,他便忽然停了口,身形微晃,几乎差点坐不稳。

她站在暖灯下,抬了手开始脱衣服。

她还穿着早上作报告时一身淡紫色的正装,西装收腰上衣,短裙,挽着头发,宛如一朵绽放的丁香,柔美清秀。在火热的灯光下,她的肤色雪白,脸上泛着淡粉色的红晕。

她低着头,神色极其认真,慢慢地,一粒一粒地解开上衣的纽扣,脱下来轻轻扔在一边,接着弯腰褪了裙子,除下丝袜,从头到尾,都好像在做一件极严肃的事情那样仔细,举手投足间,却是他从没见过的风韵,像是转眼变成了怒放的玫瑰,美艳诱惑。中途,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他,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眼睛格外地亮,灿若星辰,波光流转。

“未若,你……”他只觉得嗓子干涩极了,喉头发紧,话也说不出来,下意识地拉紧了浴缸边的扶手,似乎害怕身体在下一秒就要把持不住地滑进水里。

她恍然未闻,继续开始松衬衫的纽扣,动作轻柔却沉稳,细腻白皙的肌肤,渐渐地,一丝一缕地,裸露在强光之下,反射着幽幽的光泽,如同一只上好的白瓷花瓶,纤长玲珑。她抬手松开了头上的发卡,顺直的黑发飞瀑一般泄在肩头,衬得肤色胜雪,眼眸更亮。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起初还有些诧异,接着便没了一切感觉,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几乎要从胸口弹出来。

“霁远,我冷。”她站定了,远远地看着他说,声音飘缈而纤弱。

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转了身向她伸出双臂,有水珠溅在地砖上,顷刻碎裂开来,在灯下泛着异光。

“过来。”

她听话地走过去,坐进浴缸,轻轻地伏在他的身上,趴在他的肩头,闭了眼睛,双手开始在他的身上游走,感觉着他每一丝轻微的震颤。热水很快浸没了她的身体,他的体温包裹着她,她的皮肤顿时暖热起来,心底却一丝丝冻结,谢婉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说着那件几乎是她这一生中听过的最可怕的事情。

他的胳膊并不厚实,却坚强有力,被这双手臂抱着的时候,她有无限的安全感。

“……你见过提线木偶吗?能想象人就像木偶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像被无形的绳索牵着四肢乱动吗?”

他的胸膛宽阔紧致,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了那微微突出的性感锁骨,带起一片湿润的水珠。

“……通常发病的年龄会在三十到五十岁,他们的妈妈是四十多岁发病的,已经算是晚了。这种病,遗传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

他的腰间没有一丝赘肉,她慢慢地抚着,感觉得到隐约的肌肉线条。

“……它本身并不会致命,只是身体和大脑功能都会慢慢退化,行动和思维能力,统统像花朵一样凋谢,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以后,会死于并发症……现在暂时还没有根治的办法,最多只能延缓病情恶化……”

 他的腿上有一道疤痕,她曾经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摸过很多次,那道疤痕很长,很淡,在水里的触感跟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尽管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完美的,他的身体,还是让她着迷,他的身体,还是她最熟悉最贪恋的珍宝。

“……很残忍可怕的病,名字却很诗意,叫舞蹈症,亨廷顿舞蹈症,发病率非常低,他们……只是不够幸运……”

她急切地引导着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她急切地需要证明,他的身体,是完美无缺的,是坚强有力的,是……他可以用自己的意志控制的……

“若若……”他已经滚烫的躯体,终于找到了一个同样滚烫的出口,在热水的润滑下,几乎无法自拔地陷入那团甜腻紧致里,他绷直了脊背,感觉着她身体的律动,世界仿佛一瞬间空荡下来,只有面前这温暖柔滑的身体才是真实的,才是他触摸得到的美好。

他的肩上忽然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竟然是她轻启双唇咬了上来。那微痛的感觉,仿佛一道划过天际的耀眼闪电,顿时激起他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亢奋。他环住了她的腰,无可抑制地加快了身体抽动的频率,冲撞着她最柔软的深处。

“霁远……说你爱我……”她仍然没有松口,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轻咬,像是命令,又像是祈求一般地喃喃低语着。“我……爱你……”他的呼吸已经紊乱无比,却仍旧清晰地说着三个字。!

“再说一遍……”她凑在他的耳边,声音迷离,唇齿湿润。

“若若……我爱你……”他情不自禁地撩起她的长发,侧了头大力地吻她,像是在饮着甘泉一般饥渴焦灼。

l“我也爱你……霁远,我爱你……”她似乎快要不能呼吸,几乎快要晕厥,却留着一丝清明,用来说这句话。

她不记得他们花了多长时间这样紧紧地贴在一起,才同时颤栗着达到顶峰,她只知道自己需要他的温暖,更要给他温暖,要令他快乐,要让他知道,无论天上地下,水里火里,只要有他,她便会寸步不离地紧紧跟着,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

水温渐渐有些凉了下来,他仍旧保持着原来半躺着的姿势,闭了眼睛,似乎有些乏力,手臂却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冷吗?”他微睁了眼睛,看了看趴在自己胸前,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人。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停了两秒,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起来吧。”他温柔地扶了她起身。“别冻着了。”说着,却又情不自禁地扳过她的脑袋,湿漉漉地吻了上去。

她只是抬头迎合着他,直到自己冷得颤抖,也舍不得放开。

他终于恢复神志,放开了她,看着她迈出浴缸,走进旁边的淋浴房。

“我要冲一下,你帮我拿衣服好不好?”未若一边说,一边开了水龙头,热水很快哗哗地喷出,腾起满室的雾气,透明的玻璃,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嗯。”他点点头站起来,坐在浴缸边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捡起她扔在地上的衣裙,扶着拐杖慢慢地走出去。关门前,他回了回头,只看得见她身体的轮廓,背对着自己站在花洒下。她似乎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会这样善解人意地,不去看他有些无助的样子,会在最亲密的时候,也给他留些空间。

可是,她背对着他,只是不敢让他发现自己脸上有泪痕。她一夜间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倔强到近乎偏执地介意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那么在乎每一分钟时间地做工作狂,甚至为什么,不敢答应一辈子陪着她。只是,未来会是什么样,她来不及想,也不愿意去想,对她来说,一切都再简单不过。除了震惊,心痛,她竟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知道了也好,知道了,才不会让眼前的时光虚度……

非常感谢一个亲爱的,亲密的,认识了20年的朋友,为我提供了这样一个“宿命的”、“残忍而充满无力感的”(以上为他的原话)病症,没有它和他,就没有这个宿命的故事……虽然他从来不曾知道我的这篇文文……如果有任何不符合科学的内容,那都是因为我理解力低下……

其实,什么病,会不会得,都不是主要的,爱情才是言情小说里值得看的东西……%`

大家有什么板砖啦臭鸡蛋啦随便招呼我就好,我自己泼的狗血,雷到大家也认命了……找个角落蹲着去……

第 41 章

林霁远很快替她拿了衣服回来,站在门边说:“看来以后真的不能让你喝酒。”

未若轻轻地笑了笑,关了水龙头。“干嘛,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啊?”

“你不觉得自己很反常吗?”他有些惊讶,这个女人,怎么会一罐啤酒下肚,就脱下了平时淑女乖巧的伪装?

她没回答,只是有些扭捏地说:“你先出去好不好?我要穿衣服。”

“刚才脱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不好意思?”

“我……现在我酒醒了。”她仍然站在淋浴房里,不肯出来,把门开了条小缝,推推他说:“你出去嘛……”

他只好转了身出去,等在门口,越想越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听见关门的声音,才终于舒了口气,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滚烫的激情。她对着镜子,

花了几乎半个小时,才吹干了头发出来,一开门,便颇为意外地发现,林霁远竟然一直等在门边。

“干嘛在这里傻站着?”她扶上他的腰,像只贪恋温暖的小猫,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只想听听他稳定均匀的心跳声。 ~

“未若。”他腾出一只手,轻绕上她的发丝,低沉着声音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她的心顿时漏跳一拍,嘴硬着回答他,却依旧不敢抬头。

“说实话。”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质疑的目光,令她无比心虚。

她只得叹了口气,移开跟他四目相接的眼神,垂了头有些低落地说:“晚上刚知道,我那个生病的同学……去世了……”

她并没有撒谎,只是避重就轻地,挑了晚上知道的一个噩耗告诉他而已。

他像是微微僵硬了一下,接着便仍旧低着头,吻了吻她的头顶,一言不发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别站着了,怪累的……”她直起身来,放开他,走到床边,钻进被窝里躺下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跟了过来,把她搂在怀里。

她喜欢他的怀抱,每次蜷在他身边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等着他来抚她的背,亲吻她的额头,把她抱得小小的,用自己的体温环绕着她整个人。

“霁远,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期盼。

“什么事?”

“如果……”她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严肃地说:“如果我得了什么绝症的话,你……不要离开我,让我死在你怀里,就像现在这样。”

他双眼里的温柔忽然暗沉下来,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紧张:“未若,你……到底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只是……今天听到那个消息,忽然很害怕,觉得生命很脆弱,万一我要是也……”